临走时总塞十元、二十元的零花钱给我二十大

摘要：

为什么我一直都醒着？因为想多看你一眼；为什么我总在回忆？因为我的梦里全是你。

                                                          ——题记

  （一）

   2002年，深秋。

   安陆的街头，落叶纷飞。

   房屋、大街、府河用相思织成一面网，叶子像迷航的小船随波逐流。秋霖霡霡，珠洒雨珊，雨水顺着树枝慢慢流躺下来，几片未落的黄叶还在风中颤栗着。

   阴沉的早晨，天空被染成一片暮色。

 “叮…叮…”，窗前的风铃随风摇曳着，像翩翩起舞的少女。妮芳仿若梦中醒来，满眼深情地看着，风铃在台灯的照映下晶莹璀璨，散发着梦幻的光泽，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回忆的泪水慢慢占据思念的眼睛。

   雨中的日子，漫长而忧愁，像一条长长延伸望不到尽头的路。台风袭击过的深圳一片狼藉，垃圾裹着莫名其妙的眼神呆在不确定的位置，在风暴来临时，每根树枝的方向都不一样，但我看见有的树被连根拔起……随着火车的一声长鸣，一批游子回到了久别的故乡。

   我伸了一个懒腰，睁开惺忪的双眸，朝窗外望了望，久别的故乡容颜依旧，丝毫没有让我觉得陌生，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和亲切。

 “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车子还没停好，人们都已背着、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排到车门口。车门一开，几乎每个人都挤着往下跑，匆匆的脚步和一双双眼睛一样，满是期盼，尽是相思。整个火车站人山人海，五颜六色的伞把安陆市变成了梦幻的海滨小城。

 “如忆！”我刚刚走出站台，正在人海中寻觅那熟悉的身影时，妈妈一眼便看到了。

 “爸、妈，我好想念您们啊！”张如忆在心里喊着，对于爸妈，“想念”两个字每次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所以我每次开口只有爸妈两个字。

             窗前喜鹊枝头闹

             溪边柳絮水上飘

             今日重逢喜上眉

             何苦分离泪沾襟

 “如忆，坐了一夜的火车很累吧？”

 “又瘦了！”

 “肚子饿不？”

 “风大，快把这件衣服穿上。”

   爸妈你一言我一语，一边亲切的问候，一边从我手中、背上拿下行李。我接过父亲手上的衣服，风把母亲的发丝打乱，我把双眼从他们身上移开，刚转过身，一颗泪珠已顺着我的脸蛋滑落……

 “我一点也不累！只是爸爸妈妈……”，张如忆本来想说爸妈老了，变憔悴了，但他总不习惯说这些，可爸妈为他所做的一切，哪一样他不是记在脑海里、心中？他只是习惯把所有的情感和爱意都隐藏起来。

   虽然我很想吃一吃家乡的早点，但我更想早一点回家。我牵着妈妈的手对爸爸说道：“爸，我们先回家吧！”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爸爸亲切地问道。

 “不要，我想先回家。”

 “好吧，你们坐稳了。”

   爸妈要我坐在摩托车的中间，但我执意不肯，要妈妈坐在中间，我笑着对妈妈说让我和爸爸来保护你，给你温暖。

   当时快11月，已是深秋，转眼冬天来临，在安陆此时的气温只有十几度，而摩托车在路上跑起来，风很大、很冷。

   惠风学校是安陆市的一家大型计算机学校，位于市中心太白广场旁。虽然是深秋，校园内依然生机勃勃，郁绿一片，远远就看见一排排如伞如棚的香樟树站在秋天的细雨中，像在等待约会的情人。

 “当……当当”，随着一声声铃响，上课了。妮芳和许婷匆匆跑向三楼的教室。

 “婷婷，你怎么还在吃早点呀，要迟到了，快点呀！”

 “我脚崴了。”

 “要不要紧？你啊！天都这么冷了，还穿高跟鞋。”

 “报告！”妮芳和许婷同时出现在教室门口。瞬间，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齐唰唰地看了过来，妮芳和许婷的脸颊立刻变得绯红，像春天的桃花一样娇羞可爱。

 “不用这么客气，又不是军营，不用敬礼，不过以后要来早点啊！”

 “谢天谢地！”今天是何老师的课，如果是肖老师可又要被数落一番，许婷在心中暗自庆幸。

 “请大家把书翻到第17页，今天我要讲的内容是如何理解并记住‘五笔字根’口诀。”

  （二）

   张如忆总算到家了，看着朝思暮想的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场子下的桔园，绿枝交错缠连，左边入口的那个银杏树早已穿着一身金色的盛装，右边竹林潇潇，一片青翠，金桂、银桂像飘落的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门前的四颗香樟树已经高耸入云，她们把无数双可爱的小手伸到楼旁、屋檐下、窗台上、房顶。香樟树下是洒落一地如黑珍珠般的香樟果，大片的鸦鹊，有的在树上歇息，有的吃着香樟果，有的一排排站在远处的电线上，正在遥望着这远方到来的“客人”。空气中溶入淡淡泥土、竹子和樟树的清香，那是久违而熟悉的味道。

   慢慢的，点点滴滴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每当金黄的桔子挂满枝头时，妈妈便在桔园中放张板床，在板床的四个角上各绑一根竹子，再罩上洁白的帐帘，远远望去就像飘浮在桔园中的一朵云彩。我和妈妈晚上就睡在这儿守桔园，我控制不了自己的一张谗嘴，常常掀起帐帘去摘桔子，随手就是一个，有时伸懒腰也能摸到一个，由于贪吃，牙齿酸得要命。我还常常和邻居家的小孩们在树下玩捉迷藏，那时爸爸在武汉汉正街，为了我和哥哥的学费，全家的幸福而劳累奔波。

   雨已经停了，叶子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动人的光泽，像一颗颗洒落人间的流星，到处是一片清新的景象。远处村庄的烟囱飘来缕缕青烟，鸡鸭成群慢慢地走进自己的小窝，牛站在棚里用熟悉而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想想曾经多少个不上学的日子，我牵着它走过田野，走过小山，走过那一片片的映山红。小花早已手舞足蹈地跑来迎接我，此时的它正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还用它湿热的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口，我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后背，就像一个母亲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小猫在我腿旁撒着娇，我知道它是看我有没有给它带礼物。

 “如忆，这三个水瓶里都是开水，毛巾和衣服我都放在椅子上，你先去洗个澡，妈做饭去了。”

   妈妈在厨房里炒着各种我爱吃的菜，额头上早已沾满了汗珠，她用手拭着额角的湿发，把它们理到耳后，脸上挂满了笑容，而爸爸依旧哼着他的那首“耶利亚女郎”。

         “很远的地方

           有位女郎

           名字叫做耶利亚

           有人传说她的眼睛看了会使你更年青

           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

           为了这个神奇的传说我要努力去寻找

           耶利亚  神秘耶利亚

           耶利 耶利 耶利亚

           耶利亚  神秘耶利亚

           我一定要找到她”

 “哇，好香呀！”我忍不住伸手从盘中抓了一块干鱼放进嘴里。一眼望去，每一样都是我爱吃的。有煎干鱼（把鱼腌好晒几天大太阳，要在鱼全身，包括里面，均匀抹上盐，晒干水，再挂起来，一般是挂在屋檐下，煎之前泡温水去少许盐和灰尘杂物等，再下锅煎至两面金黄，配上白花菜，或是酸豇豆，调之剁椒、蒜、生姜，洒上少许醋等煮到沸腾，再把鱼翻一面煮沸即可，切记煮鱼时不可盖上锅盖）、白花菜炒肉（白花菜为湖北安陆地方菜，其花姿似蝴蝶飞舞，优美别致，又叫醉蝶花，做鱼炒肉的绝佳配料）、莲藕、霉豆腐（老妈五绝之一腌菜中的一个品种）、酱豆、煲罐……

   我好想在妈妈的额头上亲一口，可又不好意思，连拥抱她的勇气也没有，就像对妈妈说我爱你一样难为情，只好把深情的眼神和灿烂的笑容送给她。

 “妈，您真好！” 我左看右瞧，真不知道从哪盘吃起？就如一下子看见花海，每一朵花都很美，不知该从哪一朵开始看起？我只有低下头狼吞虎咽，其实不是太饿了，只是一年多没有见到，也没有吃过这些美味了，突然闻见妈妈的味道，一年多前离别的一幕涌上心头，那一天的妈妈也像今天一样做了满满一桌。瞬间我明白，家就是妈妈的味道，幸福就是家的味道。

 “吃慢点！小心烫！小心烫啊！”妈妈满怀关切的说道。

 “嗯！你也吃”，我把一个鸡腿夹到妈妈的碗中。

 “我们知道你在深圳打工辛苦，再说外面是花了钱也吃不了什么东西，不比家里的实在，好吃。妈和爸在家也经常杀鸡子，你多吃一点，你看你这么瘦！”此时的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大口的吃着，这就是妈妈，永远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儿女。

   看着还有那么多美味没吃完太可惜了，好想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但肚子太饱了，都胀得有点疼，真是有心再吃，无肚来装。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只是风中夹杂着丝丝的寒意。安陆市集贸市场一片嘈杂，很远就能闻到集贸市场特有的味道。朱星凌一边过着早（过早，湖北方言，即吃早餐），一边漫不经心地走着。

   转弯时，朱星凌看见不远处有位婆婆的木板车卡在深沟里，车上面是一堆白菜，还有几个南瓜。婆婆推了推，板车只轻微动了一下，她又跑到前面去拉，可板车不但没拉起来，自己还摔倒了，来来往往的人竟然都不理不睬，偶尔也有几个路过的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虽然近年来，新闻上经常报到有的老人假装摔到，或是老人摔到有人去扶反被索赔等等，但朱星凌什么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婆婆，让我来。”朱星凌说完把袖子往上一抹，绳子往脖子上一挂，只听见“嘿”的一声，轮子从沟里飞跃而起。

 “婆婆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推。”

   婆婆感激地笑着说：“现在的年青人都嫌我们脏，真谢谢你了，小伙子！”

 “怎么会呢？不用客气！”最后，朱星凌一直帮着婆婆把菜送进了集贸市场。  

   朱星凌的爸爸常年在广东珠三角一带工作，妈妈是普爱医院的一名医生，他是家中的独生子，被爸爸妈妈视为掌上明珠。由于几个月前的高考失利，他一连好长时间都郁郁寡欢，觉得愧对辛勤的老师和日夜操劳的父母。虽然爸妈说失败了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开始，可他怎么也不想复读了，于是在市中心的一家计算机学校学习。

   几个月来，朱星凌终于想通了，高考早已过去，人必须得面对生活，坚强振作起来。记得一部电影中有这样一句话：“要么好好活着，要么赶快去死”，好比下雨天，下吧……下吧，随便下到哪一天，阴暗也要过，再说这种日子总有结束的一天，当雨停后，大地在阳光的照耀下会更加绚丽、多彩。

 “如忆！如忆……”我朦朦胧胧中听见妈妈在叫我。由于坐了一天的火车，晚上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虽一觉睡到天亮仍感觉挺困的。我半睁半闭，感觉眼睛都有点不听使唤，看看闹钟八点了。这么晚，要知道我在家里从来都没有睡到这么晚还没起床，这是第一次。

   我依然清晰的记得读初中时写过一篇文章，题目为“妈妈的手”，“妈妈的手是双粗糙的手，是双勤劳的手，是双充满爱心的手，是一双为我们挡风遮雨、洗衣做饭的手……”，我脑海里常常浮现妈妈在深夜的灯下为我做布鞋、织毛衣的情景，还有冬天里，那双常常为了我们而冻得发紫的手，我的心总会猛烈一颤，陷于深深的自责和内疚里。

   我回想一路上，都是他们的爱伴着我走过来，不管什么时候，我多大，也不管我在多么遥远的地方，我总能深深感受到这份爱意。可我没什么本事，不能带给他们任何的幸福，留他们在家里辛苦、孤寂的生活，还要为我担心、牵挂。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当然要好好孝敬爸爸妈妈，给他们洗衣、做饭……所以我在家里总是六，七点就起床，不然总觉得良心不安一样。

 “如忆！”妈妈推门走到床边。

 “我做了猪肝瘦肉汤，快点起来，冷了就不好吃了。”妈妈做的猪肝汤是最美味的，每次吃完都回味无穷，想到这里我立刻精神百倍，浑身充满了力量，就像那个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

 “妈，您先出去，我马上起来。”我边说边把一件淡蓝色的毛衣往身上套，我一共有两件毛衣，一件大红色，一件淡蓝色。我很爱这两件毛衣，因为这两件毛衣是我最爱的妈妈和最好的表姐织的，每次穿在身上总觉得很温暖、很甜蜜。

   好久没到安陆城看看，不如明天早上就去，我想了想就对妈说明天去市里逛逛，妈妈叫我小心一点，早点回来，我点点头。

  （三）

   我有个习惯，就是爱坐着车到处逛，先找个靠窗的座位，打开窗户，一边感受沁人心脾的风儿，一边欣赏路旁的景色。

   我回想起打工的那些日子，不上班的时候我总爱乘着公交到处逛，没有目的地，突然看到哪儿美，哪儿热闹我便随意下了，然后买点我爱吃的，或我从未吃过的东西，找一颗大树下，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那些或近或远的花草树木，那些在街边乞讨的，在垃圾桶里找易拉罐和塑料瓶的拾荒人，还有那一只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车子经过护国桥就到了大剧院，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汽车像用铁链连在一起，一辆一辆均匀、流畅地行驶在流水线上；俊男美女在斑马线上来回穿行，还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女在路的一旁打着羽毛球；卖早点的叔叔、阿姨忙着招呼客人；太白广场上爷爷、奶奶正在晨练，不远处的德安中学传来熟悉的声音，“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

“ 嗨，早！小伙子想吃点什么？”卖早点的阿姨亲切问道。

   我从左向右看了看，犹如电子扫描一样，“给我一个窝窝、一个糯米基和一碗热干面。”

 “阿姨快点好吗？”

 “很快，马上就好。”

 “小伙子，你的！”

 “多少钱？”

 “两块5（即两元五角）。”

 “热干面不是我的吗？怎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就在回头的刹那，我的心猛烈一怔，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就是我生命中苦苦等待地那个“梦中女孩”。依然清楚的记得，我从前做梦的时候老梦到一个女孩在河边洗衣，那样子、形态，好美，好美，可每次梦到她时都下着淡淡的雾，朦朦胧胧的，但有一次她抬起头对着我微微地笑了，从那时起她的笑脸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个女孩？如果有，她又在哪里？虽然如此，我还是坚信有一天，我一定会遇到她。只是我没想到，在我几乎快要忘记这个遥远的梦时，她突然出现了。

   我像着了迷一样，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我拼命地眨眼，想把这一切再清清楚楚地看一遍。“梦中女孩”上身穿着乳白色的高领毛衣，淡紫色的淑女外套，袖口和领口绣着镂空的花边，下身是一件海蓝色牛仔裤，弯弯的眉毛像初一的月亮，双瞳剪水，微微隆起的眼袋像两朵粉红的花瓣，瀑布般的长发随风轻轻飘舞。

 “阿姨，给她吧，我不急的。”说完我付了钱，把热干面送到“紫衣仙女”的面前。

 “算了，多不好意思。”

 “快拿着吧！我不赶时间，等会就好了。”

 “那，谢谢你！但钱我还是自己付。”她微笑着把钱放到我手上，我看着她的笑容就像蜜蜂掉进蜂蜜里一样，甜滋滋的。可是，我一不小心把一块硬币掉在地上。

 “紫衣仙女”捡起放在我手上，“bye-bye！”

   她的笑容好迷人，像一朵晨雾中盛开的莲花。

 “不！我……”其实张如忆想说请她吃早点，可他一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就会变得语无伦次。

   安陆位于楚中腹地，左连随州、襄阳，右接广水、信阳，下依云梦、孝感，安陆是一个“三角地带”，南来北往的人们几乎都要路经此地，大多只是在车上轻轻的一瞥，没什么印象，或许只有路两旁那一排排的银杏曾经留恋过你的目光。她的外表像夜一样，平凡又宁静，但市中心却商场林立、一片繁华。行人匆匆的脚步显示着这个城市的发展和人民的勤劳。太白广场座落在市中心，新华书店对面，是一座集公共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大型市政广场，广场旁有一家电影院，三家大型百货，两条步行街。

   太白广场周围有四个铁塔，吊着各式彩灯，夜晚点亮时不断地变幻着各种颜色。广场两旁是阶梯环绕性设计，中间是方形的广场。第一层是青青小草，第三层是各色娇小可爱的花儿，中间一层是一颗颗美丽的银杏树，树下是洁白的长椅。广场的最中心有一个超大的喷水池，每当夜幕降临时，池中会喷出无数长长的水帘，在彩色灯塔的映照下，五光十色、异彩缤纷，美丽极了。

   我在太白广场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思索着李白虽然在安陆居住了十几年，但他并不是安陆人，而安陆与江油为争“李白故里”而闹得沸沸扬扬，其实李白不管是哪里人，但他首先是中国人，他为安陆留下了许多动人的故事和优美的诗篇，这是不争的事实，而近些年为争名人、伟人故里的事件更是越来越多、越演越烈，有这么多精力为什么不想着如何打击贪污腐败？如何保护环境？如何让人民吃上安全放心的食品？如何让医改真正的惠民？真的是万般皆为利，只为利了？

   不知为什么？早上的那个“紫衣仙女”又闯进了我的脑海，我的脚不知不觉走到卖早点的地方。我倚在一面墙上，闭上眼回想与她相遇的画面，慢慢地要进入梦乡，突然一阵凛冽的寒风把我从梦境吹回现实，我向四周望了望，一块写有“安陆市惠风计算机学校”的牌匾映入眼帘，在灰色的半空中显得格外耀眼。

   （四）

   记得一年前在深圳时，工作之余去上网，由于不懂电脑也不会打字，只能上网看电影。同事的小孩，不过十岁左右，看见我和别人聊QQ时半天打不出一个字，就在我耳旁一会说这个字怎么打，一会又说那个字怎么打，当时搞得我一脸窘态又不好意思发火，真是颜面扫地。没办法我拼音超级烂，连26个字母都写不全，为了进电子厂、电器厂等，下狠心还是背下来了，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我在心里想着小孩都会，我如果不会，那就和一个没上学的文盲有何区别？不如先学点电脑吧。

 “您好！欢迎来到惠风计算机学校！请问你是找人？还是？……”

 “我想了解一下。”

 “这是我们学校各项课程的宣传单，你可以先看看，现在报名学的话还有优惠”，荷茜微笑着向我介绍。荷茜这个名字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没作任何表情，因为安陆不只一家计算机学校，我想比较一下。过了一会，她又亲切地说道：“你也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

 “我可以到校内各处走走吗？”

 “可以，李老师你带这位同学到处看一看。”我跟着李老师，她边走边向我介绍学校的一切，“这里是教室，那里是机房，那边是……”

  学校的建筑是一个裙楼设计，大门进去是一个超大的喷水池，喷水池中的水车自由自在地旋转着浪花，左边是一个绿化的小苑，小苑立着两座雕塑，一位是大教育家陶行知，另外一位是孝子黄香，教学楼的一旁是一排排矗立云霄的沙树，它们像一个个将帅俯视着天下。学校后面有大片的草地，草地把两个荷塘围抱在怀中，一座白玉桥把它们紧紧地连在一起，荷塘四周种植了一圈杨柳，此时柳叶褪尽，只剩下千百条柳枝垂入水中随风飘扬，宛如一个在河边浣发的少女，用玉手拔弄发丝。

  如果是夏天，满池荷花争奇斗妍，芬芳袭人，还有蝴蝶翩翩起舞，而现在荷花早已凋零，这不仅让人想起《红楼梦》中黛玉最爱的那句诗：“留得残荷听雨声”。荷叶承受不了美丽的雨珠儿，只好眼睁睁看着，任由它们滑落水中。 荷塘旁边有两栋宿舍楼，对面是食堂和商店，右边是银杏林，深秋的银杏一片金黄，非常美丽，虽然秋天的风有些凉，但在阳光的照耀下，水面泛起层层金光，让人觉得温馨。

   经过篮球场向右，那是一大片的花园，里面有石子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的延伸着，带着古典气韵的亭子就错落在两旁。

   当我的目光正准备从亭子移开时，一种熟悉的颜色点亮了我的世界，紫色？！我一下子惊呆了，那不是早上遇到的“紫衣仙女”吗？我感觉有小鸟在头上叽叽喳喳地叫，又像有无数的蝴蝶在我眼前飞舞，心似涌起的海浪无法平息。

   怎么这么巧？不可能吧？怎么会？难道？

   她正在亭里静静地看着书，风儿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蛋和发丝，偶尔吹乱的长发飘浮在纸上，她宛如一个可爱的精灵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不知何时学校的广播流出了那美丽动人的歌。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

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整个城市的孤寂

不止一个你

只能远远的

想像慰藉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又不是你的谁

不能带给你安慰

内心里枯萎 凋零的玫瑰

仿佛希望化成灰

要不是痛彻心扉

谁又记得谁

只是云和月

相互以为是彼此的盈缺

不能哭喊已破碎

曾经的最美

独自一个人熟悉的街

别问你在想谁

不去追悔已憔悴

爱过的机会

真实已粉碎

人事已非

还有什么最可贵”

   她好像看见我了，朝我淡淡的一笑，那一刻我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好美的笑容，像轻风拂过水面，涟漪在心中层层荡开。当天晚上我失眠了，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最后我当然在这儿学电脑了，并且知道这个女孩叫妮芳。

  （五）

   随着一连串铃声的响起，我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高中时代，走进来的是一位30岁左右的女教师，戴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镜，衣装整洁，留着齐耳短发。

 “我姓肖，单名一个薇字”，说完转身在黑板上写出两个隶体字肖薇。

 “今天来了很多新学生”，说着把我和其他几位向大家介绍了一番。

   我被划去跟一位叫朱星凌的男孩坐在一起。我不明白肖老师上课时为何那么严肃？以致一节课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差池，连手心都冒出了汗。

 “星凌，你是哪个镇的？”

 “陈店，你呢？”

 “接官，听说过没有？”

 “不怎么熟悉 。”

 “挨着广水陈巷，就在洑水上面。”

 “噢！洑水我知道，去过几次。”

 “星凌，你学电脑多久了？”

 “一个星期。”

 “肖老师这样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站在那简直像座雕塑，她为何这么严肃？她不会笑一笑吗？搞得整个教室都没点活气，连呼吸都似乎不自由。”

 “我也没见她笑过，有次迟到才一分钟还挨了一顿骂，她的课没人敢迟到。听同学们说她和丈夫离了婚，独自一人带着小孩，还要照顾年迈的父母，也许是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展不开眉头吧？”

  肖老师在学校是个教学认真、严谨的好老师，她既带着安陆高中的课程又兼职惠风的电脑教学，连续几年都被评为优秀教师。肖老师虽然对学生管得严，但没有半点坏心，一旦学生病了，她会第一个着急，像自己的孩子病了似的，她其实很善良，关心每一个人。

   我是第二天把行李搬来的，那天下午朱星凌在宿舍看书，余怀涛在练习毛笔字，其他的人都出去了，看我来了他们就帮着铺床，打扫卫生。朱星凌为人风趣也很热心，我们有说有笑，当天晚上我请宿舍的人去外面吃饭，初来乍到，必须给大家一个好印象，以后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妮芳的妈妈就得去拿菜，五点多要整齐地摆放在摊位上，不到六点就有人来买菜。有时双休、过节生意好，中午就能卖完收摊；有时遇上下雨，就要守一整天，直到晚上贱卖掉或带回来留着自己家里吃，自从妮芳的爸爸去世后全家的重担都落在妈妈一个人的身上。

   每当一个人在家，或夜深人静的时候，妮芳总痴痴望着窗边那串风铃。那是爸爸送给自己的第一次生日礼物，也是最后一次，爸爸那时对她说以后每年都送生日礼物给自己。

   1998年的夏天，中国暴发了全流域性特大洪闹灾害，这场灾害从6月末一直持续到9月初，20多个省、市、自治区都遭受了这场大灾难，受灾人口好几亿，无数的房屋倒塌，无数土地，庄稼被淹。但大家想过没有天灾真的只是天灾吗？和人类就没关系吗？树木的乱砍、滥伐以至水土流失，围湖造田、乱占河道，填海违建等等，这些行为破坏了生态环境，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灾难的发生。

   身处长江之上的“江城”武汉，损失最严重，暴雨造成该市6个远城区不同程度受灾，妮芳的爸爸身为一民公安，自愿赴武汉抢险救灾，由于连续多天不分昼夜、艰苦奋战，劳累过度而被无情的洪水吞噬。妮芳依然记得那时坐车到武汉，经过长江大桥时，看到水上飘的都是一些家具、木材等等，不远处，多少房屋被淹没，留在江面上只有横七竖八长长的天线、电线杆和少数的屋顶。一首首“为了谁”、“兄弟姐妹”，让多少人为之流泪心碎。

   妮芳的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当时晕了过去，被送到普爱医院。第二天早上，妮芳和妈妈就乘火车去了武汉，站在长江大桥上，妈妈不停的抹眼泪，我感觉心也随着这滚滚的洪水而去。

   （六）

   张如忆来到惠风的当天就看见妮芳了，那是在大机房里面，妮芳是初、中级辅导员。

 “妮芳，这个表格怎么画？”

   我转身望去，三米外坐着一个“包黑子”，“武大郎”的身材，一双眯眯眼在妮芳身上扫来扫去，可她依然笑容可亲地耐心讲解着。

 “懂了吗？”妮芳一边讲解，一边还不时的问他。“武大郎”的眼睛看着她，根本没看电脑，还一个劲的点头道：“懂了，懂了，可一会我又忘记了怎么办？”

   太虚伪太可恶了，绝不能让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那双眯眯眼玷污了我心目中的女神，张如忆皱皱眉头，心生一计。

 “唉哟，芳芳！我的头好痛，好像还发烧了。”说完我一手抚着额头，还不时咳嗽着。

 “可不可以帮我倒杯开水？”我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果然不出所料，妮芳丢下“武大郎”跑到我身旁。

 “张如忆，你是不是感冒了？天气越来越冷，多穿一点啊！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看看？”

 “谢谢你，芳芳！不用了，帮我倒杯开水放在这儿就好了。”

 “不行，必须得去，要不我叫肖老师陪你去吧。”我一听到肖老师三个字，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我强迫自己赶快镇静下来。

 “芳芳，你摸摸我的头现在不烫了，喉咙也不咳嗽了，已经没事。”

 “真的不要紧？”

 “真的没事，可不可以帮我倒一杯水，我有点渴。”

   妮芳小心翼翼地把水杯递向我，关切地说道：“待会要是还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不能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下了课去加件衣服吧！”我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不觉呆了，连水也忘了接。

 “现在开始上课，请把书本翻到……”上何老师的课轻松多了，他经常讲些笑话，来点幽默，有时还放些“三国”、“功夫小子”的动画，有时也播放音乐，像“勇气”、“天亮了”、“坚持到底”……

 “张如忆，校长找你有事，叫你去办公室一趟。”我问何茜什么事，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边走边想，是不是我犯了什么错？我突然想到几天前的一个下午没来上课，糟了！

   我提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办公室前，敲了敲门，我敲得很小声，希望他们听不到，至少不要一次就听到了，让“灾难”晚一点降临在我身上。

 “请进！是如忆啊！来……来，坐！”校长的热情，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我暗暗叫苦，感觉大祸临头，听别人说在这个学校不好好学，或经常旷课，是要电话通知家长的，可我家去年偏偏安了电话，这下糟了。

   我面有愧色地答道：“不知道？难道？难道……是我前天下午旷课半天，所以您找我”，我终于说出这句我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不是，我和老师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做事勤快、学习认真，想把你培养成一名教师，你先做辅导员，边辅导边学习，等你把初、中、高级课程都学完了，留下教书，当然所有的课目全免费，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愿意！”正当这两个字差点从我嘴里蹦出来时，我立即收了回去，不行？还是三思一下？

 “查校长，我愿意先做辅导员，但留下来当老师的事可以让我再考虑考虑吗？”

 “可以啊！过年放假前告诉我你的想法 。”

   第二天，我就被提为辅导员，并和妮芳分到一个组，我们有说有笑配合默契，像好朋友一样，有时我帮她打扫卫生、擦桌子，有时她帮我记出勤、收凳子。

 “永久杀毒去了，传安也去了，然后……”每天早上我们都相互取笑着，因为老师上课时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杀毒，然后又讲杀毒多么多么重要，要记得杀，他们天天讲，我们都在下面偷偷笑，而我们宿舍把上厕所叫做“杀毒”。还有一件事，天越来越冷，大家都卧在床上不想起来，特别是不上课的那两天，于是我给他们每人取了个外号“卧龙先生”，我也在内，每天早上我们都这样叫着，卧龙忆、卧龙彬、卧龙凌、卧龙久、卧龙安、卧龙涛。

  （七）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学校这个月末举办元旦晚会”，有一天我正在机房教一个女同学制表格时，许婷叫喊着跑了进来。为了把元旦晚会办好，学校还特意从市舞蹈学会请了一位老师。因为我不会跳舞，也从来没有过想学舞的念头，觉得没什么意思。

 “张辅导，我们去看看，有很多美女耶！听说有个叫王彩云的长得很漂亮，身材也超好。”我记起来了，男生们在背后叫他“三回头”，只因太美让人频频回头，总也看不够。有次上下楼转角她还不小心撞到我，她当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笑容很美、很甜，每次笑时都会露出迷人的小酒窝，但最可爱的还是她那颗小虎牙。不过也奇怪，这件事过后她常常在机房问我问题，每天穿了衣服到学校都要问我合不合身，好不好看。

   本来我不打算去，并非我对美女不感兴趣，只是我心有所属，虽然我没有表白的勇气，但她就像一个梦一样，早已经种在我的心里，但我还是抵不住他们的嚷嚷，决定去看看。

   舞蹈课是从每晚19：00—21：00，共两个小时。舞蹈中心是一间教室临时改造的，教室四壁围着朱红色的布帘，前面是灯光舞台，教室正中央的上空挂着彩灯，只见里面烟雾迷漫，各色光芒交相辉映，宛如一个如梦如幻的世界，就在舞池中央有朵白色的云彩飘浮着，像翩翩起舞的天鹅，动作轻盈、流畅，甜蜜的笑容像一股温泉流进了我的心。

 “芳芳，是芳芳！”妮芳微笑着向我招手。

 “张如忆，过来跳舞啊！”

 “我不会跳。”

 “那我教你，你愿意吗？”

 “我……”

 “张辅导也来了”，彩云走过来和我打招呼。

 “嗯，来看看，你也在学跳舞？”

 “过来玩一下，你们聊，我跳去了。”我看到几乎所有男人的眼光都盯着她，她最挺拔，最丰满的部位。

 “芳芳，你什么时候报名学舞蹈的？”

 “刚报名，我姨没嫁以前经常教我跳舞，我也很喜欢，就报了。来，我教你跳。”

 “我不会跳，我很笨的，再说万一踩着你怎么办 ？”

 “没关系！还有不准说自己笨，你跟着我耐心学，我慢慢教，直到你学会为止。”我微笑着点点头。

   华尔兹舞曲抑扬柔和、优雅婉转，像回旋在水面的轻风，把舞厅点缀得浪漫而温馨。

 “搂着我的腰。”我缩了缩手，但还是轻轻地把手放到妮芳的腰上，那其实不叫放在腰上，只是轻轻地挨着她腰部的衣襟而已，瞬时只觉得满脸发烫，当我的左手从她的指间穿过的刹那，我感觉全身像有一股电流瞬间闪过，我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很快发现自己喜欢跳舞，我能感觉到自己很兴奋、很激动，心里扑嗵，扑嗵地跳个不停。妮芳常常一个动作教我好几遍，我说我笨，算了不学，而这时你总笑着说不许我这么想，叫我要有信心，不要放弃。每次把手放到妮芳的腰上，我的心就跳动得厉害，我不敢说话，怕心从口中跳出来了，所以我的手常常从你的腰上滑下去，每次你总会牵着我的手又轻轻放上去，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以后的每一天跳舞，我都按时来，幸福从全身漫延开，那些日子真的好开心。

   （八）

   星期六，傍晚。

   天空飘起细雨，是那种绵绵的阴雨。在我的家乡湖北安陆，有时绵绵的阴雨之后就是大片的雪花，干冷的天气会把地面冻得坚硬无比，皑皑白雪覆盖在大地、庄稼、草垛、房屋上……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美丽极了。当冬天过去，生机勃勃的春天就来了，满园是粉红的桃花，到处是一片洁白的梨花，而嫩黄的油菜花漫山遍野，香气袭人。正是，红如娇阳白如雪，绿似翡翠金似浪。

   转眼间，来惠风已有一个多月了，早该去看望玉玲姐姐了。玉玲姐姐的家在火车站天桥那边，我还是去深圳前到过一次。

   天阴沉沉的直压下来，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希望在没到表姐家前千万不要下雨，至少不要下太大。

 “天有不测风云”，一个电闪雷呜之后瞬间下起暴雨，天空像小孩一样哇哇大哭起来，让街上、路边的人们措手不及。在太白广场的转角处，一把淡紫色的伞飘了过来。

 “张如忆，你就不怕再感冒啊！”

 “芳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了。

   怎样的画面：一位帅哥站在太白广场的转角处，有位打着淡紫色伞的仙女微笑着把伞举了过来，然后帅哥的手轻抚着仙女的肩，不，是腰，天空下着流星雨……

 “张如忆……张如忆！”

 “啊！”我慢慢从梦中醒过来。

 “你上次不是说头痛吗，怎么又淋雨呢？”妮芳说完敏着嘴莞尔一笑。我半笑半尬不知说什么。

 “下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我先送你，再回家。”

 “去我表姐家，就在天桥那边。”

 “天桥？”

 “我家也在天桥那边，我们可以同路。”

 “真的！？”我在心里想以后可要天天去表姐家，这样每天都可以和妮芳一起小路漫步。

 “你最喜欢看谁的电影？”张如忆觉得这么好的时光一直沉默太可惜了。

   妮芳眨了眨眼眸道：“周星驰”。

 “我也一样，你记不记得‘逃学威龙’中的一个经典镜头：‘周星驰把胶水喷到树上，吴孟达在后面跟踪，为了跟踪不被发现，只要周星驰一回头，吴孟达就往后一靠，一不小心把手粘在树上’；还有‘破坏之王’中的那个‘无敌烽火轮’，尤其‘唐伯虎点秋香’……”

   我们都忍不住笑了，特别是周星驰的那个笑声最是搞笑，说完我还学着笑了笑，妮芳笑得直捧腹，让我不禁想起“西子捧腹”，美女的笑最是迷人。

 “芳芳，你最爱吃什么菜？”

 “小白菜和莲藕。”

   我不禁吃惊地叫道：“不会吧？小白菜和莲藕也是我的最爱。”记得每一年的春、秋两季，爸妈总会种上一块小白菜，这样忙月和过年都可以吃到鲜嫩的小白菜了，而每到初冬，他们便会下池塘挖莲藕，如果哪一年没有，他们就会去附近的湾里或是上街买。

   我们边说边笑，不知不觉已到了天桥。我们站在天桥上，望着远方，冰冷的风儿吹起她的长发，像碧波荡漾，还散发着淡淡茉莉的香味。远处又传来了火车的鸣笛声，车上下来的人们提着、背着行李，匆匆赶去与亲人团聚。

   人生的路就像长长的铁轨一样，而这条路上的每一个站台就像一个个人生目标，但终点站只有一个，从一个站台到另一个站台，终究又回到起点，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不但轮回的过程。坐火车应该是件快乐的事，因为坐火车是为了去寻找梦想，实现理想，为了父母，也为了自己将来美好的生活，但总有那么多人皱眉、叹气、埋怨，于是错过了人生，也错过了路边美丽的风景。

   妮芳突然转过身，用惊疑的目光把我打谅了一番，笑着说：“好深奥的道理！虽不是很懂，不过我还是很喜欢这句话的。”

   天色渐暗，雨色朦胧，到处湿漉漉一片。

 “芳芳，我们走吧？”

 “怎么了，芳芳？”我看见她眼中有泪花在闪烁，一下子竟不知所措。妮芳想起了爸爸，那天爸爸就是坐上这辆火车，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没什么，有几滴雨水飘到眼睛里。”我始终觉得她有心事，但又不好直接去问。

 “芳芳，我到了，我表姐就在这条巷子里面。今天谢谢你，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芳芳笑着道：“我也很开心，明天见了。”

 “bye-bye！”

 “bye-bye！”

   我一直望着妮芳，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的尽头，我知道刚才离别时她的笑容是装的，她心里究竟有什么事？为什么哭了？

  （九）

  姑妈因肺结核去世，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春天。犹记得那时满山的桃花盛开，姑妈就埋在桃园后面的小山上，一阵风过后，桃花落了一地，坟墓上也铺了一层。表姐哭的很伤心，跪在姑妈的坟前不走，最后还是妈妈把表姐搀扶起来的，张如忆的爸爸在山上强忍着泪水，一直到屋里才放声大哭起来。

“玉玲姐姐不要哭！”我那时除了这句话什么也不会说，表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伸手把我抱在怀里。

  表姐和表哥很争气，姑妈在时很孝顺，只是在那个年代 ，根本没有治疗肺结核病的方法，我湾里也有一位年青的爸爸因这个病去世了，那时我手里还有一本从他那里借来的“小李飞刀”。表姐和表哥花了很多钱也无济于事，姑妈最后还是离开了。姑妈去世后，表哥、表姐经过四、五年的努力，还清所有的债务，并在市里买了房子，表哥还娶了一位漂亮的川妹子。

  表姐的房子在天桥那边的一个小区里，2栋3楼，是一个三屋一厅的房子，有两个阳台。房子很宽阔，室内的装饰很精美，都是按表姐的想法设计的，推窗望去，一个荷花池映入眼帘，荷花池上有平坦的石桥，亭台依水而落，荷花池的旁边是一块菜地。

  我按响了门铃，仍忍不住叫道：“玉玲姐姐！”

 “如忆，来了！”是表嫂开的门， 听见是我来了，玉鸿哥、玉玲姐都从厨房中跑了出来。

 “快把头发擦干”，玉玲姐姐递给我一条毛巾。因为表姐住在巷子里面，而我和妮芳在巷子外就分开了，从巷子到表姐家还有一点距离，难免淋了点雨。

 “什么时候回的家？”表哥问道。

 “回来有一个多月了，本想早点来看你们，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现在在惠风计算机学校学电脑，以后我可能会天天来，表哥表姐可别嫌我烦呀。”

 “不会，不会。我和你玉鸿哥听舅舅说你从深圳回来了，正盼着呢！我先做饭去了，你看会电视。”

 “如忆喝杯热茶吧”，玉鸿哥把茶送到我手中。厨房里飘来浓郁的香味，和妈妈一样美好的味道，电视正开着，播放的是胡兵、瞿颖、保剑锋主演的“真情告别”，搞笑的画面、曲折的情节和美丽的风景，在玉玲姐这儿我又一次感觉到了家的幸福。

   我不禁在心里想道：幸福是一种感觉，一种很满足、轻松、舒畅的感觉，幸福是和自己喜欢和爱的人在一起！

 “呜……呜”，正当我看得哈哈大笑时，卧室里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宝宝乖，不要哭，妈妈唱歌给你听。”

         “小嘛小儿郎

           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只怕……”

 “来，让叔叔抱抱，好可爱的小公主”，说完我轻轻地亲了一下小宝贝的脸。

 “吃饭啦！”表姐首先端了一盘“莲上生花”（下面是莲藕，莲藕上面是用洋葱做的荷花），我禁不住把流到嘴边的口水又咽了下去。不一会菜已摆上满满一桌，有红烧茄子、干煸四季豆、椒盐花生、麻婆豆腐、辣子鸡、菜心和三鲜汤。

   玉鸿哥从柜中取来一瓶“稻花香”，打开瓶盖，阵阵醇香扑鼻而来，一杯美酒下去感觉有种温暖在心底荡漾着。表姐、表嫂和我酒量都小，个个像火烤的一样满脸通红。

   时针指向22：00点，妮芳正躺在床上看着书。她时而轻轻一笑，时而哀声三叹。台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泽，让夜显得更加宁静、温柔。

   窗外的雨慢慢走远了，偶尔会有一阵风飘进屋里，荡起一连串清脆的声音。每当此时，妮芳总会注视着那串紫色的风铃，那是爸爸留给她最后的一件礼物。想着，想着，妮芳的眼角渐渐湿了。

   （十）

   爸爸去世不久，在熟人的帮助下，妮芳和妈妈在安陆市集贸市场租了一个摊位卖菜。过节、放假和有空的时候，妮芳总会帮妈妈卖菜守摊，中午做好饭和妈妈轮流换班。

   记得有一个夏天，那天周日，早上就下起大雨，整个集贸市场冷冷清清，好多商贩都没来卖菜，但妈妈依然风雨无阻。妮芳和妈妈看空出那么多摊位，临时就用了别人的摊位，她和妈妈各守一个，卖毛豆和豆米，因为只有一个台称，妈妈就从别人那里又借了一台。

   借来的那个台称不能归零，空盘时就有2两，妈妈叫我称完后记得减去2两，本来妈妈要和我换一台，我说算了。当时我记得很清楚，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结果把8两当作1斤卖给了别人，过后我突然想起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一会准有什么事情发生。正当我有些担心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提着豆米匆匆走了过来。

 “这个有两斤吗？

 “对不起！少了我给你加上去，少多少我加多少，刚才我忘了台称不能归零，所以……”

 “你是怎么做生意的，我当时就感到有点不对，拿到公称处一称，少了4两，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集贸市场有一个公称处，就是为了防止断斤少两。

 “真的对不起！少了我加上去，再多给几两，你看可以吗？”

 “你是怎么称的，你眼睛到底会不会看？忘记了？我看你是诚心的吧，小小年纪就会坑蒙害人”，说完把一袋豆米往台上一摔，一瞬间，豆米洒得满地都是。

   我刷的满脸通红，惭愧地低下了头，不知道怎么办。

 “对不起，抱歉！”母亲跑过来对中年人说着歉意的话，说完又重新装了一袋。

 “这袋免费给你，算是向你赔不是。”

 “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我不稀罕你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中年人说完扬长而去。母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呆呆的站在那儿，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妈妈！是我不好。”

   卖菜就是这样，不但要起的早，还常常要忍受很多难听的话。菜太新鲜别人怀疑泡过水，不新鲜又说枯黄有小虫，直到收摊时妈妈不得已，只有低价卖掉这些菜，生活过得艰辛而勤俭。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妮芳始终都放心不下妈妈，她怕妈妈受不了、撑不住，会倒下去，想到爸爸在时，一家人多么开心快乐。爸爸很疼芳芳，每次外出回来总买些芳芳爱吃的东西，巧克力、果冻、薯片……白天，在妈妈、同学面前自己笑容可亲，可夜深人静时再也止不住满眼的泪水。

 “张如忆，前台有位女孩找你”，我犹豫了一下跑向前台。

 “王亚蓝！”我惊喜地把瞳孔放大了两倍。

 “亚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前几天上网聊QQ时，小强告诉我的。”

 “噢！”

   小强名叫原家强，和她都是我初中的同学，那时我和小强不但是一个班还是一个宿舍，我们是很好的哥们，一箱南德方便面（80后记忆中最经典的两个方便面之一，另一个是北京方便面）共着吃，一起去上通霄的网，一起跑步，一起……自从几年前中考后，大家就没联系了，那些在莲花中学的校园生活像幻灯片一样出现在我脑海里。

   （十一）

 “今天是丽琴的生日，她前几天和我聊天时提到你，说如果你在就好了。”从后来的谈话中我才得知，她考了600分，在安一中；丽琴没有考上一中，已经没读书，在中百仓储上班；晓梅考了553分，离一中还差20多分，花了好多钱买进一中；李萍考了470，在读三中；海燕也在三中，我非常吃惊，李萍平时那么厉害怎么会？

 “都比我强，我中考只考了413分，进三中还差7分，我没读书，去钟祥的一家文武学校学武去了，再后来……”

 “我听他们说你中考时病得很厉害，还发高烧。”我们边走边聊，一会就到了中百广场，亚蓝说大家约好了在那里相聚。

   丽琴、晓梅、亚蓝、小强、海燕、李萍和我，我非常高兴，时别三年，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给丽琴买了一蹲玉雕，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但晶莹剔透极了，我想她一定会喜欢的。

 “丽琴，生日快乐！”说着我把玉雕送到她手上。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一尊玉兔，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没等丽琴开口，亚蓝就说道：“你送的，她当然喜欢了，那怕是送一块石头她也喜欢。”丽琴没说什么，只是笑得很甜。

   丽琴是五点下的班，丽琴说本来想请假的，但那天和她一起上班的小林因为身体不适请假了，柜台不能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就没说。我们在大转盘找了一家饭店，订了一个包厢，谈过去、说现在，大家滔滔不绝。我们一起聊那难忘的中学校园，一起唱生日快乐歌，一起吹蜡烛。吃完饭，大家又一起来到府河河畔，回忆随着一夜的灯光，随着府河河畔的水，一直流淌，流淌到天边。

   深夜，我躺在床上，久久不愿入眠，我一直在回忆，那美丽而难忘的校园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人的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也许就是在那什么也不懂的校园年华。那时海燕还送过我“还珠格格”的贺卡，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四行小字。

         “学习靠灯

           努力靠油

           要想灯亮

           必须加油”

   转眼间，离元旦晚会只剩半个月的时间了，大家都在紧张热烈地排练着。

   每天，我和妮芳都来得很早，我把椅子放到相应的位置，妮芳负责出勤；下午放学后一起收凳子、打扫卫生，我们一起学习，同时辅导其他学生；晚上我们又一起去排练，妮芳报的是歌舞蹈紫风铃，我则是主持人。这是何老师点的将，他说多少得报个节目吧，而我真的没什么特长，也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但他是老师，我又是学校树立的典型，所以只好听他的安排做主持人，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查校长的意思，她对何老师说我将来要当老师，有空多练练口才。

   那天，查校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对我说每个老师和辅导员都有节目，你也应该报一个。

 “不行，我真的没有。”查校长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着说：“这么帅的主持人哪里去找？不愿意表演节目做个主持人也挺不错的吗，有一位女主持人，就差一位男主持了，我实在没办法，也不想他们一次次失望，只好硬的头皮答应了，后来排练时知道那位女主持人原来是王彩云。

   第一次去排练时我和朱星凌一起去的，妮芳排练舞蹈，大家不在一个地方。我手中拿着麦克风，腿却因为过度紧张而抖动得厉害，连裤子都晃了起来，王彩云和朱星凌笑得前俯后抑，肖老师严肃地说我再发抖就给我“上夹板”，我才稍稍镇静下来，之后还要背台词，锻炼面部笑容。查校长说主持人的微笑很重要，这样观众才会有亲切感，而我最后笑到脸都有些疼了，可王彩云一学就会，很有表演天赋。我心想她这么美，不用说什么，站在那，露点笑脸，足够迷到所有的人，至少是男人。

   我除了每天和王彩云排练外，还要去学舞蹈，它几乎成了我每天生活的必须，而我的舞也越跳越好，不像刚开始那几天，经常踩到妮芳。

   （十二）

 “不好了！”许婷跑过来对我说，妮芳晕到了，等我赶到舞蹈室时，她已经清醒过来。

 “芳芳，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第二天妮芳没来上课，也没有请假，到底怎么回事呢？我满怀心事，急冲冲地去问她的好姐妹许婷。

 “婷婷，芳芳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没来上课？”

 “不晓得，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

   一整天，我都无精打采、失魂落魄。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妮芳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不来的，而窗外，狂风继续着白天的嚣张。

   至次日一早，我因惦记着妮芳，整夜都没睡好。天刚亮，我就爬了起来，抬头一看，虽然门窗还关着，但只见窗台上银光夺目，耀眼非常。

   难道？我一个箭步跑到窗边，打开窗户。一个洁白无瑕的世界映入眼帘，原来昨晚下了一夜的雪，足有半尺厚，天空仍飘飘絮絮落着雪花。街上、屋顶上，远处的山脉，全白了，大地像披上一件雪衣，路两旁的树像一座座雪塔立在那里，真美。

   我最喜欢的季节有两个：一个是桃花飘落的季节；另一个是雪花满天的时候。桃花飘落让我想到“葬花吟”，想起了贾宝玉和林黛玉凄美而感人的爱情故事，而雪花满天让整个世界变得像童话一样美好、浪漫。

   星期六，我买了可爱的熊娃娃，朱星凌带的是营养品，许婷则拿着一大把鲜花，我们约好一起去看望妮芳。

   妮芳的家离我表姐家只有百米的路，汉丹社区汉丹路，一室一厅的房子，在一楼，是以前的老房子，有些破旧。

   许婷敲的门，我和朱星凌以前都没来过。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双眼有些慵肿，上嘴唇靠嘴角的地方有一颗痣，额头有一条皱纹，像刀刻一样深，我便猜到这就是妮芳的妈妈了。妮芳的家很简朴，家具都有些陈旧，但整齐、干净，客厅中间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红灯笼。

 “阿姨，您好！我们是来看望芳芳的。本准备昨天来的，但要上课，所以到今天才来。”

 “昨天芳芳帮我搬东西，不小心闪到腰了 ，从医院出来她说要去学校，是我不让她去的。刚才肖老师还来过，她现在在里面躺着”，说完敲响了妮芳的房门。

   那是一个只有十余平方的小房间，室内四壁贴着紫色的墙纸，地面十分整洁，台灯把温柔的目光落到墙面上，整个房间显得温馨而舒适，窗没打开，还拉着碎花窗帘。 妮芳看见我们进去，放下书，笑着向我们眨眨眼，我示意她躺着不要乱动。

 “你们怎么都来了？”

 “担心你啊，丫头！送给你芳芳，希望你像花儿一样永远美丽”，许婷边说边把花送到妮芳的怀里。

 “芳芳，你病后身体虚弱，我买了一些营养品，药要按时吃啊！对了，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星凌边说把头靠近妮芳，在她耳边轻声低估着，我看见妮芳的脸瞬间红彤彤的。

 “朱星凌你跟芳芳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

 “没什么？谁相信！”许婷盯着朱星凌说道。

 “送你一个大的熊娃娃，这样冬天你就不会冷了，也不会寂寞，但愿你早日康复！大家都惦记着你和期待着你的舞蹈。”

 “谢谢！谢谢你们！我真的好感动！”我看见妮芳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芳芳，昨晚下了好大一场雪，到处白茫茫的。”我一面说，一面找来一个玻璃瓶把她手中的花插入瓶中。

 “真的吗？”当我把插好的花瓶放在台灯旁，转身的时候，妮芳已到了窗台前。她没有披上外衣，全身只有薄薄一套睡衣，撒着鞋的双脚连袜子也没穿。她拉开布帘，推窗望去，雪似鹅毛般蹁跹而下，无声地落在本已厚厚的雪地上，像是落在一大片雪白的棉花上，路过的行人在雪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深浅不一的脚印。

 “叮当……叮当”，忽然灌进来的一阵风扰乱了整个房间的宁静，如流星划过夜空，像石子激起浪花，我们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窗前的那串风铃。

   （十三）

   风铃是紫色的水晶制品，散发着璀璨的光芒。风铃分内外三层，外层是展翅的蝴蝶，一共九串，每串十一只，风中的蝴蝶好似在翩翩起舞、相互追逐；中间一层是星星，在温和台光的照耀下眨着妩媚的眼睛；里面是两颗心，坠到风铃的最低端，风中的两颗心轻轻的相依在一起，是代表“心心相印”的两颗心吗？

   我拿起床边的外衣走到妮芳的身边，轻轻给她披上，“外面冷，不要感冒了！”在她关上窗户的那一刻，我看见她眼中沾满泪水，默默地注视着那串风铃。

 “怎么了，芳芳？”许婷问道。芳芳没有回答，拉婷婷到床边，给我们讲起她和爸爸的故事。

   我从小老是生病，因为爸爸是一名警察，白天要带着我到处去求医，夜晚还要忙自己的工作，天天在医院和警局里辗转，常常只在天快亮的时候才能躺一会。记得我十一岁生日那天，爸爸走的时候说晚上给我庆祝生日，我和妈妈高高兴兴地忙了一天，做了一大桌菜，还倒满红酒，盼着爸爸回来。等呀……等，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二个小时……妈妈说不等了我们先吃，我生气的嘟起嘴，妈妈再怎么劝我都不吃，她只有陪着我一直等下去。我和妈妈从晚上7点多一直等到11点，丝毫不见爸爸的影子，我气得哭了起来，快12点的时候爸爸终于回来了，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拿着生日礼物，身上还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芳芳，生日快乐！这是爸爸给你买的蛋糕和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爸爸看见我哭红的眼睛，不停对我说对不起，可我就是不理他，我把蛋糕用力摔在地上，转身跑出了家门。

   爸爸和妈妈拿着手电筒追了出来，他们打着手电筒一边找一边喊着我的名字，而我躲在一堆草垛后就是不答应。那时已是深夜，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只有雪花微微的光。爸爸急于找我，脚步太匆忙，一不小心一脚踏空，滑进水塘里。由于地面铺了一层雪，在黑夜不小心就会踏进空洞里面。我听见妈妈叫了一声，慌忙从草垛后跑出来，看见爸爸全身湿透的从水塘里上来，我冲过去抱着爸爸大声哭起来，爸爸抚摸着我的头，不停地对我说：“对不起，芳芳！是爸爸不对，爸爸不好，爸爸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不要哭好吗？我们回家。”我只觉得泪水哽咽，不知说什么，第二天爸爸就病了。本来爸爸身体就不好，为了我，为了妈妈，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社会他奉献太多，就在这年的夏天，那场洪灾里，爸爸走了，他太累了，永远都不会醒来，也不会再回来……

   从妮芳家出来，我心里像填着一块石头，无比沉重。一路上我不停地流眼泪，还不小心差点摔了一跤，我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可眼泪就是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在我们有生之年，既使我们失去心爱的人，如果我们一日不死，那人就会在我们的记忆中永存，直到我们死了，又会有其他爱我们的人把我们保持在怀念中。”

   转眼已是圣诞节，全市商场、百货公司都坚起了圣诞老人和圣诞树，满城银丝彩带迎雪飞舞，圣诞节的安陆城灯火辉煌，到处一片欢声笑语。

   我像一个稻草人，没有灵魂地飘荡在风雪中。站有学校的楼顶俯瞰这花花世界，忽然有种心被抽空的感觉，万般思绪交织一起。

        雪花飘飘风潇潇      行人依依多欢笑

        无情风雪何时来      风雪来时助凄寥

        谁家屋檐无风入      何处窗前无雪飘

        抱得青衾不忍眠      借来美酒醉今霄

        不知风雪何时休      直教红颜泪儿抛

  （十四）

   从平安夜那一天起，我再也没有见过王彩云，听说圣诞节那天她来过学校一躺，把自己的东西全搬走了，那天的她满眼泪水、非常憔悴，大家问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的哭泣。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平安夜那天和好姐妹出去溜冰，被五个混混拉进房间里……

   我虽然算不上心如刀绞，但还是很痛心，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吗？为什么好的女孩都被“人渣”给糟蹋了？多好的年华，多美的青春，就这样断送了。

   我一直觉得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一个女人被奸污，而近些年频频曝光的校园性侵事件，幼女伤害案已经引起全社会的关注。为什么中国要减少死刑？难道是向香港、向西方学习吗？不是说中国特色吗？不管一个国家是否发达，保障人民人身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不但不应该减少死刑，更应加大死刑，比喻奸污直接枪毙，而贪污的金额，只要达到前一年中国赔给每一个因公死亡的人赔偿的平均数，也该枪毙，比喻说今年发生多起煤矿事故，总计死了15个人，国家总共赔了750万，但每个地方，每个人赔偿的钱又不一样，那就采用平均值，也就是每一个人50万，那么当年凡是查出贪污达到50万就该立即执行死刑，那怕是退休后的，审都不用审。死一个人赔50万可以，为什么贪污50万就不能枪毙？而现在的中国贪污几百万都不枪毙的人哪年没有？我不仅想到了*****，想到他那打击贪污腐败的铁拳是如何坚硬，他的那句：“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已经深深刻在人民的记忆中。但我仍然相信我的祖国，她会一天天强大起来，也会更加廉洁，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深深地爱着我们的祖国。

   元旦晚会的前一天晚上，查校长请了全校的老师和辅导员吃羊肉火锅，是那种一个大铁盆，下面一个煤气灶。然后每个人点上自己爱吃的配菜，像青菜、千张、蘑茹、豆芽、木耳、土豆丝、豆腐、鱼丸、火腿等等。那天，我挨着妮芳坐，我一个劲夹菜给她，经不住他们的嚷嚷，我喝了整整一瓶“枝江大曲”，弄得满脸通红，像个喝醉的“新郎”，本来我只打算喝半杯的，可查校长的儿媳李老师非要我喝，她还说今晚有这么多小妹妹，喝醉了她们搀着我回去。这天夜里我很开心，可第二天起来头却痛得要命。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开始为准备晚会的事忙起来。我带着头痛和何老师、同学们一起搭建元旦舞台，因为今晚安陆市政府、公安局、文艺处的领导会亲临现场，和大家共庆元旦，迎接新年的到来。

   我们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左右，一切总算准备就绪。舞台是半圆型的，桌椅围绕而摆，舞台上铺着红色地毯，上空挂着大红灯笼，大厅挂满五颜六色的汽球，汽球上都粘着一个个小纸条，写着祝福新年的吉祥语，灯笼、汽球用彩带连着，“二00三年元旦联欢晚会”几个大字贴在舞台围幕的正中央。

      “开门红

        开门红……”

   一曲欢快的音乐响起，晚会随着舞蹈“开门红”拉开序幕。在我记忆中不管是小型文艺还是大型晚会，80%以上，甚至更高都喜欢用这首歌开始，也许中国人都认为“开门红”代表红红火火、鸿运当头吧。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首先是何老师和肖老师的《酒醉的探戈》，凄美感人的爱情，优雅伤感的曲调，赢来阵阵掌声。

 “一个人的快乐是笑容之花在脸上的绽放，现在欢迎朱星凌为大家带来一首‘光辉岁月’，掌声有请！”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彷佛带点唏嘘

   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限

   愿这土地里不分你我高低

   缤纷色彩闪出的美丽

   是因为它没有分开每种色彩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

   黄家驹的歌曲在朱星凌浑厚磁性的嗓音下，引来年青人的疯狂与尖叫，他还收到两位美女的鲜花，不时牵牵手，或来个迷人的拥抱。我看见他有些醉了，拿了一瓶冰冻的可乐给他。

   安陆市文艺处送了一个节目“梁祝”，是用古筝和长笛合奏的，男的吹着长笛，女的轻抚古筝，都有60来岁的样子。优美动听的琴音，古典高亢的笛声，让整个世界都宁静下来，仿佛带人回到千年的古朝，之后是暴雨般的掌声，紧接着是一段小品。

 “欣赏完典雅的音乐，欢乐的小品，现在送上一曲唯美的舞蹈。请欣赏由妮芳自编自演的歌舞蹈‘紫风铃’，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表演者上场。”

           一千颗眼泪

           一辈子心碎

           不知为谁  为何憔悴

           一次次与你  

           梦中邂逅

           难道早已注定  

           这段情

           看人间      

           百媚千红  四季变化

           心中的你依然牵挂

           我的爱如何留下

           你不要走开

           让我陪在你身边

           还记得那仲夏

           您说带我

           去看满池的荷花

           曾经的你和我  相依相偎

           你说要给我永远的温柔

           是谁带走了你的美

           留下的我心已破碎

           想起你的脸  我哭干眼泪

           一千颗眼泪  一辈子心碎

           也换不回

           把爱葬在记忆里

           让我的爱再陪着你走一回

   紫色的风铃挂满舞台，妮芳淡施脂粉，轻描双眉，长发如水披泻，在紫色的风铃中翩翩起舞，脚下烟舞袅袅，台上五颜六色的泡泡挂满风铃，伴着轻柔的音乐，她像回旋在水面的微风，掀起无数的涟漪。伸手、摆腰、旋转，再旋转，荡起层层波澜，一圈连着一圈。

   足足一分钟，整个大厅沸腾了，雷鸣般的掌声把晚会推向了高潮，整个舞台像被淹没了。

   晚会结束后，我给爸妈打了个电话，祝他们元旦快乐，还说元旦不回家了，春节放假时再回，爸妈在电话里千叮万嘱，要我吃好穿暖，小心身体。之后我和朱星凌邀上妮芳、许婷去广场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依然记得那场电影叫“国产凌凌漆”。

   元旦那天学校放假，我们四人相约好一起去太白公园游玩。路过府河大桥那里正在拆迁，看着这座即将消失的大桥，我感觉像失去了一位老朋友，想起高一时和海燕来这里玩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而它就要淹埋在岁月的浪潮中。

   （十五）

   太白公园是为了记念唐代著名诗人李白而建的，根据历史记载李白曾在安陆居住数十年，所以安陆市被称为“李白第二故乡”，公园离市中心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太白公园东临涢水，西靠金泉，南有樱桃古渡，北有府河大桥，悠悠涢水从府桥下缓缓流过。公园里茂林修竹、绿水逶迤，风清静幽，亭楼阁轩娴韵雅致，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公园神彩奕奕，令人神往。

 “好漂亮的喷泉！”许婷拉着妮芳先跑了过去。我抬头一看，一座假山映入眼帘，假山被喷泉围绕着，假山上的石块，一块连着一块，重重叠叠、错落有致。泉水洒在假山上又滑下来，溅起朵朵浪花，被水冲洗过的石块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

 “我们在这儿照几张相片留做纪念吧？”我的意见马上赢得了他们三人赞许的目光。一共四张相片：第一幅是我和朱星凌互相把手搭在对方的肩上；第二幅是他们两姐妹的甜蜜笑容照；第三幅是我们四人的合影；最后一张当然是我和芳芳的，是我特意要求的。

   太白公园分三个大景区，我们首先来到小桃园区，小桃园主要取李白“山中问答”中“桃花流水杳然去”的诗意，于桃红柳绿丛中，塑有李白石像，李白一手抹着长须，一手放在身后，远远望去，落地的长衫好像在风中摇摆着、起伏着，栩栩如生，石像旁置放石桌、石凳，游人在此品茶观景，恍然有隔世之感。

   虽是冬天，但上午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满园的梅花红红一片，花香阵阵、沁人心脾，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出了桃园区，我们来到金泉胜景区。

   关于金泉的来历有两种传说：一是说山上有一口古井，每当夕阳西下，余晖映照，井中便出现一枚清晰的铜钱，故称“金泉古井”；另一种传说是，夕阳西照，晚霞满天，映衬在沥水中，波光鳞鳞，似一串串金钱，故名日落金泉。相传只要往井中投一块硬币便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我们四人带着好奇心来到水井旁，在投下四块硬币后都闭上眼睛默默许愿，我不知道他们许的什么，也不想知道，只知道我的心愿是祝妮芳一生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离古井不远处，立有系马桩，塑有唐马，取李白和许夫人论诗、下马服输的故事，让游人追忆李白夫妇读诗论文的情趣。濒临府河还建有望江亭，亭立悬崖之上，河水自亭下涓涓而过，远处数点白帆随风而逝，颇有“孤帆远影碧空尽”的意境。在公园东南角，还建有向日亭、唤渡亭。  

   进入文化娱乐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面石墙。石墙上面刻着历代文人在此的题咏，明代何迁的“招携不厌论文地，为尔来寻江苑秋。对酒已摒连夜醉，相思无那隔年愁。帘开疏豁鸟窥户，林薄翠微人倚楼。把臂法筵应有伴，行藏一笑共虚舟”。清代董旦的“尘埃无地话离衷，载酒来游访古风。水寺云流苔引绿，山亭日落树摇红。莺声易老长为别，鸿迹难留暂许同。归去一钩新月冷，隔江岩漏响丁冬”等等。

   公园除了银杏，梅花外，还栽有白玉兰、雪松、桂花、石榴、石楠、樱花等观赏花木。

 “如忆，我们去爬白兆山吧？”朱星凌的话猛然提醒了我，我一直都想爬白兆山，也许是因为我不明白，李白那样的诗仙怎会常常呆在这个山上？只是想看个明白，找找答案，但另一方面我又挺担心妮芳的身体怕她会累着。

 “下次吧，我怕累到婷婷和芳芳了。”

 “张如忆，还有半天时间呢！另外有我们两个美女陪着你，以后不知要到哪一天才有空？”许婷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妮芳却笑着说没事，大家都去，真的好不容易有空来一回，下次不一定有机会大家在一起。

 “你们要去爬山，不怕累吗？”我又问道。

 “没事的，才300多米。”朱星凌和许婷异口同声的答道，平常的这对小冤家此时到是默契。

   （十六）

   白兆山又名碧山，379米，曾是唐代著名大诗人李白“酒隐安陆、蹉跎十年”之地。白兆山，山峦叠翠，峰回路转，常年鸟语花香，甘泉流长。上有千年银杏，下有绀珠美泉，左为读书台，右为笔架山，桃花岩位居其中，众星拱月，相映成趣。李白著名的诗“山中问答”，“问余何意栖碧山（碧山即白兆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就是在白兆山写成的，后来白兆山被批准为国家森林公园。

   上白兆山的路有两条，一条从正面坐电缆车，一条从侧面爬，本来我想说坐电缆车，但朱星凌和许婷两个家伙跑向侧面，年青多少都喜欢冒点险，没办法我和妮芳只能跟了上去。

   刚开始我们都很轻松愉快，但不久汗水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妮芳和许婷的包此时已挂在我和朱星凌的脖子上。

   山路在曲折中延伸着，像个在山间翩翩起舞地白色带子。我和朱星凌用手叉着腰直喘气，妮芳和许婷背靠着树，大家都不想动，我想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折下几根树枝，然后大家彼此搀扶着一起上山。

   约摸半个小时后我们到达太白峰斗笠岩，此处奇石错落，小径蜿蜒，树掩藤蔓，苍翠欲滴，风光旖旎。我们走近一看，发现岩壁上题刻，或赞山水风光之美，或抒景表情，书法多为行楷，虽然好几处长满青苔，但字体俊朗、笔力刚劲、刻工精细，依然清晰可识，据说都是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的。 我们东看西望，找到了很大一块石头，便横七竖八的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只有妮芳坐在石头的边角眺望远方。

   稍稍歇了一会，我们又奔向白云泉摩崖石刻景区，这里是李白的诗碑林，刻的都是李白最著名的诗篇，再向上走是李白纪念馆。

   李白的塑像高达20多米，下面刻着李白的一生的足迹，塑像立于2002年3月，纪念馆为三重檐庑殿式仿唐建筑。楼高30多米，它东临涢水，西连京山，北接襄阳，南望荆州，气势恢宏，巍峨壮观，“安陆李白纪念馆”七个大字为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所题写。我们分别在这两处留下倩影，大家还一起登上了太白楼，站在楼顶俯视安陆风光，山清水秀、幽深悠远。

   我们还依次次去了桃花岩、读书台、太白堂、太白林、绀珠泉、洗脚塘、洗笔池、谪仙石等，而且每个景点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桃花岩下有一岩洞，名曰桃花洞，可容人攀越，我们像几个小孩子一样，跑进跑出，并且还在洞口留了一张合影。桃花岩向西百米有一绀珠泉，泉口长有3米余，四壁用青砖平砌，陡直，长年不涸，俗称龙王井。底部泉水上涌，冲起串串水泡，宛若无数明珠，从不间断，游人还可以捧来喝，我们当然没放过，亲尝一口，真真甘甜，还有淡淡的清香。读书台为李白读书处，我还用手摸了摸，想想千年前的李白就是在这儿读书作诗的吗？我们还跑到洗笔池，据说李白每次写完诗都会到这儿来洗笔，听别人说从前有的人家还要小孩喝池里的水，说喝了会让人更加聪明，池中的水的确很黑，像长年清洗毛笔的地方，但我绝不相信喝了会变聪明，不然早喝完了，哪会留到今天。

 “终于登上顶峰！”我们看着彼此汗湿的头发都笑了。

   白兆山顶有座庙宇叫白兆寺，是当地百姓祭祀真武神的地方。庙宇前有一颗参天的古银杏，已有千年历史，传说为李白亲手所植，我们纷纷在树下照相留影。今天来这儿烧香祈福人倒不少，我们也不例外。

   李白在安陆的传说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安陆市雷公镇寺湾村，因白兆寺得名，沿白兆山西、南麓，以寺湾为中心，是李白民间传说的发生地，农历三月三前后，白兆山游人如织，“三月三，上白兆山”的风俗由来已久。

   白兆山的黄昏非常美，我们不禁张开双臂想去拥抱她，这让人不由得想起李商隐《乐游原》中的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有些人家的灯已经亮了，马路上开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像点点坠落的流星。

   （十七）

   第二天，我去玉玲姐姐家里玩了一天，表姐、表哥盛情款待、热情依旧，不必细说。

   两天假期过得真快，几位“卧龙先生”躺在床上又不想动了，闹钟响了几遍他们还没半点反应，也有关了闹钟继续睡觉。

 “哎，‘卧龙先生们’，再不起来真的要迟到，只剩十分钟了，我走啦！”见他们还不动我就把门窗都打开，然后把他们的被子猛的扯下来，一脑窝全仍到我床上，寒风刮得他们只好赶紧穿衣服，生气归生气，过后他们也感激我，因为迟到了要打扫一个星期的厕所，年青人谁都不愿意干这个。

   不知不觉在惠风两个多月了，初、中的课程学得差不多，每天除了上课外，我和妮芳依旧做着辅导员的工作，我们俩越来越默契，有时她有事，我帮她打扫卫生，有时我有事，她帮我打考勤，她有空时还会教我画画，她的画很美，常常把画一拿到学校就被“抢劫一空”，她还说要给我画了一张像。

 “芳芳，我们一起走吧。”每天我都会和妮芳一起回家，经过儒学路的那家荅芭糖（安陆地方小吃）店，我都会买两块荅芭糖，拿一块给她，我们边吃边聊，直到天桥的尽头。

 “如忆，何老师请了两天假，你代他教几节课，都是初级课程，应该没问题吧？”

 “我还没……”

 “没问题就好。”其实我想说我还没做好准备，突然想到李老师昨晚请我吃煎饺，或许是为此事吧，不过话说回来，练练胆量也好，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们也是为了锻炼我。

   这是一个新班，学生什么年纪的都有，小的有10多岁少男少女，大的有50，60多岁的叔叔阿姨，中年人也有几位，大多是20几岁的。第一节课我比较紧张，拿粉笔的手，手心全是汗，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不过第二节就好多了，当老师真的很辛苦，有的人听不清晰，有的人听不懂，都要反复的讲，又不能发火，还要耐心，一天下来，我的噪子就哑了，第二天更严重喉咙也痛起来了，连喝开水的时候都会有点疼，还好只是代课两天，第三天何老师回来了，我像看到救星，从来都没有这么“想”他。

   时间如流水般悄无声息的逝去，转眼就到了元月10日，学校还有一个星期就放假，今晚全校的老师和辅导员又聚了一回餐，回宿舍兄弟们又邀着去网吧大杀了一晚，本来不想去，但不想扫他们的兴。早上回宿舍我洗了脸就去找丽琴，亚蓝、海燕他们也放假了，大家去乾丰商业步行街、德安公园逛了逛，因为丽琴今天要去上海，下午五点多车，大家都叫她过了年再去，她哥叫她现在就去，说过年很多人回家，公司急着要人可以内部介绍，虽然我心里也想她留下过年，但想想机会是不等人的，我去全真和昌隆买了很多零食，零食中当然少不了她爱吃的“孝感麻糖”（湖北地方特产）。

 “各位旅客，请注意！从成都发往上海南的K352次列车，途经安陆站，现在开始检票，请按顺序排队，检票进站……”我们与丽琴挥手告别，火车的声音渐渐没了，丽琴随着火车、随着黑夜消失在远方，就像我第一次去深圳一样。

   惠风从18号开始放假，两天前查校长找我谈话，问我考虑好了没有？我才想到当初说的放假前给她答案，看我还犹豫不决，她说放假回去了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再过十二天就是除夕，十三天便是春节，我和朱星凌、妮芳、许婷说好今天去钱冲看银杏。

   银杏树，落叶乔木，叶子似扇，银杏的经济价值很高，它的果仁可以食用，不过要等上几十年才结果，也可以作为药用，果壳和树叶都有丰富的药用功效。

   （十八）

   钱冲古银杏生态旅游区占地面积60平方公里，有千年以上古银杏59株，500年以上1486株，100年以上4368株，同时还拥有天女金桂、状元古柏、桂竹园、兰草路、桃花溪等天然园林群5处，连片25株以上千年古银杏景点36处。拥有梅花洞、哪吒洞等两处天然溶洞。钱冲古银杏群落不但数量之多，年代之古老为全国罕见，且树形各异，有夫妻树、情侣树、子孙树、母子树，极具观赏和研究价值。钱冲古银杏生态旅游区已新开发银杏基地38000亩，定植银杏240万株，早在1986年，安陆就将银杏定为"市树"，2000年3月，国家林业局命名安陆市为全国"银杏第一乡"。

   从安陆城乘车西进，经过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我们终于看见了钱冲古银杏国家森林公园，首先映入眼眸是迎宾树，是一颗树龄超过了百年的银杏，由于它生长在钱冲入口最近的地方，被称为钱冲的“迎宾树”。

   钱冲的古银杏有的长在路两旁，有的长在居民的房前屋后，有的长在田间，有的长在山上，也有长在洼地里，现在是冬季，银杏的叶子几乎落尽，放眼望去，大地像铺了一层金黄的地毯，美丽极了。

   这里有很多有特色的树把我们深深吸引，有两株几乎一样粗壮、硕果累累的银杏，被人们称作“姊妹花”，她们每年如期结出丰硕的果实，真象一对勤劳朴实的姊妹；还有一棵银杏树弯曲的身体已匍匐在地，在此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圆拱门，此处树皮、树茎因承受不住树冠的重量已断开，但它仍枝繁叶茂，每年开花结果，它不仅表现了树的精神，更体现此处人的品格，这颗银杏旁还有一块石碑写着“虚怀若谷”四个大字，非常引人注目。

   我们终于看到传说中的“银杏王”，这株古银杏，已经在此度过了3200多个年头，是安陆“银杏双王”之一，历经3000多年的风雨，仍然枝繁叶茂，别的银杏树叶子早已落光，唯有她还穿着金黄的盛装，她每年产果实近千斤，价值一万多元，是钱冲当之无愧的镇山之宝，也是钱冲古银杏生态旅游区皇冠头上的一颗明珠！当地老百姓每逢有节庆喜事，都要围绕这棵古树转3个圈，以求这位银杏老祖母保佑全家平安 。

   听这里的老人讲，*****曾经在此打过仗，钱冲，更是可贵的赤色**原址。腊树湾新五师司令部原址、响堂湾豫鄂挺进横队原址、唐僧新五师建立原址，另有五师抗校、七七报社等等，我们还知道银杏、油茶树和岩蜜为钱冲“三宝”。

   穿过大片的银杏林，到了观音亭，我们坐在亭里的石凳上，望着亭下涓涓的涢水，伴流而下还有一些飘絮的银杏叶。出了观音亭，我们来到太白轩，太白轩是一座四角翘起、颇有古典气息的亭宇，从太白轩里放眼望去，景色如画。正当我准备拿出饮料和零食给他们时，忽然听见许婷说河面上有人在划船。我们都惊喜的抬起了头，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双手倚着栏杆思古忆今，一时感慨万千。

      涢水河畔初相恋   府城桥上微风凉

      如今春残花已落   空留痴心思红颜                    

 “我们去划船吧？”朱星凌和许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和妮芳笑着点点头。船是那种木雕旧式小船，一般最多容纳三个人，于是我们只有租来两只船。刚把船放下水，许婷和朱星凌就抢着往船上跑。许婷说是为妮芳抢的，还说这条船比较新，说着要把朱星凌从船上赶下去。

 “你们小心一点，现在是冬季，今天天气虽然好，但水里还是很冷的，不要掉下去了。”

   我和妮芳看着他们笑了笑，我看是心照不宣吧，有一次我和妮芳逛街时看到他们俩手牵手，心想朱星凌“下手”挺快的，当时我也想牵，可我还没那个勇气，怕妮芳为难，我从来最怕的是让别人为难。

 “星凌，可要把婷婷照顾好！”妮芳笑着说道，这样我和朱星凌充当了妮芳和许婷的船夫。

   第一次划船不知是由于心急还是心不在焉，居然把船浆拿倒了，引来妮芳一连串甜蜜的笑声。虽是冬天，我感觉仿佛沐浴在春风里，她的笑容让我回想起当初与她相识一幕幕画面。

 “芳芳怎么了？”我看见她的眼圈红了，晶莹的泪珠从仙女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她沉默了一会说：“我想起了爸爸，他说过有空带我和妈妈来划船，可还没等到这一天，他就……”

   我一时六神无主，我一向怕女孩子哭了。我拿出纸巾正准备去擦拭她脸蛋上的泪珠时，她突然扑进我怀里痛哭起来，天使的泪儿浸湿了我的衣襟，一颗颗流进我心里，甜甜的带着伤痛。

 “一切都过去了，其实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但人生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所不能控制和预料的，你要坚强！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关心爱护你的人！”

 “谢谢你，如忆！我会好好活下去，做个坚强的女孩。”

 “这就对了，快把眼泪擦干净，不然人家看见了还认为我怎么欺负你，会笑我们的。”芳芳接过我手中的纸巾，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不远处，许婷和朱星凌两个在船上你争我吵，好不热闹，一会你抓抓我的肩，一会我挠挠你的腰，弄得小船东摇西晃。我划开船浆，像搅碎一个金黄的梦，调头赶了上去。

   自从钱冲回来，我细细想了几天，最终决定还是南下打工，也许在别人眼里，留在家乡，留在市里教书更好，但我对电脑真的没什么兴趣，就像对烟一样，当初不过只想学学打字，学点基本的东西而已，再说半年学费虽免了，但半年的生活费也不少，我曾经说过18岁一过再也不用父母一分钱，学电脑的钱是我自己打工挣的，我总不能拿着父母的辛苦钱来学吧，回想爸妈由于积年累月做农活而粗糙干裂的手，因为风霜而慢慢憔悴的容颜，我不忍。尤其是每次看到妈妈花白的头发，我就感到很心痛，我觉得那不是白发，而是一根根银针，真刺得我痛苦流泪。我不能用爸妈的钱，绝不能，但我最爱的女孩却在这里，还有那些难以割舍亲人朋友们，我该不该向妮芳表达我的爱呢？

   （十九）

   当天晚上，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把妮芳约了出来，在朦胧的月色下，伴着桔黄的灯光，德安中路一片繁华。百货商场，街道马路人潮涌动，车来车往，鸣笛声、欢笑声连成一遍。我和妮芳一边走一边聊，回忆着我们从相识到现在那些日子，相遇、天桥漫步、学跳舞、划船、登白兆山、去钱冲，往事一幕幕像电影片断连接起来，我们都笑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尤其面对自己美丽的故乡和深爱的女孩时。明天就放假了，过了年我就要去深圳，也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到底该不该向她表露心意？我思索着，内心如翻滚的海水。

   我的手慢慢向她靠近，我的心还是像第一次跳舞时那样难以平静，不过快要碰到她手的时候我又缩了回来，转过儒学路，来到全真超市。我买了很多零食，然后就到中百仓储的小吃店里点了两碗水饺，本来我是想请妮芳去吃饭的，可她却说今晚突然想吃饺子。

   在我的记忆中，从小最爱吃的就是水饺。那时家里穷，妈妈满地里去挖地菜（一种有特殊香味的野生菜，多长在荒地，田堰等等一些地方），然后加上葱、蒜等调料拌匀，再包进饺子里，地菜很香，我和哥哥抢着吃，而爸爸妈妈就坐在一旁，等我们不吃时，他们就把少得可怜的几个咽下去，然后喝光汤，那汤没什么油跟白水差不多。由于地菜有季节性且很少，那时也没钱买肉，所以一年吃不了几回。不像现在的饺子五花八门、各种口味，汤汁浓郁、鲜香美味，但今夜我却咽不下，一个也不想吃，我想着今夜也许就要离开我心爱的女孩，只觉得喉咙有些哽噎，眼眶有泪花在闪烁。

 “怎么了，如忆？”

 “噢，没什么，舌头烫了一下。”我挤出一副笑脸，怕被她发现。

 “吃慢点，小心点，要不先凉一会，不要再烫着了。”妮芳亲切的问候，满眼的关怀，我又一次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许今夜不说以后再也不可能说了。

 “芳芳，我……”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我真的没有勇气说出口。

 “没事，问你待会还想吃点什么？”

 “不了，这碗饺子我都吃不完，刚才你又不听我的话，买了那么多零食。”

 “我问你，你不说，我只有多买，什么都买一点，希望有你喜欢的。”

 “真的很谢谢你如忆，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听了芳芳的话，我心里暖洋洋的。

   今天已经是腊月十几了，天气虽寒，却挡不住人民迎接春节到来的盛情，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安陆城灯火通明，太白广场四周的彩灯绚丽多姿，广场中心的水池喷出无数条水晶般的珠链，伴着灿烂的烟花引来阵阵欢呼和喝彩，我和妮芳来到广场的长椅上坐下。

 “芳芳，我看过一部电视剧《移山倒海樊梨花》里面有这样一句话，‘现在的离别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重逢’，你说这句话对吗？离别以后真的还可以再见面吗？”我向芳芳暗示着。

 “不知道，我没有看过，怎么了？”妮芳突然皱起黛眉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我今晚怎么感觉怪怪的。

 “没……没什么，我们走走好吗？”转过广场向左就到了乾丰商业步行街，乾丰步行街是安陆市新建的一条商业步行街，商铺林立、人山人海。

   一进乾丰的大门，就感觉沉醉在欢乐的海洋，处处欢歌笑语、喜汽洋洋。乾丰步行街一分为四，两条主街在正中心，主街身后又各有一条副街，汇聚了数百家商铺，有服装店、鞋店、内衣店、化妆品店、饰品店、玩具店、蛋糕店、手机店……街的正中间有小木屋、木椅和亭子，方便人们休息。再向前走几十米来到中心转盘处，从这里可以直穿到副街，整个步行街四通八达。突然我被“情缘”吸引了过去，走过去一看是一家饰品店，正好进去给妮芳买件新年的礼物吧。

   礼品店的老板看上去不过二十，只是口红抹的有些浓艳，她笑容满面、无比热情的同我们打招呼。我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礼品，思索着、对比着，不知买什么好。直到一条紫色的围巾映入眼帘，就是这种紫色触动了我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我又一次想起了和妮芳相遇的情景，那天的她穿着紫色的外套，天蓝色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迎风飘舞着，宛如一个紫衣仙女。

 “老板，你真有眼光，这条围巾是我们刚进不久的，香港货，卖了很多，只剩下这一条了，你真心想要的话我便宜一点，怎么样？”

   我缓缓从回忆中醒过来，有些茫然的答道：“对，我要了，多少钱？”

 “这样吧，你看快要过年了，你又这么喜欢，就算个八折，36块？”

   妮芳看着这条围巾突然问我，“你喜欢这条紫色的围巾吗？”我默默地点点头，但不说话，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当时也看上了这条围巾。那时我凭一种感觉，因为它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心，其实妮芳那时也不知道我是送给她的。夜渐渐深了，偶尔飘来的一阵寒风不禁让我打了一个冷颤。

 “送给你，芳芳！”，我把围巾递向她。芳芳先是一愣，她可能在想不是我说想要的吗，怎么会……

 “你不喜欢呀？那我重新去挑一样，一定要买件你喜欢的。”

 “不是。”芳芳高兴地接在手上，忽又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的心激烈挣扎着，知道时间不允许，时间不等人。

 “我喜欢……”，我再次哽住了。

 “你喜欢？喜欢什么？”芳芳的脸上写满疑惑。

 “我喜欢紫色，因为它跟你很相配，我想你围上一定很好看，快过年了，就当作是新年礼物吧”，说完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妮芳开心的笑了，笑靥如花。烟花在广场上，在我们身旁尽情绽放。

 “如忆，你对我真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夜的！”看见心爱的女孩笑得那么开心，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在心中无数次涌起，但每次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我没有勇气对芳芳说出这句话，更没有勇气说出离别。因为我们都还年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很多事情要去面对，我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幸福，我沉默了。

 “如忆”，芳芳终于开口了。“有些晚了，我该回家了，不然妈妈会担心的，今天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也谢谢你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芳芳！”我满怀深情的看着她，“让我亲手为你围上，好吗？”

   她犹豫了一下后又点点头。我小心的拿出围巾，轻轻地抚着它，就像抚着一颗脆弱的心，感觉一口气就可以把它吹走，我慢慢地走过去，轻轻的给芳芳围上。风舞动着她的长发，有些还扑打在我脸上、眼睛上，我闻到了心酸的味道。我知道这一切不会属于我了，一切都会随风而逝。我平了平心跳，知道今夜再也不会说出那几个字。

 “芳芳你早点回去，免得阿姨担心，天气寒冷多穿点衣服。祝你今晚有个甜美的梦，以后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谢谢你，如忆，也祝你新年快乐，天天开心！”妮芳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我不能说出那几个字，因为我一无所有，不能给她任何承诺，更不可能给她幸福。我不可以让她跟着我去打工，丢下阿姨一人在家。寒冷的夜伴着阿杜的“离别”飘荡在广场上。

 “深情吻住了你的嘴

   却不能停止你的流泪

   只因我的心和你一起碎

   大雨下疯了的长夜

   沉睡的人们毫无知觉

   突然恨透这个世界

   因为要离别

   就走破这双鞋

   我陪你走一夜

   直到心不再滴血

   而你流尽泪水

   天空不停地闪着雷

   照不亮我心中黑黑黑黑黑的一切

   希望都早已经破灭

   我和你

   要离别

   离别”……

   妮芳终久还是离开了我的视线，像个紫色的梦消失在黑夜里，我的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冰凉彻骨，心像被撕裂了一样。没有和同学们、老师，也没有和芳芳打声招呼，二十天后，正月初八，当别人还沉醉在新年的欢笑中，我却离开了。

   （二十）

   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脸。爸爸和玉玲姐送我到火车站，路过天桥时，我感概万千，止不住流下泪来。表姐问我怎么了，我慌慌的说舍不得她，其实我更舍不得芳芳。表姐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那就不去深圳，在武汉找份工作。但我心里清楚，对于一个想改变自己，改变父母生活最关键的还是钱，武汉虽美但南方更有发展空间，为了父母，也为了将来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再次选择去深圳。

   我是下午17：55安陆—广州的火车，在临走前我又一次来到惠风。学校刚开学，那时妮芳正在上课，我站在窗外默默看着她，我不忍心打扰她，虽有千言万语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任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去。我带着残缺的心离开了，离开了魂牵梦萦的故乡，离开了美丽幸福的小城，离开了我一生的爱人，种种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

       此去今生亦再见   花草有期奈冬寒

       公子多情空牵挂   相见无日梦难圆

   火车在长长的轨道上滑行着，仿佛一个穿越时空的使者，而我好像回到了2002年的那个冬天，所有的记忆如同幻灯片一样交替出现。别了母亲，别了妮芳，别了安陆！我把头靠在车窗上，窗外已下起了小雨，雨珠顺着玻璃窗滑下来，像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整个世界仿佛一张多彩的油画。

   火车上很热闹，也许刚过完年，身旁的人脸上还挂着新春的喜气，谈着家乡的点点滴滴，在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故乡，或喜、或悲、或难忘，或……对于家乡，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我对面坐着一对年轻夫妻，女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小孩胖嘟嘟的脸，大大的眼睛，还看着我笑呢。

   天真无邪的笑，多么可爱啊！我也忍不住笑了。我有个习惯，看见可爱的小孩，就喜欢去摸摸他的脸，甚至想去亲亲，实在太可爱了，想想从小我不但被别人摸过、抱过，还不知亲过多少回呢。

   听妈妈说我从小的时候，每次带出去玩，不管湾里，还是亲戚那，甚至街上、镇上，我是“抢手货”，一出门就被别人轮着抱呀、亲呀！说也奇怪，妈说我那时不哭还笑呢。特别是外公，把我的小胳膊从上咬到下，每条胳膊上留下一长串浅浅的牙齿印，不过一会儿就消失了。在我的记忆中，从小好像没有哭过，但有次舅舅来逗我，我生气的拿个锄头把门前挖了个小坑。儿时的一些回忆让我既甜蜜也心酸，从小总盼望着长大，而长大了又常常怀念从小的时光，怀念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外公外婆满头白发，爸妈还在不辞辛苦的劳作，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突然有辆火车从窗外呼啸而过，几千人的相逢，瞬间又消失了，来不及看清每张脸，所以对身边的人要好好珍惜，也许错过了不会再相逢。

   这个小孩说来也怪，看着我笑，我一摸他的脸蛋，他就哇哇大哭起来，就算拿糖也哄不住，小孩的妈妈忙掀起衣服……

 “你去哪儿？”

 “我去深圳，你们呢？”

 “我和丈夫在东莞一家制衣厂上班，听说深圳那边暂住证抓得挺严的，你们那边的工资怎么样，多少钱一个月？”

 “每个月800、900元左右，电器厂天天加班，一个月上400多个小时，一年没几天假。”

 “比我们东莞那边高，我们也天天加班，可累死累活只有600、700块一个月，不包吃也不包住。”

 “唉！没办法，比不上你们有文化。”我准备说两句，但想想算了，我高中只读了一个学期，顶多比你们多读半年而已，说严格点和一个初中毕业生没什么两样，再说外面又有几家包吃包住的公司，只是深圳比东莞按劳动法一点，在东莞按劳动法支付加班费的公司很少。

   火车在广袤、寂静的田野间行驶着，车厢里没有一丝空隙，勉强听得见火车前进时发出的呼啸声。时间如射出的箭一样飞驰而过，地面上全是垃圾，什么瓜子壳、花生壳、水瓶、果皮、零食袋……我坐火车向来是“滴水不尽，粒米不吃”，因为不想上厕所，不是怕跟别人争前后，而是厕所无法下脚，再说去厕所的通道都挤满了人很麻烦，记得第一次南下坐火车时，打开厕所门，一阵刺鼻的味道直涌而上，里面什么都有，纸巾、烟头乱丢，甚至还有一块黑乎乎的卫生巾，我恶心的要吐。

   火车慢慢驶入湖南境内，我开始脱下了外套，车厢里又闷又热。不知煎熬了多久到达长沙火车站，因为是大站，火车要停十几分钟，火车每停一个地方，车下便有来来回回推着食品叫卖的，和车上的快餐员一样：开水泡面、盒饭、水饺、香烟、饮料、杂志……这些声音在火车上飘来飘去，像个黑夜里的幽灵，又像是海浪一样彼落此起，只要看一下推着快餐车那人身上的衣服，我就皱眉头，那里还想吃。也许他们也有自己的苦和泪，虽是公务员，也长年在火车上工作，没规律经常熬夜，还要忍受火车的脏乱，挺不容易的。

   车内车外一片混乱，真是“哟吼声、哭泣声、叫喊声，声声入耳”，我本打算下车透透气，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拿出从安陆买的那本“知音”看起来。

   夜晚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冒着白烟的火车已经开进广州火车站。我睁开困乏的眼睛，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随后就听见火车靠站时的一声长鸣。

   我背着小包，提着皮箱，淹没在人海中。火车上人多又复杂，还是小心一点好，到了广州火车站更是要小心，这是每次出门时爸妈必交待的。回想第一次外出打工，那时是一个人，妈妈怕我丢了钱或是怕被小偷偷了，就要在我的内裤里面缝一个小袋，把100的整钱放在小袋内，只留少许零钱在手里，我当时为此还跟妈妈吵了几句，誓死都不愿意，妈妈只好叹气摇头，结果在广州刚下火车就坐进黑车里，差点……

   早在半个钟以前，大家就在昏暗的过道灯光下做着下车的准备，大大小小的包裹从架上、底下拖出来，行李架上转瞬间被掏了个空，有人将行李扛在肩上，有人将皮箱顶在头顶，有的挑着包袱和蛇皮袋。

 “下车喽！终于到了！”“别挤啊！别挤。”“嗳！我的行李”……随着人群参差不齐的喊叫声，原本萎靡不振的人一下子变得精神抖擞，人流像块堤的洪水一样涌出广州火车站，由于人太多挤满了车口，涛涛江水只得像涓涓的小溪，天已微微发亮，看得见外面黎明时那青蓝色的光芒。所有的人在疯狂地向前冲，互相野蛮地推挤着，我在这汹涌的洪峰里跌跌撞撞，耳朵里灌满了“***，你踩着我啦。”“慢点，挤什么挤。”“我的包，天哪！该死的”……这类令人烦心的尖叫声，粗鲁喊骂声。

   在安全的站在火车站巨大的露天广场上，我伸开双臂，呼了一口早晨的空气，双脚重新站在坚实的水泥上，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我发现广场的水泥上东倒西歪地坐满了一些露宿等车的人，这些人缩成一团，弯腰曲腿，侧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头缩进衣领里，把行李当枕头，或者两个人互相靠在一起在打瞌睡，那些站立的人抱着膀子，用吸烟来振作精神，扭头望向站台这边，在他们脚下，透明塑胶袋和丢弃的报纸被风吹得飘来飘去，还有那些来接亲人的人们惦着脚，抬着头在等待、在盼望，就像当初爸妈在车站等我一样，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身影。

   我转身抬头看了看，“****，振兴中华”连同“广州站”十一个朱红大字非常醒目耀眼，而广州站下方的那个时针还是以不变的速度旋转着。

 “靓仔，要不要拉行李？”

 “靓仔，去哪儿？深圳，珠海，东莞，还是惠州？我带你去坐车。”

 “靓仔，你背这么多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拉啊，很便宜的。”

   如果这些人真心想帮别人，我也无话可说，但他们都是骗子。回想第一次别人帮我拉行李，他拉的时候笑容满面，态度温和，说好十元，结果走两步要你给一百，还威胁我，我吓得给了钱赶紧跑，行李还是在他收钱时抢过来的，我还被他踢了一脚，而那个骗子却和旁边小店的人谈笑风声，我听到他们说今天骗了几个。

   广州火车站外来人员密集，治安状况一向严峻，当然比起九十年代的臭名昭著要好多了，但站内和站外的广场还是布满扒手、骗子和绑匪等，在春运、法定假日等高峰期间尤其恶劣，数以千计来自各地的犯罪分子聚集在广州站犯案，部分利用刀片割破受害者的衣服或手袋，偷去财物，这个我是亲眼所见的，只是他们的技术太“高超”了，刚好划破裤子又不划到肉，有时是人们睡着的时候下手，有时别人还醒着，甚至还在聊着天他们就开始了，真是让人防不剩防，“叹为观止”，几次我想出声但又怕被人报复，因为他们都是一伙一伙的，人数众多；此外，美人计、多人包围着事主下手甚至施用迷晕药绑架等都是常见的伎俩；附近的公用电话多数都被人做了功夫，被称为“黑公话”，打了数分钟以后，他们就要几十元，不给就威胁、恐吓你。

   我左躲右闪终于绕开了这群苍蝇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无数父母给远行的儿女们的忠言，不过现在广州站经过严打、整治一来，面貌焕然一新，种种不好的情况慢慢少了。

   从广州火车站到天桥，一路上人山人海，只听得见脚下呼呼的车轮响和四周的鸣笛声，而广东省客运站就座落在天桥的右侧。

   新建的广东省客运站俨然一个豪华大酒店，在阳光明媚的早上更显得高大雄武，金壁辉煌。我走进出的感觉，卫生、整齐、有秩序，看不见以前的争呀、挤呀的画面，一切都井然有序，我排队买了一张“广州—西乡”的汽车票。

   （二十一）

   车子在干净宽阔的高速公路上飞驰着，高楼大厦被抛得远远的，路两旁的风景来不及看清就一晃而过。

   每个人都在做自己该做的事，不管你愿不愿意，时间仍然以不变的速度旋转着。当晚我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妈妈说校长、何老师打电话找过我，我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和表情，也不想和心爱的妮芳面对离别，至少我在他们心里还是完美的。

 “小心点！”摩托车在街上横冲直撞，瓜子壳、塑料袋、纸屑被带到两边。刚才差点被撞到，幸好叔叔拉了我一把。

 “又来了一批新员口。”

 “那个女孩年纪好小，看样子15、16岁。”

 “这次招了几个靓仔。”

 “哇，有个妹仔长得好靓。”

   ……

   车间的人都盯着我们这批新进的工人，议论纷纷。

 “主元一。”

 “到。”

 “陈双青。”

 “到。”

 “陈菲菲。”

 “到。”

  ……

 “今天来了一些新员工，先让他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大家欢迎。”在一片掌声中，我第一个走了上去。

 “我叫张如忆，来自湖北，希望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我叫白水冰，来自湖南邵阳，很高兴认识大家。”

 “我叫田美琳，来自……”

 “大家听到没有？”

 “没有。”

 “我叫田美琳，来自四川。”

 “我叫罗亮，来自山东。”

 “我叫……”

 “李茉莉，你去那个工位。”

 “张如忆你打盆水把流水线擦一下。”

 “白水冰，你以前在电子厂做过？会不会打螺丝？”

 “会。”

 “那你去后面打螺丝吧。”

 “主元一，你带带这个新员工，教他怎么弯保险丝。”

 “何小梅去切套管。”

 “刘娟贴标签。”

 “陈双青全检包装。”

 “罗亮把地扫一下。”

   ……

   西乡固戌常营电器厂紧连着全一电子厂，两个厂占了固戌沙边一条街。街的对面是各种各样的面馆、饭店、小吃店，前面是一个叉路口，向左有糖水店和唱歌的地方，还有几家影吧，沿路都是摆地摊的。向右是旧市场，市场的一边是服装、音像、电器、十元店等等，一边是溜冰场、投影厅，中间是汽车停靠站，汽车站后面是公园，公园向上有一座小山。如果向后，是日佳百货，过桥是日高百货，日高百货那边是新夜市，新夜市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出租屋，出租屋过马路是大片的建筑工地，工地正在日夜施工，钻机，挖机，碾机，吊车，拱土机，搅拌机的声音响彻高空。

   刚过完年，许多人都出来打工，放眼望去，几乎每家工厂门口站满了提着大包、小包等待应聘的人。

   常营电器隶属台湾某知名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以该公司的知名度和品质保证，出口年年创新高，客户订单源源不断，使得生产相当繁忙，常营电器主要生产电风扇、咖啡壶、面包机和豆浆机，我和叔叔在同一个部门，主要负责内配线。工厂是半旧不新的房子，看来有些年头了，不过规模很大，在职员工有一万三千多人，男孩却不足二千，工厂与宿舍在一起，只是中间隔着一道道缕空大铁门，我住五楼508，和女生宿舍遥相对应，女生宿舍的阳台前挂着五颜六色的各式衣服，在风中合了分，分了合，宛如一片花的海洋。

   我在流水线上工作已有一个星期，深深体会到什么是“流水无情”，永远都是那么快，永远都不会停，不过大家对我很好，很照顾我，也许是我还小吧。其实车间还有比我更小的女孩子，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很多女孩都背井离乡，外出打工，有的家里的确很穷，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每当看到那些小女孩，我心中都隐隐作痛。在许多工厂，新员工进厂的第一件事就是拖地，本来坐了一天的流水线已经腰酸背痛，当拖完地后我已累得满头大汗，全身湿透了。通过我叔叔的关系，一个月后我从流水线提到物料员。

 “老大，我要离岗。”

 “等会，有人去了，你不知道一次只能离岗一个。”

 “白水冰，我那个来了，怎么办？”

 “茉莉，你忍一会。”

 “不行，都……”

 “茉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要离岗。”

 “你去吧，我来顶位。”

 “可是我没有离岗证。”

 “没事，你把厂牌放在这里，再说有我帮你顶位，只要不断线老大应该不会说什么。”

   张如忆每天除了拉物料、缴库外，有较多的空余时间，他经常给流水线那些女孩顶位，人有三急，怎能排队？再说一条线50、60人才一个离岗证怎么够用？除此以外，他还帮她们打开水，这样离岗的时候，水凉了就可以喝。

   这段时间公司不算忙，偶尔还放了一天假。我牢牢记住叔叔说的晚上少出去玩，外面到处查暂住证。我对那些查暂住证的治安办简直是恨透了，而且还怕，在那些年没人不厌恶这些人。记得第一次出来打工时，在叔叔家里吃过饭，顶多就是十点左右，还是正月初三春节期间，当我走到十字路口，这个十字路口离我们工厂不到二十米，突然一个“小牢车”挡在我的面前，我拿出身份证和厂牌辩解时，治安办的那群土匪上来就是一个耳光，看着他们三、四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只有闭上嘴乖乖地上去，上去之前我向旁边的“湖北菜馆”望了一眼，刚好和老乡碰了个眼神，老乡一脸的惊讶。他走上来向每个治安员发了一支烟，他们叽叽咕咕讨论着什么，最后看见老乡拿了200块钱，这群“王八羔子”才把我放了，我像感激救命恩人一样，发了工资马上取钱还了，还多给了一百。之后我常常带人去他店里吃饭，有时也到他那儿看蝶子。

   公司过完年忙着招工，还没有提暂住证的事，我只有等下去，并且晚上早点回来，以免再次被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看完通霄的蝶子，刚从影吧出来，就撞上了这群“游手好闲”的家伙，正准备躲过，以免像上次一样倒霉，于是匆匆忙忙地转了身。

   （二十二）

 “把暂住证拿出来看看，还有身份证。”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有些生气的看着他们，心想大白天也查，真烦死人了，我本来想说大白天谁老是带着身份证，但我只有忍气吞声，不然说不定像上次一样挨打。

   我小心翼翼的答道：“我刚出来不久，没上几天班，厂里正办着还没发下来，白天我也没有带身份证，只有厂牌”，说着我把厂牌递了上去，我敢保证整句话的语气毕恭毕敬，希望他们放我一马。 可他们像没听见一样，一个治安员冷冷的打开“小牢车”的门，没等他们说什么，我就乖乖上去了，我知道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没有用。不一会儿陆陆续续上来一些人，他们就像拉客的大巴车，每停一次总会捞上几个，从不落空，没多长时间“小牢车”就塞满了，我们就像一群被锁在牢房里的“囚犯”。

   不到六个平方的“小牢车”装了二十多人，他们当中也有人反抗，被治安员的电棒乱打一通。车上有染金发的、有剃光头的、有戴戒指挂项链、还有纹身的，有抽烟的还有吵架的。我白白净净，头发乌黑，还戴着一副眼镜，怎么看就是“白面书生”，“一介秀才”，跟身边的这些人根本沾不上边，真不明白我哪一点像流氓、烂仔？再说也不能以貌取人呀，罢了。

   我们先被关在沙边治安联防所的一间小房子里，我们进去时，里面还有几个人，看样子好像呆了一个晚上，房子的地面上很脏，空气中还散发着阵阵臭味，纸屑、笔架、死老鼠、乱衣服……留在地上的烟头被水渍浸得发黄。我感到有点无奈，也有点绝望，看看他们也和我差不多，房子前面的大铁门已经上锁，唯一与外界接触的是墙上那个小铁窗，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来了。

 “你们先把姓名、地址、年龄……写在上面，写端正，写完交100就可以走了。”这时陆续有人交钱了，我摸摸口袋才30多元，看来没希望了，唉！

   那个治安员收了钱笑着走了，那些交了钱的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好像解放了一样，可一个小时过去了那个治安员也没踪影，也无人来开门，他们才知道上当了，开始叫骂起来。我开始暗自庆幸还好没那么多钱，待那些治安员喝得满脸通红，身子胀得像个猪肚的时候，就打开铁门把我们又赶上那辆“小牢车”，我想上午那些人交的钱，准被这群猪肚给装进去了，我隐隐感到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我们被“小牢车”带上了前途未卜的道路，不知他们要把我们送到哪里？有人说送到某些偏僻的地方种菜，也有人说送到黑工厂打工替他们赚钱。“小牢车”忽快忽慢，左右颠晃，司机偶尔还来个急刹车，搞得车里的人乱撞一团，不好有人吵起来了，看样子好像要打架。我们自身都难保，谁也没上去劝拉他们，我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心情打架，一时间“小牢车”里面乱哄哄地，不知是那群治安办没听见？还是假装不知道？

 “喂，兄弟们不要再打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在外打工，现在也是“患难之交”，就算你们打得头破血流，只要不出人命，前面的那群混蛋不但不管反而高兴，说不定还在心里想我们是“狗咬狗”，大家应该团结一点才行。“小牢车”在巷子里东转西拐，到下午两点左右终于停了下来，他们把我们送到了“同乐联防处”。

   我们首先被赶到一个院子里。“哇”，我赶紧握住嘴巴，原来院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院里收缴的车辆也不少，有面的、摩托车、三轮车……这可是百姓吃饭养家的工具呀，不能因为几个“飞车党”，因为影响市容，就这样一锅担。院墙里黑压压站了一大片，大家被迫蹲下去，双手放在背后，我心里想真还有点像警察审犯人。我们在院子里蹲了半个小时，被太阳晒得直流油，最后，他们还是叫我们进了屋，在一间很大的开着空调的会议室里，让大家坐下。晒了半天太阳，进到空调房浑身精神抖擞，一个治安员拿来一个薄子叫我们写好名字、地址……跟沙边的治安办一个样式。

   下午四点左右有人陆续放出去了，有的托关系，有的打电话，价钱300一个，我旁边的一个年青人只交了200，中间人还得了100。时间慢慢地像蜗牛一样爬行着，黄昏的时候，已经没几个人了，我的肚子也开始饿得咕咕叫，要知道昨晚看了个通霄的蝶子，今天又滴水未尽、粒米没吃，我想到犯人坐牢也一日三餐，怎么就这么命苦？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消失时，我终于认输了，给叔叔打了个电话。叔叔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他叫了一辆出租车，看样子十分焦急，进门二话不说给了那群混蛋300块，带着我匆匆逃出了“鬼门关”。叔叔一脸不悦的表情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又让他担心，给他带来麻烦，虽然他不是我的亲叔叔，对于亲人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对于非亲的人我不愿欠他们人情。

 “以后不要在街上乱逛，没事就呆在宿舍里。”我默默的低下头，说心里话我还是很感激叔叔的。

   那些年，由于查暂住证而搞得处处人心惶惶、怨声载道，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惨剧。广州的“孙志刚事件”，上海的女硕士被强奸等等，听我叔叔说他1997年来深圳打工时为了躲查暂住证，晚上还在坟墓地睡过，还好最后下令取消了，不再强迫了，也不再乱抓了，当听到这个消息，没有打工者不高兴的，那些治安员以后不能乱抓人了，又少了一条捞油水的渠道。当然也有为人民办实事的人，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边人口流动量大，社会关系复杂，案件频发，所以治安要改革，要谋求新发展，真正为大家提供实实在在的好处，为民所想、急民所急，不能动不动就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我曾经对一个朋友说如果撤销这群治安办就好，但心里却想真的撤掉是不行的，就像一个小孩有错误，你就说不要他了吗？果真撤了那社会治安更乱，所以只能改革不能撤，至于如何改革需要全社会好好想想。

   （二十三）

 “如忆！”下午下班时，双青叫住了我。

 “听说你昨天出事了，让我担心死了，怎……”没等双青说完我便点点头。

 “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昨天真的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以后事事可要小心，有空去我那儿玩。”

 “嗯！好的。”我还笑着说双青姐可要给我准备好吃的呀。

 “没问题，只要你愿意来！”

   陈双青是湖北随州的，和我是老乡。从她口中我知道她是因为老公在家不做事，还天天打牌喝酒，有时喝醉了还伸手打她，连小孩的学费也不管，双青劝了好多回都没用，为了年老的父母和小孩，她不得不出来打工挣钱。双青人很好，常常帮别人，上班时还经常帮我打开水，我看在眼里，满心感激。

 “老大”是湖北鄂州的，四方脸，皮肤黑呦呦的，笑中带点狡猾和奸险，大家都叫他“阴毛”，因为“老大”姓“殷”，而深圳这边的人思想和经济一样开放。

 “如忆，我买了菜，炖了鸡汤，你待会过来吃饭”，这是我第二次去她家。平时每天上15小时的班，有时常常还连班，从来没有双休过，不是碰上线改，停电了，那有半天假呀。

   我笑着答应了就跑回宿舍冲凉，宿舍并没有冲凉房，只是每层有一个大冲凉处，不过只够十余人同时用，每个房间住12个人，一层又有二十多间房，200、300人呢，冲凉还要排队，所以冲凉房常常车水马龙、黄河泛滥。中午冲凉好多了，我拿着“好面子”渚喱水对着镜子塑造发型，不过现在好像没有看到这种牌子的了。出了宿舍下了楼，我来到美佳百货买了几斤苹果就向双青的租房走去。

   双青租的是个单间，在二楼，很小，一张床紧挨着三面墙，床前放着一张棕色的小木桌和几张塑胶小凳，木桌的一角已经残缺，为了宽敞点，人不得不坐到床上去，床上有一个布娃娃，布娃娃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床上靠墙角的地方还放着一个纸箱，纸箱上面的录音机正放着“爱你十分泪七分”，伤感凄婉的音乐透过窗户飘向窗外，飘向遥远的天空。

         “昨天的我们

           感觉依然那么真

           今天的眼神

           它已经有一点不诚恳

           我沉醉那么深

           比谁对你都还认真

           为何你对我不再心疼

           从信任到容忍

           今天的你们

           听说已经是情人

           我不想追问

           因为我相信你有分寸

           你吻过我的唇

           说过伴我一世一生

           只怪时间冲淡了缘分

           空留一些余温

           忍心让我爱你十分泪七分

           你却毫无眷恋的转身

           不能爱也不敢恨

           无法平息的伤痕

           冷眼看我爱你十分泪七分

           从此离分不再有温存

           谁能爱你比我深

           感情不能两头分”

 “双青，双青！”正当我一边听歌一边翻着磁带的时候，有两个女孩出现在门口。

   双青接过她们手上的东西，笑着说：“又乱花钱了，叫你们不要买东西的，可……”

   我在车间看见过这两个女孩，只是没说什么话，我是一线的，她们是二线的，看样子她们和双青是好姐妹，我从床上的袋子里拿出几个苹果，洗完了每人一个。

   双青接过苹果，说道：“来，我给你们俩介绍一个帅哥，我的老乡张如忆。”从后面的谈话中我知道她们一个叫张玉碧，一个叫马晓丽，分别是贵州和湖北的。双青很热情，做了好多菜，满满一桌，每当我和她们想帮忙做菜时，双青总笑着说：“厨房脏，油烟又大，叫我们坐着等她做好吃的。”

   看着双青半湿的短衫和额头的汗水，我不禁想到这么好的妻子，她善良、勤劳、美丽，可她的丈夫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爱护呢？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当满桌的美味佳肴呈现在我面前时，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双青面颊前的几缕湿发随意搁在耳后，挽起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浑身上下没有一件手饰。我突然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的母亲的油烟味，忍不住一阵心痛，一个好妻子得不到丈夫的疼爱和呵护，还要背井离乡一个人打工，为了父母、为了儿女，多么不容易啊！我感到眼睛有点模糊了，我赶紧用手拭了拭，生怕被她们看见。

   双青炒的菜很好吃，和家乡的味道差不多，我一连吃了三碗饭，平时饭堂伙食不好，吃的菜不是半黄不绿，就是有点虫什么的，有时还能吃到沙子，没有油就算了，不好吃也罢了，但总要干净点，可就算不干净也没办法，为了活命，为了多挣点钱，饭堂总比外面便宜些。吃完饭，大家拉了一会家长，离开时双青一直把我们送到厂门口，叫我们有空再去玩，她本来还要留我们吃晚饭被我们谢绝。街上的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乱了我的心，我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对面巷子的尽头。

   我今天本来很高兴，但此时我的心情却很沉重，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睡不着，想到陈双青的不幸，我不禁想到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不同”。我又拿出那本写满妮芳的日记，每天想她的时候，我都会在上面写她的名字，里面还有一张相片，那是我们的合影，我小心的拿起，静静地凝视着，然后习惯性把她轻轻地拥入怀里，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她的笑，她的忧，她的声音，她的发丝，她的身影，和所有我与她的一切，直到紫色的梦向我走来。

   （二十四）

   厂里一直都很忙，几乎一年四季都在赶货，请假总是很困难，就像“阴毛”说的“除非你病得要死了，否则一律不批假”，我想这也不一定是他的意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不想惹麻烦，挨屌。

 “阴毛”也许看在我叔叔的面子上，还没有屌我，但他天天对那些小女孩大吼乱叫。有次张玉碧调过来帮忙被骂哭了，最后还是双青劝了好久才没流眼泪，那时的我恨不能冲上去和他打一架，但又想想叔叔的话：“别人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问，外面人心复杂，不要给自己和别人惹麻烦”。我是叔叔介绍进来的，我如果闹起来就是给他添麻烦，他如果再告诉我爸妈，那爸妈又要操心了。我常常想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的讲，非要大吼大叫呢？

   下班的时候经过报亭我买了一份晶报，看到伊拉克战争爆发，世界又不和平了，两年前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两年后又发动伊拉克战争，对于美国我是越来越讨厌，它们唯恐天下不乱，世界不乱，为了证明自己的霸权位置，为了石油，为了自己的利益，到处挑起矛盾，还利用***、黄岩岛、苏岩礁，利用日本、韩国、菲律宾等国家和中国的领士纷争来牵制中国。

 “叮……叮……”好熟悉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位老人挑着荅粑糖在街的一角，真的是荅粑糖，我又想起芳芳，想起我们一边吃荅粑糖，一边走过儒学路的画面，回忆总是甜蜜、难忘的，可是再美丽的回忆，终如天边的流星转瞬即逝。我买了一块，味道依旧熟悉，这是属于我们的味道，这是记忆的味道，永远不会忘。

   车间里我跟主元一玩得最好，我们俩是铁哥们，又是一条线的，他是贵州毕节的，比我大好几岁。听他讲，他十五岁就出来了，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地方，东莞、杭州、上海、北京、新疆，甚至连内蒙古也去过，在建筑工地做过小工，在饭店担过盘子，在百货商场当过防损员，还到新疆捡过棉花……有一次为了心爱的女孩，他和别人打架，肩膀上被砍了一刀，那是一条有二十多厘米的刀痕，我问过几次，既然那么爱那个女孩又为什么分手了？他只是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他有自己的苦衷。

   我有时开玩笑地对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像你这么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喜欢的，而我自己何尝不是单恋一枝花呢？情到深处不由人。

 “我以为时间长了，久了，我会忘记她，可这些年我始终都忘不了她，我知道也许不应该这样，可是我做不到，我心里只有阿珠。”这个阿珠就是主元一最爱的女孩，一天夜里，我们刚吃完饭，饭间元一没吃多少菜，饭根本没沾，只是一瓶一瓶的灌啤酒，他爱辣更爱酒。我本来想劝他，后来想想算了，人有时喝醉了比清醒要好，在西乡步行街的桥头，他对我讲起了他和阿珠的故事。

   我和阿珠是三年前在东莞常平的一家电子厂认识的，在这之前阿珠有过一段痛苦的感情。那时阿珠刚从家里出来打工，在工厂的生活苦累又单调，这时有个男孩出现了，他叫王坤，和阿珠是老乡，在异乡的两个人倍感亲切，王坤对阿珠甜言蜜语、关怀备至，两个人一起逛街、游公园、看投影、吃饭，那些日子阿珠过得很开心。情人节那一天，王坤买了一大把玫瑰，回来的时候下起暴雨，王坤的衣服淋湿了，他没有换衣服，一直站在厂门口等阿珠下班，直到把玫瑰送到阿珠的手里，阿珠当时很感动，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不久后他们就同居了。可王坤欺骗了她，因为王坤的老婆最后找到厂里大闹了一场，而这时更糟糕的是阿珠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晚阿珠自杀了，她用刀割破了手腕，鲜血染红了床单，送到医院时情况万分紧急，幸好医院此类血型的血源充足，阿珠终于在沉睡了两天后醒来。一个星期后阿珠就上班了，而在这个时候我刚好进厂，我和阿珠在一条线，我一眼就看上了阿珠，苦追半年，阿珠才打开心扉试着接纳我，可就在这时，王坤又出现了，他叫阿珠离我远一点，阿珠说他们已经分手，求王坤不要再纠缠了，可王坤就是不放过阿珠，还说些侮辱她的话，第二天王坤叫了一帮人等在厂门口，我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肩膀上的那个长长的刀痕也是这次留下的。当时，阿珠脆在地上求他放了我，他扔下一句话叫我离开阿珠否则小心自己的命。一路上阿珠一直在流泪，其实在我住院的这几天，阿珠辞工了，临走前一天她陪着我把整个西乡逛了个遍，还买了一大包营养品给我，叫我好好照顾自己。第二天早上，阿珠又交给我一个盒子，之后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我当时感觉怪怪的，她叫我回到宿舍后再打开盒子，我匆匆跑回宿舍打开盒子一看……

亲爱的元一：

   对不起！请愿谅我的不辞而别，谢谢你半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真的很感激你！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我是个坏女孩，要不然你就不会受伤，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待在你身旁，我不配得到你的爱，你应该去找个比我好的女孩。

   你是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好男孩，相信你能找到一个相伴一生的好女孩！忘了我吧，放下你对我的那份情感，我知道你还深深地爱着我，但你必须忘了我才能重新开始，就像我一样，我想我们是天空中两条永远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在那些伤心难过的日子，谢谢有你的陪伴！你每次出去都买好多东西给我，却从来不愿为自己买一件，记得有次和你逛街，你看了这块手表好久，我知道你不是买不起，只是舍不得买，我觉得你是个孝顺又顾家的人，从那时我就慢慢爱上你了，既然我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那就忘了这一切吧，就把我们的相遇当成一个美丽的梦，一个美丽的回忆，好吗？

   如果人真的有来生，就让我们做一对漂亮的、自由自在的蝴蝶，一起飞过千山万水，飞越春夏秋冬，永远不分离。

                                                       永远爱你的阿珠

   等我看完信的时候，我像疯子一样冲下楼去追她，而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宗，阿珠就这样离开了。一个月后，我也离开那儿了，我不想触景生情，那里有太多的回忆。

   听完了主元一和阿珠的故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在很小的时候我被两个爱情故事所感动。一个是“梁祝”，令人心碎的画面，凄美感人的爱情，最后他们化成蝴蝶获得自由，从此双宿双飞，一个悲剧的爱情就变得抒情而唯美，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要找到生命中的“祝英台”，然后带着她浪迹天涯；另一个就是“白素贞”，故事发生在人间天堂—苏杭，西湖断桥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以一柄伞延续了邂逅，她和许仙成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人间夫妻。

   而现在，我内心深处也有一种痛，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远方的她，想起那些和她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

   （二十五）

 “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深圳的三月虽说没有江南的似火如蓝美如烟，但却拥有着“碧波万倾海连天”的另一番景色。

   春天是个浪漫的季节，深圳的春天不但浪漫而且醉人。明媚的阳光，温柔的风儿，成片的椰树，碧绿的海水，迷人的沙滩，还有……叫人怎能不醉呢？少男少女的心像牛棚里的牛看见春天的嫩草一样，忍不住蹦呀、跳呀，来疯狂一回。

 “如忆，该起床了，好不容易放天假，我们应该出去玩一下。”

 “听见没有？快点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

 “叫你昨晚不要看书那么晚，就是不听。”

 “不是想着今天不上班，不知不觉就看到两点多。”

 “快点起来！”

 “唉，美梦被你打碎，想睡也睡不着了，我起来算了。”

 “美梦？我看是春梦吧？”

 “春梦？春你个头啊！你以为我像你整天像叫春的猫一样。”

   我和主元一叫了张玉碧、马晓丽，双青姐本来是不想去的，看我们都那么高兴，只好笑着答应我们了。

   我们先到美佳买了几瓶水，还有水果、瓜子等，又去日佳逛了逛，大家便高高兴兴的出发了。

   约摸二十分钟，一条小河映入眼帘，小河背后是美丽的山村，满山芬芳的花儿和翩翩起舞的蝴蝶，令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怎么过去呢？”

 “那边好像有座桥。”正当我忧虑时，马晓丽突然叫道。可当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座断桥。

 “那前面好像有路，你看还有车辆驶过呢”，张玉碧边说边用手一指。我眯起双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

   原来小河那边要建工厂，所以中间必须得有一桥才能来往。我不仅心里感概一番，深圳的发展真快呀，一年前这里都是荒山，不到一年就开发这么多，再过几年恐怕没多少山爬了。

   小河吐着泡沫，泡沫顺着河水向下流，到有草的地方就停下来，打个转又溜了下去。过了小河就是建筑工地，各种机器勤奋的耕耘着，建筑工人满身油污、泥浆，头发更是光亮，连摩丝都不用喷，不过他们的眼睛却停留在张玉碧和马晓丽的身上。

   小河对岸有个小土坡，坡顶有颗大树，马晓丽、张玉碧都站在上面吹风，她们不时还用手抚弄着长发，说是要多感受一下春风的温柔。

 “搔手弄姿呀！你们难道没看见那些人想‘吃’了你们啊。”

 “不是，这里可凉快了。”

 “快点走吧，等会到了山上更凉快，良辰美景还在后面呢”，我和主元一双双下了逐客令。

   双青姐笑着说：“她们毕竟是两个小妹妹，你以为像你们一样血气方刚，浑身是劲用不完啊。”

 “啊！蛇……”张玉碧尖叫一声，到把我吓了一跳，我和主元一慢慢走过去，只见蛇在水沟中已直起半个身子，足有半米多长，我也叫着向后跑，不料和双青撞了个满怀，马晓丽和张玉碧早已吓得像燕子飞。

 “没事了，蛇已经被你们的尖叫声吓跑了”，主元一说道。我便追回她们，然后继续上路。

 “刚才，蛇看了我一眼”，张玉碧心有余悸地说道。

 “没事的，你的声音那么动听，再厉害的蛇听了都会逃跑的。”

 “你……你个乌鸦嘴”，张玉碧边说边噘起小嘴。我忍不住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我什么也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蛇，虽然它们对人类有益，但样子就是让人害怕。”

 “嘻嘻！原来张如忆也怕蛇。”

   过了小河不远，我们就被一座山给挡住了， 翻过这座山，却被眼前一大片的甘蔗林吓呆了，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片的甘蔗林，马晓丽和张玉碧高兴地跳了起来。

   突然一条大黑狗“气势汹汹”地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我快速从身边捡起一根棒子。狗显然被吓住了，停在远处汪汪乱叫，晓丽和玉碧纷纷躲在双青姐的背后。

 “张如忆，你的‘打狗棒’真厉害！”别说是狗，就是老虎也会被吓跑的，马晓丽和张玉碧被主元一的话逗笑了。

 “听说最近总有打劫的，有人还在山上发现了尸体，希望待会没有打劫的，我和如忆没财没色，只是你们两位靓妹，还有双青姐处境堪忧”，说完主元一表现出一种忧心重重的样子，果然玉碧和哓丽生气的拿起小粉拳，雨点般地向他打去。

 “唉！停……停，我开个玩笑还不行吗？你们放心，真有人敢来打劫，我和如忆一定会舍命护佳人，绝不会让几位美女有丝毫损伤，是吧，如忆？”

 “主元一，刚才一条蛇就把你吓跑了，你还……”，马晓丽没说完就笑了起来。

 “蛇……蛇除外。”

 “我也有所耳闻，你看看工业区附近，经常看到公安局的悬赏通告，还有那些寻人启事，但大白天应该没那么猖狂吧。”

 “你们不要吓唬玉碧和晓丽了，不然下次谁敢和你们出来游玩啊！”双青半严肃地说道。

 “没办法，说正经话伤神又伤脑，有的话还勾心斗角、虚情假意，人的一生有点快乐多不容易，瞎话、废话、胡说八道的话只要能让人开心，说说又何妨。”

 “元一，正经点，你还想不想吃我做的饭菜？”

 “当然想，那甘蔗的钱你付了，谁叫你惹她们生气。”我们每人买了一根新鲜的甘蔗，都是自己亲手挑的，我想一定很甜吧，看看他们的笑脸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我们穿过果园，穿过小草，穿过树林，穿过一路的花香，到达山顶，可在山腰主元一摘果子时，不小心碰了一下蜂窝，他脸上被蛰了一口，我的上眼皮也遭殃，不一会他肿得像个猪头，我却变成了“单眼侠”，于是一路上晓丽、玉碧和双青不停的笑我们。

 “哇噻！大山中还有园林和房子”，我们像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样惊奇。崭新的房子、优美的风景，走了这么远不知道还是不是西乡的范围，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清幽、秀丽，远离嘈杂，我们高兴、激动极了。

 “怎么一个路牌也没有，难道真的到了‘世外桃源’吗？”主元一问道。说心里话我也感到挺奇怪的，一个标识也没有。正当马晓丽、张玉碧说要在这儿过下辈子时，我催她们上路，不要在这儿做白日梦了。下了这座山，经过园林和房子，再走过一条长长的水泥路，眼前立刻变得豁然开朗。

   一条整洁的街道映入眼帘，街道的两边是一排排整齐的榕树，路的中间是五颜六色的小花，雅惠兰清，榕树的长发和地面相连，让我忽然想到江南的柳枝，一样的柔软，一样的飘渺，一副对联不由自主地从我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榕树有发千丝黛，

       杨柳无腰却胜烟

 “你们看，这儿有几颗香蕉树，上面还挂着几个香蕉呢。”我随手摘了两个给晓丽和玉碧。

 “这不是香蕉，是芭蕉。”

 “唉呀，还没熟，难怪又苦又麻呢。”

 “好漂亮的湖水”，我放眼望去，湖面如镜清澈见底。偶尔的一阵风，吹散了湖面的平静，荡起层层波皱。

 “那边游来一群小鸭，”马晓丽兴奋得像个孩子。 鸭群在湖面上，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它们两个一对，三个一群，或五个一处，你来我往，戏水追逐，好不热闹。人类虽然有思想、有感情，但有时却比不了那些没思想、没感情的动物和谐、友好，再说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人类不懂它们而已，因为人类只能用人类的眼光和思绪看问题，想问题，这本身就是个局限。

 “走啦，有什么好看的。”可晓丽就像个正在玩玩具的小孩一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群小鸭。

 “晓丽，你既然那么喜欢，干脆叫我的老乡下去捉一只，抱在怀里”，双青笑着说道。

 “我倒很想下去捉一只，只是它们要么‘一家人’其乐融融，要么‘鸳鸯戏水’那么幸福，你叫我怎么忍心呢？再说它们不是野的，肯定有人喂养，不如回去了我到菜市场买两只大的送给你。”

 “讨厌，你们都取笑我。”

 “西乡凤玲门诊”，终于看到一个牌子，不然大家都以为到了香港。这里还有夜市，夜市的摊位绵延数里，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头饰、梳镜、香水、护肤霜、内衣、杂志书籍、刀具、塑胶桶、盆子、扫把、小电器等等，中间还零散着一些烧烤、面摊，离这不远处是一片茵茵草地，穿着工衣的情侣们三三两两牵着手，有的坐在树荫下，有的躺在草地上，有的沿着街逛着。

   正当我们过马路时，一辆“深圳—安陆”的大巴从身边驶过，我一下子被“安陆”两个字吸了过去。安陆我美丽的故乡，那里有我牵挂的亲人，有我心爱的芳芳，还有……回忆一下子占据我的思绪，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我的灵魂好像在穿越。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街的尽头，记忆慢慢被点烧，燃烧。

 “张如忆，你干什么？”主元一重重拉了我一把，我抬头一看，差点被车撞到，双青她们都惊讶地看着我。

 “我饿了”，玉碧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逛了大半天，别说肚子真有点饿了，我们来到附近的一家菜馆。主元一“青椒肉丝”，马晓丽“酸辣土豆丝”，张玉碧“红烧茄子”，双青姐“麻婆豆腐”，我叫了一盘菜心，还有西红柿蛋汤。其实他们的菜都是我点的，我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记住别人爱吃什么菜，而这个习惯我却是跟妈妈学的。我不仅在心中念道：“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在家还好吗？一定要保重身体，等我，等我回家。”

 “现在还没上菜，让我来帮你们看看手相吧？”

 “你会看手相？”张玉碧半信半疑地看着主元一。

 “会一点，皆当娱乐而已。你一辈子有三个男人，第一个男人是你爱人，结婚之后还有二段情缘。”

 “不会吧，我会结婚三次？”

 “不是结婚三次，只结婚一次，不过有两段婚外情，小心哟！”张玉碧听完生气地在主元一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直痛得他喊停叫饶。

 “你这一生只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你看你手心这两条线紧紧交织在一起，象征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并且这个人已经出现，希望你要好好珍惜”，说完主元一一脸坏笑的看看马晓丽和我。

 “你……晓丽气得直蹬脚”，跑到双青面前告他的状。

 “你们两个很般配啊！”说完双青爽朗的笑了，而马晓丽气红了脸，我在一旁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吃完饭已是黄昏了，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一晃一天又过去了，我们只好乘车回到公司。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虽说身体很累但脑海却依然清晰，我又想起了她，那个我魂牵梦绕的女孩。

             白云朵朵草茵茵       阳春三月结伴行

             蝴蝶双双恋花中       鸟儿对对戏枝头

             榕发三千轻飞舞       杜鹃万朵竞风流

             春风过后波澜皱       鸭鹅嬉戏闹水中

             缕缕青烟百花香       良辰美景令人醉

             青山映霞夕阳红       姿色万千入梦帘

             念念心随燕儿去       三月人间是天堂

   （二十六）

   深圳的四月是梅雨季节，整个城市笼罩在大雨中，冰凉的雨水恣意地敲打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的冰柱。街边的树下卷缩着小商贩，挑着、拉着小摊无处可避，乱成一团，来来往往的车子把雨水带去几米远。今年的四月注定不平凡，就在这个月第一天，一代天王巨星张国荣跳楼身亡，有人说他因为抑郁症病情失控而坠亡，有人说他同性恋，还有人说……张国荣的突然离去留给世人无限的感叹。那些天，工业区，车间，报刊，电视里像平静的海面突然刮起海啸，各种议论纷纷，但大多数人留恋和谈论的是他那些经典的电影和歌曲。

   深圳的天气很怪，热起来像火炉，但一下起雨，忽又变冷，忽冷忽热的天气让人难以适应，流行感冒如雨后春笋一样漫延开了。我也难逃一劫，不知是哪天夜里买霄夜淋了雨，还是被别人传染了。

   我从前天开始流鼻涕，现在喉咙连喝水都会痛，脑袋里面晕晕沉沉，为了睡觉时鼻涕不会流到被子上，我只好用纸塞上。都说看病贵、看病难，看病贵是正规的医院收费高，排队长，手续复杂，医生服务态度普遍恶劣；看病难是各种小门诊、私人诊所、黑诊所无处不在。在外面打工挣钱不容易，所以大医院去不了，而小门诊乱治、乱收费并不见效，所以一点病痛我常常不去医院，再说假也难请，扣工资不说，全勤也没了。但我也不是任由它拖下去，记得从小在家里，一般人家都很穷，感冒这样的小病是多半不去医院的，在农村有个土方法：把生姜切片，加少许糊椒或辣椒粉，如果怕辣可加点红糖，用水煮沸，有时也用可乐，临睡时喝一碗，再盖好被子出出汗，感冒就会好了。

   多情的雨季终于过去了，火红的太阳逼不及待的把热情洒满一地，当早上我们还在宿舍睡觉时，它的目光已透过阳台的玻璃窗火辣辣照了进来。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整个车间像“蒸笼“一样，汗水顺着脸颊流进衣领里，只有偶尔听到牛角风扇的转动声，才感到一丝凉意。

 “冰冰，我手好痒啊！”

 “李茉莉，我帮你顶位，你洗洗手，再把皮炎平擦上。我刚出来那会也这样，皮肤过敏，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正当我准备帮李茉莉顶位时，老大“阴毛”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我屌了一顿，我知道他不愿意我给这些女孩们顶位。屌我也就算了，没想到“阴毛”屌完我又骂她。

 “李茉莉，你怎么搞的，每次都这么慢，你看看后面都断线了。再做不过来，你就别干了。”

 “张如忆，你以后不要再帮她，你老是帮她，她永远都不会，永远都做不过来。那边谁在讲话？我说过上班不准讲话，谁再讲话，记小过一次。”

   下班的时候，已经深夜了，但窗外并未安静下来。我冲完凉站在阳台上看着眼前的世界，穿着各色工衣的工人从各个工厂涌到街上，夜市里，小店中，有的吃着夜霄，有的打着牌，有的谈恋爱……宿舍里有个山东仔中马，请大家出去喝酒了，我没有去叫他们帮我带份炒米粉。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

    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整个城市的孤寂

    不止一个你

    只能远远的

    想像慰藉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又不是你的谁

    不能带给你安慰

    内心里枯萎 凋零的玫瑰

    仿佛希望化成灰

    要不是痛彻心扉

    谁又记得谁

    只是云和月

    相互以为是彼此的盈缺

    不能哭喊已破碎

    曾经的最美

    独自一个人熟悉的街

    别问你在想谁

    不去追悔已憔悴

    爱过的机会

    真实已粉碎人事已非

    还有什么最可贵”

   正当我呆呆地看着来来往往、身交影叠的行人，看着眼前无数闪烁明亮的灯光时，街角的商场突然响起这首熟悉的音乐，我一切的思绪在此时静止，而我的灵魂，我的心已随着它飞越万水千山，飞到我与妮芳在惠风相遇的那一刻。

 “冰冰，我的手好痒，膀子也痒，连脖子上也有红点点，上班时难受死了。”

 “你不要用手抓，实在不行去医院打瓶消炎针。”

 “你这叫水土不服，刚来深圳的都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看我，我屁股上都长了好多小包包，又痒又痛”，马晓丽说道。

 “每天一坐就是十四，五个小时，我屁股上也有好多小包包。”

 “是吗？我到要看看”，说完马晓丽伸手去脱张玉碧的裤子。

 “唉，茉莉和冰冰过来帮忙啊！”

 “晓丽不要闹了，我们还是快点睡觉吧，明天早上六点多就要起来。”

   转眼间，五一来了，但它和清明节、端午节一样还是没有假放。张如忆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一个缅怀爱国，一个纪念祖先，别的不说比五一劳动节的意义更重大，五一不放假还能算双倍，那清明和端午什么时候能扶正呢？但我们还是“感谢”上天，因为昨晚有一辆大货车把街头的一个电线杆撞坏了，弄得整个固戌都停电了。

   早上一到车间，老大宣布公司放假一天，至于什么时候上班看公告栏的通知，大家高兴死了，我跑回宿舍倒在床上继续睡觉，因为每天晚上到十二点才下班，冲完凉洗完衣服，都凌晨一、两点，而早上七点半上班，还要提前开早会，所以不到七点就要起来。当我再醒来时已是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目光穿过窗户射在我的脸上，我伸伸腰舒展了一下筋骨，发现整个宿舍只剩我一人，想想一年没几天假，好不容易碰上个好天气，是不是该出去走走？

   每个人都有现在、将来，相对应时间里当做的事、当说的话，工作、上学、逛街、游玩和心爱的人牵手漫步。我正准备穿衣服时，转身看见枕边妮芳的照片，每天夜里临睡时我都会看着她，回忆她，直到梦的影子向我招手。突然一连串匆匆的敲门声打乱了我的思绪。

   （二十七）

 “张如忆，今天去哪儿玩？”

 “你昨晚去哪了？去你宿舍找不到你。

 “昨天晚上我看蝶子去了。”

 “我们去溜冰，怎么样？我好久都没溜了，真想再去溜一回。”

 “溜冰？我不会，从来没溜过。”

 “没事，我教你，溜下就会了。”

   看主元一的样子，好比一天到晚吃素菜好不容易吃顿荤的，皆能拒绝？其实我心里同意了，但我真的不会溜冰，又听别人说车间谁摔骨折了，再说溜冰场有时挺乱的，经常有人打架，但我认为人不能因为怕就不去吧，勇气不就是拿来征服害怕的事情吗？

   我们先吃了顿丰盛的午餐，我们这些累鬼、懒鬼是一年四季不吃早餐的，见太阳很毒，时候还早，就上了一会网，本来我希望能在网上看见妮芳，看见朱星凌，可他们都不在线。出了网吧，转过沙边投影厅，再走过一条长长的百货街就到了。

   溜冰场是露天的，四周用铁网一连，其中一面靠墙，靠墙的那面和另一面的拐角是售票处，售票的是个老头，左边还开着门，放着两台冰箱，一位玫瑰红长发的美女一边抽着烟，一边卖着水，铁网从顶向下挂着无数的绿藤，铁网周围还有许多小彩灯缠绕其间。发电机的声音和音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溜冰场里已有几个人在优哉地滑翔着，我们买了票就进去了。

   我拿的是40码的鞋，本来我要拿41码，但主元一却说溜冰鞋要比平日穿的小一码才好，这样不会崴脚。我刚穿好鞋，还没站起来就摔了一跤，还好全身上下就属屁股上肉多。

 “张如忆，我带着你滑吧？”几圈下来，我想自己滑，他叫我记住：“要溜冰先要学会走”。

   正当我像《天龙八部》中的段誉一样“凌波微步”的时候，突然脚底一空摔了下去，周围立即爆发阵阵嘲笑声、尖叫声，我立即想到了鲁迅先生“狂人日记”中的一幕。我的脸红一块紫一块，我立即爬起，走向铁栏边的水泥凳，可就在快到时我又摔了一跤，那种刺耳的声音，一次次穿过我敏感的神经，我有股牛脾气，越是失败、落后，我越是向前，甚至要超过那些瞧不起、嘲笑我的人。于是我拍拍屁股和裤腿上的灰，扶着铁栏慢慢滑行着，看着溜冰场上那些滑得轻松自如、翩翩起舞的靓仔靓妹，既羡慕又着急，于是我松开铁栏向人群中滑去，还没滑到2米远啪的一声我又摔了一跤。

 “如忆，还是我带着你慢点滑？”主元一又一次问我道。我知道他带着我滑肯定没有他带着靓妹要快活，虽然他是真心想帮我，可我觉得他该找个女朋友，开始新的生活。再说我喜欢自己观察，自己学，不喜欢别人教，我要靠自已，既使他很乐意，我也不愿意，我就是这种倔脾气、怪性格。

 “那你要先扶着铁栏慢慢走，学溜冰先要学会走，走稳了再慢慢地加快速度。”我笑着点点头，他便消失在红男绿女中。

   黄昏过后，黑夜渐渐来临，溜冰场里亮起了无数的小灯，五颜六色的小灯散发着梦幻般迷人的色彩，溜冰场正上空的旋转彩灯也射出迷惑的眼神。溜冰场的光芒和对面夜市、商铺的灯光交相辉映，点缀得黑夜好似白天，马路上的人群熙熙嚷嚷，热闹非凡。溜冰场的人越来越多，溜冰场外围绕着一圈又一圈好奇而色迷的人。

   我是第一次溜冰，看着人山人海的溜冰场，就像一只迷失的小船，我开始有点慌乱起来，但这个念头只有几分钟，我再次振作起来，站起摔了十几次的身体走向人群，我边走边仔细观察别人的脚步是怎样旋转、滑行，学着学着，我开始渐渐有点感觉了，禁不住内心一阵喜悦。虽然我滑得很慢，慢得跟走一样，但几圈下来没有摔一跤，我知道再这样摔下去，我这副贱骨头非摔乱不可。

   溜冰场里的男人开始脱掉上衣，汗水顺着胸脯、后背流了下来；女孩们的头发湿搭搭垂在额前，下身的短裙随时都有走光的危险。

 “如忆。”主元一转个圈滑到我身边，把嘴凑到我耳旁说道：“人多手杂，我上次溜时被人摸走50多元，现在人越来越多，要小心点！”我们决定牵着一起溜，一旦有人挤热闹或摔在一起时，我俩总绕得远远的慢慢滑行。

   我知道主元一已经溜得很累了，于是拿了两罐健力宝，还买了一包特美思香烟。“兄弟喝口水歇歇，那边有风扇，我一个人慢慢来”，他猛灌了两口，然后点亮一支烟，便在牛角风扇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我越溜越快，像蜻蜓点水般的轻舞飞扬。

   正当我沉醉时，一抬头看到一根柱子挡在前面，我立即向旁一转。完了，从柱子后面突然闪出一个女孩，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就和她撞了个满怀，是迎面撞上去的，我的嘴唇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脸，而我的脸立刻像火烧一样的发烫，更糟糕的是倒地的一瞬间我还压在她身上，其中一只手按在少女最柔软的地方，我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抱歉！……”我几乎用上了所有歉意的话语，我的内心慌乱、自责，不知所措。

 “张如忆！”我惊讶的抬起头，好熟悉的声音，难道是……？

 “马晓丽！”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她，我开始庆幸自己运气好，真的难以想像如果是不认识的女孩，还不知被怎样大骂一顿，说不定跟她男朋友说我性骚扰，我有口难辩，那时真完了，我以前听说过很多男孩“一怒为红颜，血洒溜冰场”。

   虽然是马晓丽，我还是向她道了歉，她讪讪的笑了笑，脸上的红晕一层一层的，好似频繁浸油的纸。

 “晓丽，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七点多，才进来一会，玉碧和你的搭档陈菲菲在冲浪。”

   陈菲菲，重庆人，皮肤白，身材高挑。她大我一岁，说准确点比我早出生7个月，可她15岁就出来打工。我们负责一条线所有的物料，她负责内配线、端子和包装，我负责保险丝、螺丝和外观，还有缴库，我们配合默契，她心地很好，就像我的表姐一样，不过我有时也故意捉弄她、气她。

   在我心目中她是我最好的搭档，而主元一又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经常想如何把他们凑在一起，也做回月下老人，今晚不是一个好机会吗？我买了几瓶水，给她们每人一瓶，便向主元一滑了过去。

 “兄弟，菲菲来了在那边，你过去陪陪人家。”我知道他其实对菲菲还是有点动心的，我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只是他现在还走不出阿珠的影子。

 “去吧，不要让菲菲再等了，她已经等你很久，就像你等了阿珠那么久，阿珠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你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生活着，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再不去，等到别人牵着她的手，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谢谢你，兄弟！”说完他握了握我的手。

   不一会，他们俩终于牵着手，在溜冰场上滑翔，而我却和马晓丽、张玉碧一起溜着，我本来是想让张玉碧带着我溜，一看马晓丽生气了，待我要跟马晓丽溜时，张玉碧坐在那儿不溜了，于是我打算一个人溜，这会她们俩更生气，最后我没有办法，只有牵着她们两人的手一起溜，因为我不想她们当中任何一位不开心。

   我们五个人像其他年青人一样在异乡的城市里，挥洒着满身的激情和汗水，我们拼命地溜着，像个要夺冠的运动员，直到我感觉到脚底慢慢痛了起来。玉碧、晓丽扶我坐下，脱鞋一看，两只脚底下不是水泡就是血泡。

 “我们回去吧，你的脚都这样了，还是好好休息，以后再来溜”，玉碧说道。晓丽不同意玉碧说的，溜冰打泡是很正常的事，说再扶着溜会。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让她们都开心，我开始奇怪这对姐妹花到底怎么了？借着溜冰场里五彩缤纷的灯光，我看见主元一和陈菲菲在石椅上谈笑着，我隐隐感到他们一会就要走，如此良辰美景应该去缔造他们两个人的浪漫。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几分钟他俩便向我们暂别，我象征性的说了一句“重色轻友”，他们便笑着走开了，消失在繁华夜色中。看着菲菲走了，我的脚又痛，晓丽只有同意我的意见，出了溜冰场。

   （二十八）

   在深圳呆久了，习惯了这里的夜生活，激情、浪漫，繁华而迷人，虽然每天加班很晚，但还是要照常玩，照常吃霄夜，常常不到一、两点，是没有年青人愿意睡的，大家就像“不夜城”里的猫子一样。

  “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

    写着许多事都是关于你

    你讨厌被冷落

    习惯被守候

    寂寞才找我

    我看见自己写下的心情

    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

    等你等太久

    想你泪会流

    而幸福快乐是什么

    爱的痛了

    痛的哭了

    哭的累了

    日记本里页页执着

    记载着你的好

    像上瘾的毒药

    它反覆骗着我

    爱的痛了

    痛的哭了

    哭的累了

    矛盾心里总是强求

    劝自己要放手

    闭上眼让你走

    烧掉日记重新来过

    我看见自己写下的心情

    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

    等你等太久

    想你泪会流

    而幸福快乐是什么

    爱的痛了

    痛的哭了

    哭的累了

    日记本里页页执着

    记载着你的好

    像上瘾的毒药

    它反覆骗着我

    爱的痛了

    痛的哭了

    哭的累了

    矛盾心里总是强求

    劝自己要放手

    闭上眼让你走

    烧掉日记重新来过

    爱的痛了

    痛的哭了

    哭的累了

    矛盾心里总是强求

    劝自己要放手

    闭上眼让你走

    烧掉日记重新来过”

   正当我们三个人在逛连绵的服装店时，一首“记事本”把我们带到音像店，我买了一盒陈慧琳的磁带，不为别的，只为一首“记事本”，这首歌横空出世、石破惊天，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街边、小巷到处都弥漫着一种伤感悲凉的气氛，我也一样极爱这首歌，除了“记事本”，我还在寻找那首“曾经最美”，因为“曾经最美”有妮芳的影子，有我们的故事。

   转过音像店，我们来到日佳百货，我买了一些水果，她们买了一些护理用品。我开始不知道还一直问马晓丽买什么好吃的，都不让我看看，趁她不注意我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一看，我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赶快还给她。此时张玉碧笑红了脸，而马晓丽却羞得低下了头。从日佳出来，我请客吃饭，算是谢谢她们带我溜冰，再说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若不是她们要先逛街，我早就吃饭去了。

   我开始想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大约就是陪女人逛街了，女人逛街好比蜜蜂采蜜，看到有花的地方都要停下来，不同的是蜜蜂停下多少会采点蜜，而女人却不一定会买点什么。

   菜馆的老板是湖北人，还要感谢他一年前对我的帮助。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段温馨而又搞笑的画面，我刚夹了一点菜送到张玉碧碗里，马晓丽的脸立即由晴转阴，笑容满面变成乌云遮天，我赶紧又夹着同样的菜放到她的碗里。我不知道她们到底怎么了？那次在双青家里还好好的。她们要不不夹菜，要不都往我碗里夹，我一边感激她们，一边又隐隐有些不安。还没吃完饭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雨，我笑了笑，玉碧和晓丽本来很着急，看见我笑了，不禁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我在笑主元一和陈菲菲他俩可以上演一场雨中漫步的浪漫情节了。

   那晚回去后，我浑身酸痛，像散了架一样躺在床上，窗外电闪雷呜。一个电闪让黑夜一下子变成了白天，雨越下越大，雨水敲得玻璃窗咚咚直响。我拿出妮芳的照片，回忆像一串连起的珠子，瞬时线一断，珠子散了一地，就像我的相思，所有的情景如海浪一样涌上心头……

   昨夜的暴雨一直持续到今天，中午下班的时候，雨水已经漫到铁门上面了，外面的商铺全泡水了，一出厂门，吓了我一跳，眼前的大路变成河道，上面飘着塑料袋，拖鞋，还有成片的零食包装等等，没有办法我们只得把裤子挽到膝盖上面，因为水已淹没了膝盖，直到傍晚的时候雨才停了。

 “今天晚上不加班。”当老大“阴毛”说出时，车间的人都异常兴奋，好似平静的水面突然沸腾起来，天天加班，终于可以松口气，车间开始乱哄哄的，每个人干活的激情更高了。可是就在离下班还有几分钟，“阴毛”又变卦了。

 “今天晚上返工，所有人全部加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每次都是高兴一次，失落一次，虽然有怨气，但也没办法。

 “如忆，我们去打桌球。”

 “你去吧，我不会打。再说今天太累了，我想冲个凉早点休息。”

 “那好吧，我赢了钱，给你带夜霄。”主元一笑着走了，他每次出去打桌球总能赢几十块钱。

   半夜时分，楼道处发生非常恐怖的声音，后来据说是有人毒瘾发了，在宿舍大吵大闹，弄得整栋楼不得安宁，直到治安办的人把他带走。

   我到底为什么而活？我为什么会做着今天的事？也许没人有确切的答案，很多人的一生都浑浑噩噩地过着，或许是习惯，习惯了这样，习惯了不去想，习惯了没有答案的人生。

   下午下班的时候，我们排着队领到了光大银行的银行卡，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在车间等着老大一个一个发现金，而最让我高兴的是暂住证也下来了，暂住证的到来可以说是“万众瞩目”，因为以后可以自由自在，放心的去玩了。

   身份证、暂住证和银行卡就是我们打工人最基本，最重要的“三证”了，身份证找工作，暂住证保安全，银行卡活命。

   一天中午下班，我没有在饭堂吃饭，因为今天不连班，中间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我来到全一厂对面的一家小店点了一盘炒饭，小店里面来吃饭的几乎都是全一电子厂的女孩们，清一色的绿色马夹，马夹下面一边一个口袋。电视的蝶机里播放着韩剧《夏娃的诱惑》，女孩们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突然我看见一个背影，像极了我的那个她，对，她的背影和妮芳很像，一样的身形，一样的长发，我一直注视着她，希望她能回一下头，那怕只有一秒，可她的双眼早已被张东健深深吸注，没办法我一口喝掉杯中的水，在我去电视机下的饮水机里打水时，我终于看到她了，她的确有几分像妮芳，尤其是一双眼睛。

   此后我常常到全一厂对面的这家小店，我希望能再见到那个女孩，我并没有想认识她，只是想能看她几眼，可是一连几个星期再也没有她的身影，虽然如此，有空的时候我还是会去全一厂门口转转，希望哪一天她突然出现。

   又是一个黄昏，阳光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我长长的思念，伴随着小刚的“黄昏”，让人倍感凄凉，我不知不觉走到全一厂对面的那家小店，站在门口我向里看了看，没有她，我只好来到全一厂门口，在人流中寻觅那相似的身影，天渐渐黑了下来，而路灯像顽皮的小孩眨着眼睛。

   我回到宿舍，打开单放机，把“曾经最美”放进去，轻轻一按。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整个城市的孤寂

不止一个你

只能远远的

想像慰藉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又不是你的谁

不能带给你安慰

内心里枯萎 凋零的玫瑰

仿佛希望化成灰

要不是痛彻心扉

谁又记得谁

只是云和月

相互以为是彼此的盈缺

不能哭喊已破碎

曾经的最美

独自一个人熟悉的街

别问你在想谁

不去追悔已憔悴

爱过的机会

真实已粉碎人事已非

还有什么最可贵”

   我打开笔记本，拿出笔，开始写她的名字，一页，一页，又一页，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妮芳在漫天飞雪的太白广场堆雪人，在那个我们曾经离别的地方。

   （二十九）

   今天上午，我和以前一样拿着刚下的领料单去电子仓领物料，负责电子仓的是位30多岁的江西人，大家都叫他“老周”。领料时我对了对领料单，点点尾数就领走了，因为我们是熟人了，不需要连整箱都点数，再说大家平时无话不谈，老周总是笑呵呵的，为人也亲和，经常跟我们提起他的儿子，说他的儿子既聪明又可爱。我听别人说他本是和老婆一起出来打工的，最后他老婆在外面打工时跟别人跑了，想想他也真不容易，家里有老人，还有小孩，我常常既同情又感叹。真搞不清现在的父母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时时看到一些父母只知道去牌场，成天杀得天昏地暗，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打麻将、斗地主、炸金花……孩子回来了给点钱自己吃去，那衣服还要二老洗，都不知多久没做饭给孩子吃了。而另一方面，离婚率居高不下，连离婚都得排队，分单双号……回想起古代，那怕是50、60年代（我父母的那个年代），一辈子恩恩爱爱，吃苦耐劳，永不分离，而现在的社会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对于孩子的教育方式是对的吗？我们又尽到了父母的义务没有？

   一年后我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文章“疯娘”，虽然她疯了，却知道儿子是她生死要保护的人，最后为了儿子摘果子，失足掉下深崖，当时很多人看了这个故事都感动得流泪了，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我们身旁，阐述着母爱的伟大和无私，我时常想如果我是个女孩，将来做了母亲，既使再苦再累，我也无怨无悔，为了自己的儿女忍下来，付出我所有的爱，终久有一天他们会懂会明白，对比一下现在的年青父母们，你们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孩子好吗？

   这个平时“笑容满面”的老周，居然在物料里动了手脚，这是第二天发现的。当天晚上“阴毛”向我说物料少了不少，问我是否少领了，还是搞掉了？我拿领料单对了对，认真核查了一下，当时就愣住了，这些都是特别物料，全部进口，价格昂贵，弄掉了要照价赔偿的，我仔细想着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平时也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于是我又拿着领料单把数量反复对了几遍，完了！我知道这次问题严重，心像掉进了万丈深渊一样。不过一会我又冷静下来，这件事情肯定是要解决的，我突然想到了自离，就这样一走了之，可转念一想，就算我自离了那我叔叔也要跟着受连累，而我天生不爱连累别人，我还常常把这个挂在嘴边，再说我也没有偷拿呀，自离了就说明是我动了手脚，以后就更难讲清了，左思右想我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老周，因为快要盘点了，也许……

   我慢慢走向老周的电子仓，我的情绪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动，要是刚出来打工那年肯定早已“怒发冲冠”，我忍着同时也不敢绝对认为是他动了手脚，试探性的问了问他。

 “老周，你上次不是说有的保险丝不够数量，不好盘点，我那里有多的保险丝你要不要？”说完我把我少的那些物料夸大的报了几盒，说要的话我待会送过来给他，说完之后我观察他的反应。老周听了，先是很高兴的样子，后立即装作若无其事，我看到他眼中掠过一丝内疚，我知道老实人是不会骗人的，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耐心等着他向我坦白，可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什么也没有说，低着头看他的发料表，我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叫道：“老周，你为什么在我的物料中动手脚？”

 “什么，我动手脚？是你自己不点清楚？”

 “我那么相信你，你也从来没有少过我的物料，保险丝从你手到我手，难道它会飞了吗？”

 “你在领料单上签了名，少了只能怪你自己，我也没办法。”

 “上次你弟弟的腿动手术，你向我借钱，我什么也没说就借了800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哪里得罪你了？亏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

   第二天我去请假，“阴毛”不同意，没办法我只有旷工一天，我心情很不好，只是想散散心，虽然我知道“气死气活无人替”，可昨晚还是气得一夜没睡好。

 “要致富先修路”，西乡镇紧挨着宝安区，地理位置相当重要，为了经济的快速发展，这里正在重新归划、建设，一路上坑坑洼洼，尘土飞扬。公交车左摇右晃像个摇篮一样，我一会就进入了梦乡，也许是因为一夜没睡好，到西乡时还是售票员叫醒的。

   西乡步行街在我见过的步行街中算是漂亮的。进入西乡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南城百货，南城百货的装饰设计很有风格，常常让人逛得忘记了时间，一出来才知道天已经黑了。出了南城百货经过桥头向左是西乡步行街，右边是西乡中学，再过去就是一大片树林，树林里参差不齐地躺着一些花草，白色的长椅座落其中，一对对的情侣相依相偎，还有一些下棋的老人，带着小孩们玩耍的爸爸妈妈们……

 “慢点...跑慢点，小心摔倒了。”我在心里想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调皮，我不禁想到一个小孩长大，父母该要担多少的心？吃多少的苦和累？又要受多少的委曲？我突然想到了远方的妈妈，往事渐渐浮上心头。

   十多年前深秋的一天，那天雾色漫天，天才朦朦亮。妈妈便挑上100多斤的稻谷去平林卖，以买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因为妈妈每次上平林、三陂港、洑水，都会带些我爱吃的糖果（荅笆糖和米子做成的一种特色小吃）、锅巴（上个世纪80、90年代流行于湖北民间的一种小吃，大小和一个烟盒差不多，一面平整，一面有波纹，非常好吃，街上也有卖的，大多是老年人挑着挨家挨户的售卖。）等等，可这次她什么也没买，看着只买了瓶油的妈妈，我的小脸就气得鼓鼓的，就在妈妈伸手抱我的时候，我打掉了她手里的菜油，瓶碎了油洒了一地。妈妈先是一愣，脸色苍白而绝望，伸手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当时哇哇大哭起来，妈妈赶快拿来一个小碗用手捧地上的油，可油早就化开了，即使捧起的也有灰尘，那一刻妈妈也哭了，她抱着我一边哭一边说：“如忆，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对，妈妈不该打你”。要知道80年代末，我家里还是一贫如洗，一瓶一斤的油吃一个月，甚至更久，一碗菜就半匙油，我真不该...我真是太坏了，一直到长大了我还不能原谅从小犯的这个错误，有时我恨死自己了，想想那个时候妈妈的心都碎了，我一哭她更加难受，就算我现在死一百遍也不能弥补，所以人长大了一定要孝敬父母！

   我一边回忆儿时的一些往事，一边在步行街上漫无目地的走着，步行街两旁商铺林立，绿荫遮天，商场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步行街上还有一些商贩摆着玉器、挂饰、手表在那儿吆喝。

   突然有人撞了我的胳膊一下，在我还没转过脸去，那人就叫道：“唉……唉，你是怎么走路的？你看看你把我的耳朵都撞疼了。”我回身看，只见那个人正在掏耳朵，当时我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看我的耳朵被你撞疼了，是不是该赔点医药费，钱……”我问他要多少？他便笑着说先不着急，我们到巷子里再慢慢谈，说完用手指着前面不远处，我就跟在他后面。我也不是完完全全的笨蛋，我想起出来打工时，妈妈告诉我一些她以前在汉口宗关水厂的一些事，说常常有人喝饮料撞别人，然后敲诈，特别是外地人、打工族常常是他们的“猎物”，是他撞你，可硬说你撞他把饮料弄了他一身，又说自己一件衣服多么名贵，就勒索你，要赔多少多少钱，不给的话他一个口哨，不一会就来了一群人。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故意放慢脚步，趁人多的时候，我一个急转身拼命跑向人群，待他转身回头发现时我已跑远了，他只是象征性的追了两步，我就像一只从狼口中逃出的小兔一样，真不敢想象如果我那次跟他进了巷子，会是怎样悲惨的结局？

   当天下午我买了一些菜去双青家里，双青关切地问我为什么没去上班？我就把昨天电子仓和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她先是满脸的惊讶，然后又劝慰我，今后凡事都要小心点，我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洗菜。

 “你知不知道晓丽暗恋你？”我是第一次听别人对我讲“暗恋”这个词，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心里一片凌乱。

 “不知道？她怎么会喜欢我？不可能……”

   双青看我有些语无伦次，笑着说道：“我也是前几天去她宿舍玩，那时她正在洗头发，我就骗她说你在楼下等她，谁知她听了信以为真，湿淋淋的头发还没擦干，光着脚就跑了下去，我都来不及叫住她，几分钟后她气冲冲的回来，发现我骗了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倒在床上也不理我，过了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现在还怪我呢！”

 “不会吧？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带她到这儿来玩，大家一起吃顿饭，我再哄哄她，什么怨气都没有了。”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如果马晓丽真的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因为我从未对她动过心。

 “喂！麻烦你叫张如忆接一下电话，我找他。”

 “如忆……如忆，你的桃花运来了，有个女孩找你，说话的声音好甜、好温柔。”

 “你还不一样，整天和菲菲如漆似胶的，叫人好生羡慕，看你以后怎么感谢我这个媒人。”

 “喂，噢！玉碧，找我有事吗？”

 “你今晚有空吗？我想……我想去看投影，今晚沙边投影厅播放刘德华主演的‘无间道’。”我知道刘德华是张玉碧的偶像，我有次问她最爱哪个明星？她说刘德华。我当时还说“今天是两滴水滴到一个漏斗里”，因为刘德华也是我的偶像。

 “我今晚没事”，于是我们约好18：30厂门口见。

   晚上，我穿上最爱的那套衣服就出门了，见她还没来，我先去美佳买了一些瓜子、花生和巧克力，然后就站在十字路口的灯塔下等她，偶尔回头望望厂门的方向。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用情不一的人？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她平常对我很好，再说我也好久没看投影了，想去看看，买一点她喜欢吃的东西就说我对她动心了吗？

   约摸一刻钟后，张玉碧来了，我们就一起向沙边投影厅走去，我们没有肩并肩，而是一前一后，更没有手牵手，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

 “玉碧你先提着东西，我去买票。”投影厅已来了大半的人，我们在倒数第三排的地方选了一个情侣座，因为前面已经坐满了，而后面都是情侣座，不到几分钟电影就开始了。都说刘德华自从2000年和日本巨星反町托哉合演“全职杀手”之后，他的电影是越来越好看，特别是这部“无间道”好评如潮，但我最爱看的还是华仔的“天若有情”和“旺角卡门”。

   正当我沉迷于惊心动魄、曲折环生的情节时，张玉碧一连的咳嗽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亲切地问道：“玉碧，是不是感冒了？还是哪儿不舒服？我们不看了，我先带你去药店买点药，你回去喝了药好好休息！”

 “没事，一会就好了。”

 “你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我们走吧？”我看着她朦胧的双眼说道。突然，张玉碧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一慌乱瓜子散了一地，正当我惊魂未定，她从我的肩膀一下子滑进我怀里，我的心怦怦怦跳动得厉害，不知如何应对这瞬间发生的一切，我呆若木鸡，如坐针毡。

 “玉碧，如果你累了，我们就回去吧，以后再来看也不迟。”

 “我想吃巧克力。”我赶忙从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去外装，送到她的手上。她满眼深情的望着我，我赶紧低下头。我的脸烧得通红，不敢抬头看她。她还在咳嗽着，而我一直在回避着她的眼睛。她就这样躺在我怀里，一直到电影散场我们都默默无语。

 “如忆，陪我走走好吗？”还没等我答应，张玉碧早已牵着我的手，一种类似触电的感觉流遍全身，我想缩回手，但发现手指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想到了妮芳，那个我最爱的女孩，我的手只让她牵过，可今晚我到底是怎么了？玉碧牵着我的手逛完服装店、商场，最后停留在一家照相馆前。

 “如忆，我爸妈很想念我，我想照几张相片寄回家，你呢？要不要也照几张寄回家？”我在心里想，出来这么久了，电话打得挺少的，妈妈好几次叫我寄照片回去，我当时答应，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我一时觉得真对不起他们，父母对我们的相思也许只能寄托在这些相片里，可我……

   我和张玉碧照完相后，又去固戌夜市吃了一盘炒田螺和几串烧烤。第二天下班后，张玉碧已领了照片，我是在去照相馆的路上碰到她的。

 “玉碧，让我看看相片，照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不给你看，待会，待会再给你看。”我不明白为什么看照片还要待一会？当我们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张玉碧拿出几张相片反着放在我手上，笑着转身跑了，我看清她放照片时脸都红了，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

   我把相片翻过来，一连眨了几次眼，没错，都是张玉碧的相片，怎么是她的相片？我的呢？怎么没有一张是我的？难道是玉碧拿错了？我赶紧跑回宿舍准备打电话给她，可转念一想，她是个很细心的女孩，不会也不可能拿错，难道？……肯定是她故意这样做的，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拿走我的相片又把她的相片放在我手里？莫非？……

   （三十）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潮起伏，我开始回忆从双青家那次认识她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难道？难道玉碧喜欢上我了？记得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她当时笑着说：“喜欢你呀”，我还以为她开玩笑，笑笑没放在心上。因为工厂里的日子单调又无聊，有时你碰碰我的手，我跟你开个玩笑是很普遍的事。半夜我被一场恶梦惊醒，我梦见张玉碧和马晓丽站在悬崖的两边，她们同时喊“救命”，我一下子慌了神，不知先救哪个？正当我急得不知所措时，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公司盘点的前一天下午，马晓丽让我猜一个游戏，说如果答错了要满足她一个愿望，我想想这有什么就答应了她。她把发夹放在手里叫我转过身去，之后问我发夹放在哪个手里？我想不过是个小游戏而已吗，就顺口说是右手，她笑着说我答错了，说完展开右手，其实后来马晓丽告诉我夹子不在任何一个手里而在裤兜里。

 “说吧，你要我满足你一个什么愿望？”

 “我没钱啦，你请我上网，还要陪着我一起上。”

 “上网，好啊。”

 “要陪我上一个通霄。”

 “不是我不愿陪你，通霄太伤身了，还是不要吧。”

 “我才不管，你答应我的，你不能反悔！难道……”

   看她着急的样子，没等她说完我就抢着说：“我答应你，不就上个通宵的网吗！”想想以前在惠风学电脑时，去上通宵的网，因为那时天冷，我和朱星凌抱一床棉被坐一半盖一半，饿了就叫老板来一桶泡面……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依然那么开心有趣，好像发生在昨天。

 “晓丽，我今天要盘点一天，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晚我们再去上网，反正盘点放了三天假。”

 “好哇！你可不要忘了，明晚我等你电话。”当天中午，我正在公司的饭堂吃饭时，突然接到哥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表姐在广州跑业务，明天顺道过来看我们，问我上不上班？我对哥哥说公司盘点要放几天假，明天一早我就去福永。

   我当时听哥哥说表姐要来看我，心里蹦蹦跳，别提有多么高兴。想想明天就可以见到我心爱的玉玲姐。我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次我临走时，玉玲姐送我到车站，路过天桥我感慨万千，表姐抚着我的肩安慰我，对我说的每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还回荡在耳边。下午的时候我准备打电话给马晓丽，说上网的事改到以后，可想想这样说她肯定会认为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还会生我的气，以后不再理我了，算了，大不了明天在车上再睡会。

   晚上十点左右，我给马晓丽打了电话，说我们今晚就去，她在电话里的那种喜悦我听得出来。我们吃了霄夜就来到秋林网吧，网吧在夜市的二楼，有空调，还布置了一些盆景，地面也干净。

 “怎么这么多人上网？都怪你不早点来。”我抬头望去，到处都坐满了人，还有人在柜台旁排队等待，正当我们准备再换一个网吧看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

 “‘罗密欧和朱丽叶’来了！”我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主元一这个家伙，他正用一种“奸笑”的表情看着我和马晓丽。

 “你什么时候来上网的？怎么没看见你的‘祝英台’呢？她不会飞走了吧？”

 “我一下班就来了，菲菲去东莞长安她姑姑家了，我上的有点累了正准备走，刚好你们来了。”说完后，主元一又把头靠到我耳边说道：“兄弟，不要玩着火了，小心童子身难保。”

 “你个屌毛”，我挥手在他的肩膀上给了一拳，他笑着走开了。

   我把网卡插好后，放下瓜子和水，对马晓丽说：“你慢慢上吧，我回去了。”

 “不行，你得陪着我，有你这样的吗？领着我来，半路上又丢下我不管了，你开始是怎么答应我的。”

 “可是只有一台电脑啊！”

 “我不管。”没办法我只好搬来一张塑料凳坐在她身边。

 “这还差不多。”

   马晓丽笑了，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时间一分一秒在指间悄悄流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马晓丽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我想把她弄醒却不忍心，可我的肩膀好酸。我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想活动一下肩膀，再放上去让她继续睡，可当我的手一碰到她的脸蛋时，她一下子就醒了，我马上把手从她脸上移开，而我的脸此时却胀得通红。

 “你枕得我肩膀好酸，所以我……”，我不知道此时的我为什么那么慌乱紧张。

 “我……我不是故意摸你的脸。”

 “我知道。”

 “我可不可以像现在这样枕着你一辈子？”突然，马晓丽把脸向我靠过来，我们面对面只有几厘米，我能感觉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仅仅一秒钟，她的吻就留在我的脸上。一刹那我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躯体变得僵硬起来，我就像一具失去了知觉的“木乃伊”一样。

 “如忆！”马晓丽火辣辣的眼睛，射得我无处可藏。

 “你知不知道我暗恋你？我喜欢你！自从第一次在双青姐家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被你的帅气和才华吸引，每天我脑海里都是你的影子，我有时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你，可越是控制越是想你想得发疯。”

   我心惊肉跳地听着马晓丽所说的一切，一时吓呆了，坐在那里不知怎么办？

 “你喜欢我吗？”马晓丽忽然盯着我的眼睛问道。我心里挣扎着，她那么喜欢我，如果我说不喜欢她，她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可我已有心爱的人，我为难了，只好沉默着一言不发。她突然抱住了我，我心里一下子全乱了，身体里升起一团火焰，烧得我浑身发烫，烧得我快要窒息，我抬起头疯狂地吻着她，像是要融化她。马晓丽热烈的回迎着我的吻，抱得我更紧了，我的手也不听使唤在她腰间游来游去，最后滑到她的短裙处……

 “不要，这里人太多了。”

 “那我们找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好吗？”

 “都听你的。”

   就像夜空中两颗美丽的星星，他们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他向她眨着眼睛，她向他诉着衷情，他用他温暖的怀抱来呵护她脆弱的心灵，她用她丰满的柔情来抚慰他深深的伤痕，越来越近，他们终于挨到了一起，夜空瞬间闪出灿烂的光芒，原来他们都碎了，一颗四分五裂的心又能何去何从？夜空又慢慢变得暗淡，他们最终消失在无穷的远方。

   天亮的时候，我的双手还放在马晓丽的身上，我立即缩回了手，感觉昨晚的一切像一场梦一样，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

 “你醒了，我下去买早点给你。”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再也配不上美丽而善良的芳芳，也对不起晓丽，我陷于深深的自责。

   看着我叹了一口气，马晓丽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处女，不是第一次……？”

 “不是……不是，我没有那样想。”

 “你骗我，你就是在嫌弃我，你觉得我应该把第一次给你，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没有，不是的！”我大声的叫道。马晓丽哭了，我看见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洁白床单上，我不停的安慰着。待晓丽情绪好些了，她便把16岁那年去杭州打工的事情讲给我听，我才知道她被一个同学的朋友强奸了，后来那个男孩向她认错，说真心爱她，向她保证，对她发誓，她那时想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于是就跟那个男孩住在一起，最终那个男孩玩腻了就甩了她，她还为那个男孩流过一次产……

   马晓丽一边说，一边哭得一塌糊涂，我心如刀绞，把她一把抱在怀里，用手抚摸着她的发丝，并在她额头亲亲吻了一口。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你想吃点什么，我下去买？”

 “只要是你买的，我都爱吃。”不一会，我就把小笼包和酸奶送到她的床前。                              

 “晓丽，你慢慢吃，我表姐来了，我要去福永一趟。”

 “你放心的去吧，不用担心我，说出那些心里话好多了。”我走到房门口又转身回去轻轻地抱了一下晓丽，说道：“好好照顾自己，我过两天就回来。”哥哥在福永塘尾松泽化妆品公司上班，西乡和福永紧挨着，由于拥堵，现又在修路，平时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却坐了两个小时。

   （三十一）

   福永是个经济发达，美丽、优雅的小镇。放眼望去，街道宽敞而明亮，绿树成荫，榕须随风飘摇着，一对对的情侣在草坪上嬉戏。福永最有名的一是凤凰山，二就是万福广场。车子到达塘尾时已经十点了，那时哥正和工友、老乡们在斗地主，玉玲姐在小阁楼上休息，我向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就走向阁楼，哥哥示意我轻一点不要吵醒表姐。

   表姐面容很憔悴，脖子两旁的胁骨让我触目惊心。风扇在不停地摇着头，表姐的发丝随风飘摇着，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轻轻拿起被单披在表姐身上，然后下阁楼帮老乡做饭。自从姑妈走后，全家的重担就落在表姐的身上，姑爷身体也不好，有风湿，还有哮喘病，表姐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回想从小我和表姐一起下花篓（捕小鱼虾的工具，两边有洞，易进难出）、下棕洼（一种农家捕鱼工具，十字交叉的长竹片，底下是纹帐的布料，然后把纹帐的四个角固定在十字架竹片上）、放牛的情景依然清晰，冬天表姐怕我冷，晚上就和我睡在一起，帮我暖被窝，还有我们一起捡松菌（松菌像一把小伞，外层灰红，里层黄红，里层有百十条皱褶，一般生长在松树附近或杂草茂盛的地方，大雨之后的秋季为上品）、摘桑枣（即桑椹）、拐枣……

   我读小学时妈妈和表姐挑着拐枣到学校卖，那时已是深秋，一把拐枣一、两毛，每把都是表姐、妈妈和我于前一晚绑好的，可有一年冬天下了几场大雪把它冻死了，这是我们家第一颗也是最后一颗，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尝到拐枣的味道，也许它的味道和童年一样吧，只能在记忆中追寻。

   饭熟的时候，我上楼叫醒了表姐，表姐看见是我，疲惫的脸上立即绽开灿烂的笑脸，然后表姐问我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早点叫醒她？还问我在外面打工习不习惯？找了女朋友没有？看见我瘦了，表姐心痛的说：“晚上要带我出去吃顿好的”，听着表姐一句句真情的话，我心里热乎乎的。吃饭的时候，表姐从包里拿出妈妈的“白花菜”，就着“白花菜”的香味，我三、两下就把饭吃完了。饭后表姐又偷偷把“孝感麻糖”、“孝感米酒”（湖北特产）放进我包里，“孝感麻糖”是家乡特产中我最爱吃的，孝感麻糖外形像一把小扇子，且薄、脆、香、甜，有营养，常常打开一盒我一会就把它吃完了，没吃完放在那儿心里总痒痒的。我问表姐生意还好吗？还问她什么时候给我找个表姐夫？好来照顾表姐。表姐笑了笑，我知道她心里其实很苦，之后我们一起回忆起从前的一些往事，看着表姐渐渐舒展的眉头，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晚上，表姐带我们去福永一家大菜馆吃的饭，晚餐很丰盛，下午逛街时表姐就订好了房间，点好了菜，吃饭的时候表姐非要我们每人再点一个菜，我和表姐边吃边聊，我提到了表姐以前给我织的毛衣，说现在我还放在皮箱里随身带着，表姐说小了吧，还说款式、颜色都过时了，我笑着说还能穿，穿在身上仍好看，我很喜欢，表姐夸我越来越会说话了，也很懂事。

   也许，在别人眼里有些东西会过时，但每个人心中却总有，一样，二样不过时的东西，因为真情永不过时！

   吃完晚饭后，我和表姐、哥、哥的工友，还有老乡一起去唱歌，那晚我唱了许多首，不知是因为太高兴，还是……当我唱到“往事”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不语了，我看见表姐有些触动。

        “如梦如烟的往事

          洋溢着欢笑

          那门前可爱的小河流

          依然轻唱老歌

          如梦如烟的往事

          散发着芬芳

          那门前美丽的蝴蝶花

          依然一样盛开

          小河流我愿待在你身旁

          听你唱永恒的歌声

          让我在回忆中寻找往日

          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出了KTV，我们去万福广场转了转，万福广场中屹立的万福壁是整个广场最耀眼的地方。

   1999年落成的万福壁长130米，高5.67米，厚达10多厘米，矗立在福永镇的中心广场。万福壁采用红色紫砂陶高温烧制而成，整个浮雕由8833块紫砂陶拼制而成，重约11万公斤，收集了从最早的象形文字到钟鼎文、草、隶、篆等字型的“福”字1万多个。一万个“福”字中，既有历朝皇帝、书法家、文人墨客所书，也有近代领袖人物题写，如宋徽宗的半个福，喻意他当时统治的半壁江山；乾隆皇帝赐给刘罗锅71岁的寿礼“福”字；古代大书法家王羲之的“福”字；***的******、***、***的“福”字手迹皆在万福壁上可以找到。万福壁较完整地体现了“福”字发展的历史过程和富有生机的时代感。是目前世界上福字最多的紫砂陶浮雕作品，2000年被录入世界吉尼斯大全。

   万福广场和凤凰山一起就像福永的一双眼睛。许多来此的人们除了去凤凰山一览福永山色美景，还有就是来这里看看这幅巨大的浮雕，听说游人们都喜欢用手去触摸壁上的各种书法书写的福字来沾染福气。我们当然也没有错过，我还用鼻子去闻了闻它的味道，那是厚重、坚实、充满力量的味道。而在广场的一侧人们正在演绎着各种娱乐活动和舞蹈盛会。

 “来人啊！抢劫！来人啊……”正当我们看清楚时，摩托车早已跑到街的尽头，再看看，车子已经消失，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我跑了两步只好停下，表姐着急的跟上我，我看见那个女孩蹲在地上哭泣，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见闻抢劫，但我想这种事情大多都是在深夜，或偏僻的地方，这次竟然发生在闹市，而且就发生在国惠康这条人流如潮的街上。

   回到塘尾已是深夜，躺在凉席上的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是我还想着国惠康街上那个哭泣的女孩；二是今天与表姐重逢，我喜极而泣，只是我和表姐身边有这么多人，我们都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有好多心里话没法对她讲。

             夜深人静心难平

             万千思绪飘远方

             往事如烟空留恋

             滚滚红尘诉心肠

   第二天，我们带表姐去凤凰山游玩，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出塘尾、经大洋田，拐过一座桥便来到凤凰山下的凤凰公园，我在凤凰公园旁的照相馆租了一台相机。凤凰公园四个鎏金大字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很是刺眼，下面还摆满了各种颜色的菊花，我和表姐的第一张笑脸就留在这里。

   走进凤凰公园一阵阵的欢声笑语飘入耳中，公园中人潮涌动，天空中风筝星星点点，自由飘舞。公园中间有一个水池，有很多小孩光着脚在追逐浪花，我在这儿留下了第二张画面，我用手翻动着水花，类似“打水仗”的样子，最后洗出的照片果然好看，直到现在这张照片仍保留在我家的相框中。

   凤凰公园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镂空的“红色火球”，球是由几只造型优美的凤凰连成的，几乎来过凤凰公园的人都要在此处留影。向前走两步有一个亭子，亭中有两座铜像，其中一个是神话传说中的“后羿射日”，另一个我就不知道了，出了小亭是一片树林，林中还有几处雕塑，有梅花鹿，小羊，小朋友们在这里爬上爬下，不亦乐乎。转过树林向左是一大片竹林，偶尔的一阵风，吹得竹叶吵吵作响，像是在对行人诉说着什么？表姐和他们在林中的长椅上静静坐下，感受风儿的温柔和惬意。我走近看，发现竹子上并没有竹斑，因为“斑竹”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舜帝南巡时病逝，埋藏在一个叫苍梧的地方，苍梧那里是一望无涯的竹林，舜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瑛未能赶到此地见舜帝最后一面而伤心绝望，悲痛的泪水落在竹子上，从此竹子上留下了好多的泪痕斑点，这就是“斑竹”，也叫“潇湘竹”。

   竹林旁边有一条河流，有人在河堤放下千纸鹤，有紫色的、粉红的、淡蓝的，飘飘荡荡、摇摇晃晃，宛如一条流动的花溪。河的对面有座石山，上面赫然刻着“凤鸣崖”三个朱红大字，离开的时候我还在思索这三个字的含义，难道这里也有一段凄婉感人的爱情故事？

   出了公园，不一会，我们就来到凤凰山下，在买了水果、饮料、瓜子、花生、黄纸、冥钱、沉香之后，便大踏步向山上迈进。凤凰山是一座非盈利性游览胜地，听当地人说此山本来准备建成旅游度假山庄，后来此计划并未实行，他们说福永要以优美的环境吸引外来投资者，更要以优美的环境来留住打工人，所以凤凰山就成了打工者的娱乐天堂。近几年来，凤凰山进行园林改造，又建了不少亭台楼阁，让凤凰山更加美丽，每到节假日到这里的人络绎不绝，使得整个凤凰山气势宏大，场面壮观。

   凤凰山被誉为宝安第一山，就像梧桐山被誉为深圳第一山。凤凰山海拔376米，和我家乡白兆山的高度差不多，素有“凤山福水福盈地”的美誉。凤凰山奇拔峻秀，呈半月形展开，恰似镶嵌在南海之滨的一湾新月，水光山色，峭岩古洞，构成了一幅风光旖旎、雄伟壮观的山水画卷。

   文昌塔，位于凤凰山下。塔基六角，塔身用青砖砌造，塔高六层，始建于清嘉庆年间。每层塔门均有石匾或对联，塔为叠涩出檐，无平座，塔基和第一层下半段用青麻石砌筑，檐用五层菱角牙子，七层平砖叠涩砌出。第一层正面用方形门，第二、三层正门用券门， 四、五层正面用窗，六层正面用圆窗。每层之第二、六面用长条形小窗透光。塔内每层原有楼板、木梯，引攀至顶，塔高约二十公尺。

   塔门的联匾分别是：第一层为：“凤阁朝阳”、第二层为“开文运”，左右联为：“近丹山从凤翥，天开黄道任龙翔”，三层为“经纬楼”，左右联：“风云蟠五岭，金壁联三台”；四层为“独占”；五层为“直上”；六层为“绮汉”，均为楷书阳文，字体极为刚劲有力，别具一番风格。塔边一股溪流，绕塔住下迳流，汇入珠江。溪边绿榕摇映，风景十分幽雅。

   凤凰山有一条用石头彻成的路，弯弯曲曲、跃荡起伏，一直延伸到树林的最深处，从下看上去，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也是我见到的最长的石路了。沿路有些摆摊设点的小商贩，卖的都是玉器、手饰和各类工艺品，有观音、佛祖、十二生肖等不同图案，还有一些曾道人、黄半仙的算命先生测字，看手相，卜吉凶。我以前对算命的人是很反感的，直到后来看了一些古书，则改变了这个观点，这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以怎样的心态去看？信者有，不信者无。“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当作一种娱乐又何妨， 其实那些人也不是完全“胡说八道”，即使你什么也听不懂，跟他们学点能说会道的口才也不错呀。算命的人不一定都迷信，现在不算命的人也不能保证他一辈子不去算，其实中国的古文化博大精深，只是现代人忘得差不多了，没有多少人去理会，还有一些人将其学偏了，用歪了，就像《周易》流传7000多年，一部旷古奇书，现代人不看也就算了，可还有很多人说它是迷信书，真让人哭笑不得又心痛疾首。

   一路上人来人往，有上山的也有下山的，有欢笑声也有喘息声，还有林中深处的鸟啼声。我们先开始的那种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消失了，感觉双腿好像有橡皮筋绊着，看看表姐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不到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一口井边，这口井的名字我不知道，但却知道这口井流传这样一个美好的祝愿：“据说喝了井里的水可以青春永驻、百病皆除，如果用井中的水洗脸则可以洗去一切烦恼，从此一生无忧。”看来相信这句话的人还不少，大家都排着队，用井口旁的小红勺舀水，不过井里的水清凉爽快，洗过脸后觉得精神振奋，不那么烦热了。

   其实，说实话我也差点出意外，我舀了水正准备洗脸时，井对面的一位美女正弯腰去舀水，整个胸部太过丰满，几乎呼之欲出，粉红色的内衣，玉脂般的……我心里一慌，脚底一滑差点掉进井里，吓得我冒了一身汗。在女孩心中这可要被说成好色，下流了，可我相信每个男人都少不了类似的经历，不是想不想看？该不该看的问题？我又没有刻意去看，是你自己露出来了，我总不能把眼睛挖掉吧？我认为一个男人做到金庸小说中的“风流不下流，好色不贪色”就是一个好男人。

   过了水井再走十几分钟就到了凤岩古庙，庙前火光闪闪，烟色迷漫，如同还未散去的“雾霾”。我们在庙前的大香炉焚完香，转身就是大水池。大水池四周彻着白玉栏杆，水里养着成百上千的乌龟，周围的人都在用硬币投掷乌龟，有人说投中了今年会发大财；也有人说投中一个能失现一个愿望。愿望也罢，发财也好，当作一种游戏吧，我们都投了，我一个都没中，看来我将来只能靠自己，不能靠运气了。表姐投中两枚，我笑着说两枚刚好，一个事业有成，一个爱情甜蜜，表姐听我说完脸上甜蜜蜜的。

   我们一会儿上亭子，一会儿下阁楼；一会进果园，一会出竹林，我也在这里留下了不少佳照。一晃就到中午了，大家肚子都饿了，我们就在果园的小摊上吃了一餐。我就喜欢吃路边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像在饭店、酒店，坐要有坐相，吃要有吃相，吃东西声音不能大，都成这样了还不如不吃呢，我不喜欢太拘束了。吃完饭休息片刻，大家又向凤凰山顶挺进，这段路没有石阶，都是一些石块、石山、石峰，我们跟着别人在石缝间钻进绕出，简直像探险一样刺激。

   同心桥上有好多靓妹靓仔们忙着照相留恋，现在我相册里就有一张我和哥哥、表姐站在桥上的照片。我们在桥上的同心阁里一边喝水、磕瓜子，一边感受清风的凉爽和温柔。

   离山顶已经很近了，我们打算休息一下，待会一鼓作气登上山顶。山顶有卖西瓜的，虽然说喝了不少水，但怎奈天气甚热，我们便买了一个西瓜，然后找到一处有绿荫的大石块坐了上去。哥哥又和老乡们斗起地主，我身旁的少男少女像喝醉了酒一样躺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突然的一阵大风吹得扑克牌七零八散，我站起来向天空呐喊，向山下呐喊，声音回荡在山谷间。我俯视着脚下的凤凰山，但见亭台楼阁座落有致，红花绿树点缀其间，庙宇里的烟雾缭绕飘渺，远处青翠秀丽，万栋高楼拔地起，一条如巨龙般的高速公路正在如火如荼的兴建中……

           游人绵延顶连天

           千层石阶万层云

           楼台依山两相望

           十里亭阁齐光辉

           朱门玉楼神仙处

           绿树红花蝴蝶居

           许愿池边多欢笑

           同心桥上留倩影

           松经风琴闻朝阳

           神女披纱应无恙

           青牛跃涧无痕迹

           圣水灵泉照月还

           文昌塔前晚望霞

           望海楼中梦似烟

           竹林潇潇风作舞

           烟雾茫茫凤伴凰

           风云蟠五岭  金壁联三合

           凤凰山上无凤凰

           凤凰何去

           登顶俯天下

           景色无比娇娆

           怎奈  怎奈

           夕阳  晚霞来相会

   第二天一早，表姐就要走了，虽然我们再三挽留，可表姐的工作是跑业务，这次到广东已经多停留了一天。大家依依不舍，但生活总有些身不由己的时候，我们把表姐送到福永汽车站，那天下着小雨，没风。小雨朦朦胧胧，如烟似雾，我的内心一片凌乱，千言万语哽噎在喉，表姐和他们打了招呼回头来又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知道在所有送她的人之中，我对她来说最重要，也最放心不下。

   雨水模糊了车窗，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我的心。我知道表姐慢慢会远去，远到我没法看清，可我们心中都有彼此，虽然离散聚合是人之常情，就像月亮一样也有阴晴圆缺，但此时我的心情仍然很沉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着向车子挥手，向表姐挥手。

   （三十二）

   本来我答应哥明天回去的，可一到哥家里，想想昨天，想想刚才，刚才还和表姐有说有笑的情景，现在却变得如此沉寂、冷漠，我有种“人去楼空心肠断”的感觉，当送走表姐后我马上就坐了回西乡的车子。

   我从福永回来之后，马晓丽每天形影不离地跟着我，其实在我心中最爱的人依旧是妮芳，我开始为那一夜的荒唐有些后悔，我隐隐感到这件事拖下去，只会让马晓丽越陷越深，最后彼此都会受伤害，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晚上我把她叫了出来。

   我们像往常一样吃过饭，再逛商场，我买了很多她爱吃的东西，一路上我们一直牵着手，俨然一对亲密的恋人，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牵她的手了，也许是我带给她的最后一次快乐吧！我们在百货商场外面的伞棚下坐了下来，那个伞棚在一个灯光比较暗的角落，我和晓丽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天。

 “如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双青姐家初次相遇的情景吗？刚见到你时，觉得你很阳光，但眉宇间又夹着丝丝的忧伤，和你说了几句话，才知你为人幽默又充满才华，在没见到你之前老听双青姐夸你怎么帅，怎么有趣，那时我就充满了好奇心……”说到这里马晓丽开心的笑了，笑得那么甜，甜得我都不忍心去破坏，去毁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遇到漂亮的女孩也会三回头，只不过与众不同的是，我看这些美女就像欣赏一处迷人的风景或是观赏一朵朵美丽的花儿，没有别的想法，这样的“色”就是高雅。我颇具独特的想法和唯美的比喻，马晓丽又一次笑了，我在心里祈祷，但愿她永远都这么开心！至少在今晚以后的每一天。

   看看手表已经23点了，我知道再拖下去不行，今晚必须说出来，不然今晚是不可能入睡的。

 “晓丽，你是个好女孩，我知道你对我好，也明白你的心意，但我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人，虽然我没有对她表白，可我心里只有她，我也只爱她，我不可能再爱上你，谢谢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很感激你，我会把你的这份情感放在心底，如果你愿意我还是希望做你的哥哥，你做我的妹妹，好吗？”

   刚才还笑靥如花的她，在听完我的话之后，瞬间垂下了双眸，一幅“若无其事”样子。她把手撑在下巴上，目光淡淡地看着远方，沉默了片刻说道：“如忆，我知道你迟早会说出这句话，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我听别人说你家乡有个你很爱的女孩，但我以为我对你好，时间一长你会忘了她，但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事与愿违。爱是没有对与错，错的是时间，上天不应该让我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可我真的好爱你，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欺骗自己的感情！”

 “对不起，晓丽！对不起……”我看见马晓丽的泪珠顺着脸蛋慢慢滑落，越来越多，像涌出的泉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卑鄙，好无耻，或许我应该去死，可我的亲人们……

 “我恨那个女孩，也恨你，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爱上我，哪怕骗骗我、哄哄我也好，我知道你是个感情专一的人，但我总奢望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而接受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你织了一件毛衣，本来我织的是白色的，后来听双青姐说你喜欢紫色的，我又拆了重织……”

   看着马晓丽哭得朦胧的双眼，我内疚、自责，深深地低下头，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既然你都讲明白了，我再缠着你是不行了，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也许你答应了我就不会那么恨你。”

   当我听到“不会那么恨你”，我立即提起精神，竖起耳朵，因为我真的不想伤害她，那怕是能减少一点对她的伤害。

 “你再陪我一个晚上，也是最后一个晚上，好吗？”

 “不行！”我坚决否定，既使是让她恨我一辈子，我宁愿她恨我。

 “晓丽，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能再对不起妮芳，对不起你，妮芳是我最爱的人，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我什么也不要你做，只要你抱着我，一直抱着我到天亮，要不你自己回去不要管我，让我在这儿坐一夜。”

   我在心里惦量着，这里晚上很乱，打劫、闹事时有发生，万一她晚上出了什么事，我……我为她的傻气感到生气，但劝她怎么也不听，我真的不想她出什么意外。最后，我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在旅店的那夜我抱着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临睡前在她眼角处轻轻吻了一下，说道：“我吻干了你的眼泪，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哭了，好吗？”马晓丽没有回答我，只是深情的看着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到我的手上冰凉透骨，我紧紧地抱着她，我知道今晚过后她不会再哭了。就在这夜过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马晓丽，她悄悄地走了，是自离的，没有和任何人说，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屋漏偏逢下雨天”，那段时间真是祸不单行，退错物料、迟到，我可是从来不迟到的，为此我被批评了几回，还记了两个警告。不过还有一件事，有人看见有警车带走了“老周”，听他们说老周通过关系把工厂的物料转出去卖给全一电子厂，这件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马晓丽，她到底去了哪里？近1000块的工资也不要，就要发工资了，她为何不领了工资再自离呢？是她太傻还是我太狠？

   晚上，叔叔又把我大大批了一番，早在我意料之中，他对我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要是不想生气，不想被别人屌，除非你爬到别人头上去，你有本事自己当老板，在外当忍则忍，有什么委曲下班了可以跟我讲，你看你这段时间老是出问题，你也不小说多了你不喜欢，我“没心没肺”听着他说的一切，这些道理我懂，可我……可……

   马晓丽的离开让我很痛心，在我心里她现在就像一个亲人，她对我那么好，听张玉碧说她床上什么也没带走，和以前一样整齐、整洁，那段日子我老是做同样的恶梦，梦见马晓丽掉进水里，我伸手去拉，突然从中间窜出一团火或出来一条蛇，吓得我一身冷汗。

   在这段痛苦的日子里，张玉碧一直在我身边，安慰我，陪伴我，听我倾诉，听我发脾气。双青姐有次在张玉碧走后对我说“玉碧常常一个人在被子里哭泣，她说以前那个善良、热心，勤奋有才华的如忆不见了。”我开始回忆自从马晓丽走后，我好像真的变了，我感觉自己老了许多，变得有些床木了，只是偶尔看到妮芳的照片才会有心痛的感觉。有次在双青家吃饭，双青笑着对我们说：“你们俩一个是我干妹妹，一个是我干弟弟，唉本来有两个干妹妹的……”突然她捂住了嘴巴。我知道她说的是马晓丽，我的神经一下子拧到一起，手一抖筷子掉落盘子上。

  （三十三）

 “如忆，下班我请你吃饭！”

 “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啊？我要回家结婚了！”

 “真的！？和菲菲？”

 “你说呢？大媒人。”

 “这个一定要。”

 “说好了，我也请了双青姐和张玉碧。”

 “好的。”

 “晚上下了班厂门口见。”

   看见我的好兄弟主元一和陈菲菲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开心，我羡慕，我也祝福他们，“来，大家干杯！”，他俩站起身举起幸福的酒杯，八只杯子碰在一起，这是离别的声音。

 “兄弟，结了婚后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们是坚决要在一起的，她父母要我拿五万元的彩礼钱。”

 “要说人家这么好的女孩，她父母辛苦养大也不容易，但嫁女儿又不是买卖，五万元，三年不吃不喝也挣不到，时代不同了，几十年前大多分文不用花，那怕你长得像仙女也一样。现在吗，一年比一年贵，一切向‘钱’看，再说僧多粥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物以稀为贵，女人越来越少，自然金贵。不过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你的终身大事，自己决定了就好，对于你的幸福我的话再好那也是广告，没什么用，自己喜欢才是最好的。”

 “你这家伙还会幽默，我放心了。”元一笑着又和我干了一杯。

 “如忆，我的幸福已经找到了，你也要加把油啊！”

 “我尽量吧，你知道‘物以稀为贵’，我也是很稀少的品种。”

   主元一笑着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风格，感觉就像当初刚认识你一样。”他边说边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担心我由于马晓丽的事情而一撅不振。

 “元一，以后还来不来深圳？”

 “可能来，也可能不再来。你也知道在外面呆久了，回家反而不习惯，但我在外漂泊多年，却始终找不到可以安心的港湾，总觉得自己像个过客，深圳虽然难忘，但不是我人生的终点站。”

 “不管你在哪里？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兄弟，祝福你和菲菲，愿你们一生幸福！”八只杯子又撞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我想请假去送主元一和陈菲菲，可老大“阴毛”不批假，我也想过旷工，但我现在已经记了两个警告，再那个就要开除了，到时我叔叔……毕竟是他介绍我进厂的。当我拉着物料经过窗边时，突然听见窗外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看见主元一和陈菲菲，我也喊了他们的名字，他们向我挥手，“如忆，好好保重，我们走了！”本来我想说点什么，可我终久讲不出再见，我知道这一别今生再难相见，虽然我多么希望这只是暂别，可……我唯有像他们一样挥着手，到声音不能到达的地方。

   我就这样傻傻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直到那一排排的工厂，一栋栋的出租屋，一辆辆的车子和一颗颗的榕树把他们带走……

   晚上下班时，“阴毛”说凡是进厂没有体检的明天集中体检，我进厂体检过，所以无心再听下去，直到几天后……

 “如忆，我要回家了。”

 “回家好啊！说心里话，我也想回家，在外面打工心始终都是漂着的。双青，什么时候回？”

 “明天晚上的火车票。”

 “这么急，还回不回来？”

   双青沉默了一会说道：“不回来了。”

 “啊！这怎么行，我会想你的，玉碧也会想你的，我现在就舍不得你走。”

 “我也不想的，虽然打工有些苦，有些累，但是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

 “那你就不要走，至少不要走那么快，再留几个月，到过年好不好？到时，我们一起回湖北。”

 “我……

 “你辞工了。”

 “我被辞退了。”

 “辞退了？怎么回事？”

 “我有乙肝，所以……”

   我闭上眼睛，抬头向天，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会这样？一刹那，我感觉阳光变得黑暗，变得失去了光芒，连那些我喜欢的绿色也变得毫无生气。

 “我出来打工时，并没有这个病，那年进厂时，厂里也没有体检……”我看到了她眼中掠过的哀伤和无奈，可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本来我想叫你和玉碧今晚去我那吃饭，但想想……我现在这样了，万一传给你们就……”

 “双青，你不要这样说。你知不知道，别人都叫你双青姐，我为什么喜欢叫你双青？照理说你比我大十几岁，我本该称你姐的，可我不想，因为别人都叫你姐，我这样叫就和别人一样了，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和他们不一样，叫双青比双青姐更亲切，你既像我的好朋友，又像我最亲的亲人，可是你知道我已有了妮芳，不然纵使我们相差再大，那怕你结了婚，我也要带着你远走高飞，我不怕与全世界为敌，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一直没有说，因为我怕说出来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美好，可刚才你的那一句刺痛了我，我的心。”

 “对不起，如忆！”

 “双青，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现在递给我一杯毒酒，就算我知道你递给我的是一杯毒酒，我也会毫不犹豫喝下去。走，我们买菜去，我今晚要吃你做的菜，特别是你炖的鸡汤。”

   这是我和双青第一次一起去买菜，我跟在她身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说好，因为她买任何东西都是为了我，人的一生之中遇到这样一个体贴的人，话似乎是多余的，在我们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足以明了一切。

   我们一起择菜，洗菜，这次我也做了一个菜—西红柿蛋汤，一顿饭吃得很饱，也很开心，我们为彼此夹菜，为对方盛饭，我觉得今夜是我在深圳吃的最好一顿饭。

 “双青，你回家了好好治疗，这个病是可以康复的。在家多注意休息，合理营养，要听医生的话，最重要的是要对自己有信心！这里是400你拿着，不要嫌少，我就这么多了。”

 “如忆，我不能要你的钱，我自己存的有钱。”

 “拿着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舍不得你，你走了以后，我们也许今生再也见不了面，我……除非你嫌少，那我再想办法去借钱。”

 “好吧！我听你的话。”

 “早点休息，小心身体！我走了，你不用送。”

   我从双青家离开，伴着伤心的月亮，落寂的灯光，我回想起那一天去她家时，她做饭的情景，还有马晓丽、张玉碧和那首歌……

   “昨天的我们

     感觉依然那么真

     今天的眼神

     它已经有一点不诚恳

     我沉醉那么深

     比谁对你都还认真

     为何你对我不再心疼

     从信任到容忍

     今天的你们

     听说已经是情人

     我不想追问

     因为我相信你有分寸

     你吻过我的唇

     说过伴我一世一生

     只怪时间冲淡了缘份

     空留一些余温

     忍心让我爱你十分泪七分

     你却毫无眷恋地转身

     不能爱也不敢恨

     无法平息的伤痕

　　  冷眼看我爱你十分泪七分

　　  从此离分不再有温存

　　  谁能爱你比我深

　　  感情不能两头分”

   （三十四）

   其实在我离开双青家的时候，双青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我感觉到了，只是我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我回头，因为我不能回头，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眼中最后的一滴眼泪。她就站在街角的那盏路灯下，而此时的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她单溥的身子，我知道我今夜会失眠，我也知道明天的此时她已离开深圳，电闪雷鸣之后下起小雨，我突然明白那些美丽而开心的日子像这场雨季一样，一去不复返。

   今天我拉着叉车去仓库领料时听见一路上有人在谈论一个词“非典（即SARS病毒）”。

 “正太厂有两个人得了非典，现在都已隔离了。”

 “全一厂也有一例。”

 “赛维厂都死了一个。”

   天空仍旧飘着小雨，让人的心情更加沉重，我知道双青今天就要离开深圳，离开这里，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就像一颗坠落人间的流星，不会再坠落一次。

 “现在回家经过火车站要量体温的，38度左右都是要被隔离的。”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吗，我同事前几天送小孩回老家就遇到过。”

 “这个病连医生都束手无策，广东这边都牺牲了好几位医生护士。”

   当我领着物料回到车间，也是类似的话题，我对“非典”并不了解，大家也是一样，好像它从天而降，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我所知道的就是38度，一切以体温，以低烧不退为标准。

   第二天，全公司开大会，大会过后，每个车间每个人一天发两个口罩，老大“阴毛”说，公告栏也贴出告示，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讲究卫生，勤洗手，不随地吐痰，连打喷嚏都必须用手或纸巾挡着，丝毫还有发烧要及时向公司报告。

   一时间，满大街都是戴口罩的人，车间也不例外，真有点“相见不相识”的感觉，认人全凭看眼睛，我上班时戴了一会，出了一脸的汗，一点也不自在，呼吸都有些困难，不习惯戴口罩的我扔了，那时我只是想如果要传给你，戴了也没用，在别人谈之色变的“非典”，我却一点也不怕，也许是那时的我年青气盛，不会被任何东西吓到。

   我一直都相信我的国家和人民，相信他们的强大，因为我爱我的祖国。最后，经过全国人民的努力，“非典”终于得到有效控制，而那些和非典作斗争而牺牲的人们英雄将永远留在大家的心目中，留在历史的长河里。

   一篇“永远的白衣战士”记录了那个真情的年代，记录了叶欣、丁秀兰、邓练贤、谢婉雯、范信德、刘永佳等等一大批为中国、为人民幸福而牺牲的天使们，祝愿他们在天堂一路走好。

   在双青走后不到一个星期，不知怎的，我突然也有了想离开的感觉。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儿了，每天上班我都无精打采的，一点激情也没有。我希望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就像换一种心情一样。走的前一天，我去了双青曾经租住过的小屋，站在楼下，看着楼上的灯光，一样的灯光，可再也见不到一样的人。离开双青的楼下，我到沙边走了走，突然感觉沙边投影厅、溜冰场，夜市……没有了可以留恋的地方，因为没有了可以留恋的人。第二天我就向叔叔辞行了，爸爸妈妈商量一番又联系熟人为我找了一份工作。

   到达东莞桥头的那天，已是下午四点多，虽然濒临黄昏，但六月的东莞依然烈日焰焰、酷暑难耐，我去电话亭拔通了莉姐的电话，我们约好在桥头广场旁的金港湾百货（现在为大新百货）门口见。

   正当我被烈日烤得难以煎熬时，莉姐却在老远处看见了我，还向我挥手，我马上露出一脸的惊喜，跑了过去。

  （三十五）

   莉姐全名熊莉莉，是我小学的老师，比我大10几岁，几年前嫁给一个湖南人，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虽然步入中年，但浑身散发着少女般的青春气息，脸蛋依旧光滑白净，身材还是那样苗条，她的丈夫又矮又黑又丑又胖，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典型代表，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追到莉姐的？

   记得读小学时，我带倩倩去学校玩，她开始的时候很高兴，不过一会便哭着要找我妈妈去，我没办法，还是莉姐有办法哄着她，直到我放学。那会，莉姐是学校最漂亮的老师，从来不打骂学生，大家都很喜欢她，我小时候还想如果莉老师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一连几天，莉姐和伯母都对我盛情款待，我有种直把异乡当故乡的感觉，在老家，我们两家来往比较亲密，玩得也很好。伯母吃饭的时候就向我讲起以前我们两家的友好，还问我爸妈的身体怎么样？夸他们人品好，心地好，既勤劳能干又吃苦耐劳，还说他们一辈子很不容易，特别是我从小总生病，让他们操碎了心。

   我用心听着伯母的话，一幕幕的往事映入脑海。有一次爸爸刚从村支部开会回来，在路上捡到一串精美的项链，就沿途问别人“有没有人掉项链”，最后与迎面而来王阿姨碰上，得知是她的二话不说就交给了她，王阿姨拿了500块给我爸作为酬谢，可爸婉言拒绝，叫他去吃饭也没去，最后别人自己买了烟酒找到我家，没办法爸才收下，过后妈跟我说你爸太老实、太正派了，三千多块的项链，换了别人那有那么“傻”的，不过妈又说我当初嫁给你爸，除了他人长得帅，还有就是你爸是个老实正派的人，心里踏实靠得住，再说妈年青时可是附近村庄远近闻名的美人。爸妈很相爱从来不吵架，妈妈常常把种的菜送给村里的乡亲们。我家有很大一个桔园，每当桔子成熟时妈妈总会叫我送些桔子给左邻右舍们，爸爸也从不说什么，就是我从小有点不愿意，几次和妈妈拌嘴说不送，还说老是我们送，怎么不见别人送东西给我家，当然这是我小时候不懂事。爸妈在村里很受人尊敬，有次妈妈在外做农活时中了暑，湾里的人几乎都来看望妈妈，本来一点小事，搞得像办“喜事”一样隆重，就因为这样我和哥哥也成了全村最讨人喜欢的人，而从小为了给我治病，爸爸妈妈挨家挨户去借钱，妈妈因此还为我下脆……

   吃过晚饭后，莉姐带着女儿，伯母和我来到田心公园。我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四周的花香将我们包围，东莞的经济虽然没有深圳发达，但东莞的夜色却很美。不远处的秋千上传来阵阵欢笑声，小莉莉静不下来了，吵着要奶奶带她去荡秋千。我猛然间想到了妮芳，想到那次在校园相遇的情景，芳芳你现在还好吗？是否还有秋千架上那甜蜜的笑脸？

   伯母推着小熊莉在秋千上摆动着，就像摇着摇篮一样轻柔、小心，我和莉姐在公园走了一圈，过了马路就来到田心广场。广场上有群小伙子在踢足球，公园的椅子上，树林处，花园旁，都有情侣们甜蜜幸福的身影。迎面的一阵夜风让我精神一抖，好似从梦中醒来，又像是从雾中走去，我对莉姐说好像有荷花的香味。

   我顺着香味找过去，果然在广场的转角处有一个荷花池，现在正值六月中旬，是荷花最灿烂的时候。六月的夏天是荷花的季节，只见满池的荷花争相开放，在如霜的月色和朦胧的灯光下，像一位位睡莲公主，偶尔的一阵风吹过，传来莲叶哗哗的轻吟声，“睡莲公主”一下子变成了翩翩起舞的少女，妩媚而多情。

 “青荷映绿水，芙蓉披红艳。下有同根藕，上有并头莲。”古人如画的诗不但让我爱上了荷花，也爱上了诗词。如果是白天我一定要下池塘游玩一番，好好感受那“莲花过人头”的美景。

   从小在家时，每到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我们一群小伙伴摘荷叶当伞，把荷花切碎当菜，把泥巴当饭，然后捡几块破瓦当碗，玩得满身是泥，还在莲叶上写字，摘莲子吃是我们的最爱，所以那时大家都盼望荷花早点凋零，待莲子还没成熟就被我们“心狠手辣”的折断，有时够不着还用长竿去勾。不知谁说过“再美的画面如果出现在记忆里就是忧伤”，儿时无忧无虑的幸福慢慢从记忆里苏醒，我感觉到岁月的匆忙和现实的变迁，让一个个美好的回忆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如忆，你是想进公司上班还是想在我的小模具厂当学徒？”莉姐的老公自己开了一家小模具厂，专门负责天雨玩具公司的模具。

   莉姐看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又说道：“你还年青，不如先学点技术，不过包吃包住600元一个月，但学到技术后就可以2000—3000一个月。”

 “积财千万，不如溥技在身”，我想我或许应该学门技术，趁现在还年青。

   莉姐的模具厂离桥头广场、金港湾百货不足一刻钟的路程，是个两层的旧式房屋，大门在侧面，楼房旁边还有一间厨房，楼前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面养着一盆盆花蕾，院子的左上角有一颗荔枝树，荔枝树很高大，枝繁叶茂一直伸到楼顶，中间是一张桌球台，厨房边是一块菜地，青色的辣椒挂满枝头，蒜苗一片碧绿，西红柿像少女的脸蛋一样红彤彤的。

   模具师傅是个四川人，28、29岁的样子，中等个头，长得挺胖的；还有一位做饭的阿姨，湖北武汉人，50出头，面容慈祥，五官标致，年青时一定是个美女，她穿戴朴素、整洁，头发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勤劳而又细心的人。

   我每天跟着师傅看，或帮帮忙，偶尔也亲自试试，但几乎每次都弄巧成拙，不是把模具拿反了就是把焊条焊错了，开始几天师傅没说什么，过几天就只让我站在一边看，不让我瞎动手，我就过段时间去给他倒杯茶，或是递一支烟，看得出他一定觉得我很笨。说真心话，我对模具、电焊一点兴趣也没有，况且我的视力不好，还戴着一幅眼镜，斯斯文文的，这个模样烧电焊，感觉就像“猪八戒戴眼镜，不伦不类”。用师傅的话，“你看你，细皮嫩肉，斯斯文文，看起来就像个公子哥似的，那适合来干这个”。虽然正业没多少进展，但我和师傅学会了打台球，那是我第一次打台球。师傅平时的爱好好像只有台球，说来也怪不到半个月我就成了一个高手，不过刚开始学时，不是“放空枪”，就是把球打到“国外”去了。师傅以前赢我时经常说“你只要进5个球就算赢，不管是谁的球”，现在我们常常为“黑8”而拼得你死我活，再说我还比较勤快，师傅对我的工作也就没说什么。

   有时模具厂的订单少时，我就会帮阿姨做饭，阿姨做的菜很好吃，简直和我母亲做的一样。不过第一次帮阿姨做饭时，用的高压锅，饭熟后我高兴的地把高压锅盖上的砝码拿了下来，因为以前用的是电饭煲没有用过高压锅，我以为是一样的，所以当阿姨问时，我当然说会用了。当时就看见白色的米汁从孔中喷了出来，幸好我不是正对着拿下砝码阀的，米汁喷得到处都是，还有少许的饭喷到纹帐、地面、墙壁上，足足几分钟，我吓得像丢了魂似的，再也不敢用高压锅，而那次的饭就像泥巴一样，这可以说是我平生做过最糟糕的一顿饭。

   对于睡觉，先开始我和师傅住在一起，但实在忍受不了他的呼噜声，不久我就搬去和阿姨住。阿姨和我聊天，讲一些家乡的往事，阿姨是武汉的，于是我就和她谈长江大桥，聊江汉路、汉正街、江滩，听着……听着，我有些激动，恨不得马上飞回湖北，飞回武汉，飞回故乡，飞到她的身旁，就像儿女渴望父母的怀抱，婴儿渴望妈妈的乳汁。

   师傅一般双休的时候会去东莞常平他老婆那，而那两天我就和阿姨去市场买菜，做一些我们爱吃的湖北菜，因为师傅是四川人，无辣不欢，所以平时的菜都要放些辣椒。有时我也会和阿姨去逛百货商场，每次我都牵着她的手，就像小时候母亲牵着我的手。我渐渐明白越是年老的人越是需要关爱，为什么爷爷奶奶都喜欢和孙子一起玩，因为他们有共同点，那就是都需要更多的关爱。我们有时是走着去的，有时是我骑着自行车带着她。有一次我和阿姨逛百货时，我看见一件衣服很适合她，就叫她试试，阿姨一看价格有点贵，我说不管买不买穿穿看，阿姨最后还是穿上了那件衣服，真的很好看。服务小姐在旁夸我好眼力，还笑着对阿姨说：“阿姨你好有福气，有个这么帅又这么孝顺的儿子。”当时，我和阿姨面面相觑，阿姨笑了，而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阿姨回到家里直说我乱花钱，在外面挣钱不容易，要节约一点，然后还是开心的收下了，每次有好吃的阿姨还会和以前一样先拿给我吃。时间一天天从眼皮下溜走，一晃一个月过去了，一天阿姨接到一个电话，说要马上回家，我问阿姨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儿媳怀了小孩……”最后我才知道她儿子找了一个外地女孩，因为女孩的父母不同意，而阿姨的儿子和女朋友很恩爱，没办法只好“生米煮成熟饭”。我摇摇头叹了口气，父母虽然都想给自己的儿女找个好对象，但真的就会一生幸福无忧了吗？果真这样，那为什么每年离婚的人比结婚的还多？因为许多人开始二婚，三婚了。张如忆认为，儿女过了18岁，父母首先要把他们当成一个成熟的个人，一个独立的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然后再看成自己的儿女，位置不能颠倒，这样看问题才不会太偏颇。

   我以为晚上会和阿姨说一大堆劝慰的话，却不知怎的，一句话都不想说，第二天早上我不放心，请了假去送她，到达桥头车站的时候，已经10点了，小小的车站坐满了北来南往的人们。阿姨走的时候留给我一件背心，她说本来是打给她儿子的，现在送给我，还嘱咐我一个人做事要小心谨慎，不要乱花钱，多打电话给家里，一句句的关心的话语，让我既甜蜜又心酸。

   阿姨走了以后，做饭的任务落在我身上，可是我的工作还是毫无进展，我一边做饭，一边继续、耐心的学着。有次我不小心把饭煮浓了，师傅明显生气了，平时吃几大碗的他只吃了一小碗，然后带点嘲弄的口气说：“干脆拿去喂猪好了”。因为这里没有猪，我知道他是指桑骂槐的说我，血气方刚的我不想装傻子、装听不懂，但想起妈妈的话，“在外面打工，不比家里，凡事要忍”，虽然莉姐对我很好，还说有什么委曲可以告诉她，但我不能因为一点小事也要让她操心呀！还有一次吃中饭，他嫌我买的菜不好，自己跑去买，因为我以前没有炒过苦瓜，炒的时候我就尝尝，觉得好苦难以下咽，心想把它炒死、炒黄就不苦了，结果师傅说我炒得难看，做的也难吃，我当时丢下碗筷跑到马路上，一个人顺着马路自叹自怜。晚上我就和莉姐说我还是进公司上班，莉姐问了几句到底怎么回事？见我不说话，她就叫我明早到厂门口等着。

  （三十六）

   天雨玩具厂距离田心公园不到两里路，是一家本地人开的公司，有2000多员工，跟一所中学的规模差不多。晚上我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我已到莉姐这里上班了，叫他们放心，妈妈说有个叫朱星凌的同学找我，还留下号码，一听是星凌我高兴死了，我立即回了电话给他，我们聊了很久，妮芳早已去了武汉，许婷去了东莞，好像在长安。

   太阳照常升起，时间还是以不变的速度旋转着，大清早就听见一连串警车的声音，宿舍的人都爬起来看热闹，等一上班，车间像炸开的锅。

 “隔壁厂有个女孩，晚上跳楼了！”

 “我也听说过，还来了好多警车。”

 “晚上什么时候跳的？为什么跳啊？”

 “不是很清楚，大概是深夜，也有可能是凌晨，清洁阿姨早上打扫时发现的。”

 “好像是为情而死。”

 “不光是这样，听说是被男朋友骗财骗色，后来男朋友跑了，她想辞工回家，可厂里赶货很忙，根本不批假，一时想不开就跳了。”

 “才17岁！”

 “这么年青，太可惜了！”

 “有可能是怀孕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前些年这样的事更多。”

 “你们没看到，听别人说带走好多人，连班组长、车间主任也抓了。”

 “只是可怜了她的父母亲人们，养她这么大不容易啊！”

   我听说，也见过此类的事情，每次都极度痛心，虽然和她们都无亲无故。但她们大多正值花季妙龄，为这个社会默默奉献青春，也为了他们的父母亲人背井离乡，却突然死于异乡，叫人怎能不痛心？再说谁又能预料明天灾难降临谁的身上？

   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我的心仍然很痛，好像死的那个女孩不是别人，是我的妹妹一样，可我又能做什么呢？在外面发生这样的事很正常，墙上巷角那些通告总也不绝于眼，抢劫也好，强奸也罢，但万万不该连人也杀死，回想上个月池塘飘的那具女尸，都发臭了，派出所都不愿捞，请来捞的人还要讨价还价。此类的事情发生的地方大多比较偏僻，我觉得在偏僻的地方，增加巡逻、增开小警亭，设置摄像头，路灯光线要好，坏了的及时修，在树林茂密处、山坡、偏僻地方竖警示牌，工厂多宣传，政府发放安全册等。同时，举报违法犯罪、见义勇为，大奖特奖，国家要加大立法，对这些案件重刑重典，绝对保证打工人之安全，打工环境之洁净，但愿有生之年这样的事越来越少，直到没有。

 “如忆，在看什么书呢？还有没有其它的？”

 “《复活》，这儿有部《桃花扇》，你肯定不喜欢看，还有本《三国演义》，说完我把书递到邻铺冉勇的手上，上铺的“太子头”正放着周杰伦的歌曲。

 “说不上为什么 我变得很主动

   若爱上一个人 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我想大声宣布 对你依依不舍

   连隔壁邻居都猜到 我现在的感受

   河边的风 在吹着头发飘动

   牵着你的手 一阵莫名感动

   我想带你 回我的外婆家

   一起看着日落 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 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 唱着歌一直走

   我想就这样牵着 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 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 我爱你你爱我

   想简简单单爱

   想简简单单爱

   我想大声宣布 对你依依不舍

   连隔壁邻居都猜到 我现在的感受

   河边的风 在吹着头发飘动

   牵着你的手 一阵莫名感动

   我想带你 回我的外婆家

   一起看着日落 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我想就这样牵着 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 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 唱着歌一直走

   我想就这样牵着 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 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

   我爱你你爱我

   想简简单单爱

   想简简单单爱

   我想就这样牵着 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 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像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 我爱你你爱我”

 “太子头”有时也放林俊杰的歌曲，可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些经典的老歌，直到一年后，我听到了“七里香”和“江南”，那时我才确定我已爱上了周杰伦和林俊杰的风格。我们三人虽不是一个车间的，但玩得挺好，又住在一个宿舍，冉勇是重庆人，爱喝酒、讲义气；太子头是湖南人，爱抽烟、爱听歌，尤其崇拜周杰伦，所以他也为自己买了一顶鸭舌帽。

   玩具厂的工作虽然没有那么自由，但比起常营电器厂要轻松些，业余时间也多，又是一个双休，我们三人慵懒地躺在床上。一般不上班的时候，上午我总爱躺在床上看书，我认为看书是解决无聊、寂寞的最好方式。我们厂对面是一家大型制衣厂，听“太子头”说里面美女无数，经常看见有男孩子拿着鲜花等在厂门口。睡了一个上午，我们决定下午去逛街，这个公司有个规定，每月发工资当天，放假一天，于是整个公司人去楼空，虽不是下雨天，然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伞绵延数百米。

   昨天星期五刚发工资，又碰上双休，真是“双喜临门”，上午11点左右我们三人陆续起床，开始精心打扮自己。“太子头”黑T衫，牛仔裤下加木拖鞋，冉勇的头发经过定形后简直像个“刺猬”，我依旧粉红短袖，米色休闲裤，外加一幅“银边”眼镜，虽然没有韩国的“眼镜王子”裴勇俊帅，但也很有气质。

   到了田心公园，我看了看那片美丽的荷花池，池中的荷花已慢慢凋零，莲子有酒杯那么大了，池塘的一侧有几个小孩子正用竹杆在勾莲子。在经过一条弯弯，诗意的小路后，桥头广场就映入眼帘，绿树环绕的广场俨然一座森林城堡。走进桥头广场，我们立即被一幅幅美丽、温馨的画面所吸引。

   年青的妈妈推着宝宝车在广场上欢乐地溜达着；深情的爱人搂着怀孕妻子的腰，另一支手提着妻子的包、衣服，甜蜜幸福的样子；粉红女郎、性感美眉一晃而过，留下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和一路香水味；小孩子在爸妈的帮助下，开心的放着风筝，五颜六色的风筝在广场上空飞舞着，风筝的形状也各式各样，有蜈蚣、老鹰、蝴蝶、蜻蜓、美少女卡通类等，小孩们的欢快奔跑声和妈妈亲切的叮咛声“慢点、轻点、快拉……”融为一片。

   广场的花园和草圃错落有致、分布均匀，花园和草圃之间躺着白玉色的长椅，穿过花园，绕开草圃，我们来到广场的水塘处。水塘中间有一个亭子，两座桥相聚于亭中，桥的一边连着花园，一边连着竹林，竹林倒映在水中，真是水中起亭台，竹林映绿水，竹林之间还铺着石子，桥上的亭子里坐着一些正在纳凉、谈笑的人们。

   金港湾百货和桥头广场一街之隔，相铺相成。金港湾的豪华与南城、龙洲、华润和天虹比起来毫不逊色，走进金港湾犹如走进一座宫殿，来来往往的人群让这里变得更加热闹和繁华，我们一边走一边逛，不知不觉到了四楼。“太子头”在音像处买了两盒磁带，一盒是周杰伦的，另一盒是林俊杰的，他一边试听一边还跟着唱起来。  

          “我想了十几个夜晚

            我想我一直都在想

            什么是完美的感动

            我想到开始头痛

            你说不定也是一样

            想要爱却害怕遗憾

            你说不定也很希望

            我可以比你勇敢

            躺在星空下的草地上

            心事全都摊开让你看

            满天星星张大眼睛盯着我

            想要说

            任他们说 他们看 我都不管

            我只要 宣布爱你的人就是我

            对 没有错 就是要

            简简单单 就是我 爱你 爱我

            不需要啰嗦

            我想了十几个夜晚

            我想我一直都在想

            什么是完美的感动

            我想到开始头痛

            你 说不定也是一样

            想要爱却害怕遗憾

            你 说不定也很希望

            能和我交个朋友

            躺在星空下的草地上

            心事全都摊开让你看

            满天星星张大眼睛盯着我

            想要说

            任他们说 他们看 我都不管

            我只要 宣布爱你的人就是我

            对 没有错 就是要

            简简单单 就是我 爱你 爱我

            不要啰嗦

            躺在星空下的草地上

            心事全都摊开让你看

            满天星星张大眼睛盯着我

            想要说

            任他们说 他们看 我都不管

            我只要 宣布爱你的人就是我

            对 没有错 就是要

            简简单单 就是我 爱你 爱我

            任他们说 他们看 我都不管

            我只要 宣布爱你的人就是我

            对 没有错 就是要

            简简单单 就是我 爱你 爱我

            不需要啰嗦”

   （三十七）

 “紫风铃！”我兴奋地叫了一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在白色灯光的照映下，越加显得晶莹剔透、闪闪发亮，整个风铃都是用海豚组成的，没有星星也没有蝴蝶，但我能感觉到妮芳的温香和气息，禁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风铃发出清脆、婉转的呼唤声。我来回抚摸着，风铃的声音一串接着一串，穿过金港湾，穿过这座城市，飘到我熟悉的故乡，你听见了吗？

 “靓仔，这里还有几款比那款好看，都是昨天才到的货，已经卖了好几款，你想要的话……”

 “不……不要，我只是随便看看。”

   出了金港湾，走过桥头广场，再向上10分左右就到了桥头商业步行街，我们一边看着这个镇区的繁华与美丽，一边欣赏身边飘浮而过的靓妹们，“太子头”一个不留神撞到灯塔上，引得我和冉勇哈哈大笑。

   我们在李宁门口停了下来，从店口的弧形红汽球和美丽的彩带看得出是刚刚开业，可刚刚开业的李宁并不打折，这和许多新开的商店是不一样，不过我对李宁的品牌和质量是很有信心的，既使不打折我也毫不犹豫地买了一件，那两个家伙要去买“耐克”、“阿里达斯”，被我拉了下来。

 “你们很有钱吗？那里一件最便宜500、600块，我们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到时没钱吃饭可不要跟我叫苦。振兴中华经济，从振兴自己的品牌开骀，连自己的品牌都信不过，你们还是不是中国人？也不是不叫你买，能力有限，再说多支持一下国货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最后，那两个家伙还是听了我的话，我们每人买了一件，总算便宜了几十块。街头的阳光实在太辣，我们每人在路边买了一幅太阳镜。

   步行街上更是美女如云，她们大多打扮暴露，低胸超短，一个个波涛汹涌、玉腿林立，让人有种目不接暇的感觉，想不“好色”都难。各色各样的伞像彩云一样浮在美女们的头顶上，我们没有打伞一个个被晒得“流油”。我们一会吃个冰淇淋，一会喝杯珍珠奶茶，最后决定还是到百货商场吹空调比较好。

   大新百货和大和百货隔桥而望、遥相呼应 ，但见一路上人山人海，门庭若市。我们出了大和百货，过了桥就来到大新百货，我在大新百货的三楼买了几本书，像《简爱》、《神曲》、《福尔摩斯》、《镜花缘》，我知道玩具厂业余时间多着呢，看书既可以长知识也可消磨时间，一举两得，正当我翻着书时，四楼的尖叫伴着音响的声音震耳欲聋。

 “哇噻！四楼原来是个娱乐美食城”，太子头尖叫了一声。娱乐美食城左方右圆，左边是西餐厅，右边是溜冰城，中间是桌球台。在他们两个家伙的鼓动下，我们去溜冰场疯狂了一回，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当天晚上大家睡得很香，全身像散了架似的，酸痛无力。

   不知不觉七夕节来了，从小就听妈妈讲过“牛郎织女”的故事。牛郎在山上救回一头老黄牛，老黄牛为了感谢牛郎就告诉他今天玉帝的七个女儿会下河沐浴，于是牛郎趁机拿走了七仙女的衣服，最后七仙女嫁给牛郎了，于是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玉帝为了惩罚他们，就命他们于每年的七月七日方能见一面。当然这不过是个神话传说。在我的家乡孝感也流传着“天仙配”故事，但和传说的不一样，说的是槐荫人（古时槐荫即现在孝感）董永孝行感动天地，卖身葬父被七仙女看见，七仙女为其孝行而倾心，于是他们结为夫妻，人们为了纪念董永的孝行，也为了纪念他们伟大而感人的爱情，遂把槐荫改为孝感，现在在孝感市还有董永公园，七仙女雕像。

   东莞的夜晚没有星星，只有淡淡的月光，一群打扮妖艳的“小姐”又开始拉客了，她们大都穿着白色、粉色的短裙，衣装暴露，一脸的烟脂水粉，满身浓浓的香水味，没办法她们都跑到路上来了，一路上就有三、四个“小姐”询问，那发亮的眼睛，惹火的身材，搞得我们满脸通红。我们三个左躲右闪，总算离了“烟花地”。其实在心里我对这些“小姐”是又恨又怜，恨的是太败坏社会道德，不知廉耻，不是有的学生，未成年都跑去了；怜的是没有哪个女孩天生愿意作贱自己，被骗？被拐？被逼？被诱？她们还那么年青，怎叫我不怜惜，不痛心？假如我没有遇上动心的人，或许，我愿意从中拯救一个。

   我们坐在田心公园的长椅上，远处有女孩手中捧着情人送的玫瑰花，高兴地笑了，一脸幸福的躺在男友的怀里。妮芳你在武汉过得还好吗？今夜有没有人送玫瑰给你？夜市不知何时飘来那首魂牵梦萦的歌，让我越加想念她。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整个城市的孤寂

          不止一个你

          只能远远的

          想像慰藉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又不是你的谁

          不能带给你安慰

          内心里枯萎 凋零的玫瑰

          仿佛希望化成灰

          要不是痛彻心扉

          谁又记得谁

          只是云和月

          相互以为是彼此的盈缺

          不能哭喊已破碎

          曾经的最美

          独自一个人熟悉的街

          别问你在想谁

          不去追悔已憔悴

          爱过的机会

          真实已粉碎人事已非

          还有什么最可贵”……

   （三十八）

   山水有痕，大爱无私。不知什么时候“吃好点、注意安全、保重身体”成了我和妈妈的全部，叶子飘落到地上，就像游子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一样。在外打工的人们就像这空中飘舞的落叶，最终会回到故乡，至少灵魂会停留在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简短的三句话却包含了父母多少的思念和爱意，父母从来不抱怨我们是否给他们打过电话，写过信没有，也不抱怨我们挣了多少钱、回过家没有，他们只盼我们健康、平安，他们有的只是一往情深的默默付出。

 “如忆，公告栏好像有你的一封信？”吃饭的时候冉勇告诉我，他知道我从来都不看公告栏，我有点不敢相信，谁会给我写信？但还是忍不住满心的欢喜，我紧紧的攒着信，像拿着一件宝贝似的。我看了看邮编，湖北安陆的，是家乡的邮编，我思潮起伏，如同翻滚的浪花，回忆像块堤的江水从全身漫延，是芳芳写的吗？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的手开始颤抖，心也跳得厉害。

如忆：

   展信快乐！真高兴你那次给我打电话，我一直想和你联系，但总没结果。没想到一分开就大半年没有音讯，你在深圳、东莞那边过得还好吗？希望你没有被现实和世俗消磨得消沉，你在我的印象中是很有活力，敢想敢为的，比喻你毅然离开学校就是证明。

   那边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一定不要让生活过得单调、枯燥，你不上班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如果有空就多看看书，看书会让人产生许多不同的想法，也可提高文化素质、增长见识。你还记不记得何老师说过：“会看书的人一生不会差到哪儿去”，我很相信这句话。

   其实离开学校仍有很多学习机会的，社会就是一个最好的课堂，一切成功人士只有在社会中不断磨炼才能成功，了解了身边的世界，了解了这个社会才能获得成功。

   你这家伙，上次给我打电话好像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直爽，我很喜欢。你这家伙好像还有点“财大气粗”的样子，跟你开个玩笑，不过这全从你打电话的口气中听出来的。有自己的钱了，不要乱花也不要老存着，其实你不在学校，还可以学点别的什么，我们还很年轻，有的是机会，多一门技术，如果机会来了我们就能抓住。

   我这几年认识了一些人，还和他们成了朋友，你就是一个。对了，过了下半年我家要搬到广州去，到时我一定去看望你！

   在外一定要注意身体！兄弟，珍重！

  （这两张照片最好还是封胶，这样可以保存久一点）

                                  Your    fried

                                                  朱星凌

                                                           03—08—22

 “那边发生了抢劫，好多人都过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太子头”是最喜欢看热闹的，反正也不加班，我放下手中的书，和他还有冉勇一起奔了去。

   我们去时，看见一群人在“围攻”抢劫的人，有的拳打，有的脚踢，有的吐口水，有的大骂，有的还拿起家伙，抢劫让人痛恨，但此时抢劫的人又令我感到可怜，直到警车赶到时，那些人才停下手来。后来我们才了解，抢劫的一共有二人，他们抢到东西逃跑，由于摩托车开得太快，转弯时发生车祸，一人当场死亡，另一人就被抓住。都说人死了是一种解脱，活着的人才最受罪，所以有时活着比死还要难。

   我从南方都市报上看到今晚就是亚足决赛，中国队—日本队，时间是20：00。冉勇和“太子头”晚上不上班，可今晚老大偏偏让我加班，要21：00才下班，本来老大是不批假的，我三、两句美言把他捧到天上去了，之后又把一包“好日子”塞到他的口袋，他才……

 “下次不能这样了，我马上说没有下次了，谢谢，谢谢老大！”我转过身一阵窃笑，下次，下次还不一样，你听说过猫吃了一次鱼下次不再吃了？

   我和冉勇、“太子头”来到小卖部，小卖部门前放着一台大彩电，老板是个20岁左右的女孩，广西人，小卖部左边是一家影吧，还租售书籍，右边的电话亭是冉勇的老乡开的。我们三人已和他们是老朋友了，有时不看蝶子的时候也来看看电视，在广西妹的小店前看球赛的人还不少，看来大家都是来为中国队加油的。

   这场中日足球战，是我近几年看过最精彩的一场比赛，邵佳一、孙继海、李铁的回归，郑智、李玮峰、李金羽的配合，还有李明、张耀坤、曲波等的助攻，打得日本队只有招架之势，却无还手之力，不过不擅长进攻的日本却擅长犯规，一连吃了7张黄牌。日本的球员基本都是故意犯规，拌脚、拉衣，有的干脆抱着你不放，真有点无赖。“大头”李玮锋看不惯，因为日本队犯规教练都不吹口哨，便和他们吵了几句，结果就领到一张黄牌，我们气得直跺脚，恨不能把那个裁判狠狠凑一顿。全场打满90分钟，双方比分0：0，可中间的过程堪称精彩绝伦，中国队很多次威胁的进球不是被罚无效，就是犯规不算，不过中国队的气势完全压倒了日本队，决赛变成了加时赛，当30分钟的加时赛也是0：0时，整个比赛进入最紧张、最残酷的点球大战，在电视前看比赛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当点球的比分变成3：3，全场的人都拧了一把汗，日本队6罚3中，中国队5罚3中，这是最后一球，也是决定胜负的一球，最后一球由邵佳一主罚，邵佳一轻轻放下球，沉住气、运足力，只见足球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绕开守门员……

 “进了！进了！……”电视里、电视外所有的中国人都沸腾了，邵佳一顶住了压力，他微笑着伸出两根手指，那种代表“胜利”和“自信”的象征，在足球场上疯狂奔跑着，那一刻他成了英雄，被队员们高高举起。我们都拼命的鼓掌，我太激动了，忍不住热泪盈眶，身边的人一下子炸开了，大家拍手叫好。“吃饭、喝酒、庆祝之类的喜悦在我身旁萦绕。看看时间还早，我们又到广西妹的影吧看蝶子，他们看的电影，我看的电视剧“水晶之恋”，等我把蝶片放进蝶机时，我又听到了那首熟悉的歌曲。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  

           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整个城市的孤寂

           不止一个你

           只能远远的

           想像慰藉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又不是你的谁

           不能带给你安慰

           内心里枯萎 凋零的玫瑰

           ...  ...”

   小梅沙、天虹、地王大厦……一个个熟悉的镜头近在身边，感觉好亲切，有的地方我还去过，我能在“水晶之恋”女主角身上找到某些妮芳的影子，一样的美丽、善良、清纯、可爱。

   妮芳你在哪？还在武汉吗？过得好吗？我想起《西厢记》中的一句话：“想人生最苦最痛是离别，可怜千山万水，可叹春夏秋冬，独自飘泊，似这般牵肠挂肚，魂断梦绕人憔悴。”想念妮芳的日子我会看着她的照片，听那首熟悉的歌，也爱拿着笔不停的写她的名字，我的日记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名字，今夜我又换了一个新的日记本。

   接下来的几天又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我们厂的一个保安从三楼跳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事情的原因，据说就是一个张家界的年青人出厂门，保安叫他拿出厂牌检查，可他根本不把保安放在眼里，还对保安爱理不理，也有人说那个保安向来很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大吵起来，然后一群保安夺了他的厂牌，还弄伤了他的手，结果那个年青人打电话纠集了十多人，保安吓得跑回宿舍，将门反锁，他们就拿椅子砸乱玻璃窗，从上面进去，保安害怕就急忙跳了楼。一会广东老板也来了，要他们赔偿所有的医疗费，然后要开除他们，他们居然要打老板，老板马上报了案，不到十分钟，桥头派出所就来人了。在这十分钟里，他们还摔了老板的手机，老板也挨了两下，老板的车也差点被砸，派出所只来了四个人，之后派出所又打了电话，不一会公安局、防暴队的人都来了，带走了那帮人，听说最后每人罚了几千，并且还要赔偿所有的费用。

   刚来天雨厂时，隔三差五就有人在饭堂打架，常常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次我还被飞来的盘子砸到身上，冉勇、“太子头”看不过去，就要上前去打，被我拉住。我不想闹，也不想吵，到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每次我们三人打了饭总回宿舍吃，眼不见心不烦。有天晚上我们出去玩，回来时我搜口袋发现钱包不见了，那段日子上夜班，每天早上08：30才下班，饭堂又不提供早餐。每到早上下班，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人又累又困，想睡觉更想吃东西，可没钱。冉勇下了班就去他叔叔婶婶那，给我炒个河粉带回宿舍，他叔叔也在我们厂上班，他的婶婶在田心卖早点，有时也带几个面包。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他带了三个面包，他自己还没吃，我想给我一个就行了，他非要给我两个，最后我不要，他就把那个面包一分为二，一人一半，现在想起来感觉还是那么温馨，那么真情。每天下了班，他都带东西回来和我一起吃，整整一个月，我真的很感激、很高兴在异地他乡有这样的好朋友、好兄弟！

   既使好多年后，每当回忆起这段岁月，我总会深深地想念他，在那个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日子里，是他给了我支持与希望，直到现在我还常常特意去买那种“黄面包”，就是为了回味那种味道，思念那些甜蜜、共患难的时光，当然这种“劣质面包”后来几乎没有了，因为很不卫生也没营养，并不好吃，可那时我最爱吃的就是这种“黄面包”，有时我顺着街一路寻找，从这条街逛到另一条街，才能在僻远的小店里买到一块。

   （三十九）

            月到中秋分外圆  梦里几度回故乡

            何年何月有情日  两地两心一明月

   早上一起床我就给爸妈打了个电话，祝他们中秋快乐，还叫爸爸上街记得要给妈妈带盒月饼回去，当然最重要的是买果冻，妈最爱吃。本来我心里很想寄盒月饼给他们，可我有时就这样“有心没肺，拖泥带水”，一晃时间就到了，已来不及。爸妈仍然是那三句话“吃好点，小心身体，注意安全。”虽从来不变，虽只有三句，可句句饱含深情，字字充满爱意！每次听到他们的话，我纵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从何说起，我觉得很惭愧、自责，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父母操心，留他们在家里，我却不能照顾他们，想着想着我的眼睛又有些不争气。晚上我和冉勇、“太子头”去外面喝了点酒，然后来到金港湾的KTV唱歌，他们唱的粤语歌，我唱的什么我不记得了，也许我喝的有些醉了，只觉得脸上有些烫烫的，出了金港湾，我们在桥头广场的长椅上坐下。

  “应该学习婴儿再宽容一点

    哭过就忘了别再记着昨天

    还有什么悲伤

    Baby don’t cry

    快乐是片大海我是飞翔的翅膀

    要自由要寻找一群闪亮小岛

    排成很大的微笑叫幸福群岛

    爱存在这美丽新世界

    我喜欢自信的感觉

    我看见你微笑像天使

    这就是爱的奇妙

    我愿意陪在你的身边

    让心跳不会变老

    欢迎来这美丽新世界

    让感动一个一个实现

    不管你在哪里发射心电讯号

    就瞬间拥抱一起努力奔跑

    超越时空轨道看未来多美妙

    我有一种

    我们很相爱很强烈的预感

    彷彿下一秒实现

    眼泪闪闪变成了钻石

    就要在星空下划过你眼前

    爱存在这美丽新世界

    我喜欢自信的感觉

    我看见你微笑像天使

    这就是爱的奇妙

    我愿意陪在你的身边

    让心跳不会变老

    欢迎来这美丽新世界

    让感动一个一个实现

    啦啦啦...做永远的恋人

    啦啦啦...爱能量不灭

    爱存在这美丽新世界

    我喜欢自信的感觉

    我看见你微笑像天使

    这就是爱的奇妙

    啦啦啦...做永远的恋人

    欢迎来这美丽新世界

    让感动一个一个实现”

   广场上人来人往，有人在跳舞，有人在唱歌，SHE的这首“美丽新世界”虽然过了一年多，但却常常回荡在街边巷头。小朋友们还放着烟花，桥头广场斜对面的电器商场正放着《射雕英雄传》，熟悉的声音和画面似乎让人回到了遥远的童年。

   他们两个跟着人群去跳舞了，我想起了妮芳，那还是我第一次学跳舞，记得刚开始学时，我经常踩到她的脚，可妮芳仍然耐心的教我，我又想到那次在天桥的画面……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今夜的月亮特别圆，还有少许的星星，只是月亮好似蒙着一层纱，不知道“嫦娥”妹妹会不会孤单寂寞？

 “如忆，如忆……”我挣开朦胧的双眼，看见冉勇、“太子头”在找我，便向他们挥了挥手，之后我们一起为冉勇的叔叔挑一盒月饼。在金港湾我又看到那串紫风铃，还是和以前一样闪着美丽的光芒，正当我向风铃靠近的时候，有双纤纤玉手托起了风铃。我心里有些慌乱，我有了想买的冲动，上次我就想买，我快步走向那串风铃，也走向那个女孩。

   女孩忽的一回头，叫道：“售货员，售货员……”到把我吓了一跳。

 “许婷！”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子愣在那儿。

 “张如忆，真的是你？”我们激动着、微笑着抱在一起，不一会又分了开。我把冉勇、“太子头”向她一一作了介绍。冉勇、“太子头”笑我狡猾，瞒着他们“金屋藏娇”，我百口莫辩，苦笑着摇摇头，而那串紫风铃我买下送给了她，我们又去吃了顿饭，冉勇、“太子头”知趣的走了。

   从和婷婷的的谈话中，我知道她来东莞已有半年了，先在长安新民的一家眼镜厂当文员，由于受不了那个经理的骚扰，后来自离了，现在在一家食品厂当采购。我听了有些生气，直骂那个经理不是东西。我也向她讲了我打工的情况，她时而欢笑，时而又为我叹气忧伤，我们一起漫步桥头广场，借着朦胧的夜色，淡蓝的灯光，我问起了妮芳。

 “婷婷，你知道芳芳过得怎么样？还好吗？她现在在哪儿？”许婷沉默了一会，也许知道我迟早会问这个问题。

 “她在武汉……武汉协和医院。”

 “什么，协和医院？芳芳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你快告诉我”，我发现自己好像要崩溃了。

 “她一向身体很弱，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她排练舞蹈时突然晕倒，还有那次去白兆山，我看见她背着我们吃药。”婷婷的话像一根线，把我的记忆又牵了出来，那时我觉察到她的身体不好，只是没有留意，也没有问她，我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叫她去爬什么山呀！

 “那芳芳现在怎么样？好些没有？”

 “不知道，我出来以后就和她失去了联系。”我突然感到全身发凉，凉彻透骨。

 “如忆，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  

 “不要说，不要说了……”我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痛得我直冒汗。

 “对不起！我也许不该说这么多。”夜渐渐深了，我把婷婷送上了公交车，临走时婷婷留下一张名片，叫我有事打电话跟她联系。陌生的城市，熟悉的脚步声，许婷随着那辆车消失在远处灯光中。

   （四十）

  “梦里面 空气开始冒烟

    蒙眬中完美的脸 慢慢的出现

    再见丑小鸭再见 我要洗心革面

    人力可以胜天 梦想近在眼前

    今天 新鲜 改变 再见

    美丽极限 爱漂亮没有终点

    追求完美的境界 人不爱美天诛地灭

    别气馁 旧观念抛到一边

    现在就开始改变 麻雀也能飞上青天

    无所谓 管它缺不缺陷

    让鼻子再高一点 空气才新鲜

    再见单眼皮再见 腰围再小一点

    努力战胜一切 缺点变成焦点

    今天 新鲜 改变 再见

    美丽极限 爱漂亮没有终点

    追求完美的境界 人不爱美天诛地灭

    别气馁 旧观念抛到一边

    现在就开始改变 麻雀也能飞上青天

    什么正面侧面背面

    追求完美弧线爱现

    那个腰围再小一点

    把你缺点变成优点

    再见面 要你们傻了眼

    无所谓正面侧面都是完美弧线

    再见丑小鸭再见 自卑留给昨天

    女大要十八变 看我七十二变

    今天 新鲜 改变 再见

    美丽极限 爱漂亮没有终点

    追求完美的境界 人不爱美天诛地灭

    别气馁 旧观念抛到一边

    现在就开始改变 麻雀也能飞上青天

    美丽极限 爱漂亮没有终点

    追求完美的境界 人不爱美天诛地灭

    别气馁 旧观念抛到一边

    现在就开始改变 麻雀也能飞上青天

    美丽极限 爱漂亮没有终点

    追求完美的境界 人不爱美天诛地灭

    别气馁 旧观念抛到一边

    现在就开始改变 麻雀也能飞上青天

    美丽极限 爱漂亮没有终点

    追求完美的境界 人不爱美天诛地灭

    别气馁 旧观念抛到一边

    现在就开始改变 麻雀也能飞上青天”

 “太子头”这段时间又迷上了蔡依林，每天一下班，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录音机把磁带放进去，他反复听着这首歌，就像吃了**一样，一不听就浑身不自在。用他的话说：“饭可以不吃，歌不能不听。”

   第二天中午在饭堂打完饭，正准备回宿舍时突然看见电视里激动人心的一幕。原来昨天晚上，北京时间9时，杨利伟乘由**二号火箭运载的神舟五号飞船首次进入太空，象征着中国太空事业向前迈进一大步。杨利伟是第一个进入太空的中国人，这是一个里程牌的时刻，他成为了全国人民心目中的英雄。

   我一瞬间热血沸腾，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骄傲。中国的不断强大，不断振兴向前也让我充满力量，我要努力工作，好好看书，为中国，为这个社会贡献我微弱的光芒。

 “如忆，我明天想去染头发，你去不去。”

 “好吧，反正明天没有事，我陪你一起。”我在理发店坐了差不多3、4个小时，冉勇的头发终于做好了，他染的紫红色，有点像葡萄酒的颜色，本来我不想染，但我们是好兄弟，也许我也想改变一下，就染了个栗棕色，出了理发店天早已黑了，我们就在附近的夜市上饱饱吃了一餐。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日子一天一天平淡如水，但还得往前走。在短短的几个月，我一连跑了数个地方，不上班的日子我爱上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从桥头到厚街又到虎门，站在川流不息的虎门步行街，我好像迷失了方向，我有种强烈的愿望，如果能在哪儿碰到她该多好，那怕有一个相似的背影，那怕是一个相同的颜色，那怕是在梦里。

   一晃就到了2004年的元旦，时间如离弦的箭，而妮芳的影子总挥之不去，思念和牵挂俘虏了我的心，一个人的时候我总会呆呆的看着远方，搜索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打工虽苦，但思念的味道更苦，我好想她，我撑得好累。就在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走的前一晚，我最后一次踏上曾经走过的路，看着眼前的这个城市，熟悉而陌生，我感觉一切都会慢慢离我远去，外面的风雨无情的扑打在玻璃窗上，有的风透过门缝钻了进来，可我的心却很激动、温暖、快乐。

        高速公路在我身后

        欢乐奔跑着

        远处的城市

        似乎还有我留恋的影子

        风干了的眼泪

        曾经的欢乐与伤痛   渐渐走远

        刚刚   就在刚刚

        离别的那个车站

        我的心为何   依然沉重

        是激动   是不舍  还是内疚

        连绵的山似翻滚的海水

        延伸到远方

        一栋栋的高楼大厦  连着无数个家

        我知道

        每个家都是一个幸福的港湾

        一首首梦里的水乡   回荡在我耳旁

        一张张风霜的容颜   慢慢清晰起来

        异乡的山水虽美丽

        也难平静我那颗急切的心

        家乡的栀子已落  桂花也枯

        但火红的梅花 正绽放她一生的柔情

        等待  归乡的人

        回家的路

        有多长   要多久

        一个黑夜   一个黎明

        我知道在这条路的某个方向

        有我牵挂的故乡

        就在回家的前一个晚上

        我犹豫  我徘徊

        我的心难以入眠

        拿起电话的我

        听见妈妈的思念

        妈妈说  昨晚梦见我

        还在校园门口等她  接我回家

        那一刻

        我的心  在澎湃   在呼唤

        答应写信   打电话的我

        在心中总对自己说

        等下次   等明天   等以后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有些事   有些人   不能再等待

        我知道在向家的地方

        有一双双期盼的眼睛

        在等待  在守望

   当眼前还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时，我却不顾一切的坐上了回家的车子，车子每前进一步，我就觉得离妮芳更近一步，禁不住满心的喜悦。我跟着火车梦游了一夜，第二上午十点左右到达安陆高速路口。

   （四十一）

   我提着行李匆匆下了车子，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倍感亲切。平时回家我都是坐火车的，这是第一次乘长途车，我以为车子会停在安陆汽车站，没想到它却停在高速路口，虽然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我知道这里是我的故乡，因为记忆中的味道不会变。我放下手中的行李，站在路旁，看着我的故乡，一种愁思涌上心头。

    刚刚到了故乡

    我好想仔细看一看

    她的美丽与善良

    顺着路

    我放慢

    曾经   一直匆忙的脚步

    我看着故乡的

    一山一水   一草一木

    把所有的点滴印在脑海里

    阳光轻拂着我的脸

    风吹着我湿透的衣衫

    背上的行囊   一年比一年少

    但回家的心却越来越重

    故乡的风还是那样

    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一种不变的味道

    就像从来未改变的乡情

  下了高速，我便上了1路车。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窗我看着家乡的变化，道路更宽敝，新楼房一栋连着一栋，整齐地排列在公路的两旁，银杏树繁华落尽，一辆拖拉机、一辆三马便勾起我所有的记忆和童年。当我还沉浸在回忆的浪潮中，车子已到了安陆汽车站。妈妈轻轻的“责怪”了我两句，还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到？我知道是我任性，让他们为我操心，不到一分钟，妈妈又询寒问暖，左看看右瞧瞧，就好像生怕自己的儿子少了一块肉似的。

 “瘦了，脸上都没一点颜色，回家了妈要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爸爸早已把我的行李提到面的上。车子沿着安陆整洁、宽广的街道行驶着，城市在雨水的冲洗中显得静谧、安宁，两旁的树枝越发青翠。

 “太白广场……”车子从太白广场一晃而过，除了雨水在广场上自由的流淌，看不到一个人影。

 “芳芳，我心爱的芳芳！你还在这儿吗？我回来了！”我在心里默默呼唤着，往事如起伏的海浪涌上心头，那个烟花漫天的夜晚，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我就是和心爱的她在太白广场上离别的。

   回家不到两天，我再也忍受不了相思的煎熬。我鼓足勇气决定去找妮芳，我先来到惠风计算机学校，在心里我一直都很感激这所学校，是它伴我度过了一生中最美的时光，更重要的是认识了第一个我爱的女孩—妮芳。出了惠风我便向天桥走去，一路上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因为这条路上有她、有我，有我们留下你的足迹，芳芳和伯母还住在那所小房子吗？

   正当我准备敲门进去时，一位老爷爷问我找谁，我礼貌的问道：“妮芳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不在了，她和她母亲是租我的房子，过年不久就搬走了。”

   我决心在天桥上等芳芳，等了一会我又不耐烦了，我想早点见到她。我下了天桥开始挨家挨户问起妮芳来。

 “不知道，不知道……她们以前在市场卖过菜，你去那儿问问吧。”我一个一个摊位问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妮芳的女孩？

 “谢谢，谢谢你们了！”出了菜场，我一连问了两条街，没人知道她家搬哪去了，只知道她们以前在这里卖过菜，可我感觉她的家还在附近。

 “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又冲进巷子里去找，我清楚的记得妮芳爱穿紫色的衣服，于是凡是凉衣服的地方我都很仔细的看，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可我相信白天，她也许正在街上玩，正是这种想法，我走遍了安陆市的大街小巷，什么汉丹路、儒学路、德安路、碧源路、太白路……每到一个十字路口，我总会眺望如织的人群寻找妮芳的身影，希望在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就能看见她。整整一个上午，有的路不知来回走了多少遍，正当我暗然伤神时突然想起妮芳租房下边的那家商店，因为我有一次看见妮芳在教那个女孩画画，不如去问问那个女孩。

   那家商店只有一位70岁左右的老婆婆，满头银发，眼睛很有光，但耳朵有些钝，问了半天，只听见她模糊的说道：“芳芳呀……很可爱的孩子！我也好久没看见她了，她和她母亲很早就搬走了，不过半个月前回来过，还到我这儿坐了一会，我的孙女和她玩得好。”

 “你孙女呢？怎么没看见。”

 “她出去玩了，一会就该回来吃饭了，你先到屋里坐坐。”婆婆热情地倒了一杯水给我，不一会她的孙女就回来了。我向她讲了一些我和妮芳的故事，便问她知不知道芳芳的老家在哪里？

 “我听芳芳姐讲过你，她前段时间回来过，就在半个月前吧，他大哥结婚。”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老家在哪里？”

 “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没去过她老家，好像听芳芳姐讲她的家在棠棣镇下面一个叫李XX的地方，真不好意思我也记不清了。”

 “没关系，还是很谢谢你！”虽然不知道详细的地址，至少知道在棠棣下面一个叫李XX地方，我还是禁不住满心的欢喜。

   下午刮起了寒风，树叶在地上打着转，偌大的一个镇到底要不要继续找呢？天空阴沉沉的，像墨汁化开在水里，若不回去就来不及了，我再一次站在天桥上，望着远去的火车心想：我和妮芳真的无缘了吗？如果无缘为何又让我们遇见？

 “我不相信！我一定要找到你！”我开始向路人问起去棠棣镇怎么走？大概有多远？我下定决心要走一趟。在经过府河大桥时，我一时感概良多，想想去年今日的点点滴滴，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新建的府河大桥变得更加美丽壮观了，此时河面早已没了小船，只有悠悠涢水一望无际，而那时划船的情景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公路两旁的稻田大片的荒着，偶尔看到的一些油菜，也是半黄不绿，不时有几辆“三马”从身边驶过，我发现肚子好饿，今天急着找芳芳连饭都忘了吃。天灰蒙蒙的，乌云直降下来，树木在寒风的肆意下发出哀怨的声音，我的双腿也冷得发抖，鞋里像装满了沙子一样，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小。我估计肯定起水泡了，不然每走一步都隐隐作痛，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不能回头还是继续走吧。

 “请问一下阿姨”，我终于碰到一个人，“棠棣镇有没有一个叫李XX的地方？”

 “李XX的地方，你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你问问别人吧”， 我只好继续往下走。

 “您好！请问棠棣是不是有一个叫李XX的地方？”我向一位年青人问道。

   他皱了皱眉头，看看我，然后说道：“有一个叫李园的地方，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地方？”

 “怎么走？”不管怎样总算有个目标，找找看吧。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再过两个村，那里有块李园村的路牌，大概要1个小时。”

 “谢谢！谢谢！”我几乎兴奋地要叫起来，对这个不确定的地方又燃起了期盼与希望，我忍着痛加快脚步。

   一路上，热闹非凡，到处在修路。机器发出的声音像奔腾的马蹄声响彻村庄，我的脸已经被风吹得开始发烧了。空气湿沉沉的，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乌云遮住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我的眼睛还不时留意两旁的路牌，正当我准备做最坏的打算时，隐隐约约看见“李园村”三个字，走近一看，没错就是李园村，我欣喜若狂，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向前走？向左走？向右走？我很迷惑，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

 “大叔，您好！请问一下这个地方有没有姓妮的人家？”大叔摇摇头说自己是路过的不知道，我决定向前走，并且还思索这个不确定的地方真的是妮芳的家吗？再问问几个看。

 “你到底找谁？”

 “妮芳？”

 “没听说过，不知道。你可以去前面的小店问问，也许有人知道。”

 “谢谢！”

   小店有两家，位于十字路口的两旁。我先来到左边的小店，里面有两桌人正打着麻将。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妮芳的女孩子？”他们一时也议论开了，后又摇摇头。

 “谢谢，打扰了！”出来后，我又迅速跑到对面那家小店。

 “麻烦一下！请问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妮芳的女孩？”

 “她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妈妈以前在安陆卖过菜。”

 “没听说过，你到李园小学后面问问吧？那里姓妮的比较多。”我高兴死了！只要有姓妮的就有希望，我坚定信心，快步向右走去，到了学校后面，一见人我就问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妮芳的女孩。

 “没听说过。”

 “不知道。”

   怎么办？还是没有半点眉目？我又回到李园的路牌下，我打算挨家挨户询问。一时间，到处的人都帮着我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酿酒的铺子，终于找到了她的消息。

 “她有多大？”

 “十七岁。”

 “她妈妈以前在安陆卖过菜。”

 “噢！我知道了，我们和她家还有点亲戚关系呢，你找她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她和阿姨以前对我很好，现在回来了就想看看她们，看她们过得好不好？”

 “两个中年妇女用手一指，在那里，那堆红砖的旁边，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真的很谢谢你们！”我跑回小店买了一箱奶给她们，就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那时阿姨正在弄柴火，我也帮了一会儿，从阿姨口中我得知芳芳在她大哥结婚时回来过一次，不过昨天已经回了武汉，但芳芳说她还会回来过年的。阿姨对我很热情，我们有说有笑，她还讲了一些芳芳从前的事，爱挑食、很倔强，喜欢画画，说完阿姨就去厨房忙了。

   我来到芳芳的房间，推门一看，只见墙壁上几乎贴满她从小到现在画的画，每张画还署上年月，最早的那张九岁，是一张美少女卡通画，连书柜还放着一些卷好的画，有花鸟、山水、人物。突然我发现一张自己的画像，这张画像比一般的画要大一些，画画得很细致，眼睛很传神，时间？时间是2003年1月31日，除夕。我猛然间想起，我要芳芳给我画幅像，她说开学时送我一幅，可我还没等到那一天，就悄悄离开了。

   就在我看得入神时，一串清脆的声音扰乱了房间的安宁，我又看到了那串紫风铃，它就挂着窗前，就像我第一次看见它那样，依旧晶莹璀璨、冰清玉洁，风铃中的两颗心轻轻的依偎在一起。

 “阿姨，芳芳的身体现在怎样？”我终于说出了我最担心的问题。

   阿姨迟疑了一会说道：“没事，比起以前好多了，让你挂心了。”我对阿姨的话半信半疑，因为她说的时候表情极不自然，难道她有什么事瞒着我？

   晚饭，阿姨做的很丰盛，特别那盘鱼是她刚才亲自上街买的，3斤多，虽然鱼很美味，但我最爱吃的还是阿姨的“水腌菜”和“萝卜丝”（湖北安陆农家菜，别处或许有但味不同）。晚后过后，阿姨打开电视就去洗碗了，我趁机把地扫了。阿姨一会倒茶，一会拿瓜子、奶糖，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轻松的拉着家长。

   当天晚上，我躺在妮芳的小床上，回忆她的样子，被子还散发着她的味道，我拿起床边柜台上的相册，从小的她真可爱，我一张一张的看，直到现在的她。夜里我梦见紫风铃变成了芳芳，然后她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我。

      为你疯狂   为你寻觅

      你的一切

      让我着迷

      那怕是一个动作  一个表情

      一句话语

      都能牵动我的心

      今夜  我睡在你

      曾经睡过的地方   我不愿入眠

      我不愿闭上双眼

      被子上  房间里   枕头上

      还残留着你的味道

      四周的墙头    

      那一张张  如梦如幻的照片

      那一幅幅  形象逼真的画面

      带着我飞翔

      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

      离我那么近

      你是否  也这样

      为某个人  

      辗转难眠

      你是否   也曾经

      在这样的夜晚

      把谁  深深思念

  （四十二）

   第二天下午，天异常的冷，风刮得树枝都摇摇晃晃，地上的木梢和叶子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我放下一本笑话书，一本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和一套周星驰的蝶片，拿走了她的数十幅画。阿姨要把我送到车站，我婉言谢绝，临别时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我在包里翻了一通，终于找到了那封信。

 “阿姨，你一定要把这封信交到芳芳的手中，还有芳芳回来了叫她给我打电话。”阿姨微笑着答应了我，并叫我路上注意安全。

   在我还没上车时，天空便洒下雪子，像洒落满地的珍珠。当我到达洑水的时候，雪已经漫过了皮鞋，放眼望去，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平时车来车往的公路今天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在洑水想找辆车送我一程，没有一个司机愿意，他们说雪下得太大了容易出事故，我想想也对，可我也不能睡在这冰天雪地里呀！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寒风似咆哮的海浪向我袭来，沿路的人家都早早关起了门，偶尔飘来的饭香让我直吞口水，农户人家的欢笑声穿过马路回荡在空中。我在心中鼓励着自己，痛苦只是暂时的，再熬一段时间就能回到温馨的家，然后喝着热热的奶茶，吃着可口的佳肴，抱着这个美丽的念头，我加快了步伐。

   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我的裤子和鞋早已浸漫了雪泥，双足也早已冻得失去知觉，放眼望去，山览、房舍、田间一片洁白，路两旁的树木像一座座冰山屹立在那里。到达莲花的时候，天渐渐黑了下来，借着雪花的光芒，我继续向前，由于不小心，我在山下的桥边摔了一跤，一只鞋子掉落河中，幸好人没有滑到河里，可我还是惊了一下。反正只剩下一只鞋，我把另一只也扔进了河里，我打算光着脚步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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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还在下着，睡了一阵的寒风在夜间又刮了起来，我浑身直打哆嗦，开始希望自己能像“雪山飞狐”一样该多好，但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路得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

   我每走一步都极其艰难，光着脚走在雪上，真似“万箭穿脚”，我咬紧牙关，整整两个多小时，童话世界里留下一串长长的印记，我缓慢挪动着双腿，几次欲哭无泪，冷风扫得我睁不眼睛，寒雪直浸入胸，我的身体好像失去了知觉，一个小时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在看到家的那一刻，我终于舒了一口气，一不留神我差点脆了下去。

 “如忆！你怎么光着脚呀？”爸爸显然是被吓着了，赶快跑过来一把扶住我。

 “如忆，你为什么不穿鞋？你的鞋呢？你看”……我看见妈妈都急得要哭了。

 “你看看脚都冻得乌青，连皮都破了”，妈妈边说边落泪。

   妈妈赶忙倒了一盆热水，后又提了一个火硌（农村冬天用来烤火取暖的用具，有把，可以提在手中，也可以放在被子里，现在在某些偏远的山区农村还可见少量。）放在我脚边，爸爸把云南白药和纱布送到妈妈手上，看着他们匆匆忙忙的身影，我感觉全身有一丝暖流在苏醒，我忍住眼眶的泪水，不让它溢出。

 “爸妈！对不起！让您们担心了！”妈妈轻轻抬起我的脚，用沾着热水的毛巾给我擦伤口。”

 “唉哟！妈，轻一点，痛……好痛啊！”

 “知道痛了，这么大人了还要我操心，都不会照顾自己”，妈妈边说边把我的脚慢慢放进温水里。

 “啊！……你滚开”，我朝妈妈吼叫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实在太难受了、太痛苦了，妈妈默默听着我的吼叫，一言不发。

   她把水盆端到一边，说道：“那你先烤烤火硌，想吃点什么我和你爸去做？”

 “滚开，不要问我，不要吵我！”我当时真的好想剁掉自己的双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乱发脾气，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我的脚好冷、好痛，放进热水里更痛，摆在火硌上也痛，可不放上去又痛又冷，我难受极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这个冬天对我来说太漫长，我深深体会到了思念和等待一个人的感觉，我天天守在电话机旁，盼望哪一天妮芳突然打电话给我。

 “芳芳，有个叫张如忆的男孩来找过你，他把东西放在你房间的柜台上，还有一封信。”妮芳赶紧放下行李箱，高兴的跑进房间，匆匆忙忙打开了那封信。

芳芳：

   好久没有你的消息，现在还好吗？一直以来，我都忘不了那些在惠风的日子，那是我一生最美丽、最幸福的时光，感激上天让我遇到你。

   你在我心目中是位自然、温柔、热心而善良的好女孩。我经常想起当初你教我跳舞的情景，你常常一个动作教我好几遍，我说我笨，你每次都会鼓励我，叫我对自己有信心，不要轻言放弃，后来我爱上了跳舞，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芳芳！

   我清楚的记得那些在惠风的日子，放学了，我们一起回家，一起漫步，有说有笑。我们一起去太白公园、登白兆山、游钱冲……有你在身边，每天都那么开心、快乐。就在昨天，从太白广场到天桥，一路上，总忍不住想起你，觉得路旁一草一木都留有你的气息。

   在打工的那些日子里，我常常想起我们在惠风学校的那段时光，我还痴心妄想要是能在那里见到你该多好！我真的好像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

   每当看周星驰的喜剧片时多么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开心、一起笑。因为有时一个人笑过之后总觉得空乏、凄凉；每当在餐厅吃饭时，我多么希望你就在我身旁，点上你最爱吃的菜，我们边吃边说笑那该有多好；每当逛服装城时，我总有意无意去看女装区，想想觉得哪件适合你？什么款式你才会喜欢？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而你的影子总挥之不去，我决定去找你……阿姨对我很好，我留给你的东西，你喜欢吗？这段时间天气很冷，要下雪了，你要多穿些衣服，多注意身体！

   芳芳，没经你同意，我拿走了你十几幅画，希望你不要生气。但愿我们相见时，还能看见你一如往昔般甜蜜的笑容，记得要给我打电话，一定！

   最后祝你：天天开心！永远美丽！

                                                        2004年元月                  

                                                              如忆

   除夕当天，我终于接到妮芳的电话，她的声音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我们说了一些新年的祝福、问候，约好正月初八太白广场见。窗外灯火通明，鞭炮的声音响遍山村，引得小狗们也汪汪直叫，五颜六色的烟花把夜空点缀得缤纷多姿，眼前的世界处处洋溢着春节的欢乐与喜悦。除夕晚上，我高兴极了，喝了一点酒，开始在脑海中幻想、憧憬着我们相见的一刹那，四周开满鲜花，一群一群的蝴蝶将我们包围，我牵着她的手……

   一觉醒来时已是大年初一，我才知道昨晚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我把枕边的相片放在胸口，害怕“她”被寒冷的早晨给冻着了。我突然想起那天我问阿姨芳芳的身体怎么样，她回答时的表情，芳芳的病真的好了吗？

   22、23、24……每过一天，我就在日历上划一笔，我知道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也会期待那一天早点来临，我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望穿秋水”。

   1月28日的晚上我失眠了，想着明天就能与朝思幕想的她相见，心中似翻滚的海浪起伏不定。第二天我起的很早，拿着镜子左看右瞧，头发梳过来弄过去，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都说“女为悦已者容”，可男的为了心爱的女子又何尝不是？

   1月29日，正月初八。

   我一早就来到太白广场，广场上很热闹，虽然天气很冷，寒风凛冽，但人们依然热情地迎接新春的到来，处处洋溢着一片节日的喜庆。商场铺子都贴满火红的对联，今天是开市的日子，各行各业熙熙攘攘，开门大吉。广场上银丝彩带，正迎风飞扬，突然一首熟悉的歌曲飘过广场，穿过人群……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  

           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整个城市的孤寂

           不止一个你

           只能远远的

           想像慰藉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又不是你的谁

           不能带给你安慰

           内心里枯萎 凋零的玫瑰

           ...  ...”                                                                            

 “帅哥，你好！看看要什么花？玫瑰？百合？还是……”我从来没有买过花，今天是我第一次买花，买给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

 “给我十一枝玫瑰，两朵百合。”

   我拿着包装精美的花朵在广场的长椅上坐下，广场上也有一个男孩送花给自己心爱的女孩，女孩手中捧着美丽的花儿，幸福的羞红了脸，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眺望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在人群中寻觅，她也在寻觅，我站在广场中心最高的位置，环视四周，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间，一个紫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四十三）

  “芳芳！……”

   我禁不住一颗狂蹦乱跳的心，叫了一声。我不由得想起辛弃疾的那句“众里寻伊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栅处”。

         “若不是痛彻心扉

           谁又记得谁

           只是云和月  相互以为

           是彼此的盈缺

           不能哭喊  已破碎

           曾经的最美”

 “芳芳，送给你！”

 “买这么多，浪费了！买一朵就可以啦，不过我还是很开心，谢谢你的花！”

   芳芳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样的美丽、温柔，笑起来也还是那样的甜，发丝也还是那样长长地迎风飘舞着，像碧波荡漾。她的脖子上围着离别时我送的那条紫色围巾，只不过她看起来比一年前要消瘦。

 “芳芳，我听阿姨说你身体不好，现在怎么样，好些没有？”

 “我妈都跟你说了？”妮芳脸上掠过一丝惊慌的表情。

 “没有，伯母只是说你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我看见她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但……我不想让她不高兴。

 “如忆，我给你织了一双手套，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我很喜欢！”我高兴且小心翼翼接过手套。

 “戴戴看。”

 “很合适，很好！”

 “那就好！”手套很精致，用的是那种带有彩丝的毛线，上面织有两颗美丽的心。

   我们在太白广场上转了一圈，又看到了那家荅粑糖小店。“我想吃荅粑糖”，芳芳微笑着说道。

  “我想……”我们几乎同时说出口。我们一边吃着荅粑糖，一边回忆着相识的点点滴滴，开心的笑了。我们过昌隆，出全真，就到了乾丰商业步行街，步行街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我们不知不觉经过了那家礼品店，想想去年的那一夜，记忆犹新。出了步行街我们来到中百仓储，中百仓储人山人海，各个收银处都排起了长龙，透过中百的玻璃橱，窗外不知何时已飘起了雪花，我们一起到二楼买了一把伞。

   走出中百时，雪花已似鹅毛摇晃而下，我脱下外衣，轻轻地披在芳芳的肩上，芳芳我们去吃饭吧？她笑着点点头，我一手举着伞，一手极轻的挽着芳芳的后背，来到德安中路的太白菜馆，我要了一个单独的小客间。

   小客间布置得很精美，墙的一面挂着充满异国情调的图画，另一面立着一幅书法，写的是李白的诗，莹粉色的丝绸布巾，桌上放着青花瓷瓶，瓶中插着嵌丝金色木雕花，落地的碎花窗帘拉向一角，我打下窗帘，让温馨的灯光洒满房间。 我们点了一些菜，要了一瓶红酒。

 “芳芳……”

 “嗯！有什么事吗？”

 “我想说刚才送给你的花，两枝百合代表你和你心爱的人，十一朵玫瑰代表一生一世，我希望你和自己心爱的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如忆，谢谢你！”

   待满桌的菜上齐后，我给芳芳倒了半杯红酒，我知道芳芳身体才好，所以只许她喝半杯，我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夹菜，不一会鸡肉、鱼块、排骨……堆满了芳芳的小碗。

 “芳芳，快吃啊！”

 “你也吃！”她笑着把自己碗里的鸡块夹到我碗里，“你在外面打工也很辛苦，所以你也要多吃点！”

 “嗯！我答应你，将来某一天我一定亲自做菜给你吃，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做给你吃。”我一抬头和妮芳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我发现她晶莹的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我给你买的书和蝶子你喜欢吗？”

 “喜欢，我很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

 “你嘴角……”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妮芳已拿起纸巾擦去我嘴角的油渍。我满怀深情的望着她，只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停留。

   出了太白菜馆，我和芳芳又去了太白广场，广场上的雪足有十几公分厚，我们就在广场上打雪仗、堆雪人。

 “做出了鼻子和嘴巴，可雪人不能没有眼睛啊！”

 “芳芳你在这里等一会。”

 “你去哪？”过了片刻，我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我去超市拿了四颗黑豆，一人两颗，让我们一起给雪人安上眼睛吧！”

 “大的、高的这个是你，小的、矮的这个是我。”

 “鼻子不像你，要小一点，嘴巴也要小一点，小嘴可爱！”

 “现在，好不好看？”

 “好漂亮，好可爱！如忆，我明天要去武汉上班了。”

 “明天？明天什么时候？我去送你。”

 “明天上午9点半的车，你不用来送我，我和我妈一起走。”

 “哦，怎么这么快上班？”你这个胆小鬼，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对芳芳表白，对她说出那几个字。

   我们转过广场，不知不觉就到了惠风，可惜学校还没开学，我们又跑到天桥上，天空还飘着雪花，我们在天桥的伞下回忆着在惠风的那些日子。天渐渐黑了下来，雪也越下越大，我不得不把芳芳送上了车，直到车子开动的那一刻我才依依不舍从车上下来，看着慢慢远去的车子，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后悔为什么没有勇气说出“我爱你”。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安陆汽车站，虽然我答应芳芳不去送她，但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和她多呆一会，我知道我每多看她一眼就会多一分爱恋，多一份不舍！看看时间8：30，我来到北冰洋超市给芳芳买了一些路上的用品，就在车站外等她，我知道芳芳是9点半的车，但对于自己心爱的女孩，等待是一种幸福。

   9点过几分，芳芳和阿姨来了，我赶紧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不来的吗？看你，手都冻青了，我昨天给你的手套怎么不戴？”说完芳芳把自己的手套脱了下来。

 “舍不得戴。”

 “傻瓜！”

 “我不冷，你戴着，我没事的。”

 “我……”

 “把手伸过来。”妮芳把带着体温的手套戴到我的手上，我知道那是她带给我的温暖。

   安陆汽车站人山人海，大多数都是准备南下的青年人，他们的表情，甜蜜中透着点淡淡的哀愁，看着背着大包、小包的来来往往的人，我心中有种莫名的心酸，不知何年何日才能长相守？

 “芳芳，多注意身体！阿姨，祝您们一路顺风！”

  （四十四）

 “如忆，舅舅、舅妈很想念你，叫你去武汉过元宵节，还有把这包东西带给他们“，我打开一看都是一些年货，有一只卤鸡，几串灌肠（湖北地方特产，形似香肠，味却不同），还有一大块腊肉。

   武汉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有“江城”之誉、“桥都”之称。她不但有着俏江南的美丽，更有着梦巴黎的浪漫，无论是在阳光明媚的早晨还是在阴雨绵绵的夜晚，一切都显得那么迷人，让人沉醉，开阔的大道，高大的树木，站在街边感觉武汉的天地无边的宽广。

   我对武汉一向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不仅仅因为我是湖北人，我爱吃热干面，而是那里有我太多难以忘怀的记忆。

 “舅舅、舅妈！”时别一年多，我又一次看见他们站在街头那急切而期盼的眼神。

   舅舅住在武昌徐家棚，湖北大学附近。舅舅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尊敬和崇拜的人，记得从小每次舅舅来我家时，都带很多好吃的东西，临走时总塞十元、二十元的零花钱给我，要知道那时一个冰棍才一毛，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发了一笔小财，于是童年我最盼望的人就是舅舅了，每当放暑假我都会去武汉玩，舅舅带我去很多好玩的地方，给我买各种各样的衣服，还常常鼓励我，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舅妈把房子布置得很漂亮，连边边角角也擦得干干净净，舅妈身体不好，常年被病疼折磨，听母亲说是脊椎骨烂了二根。舅舅每天不到6点就起床，煎药，煮早点，照料好了舅妈后，7点又要匆匆赶去上班，数十年如一日。

   我常常问舅舅这样是不是很累？舅舅总笑着说：“累肯定是有的，但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为了这个家，必须担起这个责任，只要他们过得好，我一个人苦点、累点没什么，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如忆哥！”这个就是我的表弟伟明，他放学了。表弟是那种可爱却又有点调皮的家伙，不过相当聪明，每次考试都能捧几个奖状回来，伟明长得很像舅舅，尤其是他的嘴巴和舅舅一样会说，不过他虽调皮但不贪玩，只是有点挑食，聪明、帅气的小家伙是舅舅、舅妈的骄傲和希望。

 “伟伟过来，看表哥给你买什么？”伟明打开袋子一看，高兴地拿起乒乓球拍左挥右舞，不时还向我做鬼脸，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伟明说他在学校打球可厉害，同学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还说将来的理想要做个乒乓球运动员。

   第二天醒来时，舅舅早上班去了，舅舅工作很忙，双休日也要上班，舅妈去买菜了。电视里播着“情深深雨朦朦”，正当我被杜飞的“傻瓜、呆瓜、木瓜”搞得哈哈大笑时，表弟跑过来要我和他一起去打乒乓球，长大的我却爱上了羽毛球，于是我陪表弟下了会跳棋。当天中午舅舅买了武汉著名的“鸭脖子”，舅妈炒了很多菜，我也喝了两杯，舅舅问了一些我在外打工的生活，对我说：“我始终对你有信心，我相信你有一个美好的明天，请记住我一直在心中为你加油！”

   吃完饭，我带着表弟去湖北大学逛了逛，以前舅舅去大学送货时，就经常带着我去玩，湖北大学、武汉大学、中国地质大学、华中科技大学都去过好几回，每次我还是会被优美的校园风光给迷住，尤其武大的樱花，绚丽多姿、芬芳四溢，常常让人留恋忘返，好几次我都有那种想重新读书的感觉，虽然我知道人生有些事过了，是不能再重来的。

   下午刚进门，舅舅对我说：“如忆，你妈妈说有个女孩打电话找你，叫你打个电话回家。”

 “妈，元宵节快乐！我听舅舅说有个女孩找我。”

 “嗯，有个叫妮芳的女孩打电话到家里，我说你去了武汉舅舅家，她知道你在武汉，就问你舅舅家的电话，她待会可能会打过去。”

   我刚放下电话，准备去厨房帮舅妈做饭时，电话又响了，我一个箭步跑过去接了起来。

 “如忆，是如忆吗？”熟悉的声音，百听不厌的声音。

 “芳芳，元宵节快乐！”

 “还没到，明天才是啊！”

 “提前祝你节日快乐！”

 “你也一样，同乐！如忆你在武汉哪儿？”

 “我在武昌徐家棚，你呢？”

 “我在汉口江汉路。”

 “江汉路，我知道，我明天去找你。”

 “好啊！明天见，bye-bye！”

  “bye-bye！”

 “糟糕！”我一时高兴竟忘了问芳芳在江汉路哪里上班？回播过去却是无人接听，她一定是用公用电话打的，以前听阿姨说芳芳在江汉路的一家影楼上班，于是我想一条街能有多少家影楼。

   元宵节那天，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梳了好几个发形，换了换去还是变回了原来的发形，早上坐车的时候我冷的发抖，不是我不愿意多穿一件，而穿着那件外套去见我心爱的女孩，未免……下了车我先到一家商场买了一件外套，江汉路人山人海、热闹繁华，我出了商场就被淹没在人流中。

   江汉路素有“楚天第一街”的美誉，和北京的王府井，上海的南京路并称中国三大名街。江汉路是武汉著名的商业老街、购物天堂，位于汉口中心地带，雄跨汉口江岸与江汉两区之间，南起沿江大道武汉关，向西北延伸，穿中山大道、京汉大道至解放大道，沿路与汉正街、吉庆街、花楼街相交，全长1600余米。

   我顺着步行街的一路找下去，没走多远就傻眼了，不曾想一路就有十几家影楼，其中一座汉口摄影中心有十几层高，商铺林立，整栋楼几乎都是摄影的，我暗暗叫苦。

   我来到武汉特色小吃街“户部巷”，每天早上6点一直到晚上12点，这里一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的人说户部巷的小吃有130多种，也有人说300多种，一年四季每天都可以吃不同的小吃，我在外打工时就一直怀念武汉的小吃，尤其热干面，这次当然不能错过。

   热干面、糯米基、豆皮、糍粑、面窝、混饨、煎饺、生煎包、油粑 、红薯条……每一样我都想吃，我都吞了好几次口水，站在这么多美味面前我一时竟不知买那种好？最后我要了一个糯米基和一碗热干面。

   吃完早点看看时间都快10点了，我先来到“茜茜公主”，后又去了“天长地久”、“巴黎恋人”、“薇薇新娘”，我沿着街一连进了七、八家，问过之后都说没有妮芳这个人，我便把目光和希望都投向了“汉口摄影中心”那座大楼。我一层一层的询问着、找寻着，汉口摄影中心大楼简直像个迷宫一样。

   整整一天，我在江汉路上走了数十遍，可我仍不愿放弃，我是那种“到了黄河也不会死心的人”，先给妮芳买件礼物吧。我来到一家礼品店，买了一只小白免和一头小牛，芳芳是属免的，之后我又买了把密码锁把它们锁在一起，代表永不分离！

   走出礼品店已经是黄昏了，江汉路在夕阳的映照下一片金黄，难道我们真的无缘了吗？

  （四十五）

 “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找到你！”就像我第一次找寻你一样。我重新燃起希望，沿着江汉路再次寻觅，白天慢慢闭上它的眼睛，黑夜把心打开，街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可是没有一盏属于我。

   我迈着失望的双脚，一步一步走向站台，在等车的时候我仍回头看了看，不到上车的最后一刻我仍希望有奇迹发生。突然，一刹那，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她，那熟悉亲切的笑脸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疲惫的双眼忽一下被点亮。

 “芳芳！芳芳！”我激动、高兴地大叫起来，向她挥手，快速穿过如织的人群走了过去。

   我一连叫了数声，妮芳惊讶的抬起头，她显然是不相信自已的眼睛，我感觉幸福一下子又降临在我身上了，见到芳芳时她正和小姨在一起。芳芳照了很多相片，有古装、和服、民服，款式各种各样，但最让我难忘，也是最美的一张是她穿着婚纱的照片，宛如一位白衣仙子如梦如幻，后来我才明白，芳芳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穿上洁白的婚纱和自己心爱的人走进婚姻的殿堂，而那个人就是我。直到许多年后，每当看见这张照片时，我都会默默流泪、心如刀绞。

   芳芳跟她的小姨说了几句，我们就走开了。

 “芳芳，要见上你一面可真难啊！每次不是“找死”就是“等死”。”

 “还好，你每次都见到我了”，芳芳微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真的有缘份，至少是缘份未尽，我觉得在人们眼中不现实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因为奇迹每次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就出现了。

   我们沿着江汉路慢慢走着，元宵节的江汉路更加人山人海、繁华似锦。我们先到一家快餐厅吃了一点东西，本来点的都一样，吃的时候才发现芳芳碗里比我多了一个鸡蛋，她要夹给我，我不要，于是她把鸡蛋用筷子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半送到我盘里，我看着她笑了。

 “我不喜欢分。”

 “我也不喜欢分，只是……唉呀，你不要老盯着看我，快吃呀，凉了吃不容易消化。”

   吃完饭，我们又一起去逛百货、商场，在商场我看上了一个漂亮的背包，要买给芳芳，我知道芳芳说不要是因为那个包太贵。转过地摊时，芳芳看见了她一直都想买的一条短裙，是那种黑白相间的格子款式。

 “老板娘，这条裙子多少钱？”

 “45块。”

   正当我要付钱时，芳芳拉了拉我的衣服，对老板娘说：“便宜一点，老板娘，25块。”

 “25？太少了，再加一点，35块。”

 “走吧，芳芳拉着我准备走。”

 “30，最低30。”

 “芳芳，买了吧？才30块，我们都出来了，再不买就……”可芳芳还是一直往前走着。

 “唉！算了，算了，25就25。”芳芳从里面的试衣间出来，穿着短裙问我好不好看。

 “很好看，秀气中透着诗意，有一种娴逸的味道，和你很般配。芳芳，我们去江滩看烟花吧？”

 “好！”

   江滩每年的元宵、国庆、中秋都有烟花盛市，五彩缤纷的烟花洒落江水中，那夜色真是美的醉人。江滩已有许多人在等待着烟花盛市的到来，情侣们一对一对，如漆似胶、相依相偎。我和芳芳在江滩柳树旁的长椅上坐下，芳芳把头慢慢地靠在我的肩头，我轻轻抚着她的腰，虽然这是我期待过无数次的画面，但今晚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没有玫瑰，我想今晚对她表白我的心声，正当我想着是不是这样就向她说出那几个字时，在一片欢呼声中，烟花盛市隆重上演了。

   满天的烟花把“江城”打扮得绚丽多彩，整个江面星光灿烂，站在江滩，望着永无休止的江水和满天的烟花，我对着明月遥想宋朝的上元夜，那时元宵也似今晚一样灿烂、繁华，月亮和今夜一样圆，月光也似今夜这般皎洁，明亮。因为在那个朝代女儿家平时是不准出门的，只有在元宵夜才可以出门，所以那一晚是全城出动，热闹非凡。

             江城亮如昼

             星光无数

             烟花满天月满楼

             黛鬓横钗

             满城飘香

             美人依旧倚桥头

             夜朦胧   人亦朦胧

             自古灯火阑珊处

             夜如画

             缤纷世界

             红绿光相映

             遥望东南

             一片繁华入仙境

             纵观西北

             车水马龙过往频

             无言独上高楼

             伴月夜游

             茫然不知所处

             晚风似水流

             夜朦胧    人朦胧

             却是相思情正浓

   烟花漫天是多么美丽，落进江中又无声无息，令人陶醉、令人叹息，再美的景色也会有消逝的一刻，再美的相逢也有离别的时候，为什么美好的一切总是那么短暂？

   我想紧紧把妮芳抱在怀里，想融化她，让我们随着美丽而浪漫的夜色、涓涓的江水流到天尽头。

   白天逛江汉路、汉正街，晚上游吉庆街。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吉庆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各类美味佳肴应有尽有，汉味民间表演各具韵味，美食文化和民俗文化在这里交汇，别具都市风情。吉庆街除了风情各异的表演外，还有著名的老通城豆皮、四季美汤包、小梅园鸡汤、精武鸭脖，及各色小吃，如毛豆、虾球 、红烧鲶鱼、糊汤粉、酸辣藕带、泡菜苕炒肉丝等，我和芳芳最后吃得都要胀破肚皮了。

 “芳芳，送给你。”我把锁在一起的小牛和小白兔放到芳芳的手中，希望芳芳能明白我的心意。

 “好可爱的礼物，我很喜欢！”

 “可为什么要锁在一起呢？”

 “小白兔给你，我留着小牛。”

   我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又到了江汉路，就在车子开动的一刹那，我还在挣扎，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我赶紧打开车窗，向着她的方向说出我的心里话。

 “芳芳，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虽然我知道，太远了，她已听不见。

   三月的安陆，桃花满天，梨花压枝，还有那一望无涯的油菜花，让我有种恨不得葬在这个季节的感觉，来不及欣赏这个美丽的春天，我匆匆坐上了去上海的车，粉红的桃花、洁白的梨花和金黄的油菜花慢慢在记忆中远去。

  （四十六）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年后。

 “阿姨，芳芳在家吗？”

 “如忆……”阿姨有些激动地抓住我的手，眼睛沾满了泪水。

 “阿姨，怎么了？芳芳呢？还在武汉吗？那我明天去武汉找她，这是我给芳芳买的东西，这件衣服是给阿姨买的。”

 “如忆……”我不知道阿姨怎么了？但我预感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事？告诉我好吗？是不是芳芳她出什么事了？”伯母接过我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沉默了一会走进房中。

 “这是芳芳叫我交给你的，她说如果有一天你来找她，就把……说到这里阿姨放声痛哭起来。

   我小心翼翼接过芳芳经常背的那个淡绿色的挎包，挎包好像还残留着芳芳身上的味道，我匆匆打开挎包，一串紫色的风铃映入眼帘，风铃散发着水晶般的光泽，两只蝴蝶早已闭上了眼睛……我轻轻的放下风铃取出挎包底下的一封信。

亲爱的如忆：

   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也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知道自己不配拥有你的爱，但我没有办法，因为我深深爱着你。

   我常常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时光，每当想到这些我都会哭，我知道自己每多爱你一点，我的痛苦就多一点，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想你。

   我常常挣扎在病魔的床上和甜蜜的回忆中，一个人的时候，多么希望你立刻出现在我身边，守候着我，永远不离开我，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想看见你痛苦的样子，我不能再接受你对我的好，再接受你深深的爱，我不能太自私！

 “如忆，原谅我！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的病，因为我想开开心心和你在一起，不想你不开心，为我难过！为我痛心！为我担心！可我又多么想得到一点你的关爱和温暖，我怕告诉了你，你会永远的离开我，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我常常责怪上天，为什么让我碰到今生最爱的人，又不能让我们长厢厮守？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着你的照片，醒来眼边还沾着泪水。

   我时时回忆我们当初相遇的情景，一起学电脑、学跳舞；一起去太白公园、白兆山；一起逛江汉、游江滩，看烟花……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辈子最难忘、最幸福的时光，我会把它永远珍藏在心底，当成我一生之中最美好的记忆。

   这串风铃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的珍惜它、爱护它，也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如忆，原谅我！原谅我不能陪着走下去，原谅我不能陪你去看满山遍野的油菜花，不能陪着你去扬州看那美丽的琼花，我多么想去你流浪的地方找你，但是……但是时间不等我。

 “如忆，答应我，把我忘了重新开始，好吗？”

 “对不起，如忆！是我不好伤害了你，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忘记我的，不是说时间能淡化一切，是最好的疗伤剂吗？”

  “如果有来生，就……”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了，滴到纸上，字迹一点点，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我看着风铃，风铃在哭泣，你是在为芳芳哭泣吗？

 “芳芳，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可一切太晚了。

 “芳芳，你怎么不等我，等我回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看那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还有琼花吗？你为什么不等我，等我亲口对你说‘我爱你’就离开我。”

   昨晚，下过一场小雨，一切显得那么安详、郁绿和清新。春雨后的阳光温柔而灿烂，油菜花把大地刷得一片金黄，每一朵油菜花都神采奕奕，蜜蜂和蝴蝶像一对多情的情侣，你追我逐。

   无论多么美的风景，在伤心人的眼中看来，它也是忧伤的。

   我走到妮芳的墓前，俯下身用手轻轻抚摸着上面朱红的字迹。阿姨告诉我芳芳在一个月前离去的。这孩子知道自己不能……就哭着要回家，就在离开武汉的时候，我陪着她去了江汉路、江滩，她站在江边自言自语。芳芳回家后，说自己要再走一遍她和你走过的路，那些天，天气特别冷，还下着雪，我劝她说待天晴了再去，可芳芳就是不听，本来那时她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可我又不想她不高兴，难过，从白兆山回来芳芳就不能下床了，她就流着泪给你写这封信，几天后芳芳就走了，不过走的进候她笑了。我知道芳芳已经重新走了一遍我们曾经走过的路，要是我能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刻，牵着她的手陪着她，我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悔痛。

   看着阿姨绝望的神情和满脸的泪水，我把手叉进头发中拼命扯拉着，我感觉全身都在流血，我的心仿佛被刀一刀一刀切着，痛到骨子里。

 “芳芳走前，叫我把所有你的相片都放在她身旁，陪着她，还说‘两个真心相爱的人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可以在天堂相逢’。”

   我压抑了好久，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把头埋在坟上，泪水如雨点般滴落在坟上，我用手捶打着，希望芳芳能感觉到。

 “芳芳最大的心愿是穿上这件婚纱和你走进婚姻的殿堂，她希望你将来能找到真心相爱的人，这件婚纱是芳芳托我送给你的祝福！”

   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牵着芳芳的手在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中奔跑、欢笑，突然一阵风扫落一地的花儿，芳芳不见了，我踏着满地的花儿，呼唤，寻找……  

          花儿满天

          伊人已去

          秋风过后落叶飘

          夜深人静心寥寥

          想当年

          花容月貌多才情

          秋千架上春衫溥

          太白公园笑声连

          白兆山上夕阳晚

          思从前

          江汉路上人相依

          吉庆街边月朦胧

          江滩烟花无限美

          柳下仙境情难忘

          说现在

          昨夜夜里梦伊人

          今霄泪水泪相思

          千古痴情总是悲

          真心无缘有情人

          花落之时谁人怜

          轻轻雨馨蝴双飞

          鸳鸯玉  凤凰钗

          花儿易凋人易老

          相思一片终虚空

          若有来生相逢处

          明月牵线共婵娟

  （四十七）

   八年后。

   我醒来的时候，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窗外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水珠像流星一样划过玻璃，划过我的心，车子在熟悉的轨迹上行驶着，我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的世界，内心依旧空空。

   回家的路要多久，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人生有些记忆是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就像有些伤痕永远不能抹平，有些痛注定种在心里，如果不想那么痛，除非无心。岁月只能带来皱纹，累积伤痛、累积思念，并不能抹掉所有的一切。

   车子在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到安陆的，多年未见，看见爸爸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点陌生，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只是模样变得陌生，他老了很多，笔直的后背开始变得弯曲，曾经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也变得憔悴无光，我们话不多，我坐在爸的身边，突然发现他连握方向盘的那双手也变得越来越粗糙，而车里我多年前买的蝴蝶结爸还挂着，一点也没坏，还是那样新，那么美。

   我坐在车上，仔细的观察着窗外的一切，脑海里开始想想当初走时，和现在回来，一路上的变化。车很快，安陆、洑水都被抛得远远的，不一会就到了莲花，我向山上眺望，那里依旧红旗飘扬，回想中学的时光，虽然很遥远，却很难忘。

   路两旁的树木都长大成人，以前的公路现已变成宽阔的省道，而从莲花村到定门山（定门山位于接官乡宋冲村，土门村和吴畈村三村交界处），到我家门前的泥巴路不知何时已变成水泥路。

   过了莲花，马安山，宋冲，再从高家湾上一个坡，就看见定门山。定门山上长满松树和沙树，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它们一眼，可现在看到它们，感觉那么亲切，那么可爱。我看见了远方的家，红粉与玉白相间的马赛克外墙，隐若隐现的花形镂空楼花，桔园、竹林一片青翠，四颗高大的香樟树像四个老朋友，不，像亲人一样在向我招手……

   到家门口，我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真舒服，妈妈高兴的像个孩子，侄子昊天弯着小脑袋看我，就像我是一个闯进他家的陌生人。

 “昊天，叫二叔！”

   昊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笑着叫了一声二叔。因为行李太多，我没给侄子买礼物，准备一会拿200块给嫂子买东西，谁料过了一会昊天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红包给我，我打开一看是空的，我懂他的意思，叫我往里放钱，我笑着放了200进去，包好给他，他才笑着跑开了，我也笑着感叹现在的小孩真聪明。

   回家的头两天，我过得很开心、很惬意，第三天，父母就开始唠叨不停，几乎开口不到两句就提到与婚姻有关的问题，说我不在外面带一个回来，几年前介绍的付丽欣，人那么好，她爸和你爸是同学，两家离得也近，人家等了你三年多，你一年才打一个电话给人家，今年国庆她结婚了，错过了这么好我不说了，现在姑姑给你介绍了一个，和你姑姑一个村的，女孩叫刘梦贞，人长得很白，个子也高，还在珠海做生意，前些日子回来了，可叫你，你不早一点回来，人家又回珠海了，听你姑姑说过年后她还会回来的，到时一定要把握好，不能再错过了。不是我们说你，你都28了，要是从前你小我们不管，但现在你必须听爸妈的，我们都是为你好，你说说天下哪有父母害自己儿女的？趁我和你爸现在还能动，还能帮着带孩子，将来我们老了，不能动了，谁管你？你看看湾里的魁、园园比你小，都已结婚，魁的小孩都几岁了，你的同学文章的小孩也上二年级，你说怎能不让我们操心呢？你不能再耽误下去，不管有什么事都应放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点结婚，你姑姑看隔壁的淑华比你小一岁，孩子都两个了，就作媒给你说了一个，这次不能再让我们失望。

   我的耳朵从第三天起，每天最少要听一遍上面的话，我在心里想，如果将来我有了儿女，我一定不要这样逼着他们相亲，我的观点是把儿女养到十八岁，如果他们读书、学技术，或生病我给钱，除此以外我分文不给，并且做人、处世的道理和该教育的话我在十八岁之前就教给他们，十八岁后他们如果问我，向我讨教，我就教，否则我什么也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我也不干涉，我要给他们绝对的自由，不让他们走我走过的路。

 “二婆，来丫哇（方言，意为来了啊）！好多年没见，身体还好吗？”我边说边搬了一张凳子给她。

 “如忆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几年没回来，越发长高长帅了。”

 “回来四、五天了。”二婆一点也没变，还是以前的模样，还是那么乐观。

   我从小总喜欢到二婆家里玩，那时湾里属她家最热闹，清晰记得她老伴定发大着（“大着”湖北安陆方言，长二辈）、必刚北爷（北爷，湖北安陆方言，相当于叔叔）、中国、琴琴、容容、萍萍、婷婷妈、祥良大着，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和大儿媳妇等等，大家天天打升级、510K、跑得快（三种都是流行于90年代初到2000年左右扑克的一种基本玩法），有时玩麻将，拉家长，整个暑假、雨季，或闲月几乎都这样，想想那些年湾里既热闹又欢乐。而现在，定发大着走了，她大儿子撞死人逃了，二儿子多年无音信，好像失踪了一样，大媳妇因为计划生育被强行引产两次，后跑回贵州，中国自从我出去打工再也没见过，听母亲说多年前的忙月回来过一次，不过全身都是刀疤，湾里传他入了帮派，萍萍嫁到广西就没回过家，琴琴被拐卖到河北，后来生了小孩，两年前回家就不去河北了，最后离婚嫁给邻村的一个人，容容死在了外面，祥良大着去外地搞建筑，婷婷妈越发年青，三个女儿个个长得花枝招展，不过三女儿在外打工时跟别人跑了，不到18岁就生了小孩。

   当天下午，我去湾里走了走，湾里的人家搬走了很多，一半的楼房都空在那里，大片的地荒着，楼房多年没人住，有的房屋已经倒塌，好几户人家门窗的红漆都已褪色，有的人家门前长满杂草、野花，到处一片萧色，蜘蛛都在这里安了家，只是池塘还有半池水，山地间又多了几处坟墓，于是想到他们未去前，我们在一起那些日子，转眼间物非人非，唯有，只有那条路没有变，还是从前的模样，从前的方向。

   回家一个星期我就长了四、五斤，我每顿味口很好，吃得也多，妈妈做的饭菜永远都是那么美味，自己种的稻谷和麦子，种的菜，油也是自家种的油菜、花生和芝麻榨的油，水是91年打的水井里的水，这口水井有13米多深，是爸妈一点一点挖的，是全村最深的人工井，也是唯一的人工井，20多年从未干涸过，水质甘甜，后来打的都是机械井，一般都在8到10米。

   从回家的那天起，我每天都帮妈烧火（“烧火”即为做饭），而扫地的任务我包了，全家的衣服我不经常洗，但自己的衣服从上中学时再也没让妈洗过，家里养了9只羊，有只还“有喜”了，我偶尔也放放羊，带带侄子，侄子非常整人，经常把我妈气得“半死”，而且又爱哭，侄子深知“一哭天下无难事”，所以不管什么事，只要他一哭妈就依他。

   爸爸蛮辛苦的，每天早上都要送孩子们去上学，幼儿园包了爸的车，他早上要送两次，晚上还要接两次，小孩们只有3、4岁，一上车，一离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怀抱就哭了起来，也有喊着不要上学的，那露珠一样的眼泪流过被寒风吹得白里透红的小脸蛋，还有那果冻一样柔软的小嘴，可爱之极，我上街时经常在车上左拥一个，右抱一个，都有点想当幼师的冲动，心想将来我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要每天抱着他，天天亲他。

   天气越来越冷，从来不赖床的我有时也会在床上多呆一下，昨晚刮了一夜的大风，直到早上也没停过，地上满是树叶和残枝，定门山上的风呼啸而过，树林像千军万马在厮杀，到处阴沉沉的，到吃饭的时候，天空开始飘雪子，好多年没看见雪了，我想起上次我和妮芳漫步雪中的情景，还有我们一起堆雪人的画面，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仿佛发生在昨天。我伸出双手让雪子一颗颗落在我手里，然后一点一点化在手心。

   晚饭过后雪子化身朵朵美丽的花儿，只是这种花儿是世界上生命最短暂的花儿，在别人心里它不是花，可在我心中她永远最美！一切只因我们相遇在最美的季节，而她也永远停留在这个季节里。

   天亮时，雪还在继续下着，香樟树的枝桠被压断了两根，竹子都弯下了腰，有的跟地面几乎零距离，我拿出芳芳送给我的两双手套，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我强忍着泪水，戴了一双在手上，过了一会我又脱了下来，闻了闻，上面早已没有了芳芳的温暖和味道，自从上次离开，我一直放在箱底的盒子里，今天我第一次把它拿出来，我凝视着她，突然我发现上面有一根发丝，发丝很长，是芳芳的发丝，我像发现了挚宝，把它夹在日记本里。

   我在竹林里堆了两个雪人，一个芳芳，一个我，我们紧紧的依靠在一起。虽然太阳出来时他们会慢慢融化，但至少今天他们还在一起，一起看着这个美丽而美好的世界，一起欢笑、一起忧伤，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出来，他们再一起融化在太阳光下，无怨无悔，那怕只有一天也已经足够。

   晚上，我梦见芳芳了，她穿着我第一次看见她时那件紫色外套，天蓝色牛仔裤，我们在雪中跳舞，我们跳啊跳，突然芳芳就消失了，我拼命地喊她，醒后发现枕巾温了一片。

   芳芳，你在天堂还好吗？

   （四十八）

   不知不觉到了腊月二十八，早上爸去车站接哥，哥从广州回来了，昨天上午搞了半天的卫生，下午炒瓜子、花生和豌豆，今天我要写两家的对联，二婆一大早就来了。吃完早饭，二婆、妈和嫂子炸豆腐、丸子，滑肉（面粉、鸡蛋和好，选肥瘦适中的肉切好，大小和扑克牌差不多，放入盆里沾满面汁，下油锅炸至金黄，炸时要不时的翻操），我和爸爸弄对联。爸爸折纸我写，大门一般十三个字，有时十一个字，横联一律四个字，房门多为七字，也有九字，多年前我写对联时就想改一改，我多次问老爸为什么要限制字数呢？甚至觉得左、右联都不一定要字数相等，或上、下联非得压韵，只要是佳句就好，我觉得条条框框不尽心、尽情，再说都过了多少年，对联应有所创新，不然写来写去还是那些老对子，怎么叫过新年啊？

 “忆，今天大门就写十四个字。”我惊讶地看了看爸爸，以前我也想写偶字联，但那时老爸一直说对联只有单字联（奇字联），也是，全村门口贴得都是奇字联，我知道他们以前的年代循规蹈矩，可老爸今天咋想通了？

   对于写毛笔，我要感谢小学的谢老师，那时我读六年级，谢老师是从市高中调到小学的，他肝不好，动过两次手术，整个肝切了2/3，他常常咳嗽，茶烟从不离手，只有写粉笔字和教我们写毛笔字才放下，50多岁的他头发白了一大半，他有个奇怪的规定，凡是他上课，第一件事就是叫我们写十分钟的毛笔字，写好交于他，写的好的他用红笔框起来，然后才开始上课，整整一年，我从一个写字最差，常常被罚、被骂的人成了写字排在前几位的人，常常被表扬，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字因为写得不好而被罚写一万遍的事情了。

   用了一个小时，我已写完两家的对联，二婆家的和我家一模一样，还没写完的时候我就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我快步到池塘把笔洗干净，因为天气特冷，如果不洗，一会就会凝固变硬，再说墨汁留在上面久了会腐蚀笔毛，洗完我用吹风机的冷风把它吹干，然后盖上笔筒，当然把毛笔放入笔筒是一个技术活，不是一般人能放好的，为了不使一根笔毛损坏我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办法，向一个方向旋转着进去，再向另一个方向旋转好乱了的笔毛，最后再左右旋转做些微调，对于一个笔者，遇上一支好笔，应视笔如命、倍加珍惜。

   挂好毛笔，我就冲到厨房，随手抓了一个丸子放进嘴里，真香！此时锅里正在炸滑肉，滑肉要好吃，除了适量的淀粉，还要多加点鸡蛋，肉最好是半瘦半荤，下锅时要边炸边翻，使之受热均匀，炸老了苦口，炸嫩了，时间久了会发霉，当然一锅不能一次放太多，放到油的一半最好。

   吃完中饭，妈和嫂子跟二婆回家炸东西，我把对联包好，顺便拿了一幅挂历给她，快过年了，爸虽然不用去学校接送孩子，但生意仍然很忙，这会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本来说好一回家就联系惜曦，直到今天才想起，明天就是除夕，营业厅都放假了，手机没话费，只好等过年后再说。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夜晚

          最甜最美是除夕

          风里飘着雪

          雪里裹着蜜

          春联写满吉祥

          酒杯充满富裕

          红灯照耀着全家福

          梦中……”    

   除夕那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吃完早饭，妈妈开始卤鸡鸭、卤灌肠，中午随意炒了两个小菜，吃完中饭我和老爸把羊子赶回来，然后一起贴对联，当然“出方大利”留到最后贴，然后喂鸡鸭，开始沐浴，妈说衣服过了初三再洗，我没听她的，当即洗了，我不喜欢把当天的事留到第二天，待饭菜都好了，再贴“出方大利”，然后点好红烛、香，摆好八双筷子，八只碗，八张椅子，四盘菜，烧纸磕头“叫老人家”（地方新年风俗），最后一家人穿着新衣服，开开心心的喝酒、吃饭，看春晚。

   除夕一般都要守夜，爸妈、哥嫂打了一会麻将，爸早上要出车，他和妈不到九点就睡了，春晚没有我想象的好看，不到十点他们都睡了，我站在香樟树下，看着眼前的世界，家家欢声笑语，处处灯火通明，烟花灿烂一片，爆竹响彻山谷、村庄。我不明白的一点，为什么非得户户把所有房间的灯都点亮，我睡前把所有的灯都关了，开灯不但不利于睡眠，也浪费资源、污染环境，可是在这以浪费为美，以挥霍为好的世界，节约却成了笑言。

   除夕与开灯无关，欢乐与开灯无关，喜庆也与开灯无关，真正开心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在一起。

   大年初一，地面铺满银霜，天刚亮我就起来了，今天应该去各家各户拜拜年，多年未回家，湾里的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变了，我竟然一个也没认出来，爸爸一一为我介绍，和我年纪差不多的都已结婚，只有一个春红29岁还未出嫁，听妈妈说春红喜欢的，家人、亲戚不同意，介绍的她不喜欢，所以还耗着。

   儿时的玩伴，有未回家的，也有搬走的，我有个同学的姐姐出了车祸，终身瘫痪，原因是他爸骑摩托车载着他姐和妈妈，当时是晚上，他爸又喝了很多酒，结果在洑水的渠道边出了事。还有一个玩伴在自家的二楼上吊死，原因是后妈经常打他、骂她，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湾里的小杰因为传销而弄得精神失常，被送到安陆一个专门管制的地方，我们去看过他几次，除了他也有好多年青的女孩子，管理他们的人像“牲口”一样对侍他们，还有两位老人前些天也相继去世，其中一位的儿子委托我为其父写了一篇悼文。

   想想几年没回，家乡发生了这么多事，初二那天，我在外婆家呆了一天，那天姨妈也去了，表弟伟明却去了我家。傍晚的时候两个表妹丹丹和小莉也从武汉回来了，多年未见她俩都长大成人，变高了，也变更漂亮。吃完晚饭，外公、外婆，姨妈打麻将，我和表妹们拉起家长，回忆那年的夏天，那年的暑假，她们和我，还有伟明，我们上午做暑假作业，下午去池塘游泳，是多么的开心、快乐。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和他们依依惜别，就往姑姑家赶，本来可以坐车去姑姑家，但我还是打算走路，一来我喜好走路，不爱坐车，我喜欢那种自由自在的走在天空大地上的感觉，二来这条路充满感情和回忆，我很想再走一遍。  

   当初的泥巴路都变成水泥路，一座座新楼拔地而起，太阳能也随处可见，水泥路直通到村里、湾里，汽车不时从身边擦肩而过，我也终于看到记忆中的寿山了。

   （四十九）

 “如忆干干！如忆干干！（干干，湖北安陆方言，读肝音，相当于叔叔）”

 “惜曦！倩倩！”

 “忆，姑姑可想坏你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更加帅了。”

 “姑姑、姑爷给您们拜年！祝您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之后，我一一给表哥、表嫂、表姐们拜年，他们的小孩都成年了，有的比我还高，姑姑家非常热闹，三、四场麻将。

 “惜曦、倩倩，新年快乐！倩倩越来越漂亮，惜曦也长得这么高。”

 “如忆干干，新年快乐！”

 “干干，你怎么保持这么好的身材，有什么秘诀？你看我，天天都为减肥而苦恼。”

 “倩倩，干干看你一点也不胖，不要刻意去减肥，顺其自然。”

 “我108斤，如果瘦10斤就好了。”

 “那我抱抱看。”我像从小抱她一样抱起她，的确有点沉。

 “干干，你那么瘦，正好从倩倩身上割10斤，这样都好了。”

 “从你身上割。”说完倩倩和惜曦在床上扭打一团。过了一会，倩倩被淑华叫去打麻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惜曦，我们都不爱打麻将。

 “惜曦，你看你手都冻青了。”说完我用双手把她的双手紧紧包围。

 “还害羞哦！你从小，还有倩倩、丝丝、影影，我们四人睡在一张床上，你们都要挨着我睡，八只小手抱着我的脖子，弄得我呼吸都困难。”

 “干干，你还记不记得2001年的夏天，在我家，我趁你睡着了，在你手上涂指甲油，当我准备给你涂口红时你就醒了。”

 “你啊！当然记得，那么美的画面，怎么会不记得？那会你最调皮，也最可爱。”

 “那年夏天干干还教我们游泳。”

 “我的手好冷。”

 “刚才不是给你温暖了。”

 “我现在又冷了。”

 “好！好！你把手伸过来。”

 “干干，你身体好些了吗？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一直都很担心！”

 “你多大了，担心我呢？我很好，病早好了。大学的生活习惯不？”

 “大学有很多空闲时间，我现在做了班长兼生活委员，生活很充实。”

 “干干，在玩什么游戏？”

 “3D迷宫，你过来玩玩，要有耐心！”

 “太难玩了，老是掉到洞里。”

 “心要静，慢慢来。”

 “干干经常玩游戏吗？”

 “不，很少，偶尔玩一下，沉溺游戏不好。”

 “也是。”

   转眼间，太阳早已落到寿山后面……两小时后。

 “惜曦，惜曦，你在干什么？走啦！”

 “再等一会。”

 “你搞么事？大家都在车上等你呢。”

 “等如忆干干！”

 “干干，你刚才去哪了？到处找不到你，我的手机号码133960840xx，我写纸上了，现在交到你手上，一定要保存好啊！记得手机充值了给我打电话。”

 “干干，要到我家去玩，还有一定要打电话，我等你！”声音和车子几秒种便消失在夜幕中。我在姑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去了姨妈家，第三天上午我从姨妈家过白龙村，殷棚，吴畈，就到了定门湾，从定门湾可以看见我的家，曾经去姨妈家，姑姑家，外婆家，这段小路不知走过多少回，今天我终于又找到久违的感觉。

 “妈，我回来了！舅舅、舅妈呢？还有伟明？”

 “舅舅、舅妈昨天下午回武汉了，伟明在定门湾外婆家，一会过来吃中饭。”我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还没出浴室，就听到伟明的声音。

 “伟明！”

 “如忆哥哥！”

 “伟明，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变了不少，不过声音一点没变。”

 “如忆哥哥，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年青，一点也没老。”当天夜里，我和表弟的话就像开闸的江水，我们谈过去、现在、未来，一直谈到凌晨三、四点。第二天早他去了一趟秋花家，而我打算去看看惜曦。

  “我曾爱过 也失去过 尝过爱的甜与涩

摆脱命运的捉弄 我知道我要什么

有一份 难言的感动 用所有情绪揉合

何必再无谓的思索 这世界有什么好值得

如果没有你

我眺望远方的山峰　却错过转弯的路口

蓦然回首　才发现你在等我 没离开过

我寻找大海的尽头　却忽略蜿蜒的河流

当我逆水行舟　你在我左右 推着我走

I know 我太富有 因为爱满足了所有

生命中每个漏洞　你都用真心补缝

Right now 就从这一刻　我要拥你在怀中

给你加倍的温柔　为你唱一首专属的情歌

请听我说

我眺望远方的山峰　却错过转弯的路口

蓦然回首　才发现你在等我 没离开过

我寻找大海的尽头　却忽略蜿蜒的河流

当我逆水行舟　你在我左右 推着我走

喜怒哀乐 捆绑我的

都不再算什么 baby

让我的世界 以你为轴

快乐你快乐　忧愁你忧愁

蓦然回首　才发现你在等我 没离开过

我寻找大海的尽头　却忽略蜿蜒的河流

当我逆水行舟　你在我左右 陪着我走

Right here right now

让我们一起抬起头

迎接爱 降落　阳光证明 这并不是一场梦

Right now　闭上眼用心去感受

有一个 声音　它说爱情　没离开过”

   湖南卫视正在播放“我是歌手”，多年未听到林志炫的声音，依旧很动听，很深遂，很有穿透力。他的那首“单身情歌”当初红遍大江南北、街头巷尾，早已成为经典歌曲，而这首歌也相当动听。

 “如忆干干，你会不会修手表？我的表带有些长。”

 “让我看看，你拿个小锤子，再拿根大点的针。”

 “戴戴看，合不合适？”

 “好像还有点长，你脱下来我再减一格。”

 “差不多，只长一点。”

 “不行，长一点晃来晃去，不好看，戴着也不方便。”

 “我又下了一格，这回应该可以了。来，我给你戴上。”

 “嗯，刚刚好！”

 “好就好！”

 “谢谢如忆干干！”

 “还跟干干说谢谢呢！”

 “如忆干干，你听过杨宗纬的歌没有？他的那首‘空白格’我最喜欢了。”

 “惜曦，叫如忆干干吃饭。”正当我准备回答时，厨房传来绣姐的声音。吃完饭，我们磕瓜子，喝茶聊天。

 “绣姐、韬哥，我们走啦！”

 “惜曦，去舅婆家要听话啊！”

 “知道啦，知道啦！我一定听干干的话。”

 “惜曦，抱紧我，把头靠在我背上。”

 “嗯！”

   摩托车出了接官，绕过莲花。小山，村庄和一口口池塘都被抛得远远的，风吹得我双手生痛，脸也从麻木变得发烧。

 “惜曦，过来打麻将。”

 “舅婆，我不会打。”

 “没事，你舅爹爹教你。”

 “如忆，你也过来学学。”

 “惜曦，你知不知道，你如忆干干从来不打麻将，他宁可带昊天也不愿打，看到你来了他才打的。”

 “东风。”

 “蹦。”

 “发财。”

 “二筒。”

 “杠。”

 “杠上开花。”

  ……

 “暗自归。”

   ……

 “清一色对对胡。”

   ……

 “碰碰胡”。我输得一塌糊涂，吃完饭，惜曦说要出去走走。

   下午的天气和早上一样，还是那么冷，惜曦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路边的树木、山上的小草并没有因为天冷而停止成长的脚步，慢慢穿上嫩绿的衣裳，桃树、李树含苞欲放，娇羞可爱，田间一片青翠，麦子随风而舞，像一浪一浪的碧波。

   早上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混合着清新的麦香和亲切的泥土味，我和惜曦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惜曦，你在武汉哪所大学？”

 “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

 “华中科技大学，了不起！湖北最好的就是武汉大学和华中科技大学。”

 “不是华中科技大学，是华科文华学院。”

 “我也好想读大学，可是没有机会了。”

 “干干，你的能力超过许多的大学生，再说现在可以自考的，如果你愿意，一定可以读大学。”

 “干干！干干……”

 “啊！什么事？”

 “我的手好冷。”

 “把手伸过来，我帮你暖和暖和。”

 “你看，跟你说话你都走神了，在想什么啊？”其实我想到了芳芳，想到了她给我织的手套，而我的心已经和她一起埋葬了，埋葬在油菜花盛开的地方。

   油菜亭亭玉立，却不见一个花蕾，她还未睡醒，但我相信有一天，她会开得很灿烂、很美丽。

   我们走过冲湾，走过田间，来到定门山。定门山四周都是松树和沙树，上面有一块足球场大**坦的草地，我和玉玲姐还在这里捡过松菌、放过牛。我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我很调皮，总是说“粉虫”天下无敌，从来不讲道理，还拿石头砸表姐的脚，石头一次比一次大，砸得也一次比一次近，但从未砸到表姐的脚，我都是看她差不多脚移开的时候才砸过去，我才舍不得砸到她的脚，真砸到我会心痛死了，还有我们一起去下花蒌、看皮影。

 “干干，你有没有女朋友？”

 “怎么问这个问题？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也许是缘分未到吧，你不用着急的。”

 “我从来不急，只是你舅爹爹和舅婆着急。”

 “他们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

 “惜曦，我们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嗯。”

   他们在房间继续打麻将，我和妈妈在厨房做着饭，惜曦也跑了进来。

 “惜曦，有油烟，你出去玩，免得呛到。”

 “舅婆，没事的。要是每天都像今天一样，跟在干干身边该多好！”

 “惜曦，还冷不冷？把手伸过来。”

   晚上，惜曦睡在我的床上，我睡在窗边的折叠床上，我们在一个房间。奇怪，我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好像心意相通，常常彼此一句话没有说完，双方却早已明了。

 “惜曦，再盖一床被子。”

 “我不冷，一床被子就够了。”

 “还是盖两床，你听窗外多大的风，这两天可能会下雪。”

 “谢谢干干！”

 “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如忆，爸妈和哥赶情（赶情，湖北方言，意为赴喜宴）去了，你在家好好照顾惜曦。”

 “惜曦，要不舅婆留下来陪你？”

 “不用的，舅婆，你去吧！我只要如忆干干在家就好了。”

 “如忆，干鱼在楼上，你煎时用温水泡一泡，腊肉挂在房下檐，灌肠在碗柜我切好了，胡萝卜、青菜已洗了，还有莲藕在……”

 “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你好好去玩吧。”我和惜曦一直睡到十一点才起来，我说过要让惜曦今天享受三好待遇，睡好、吃好、玩好。

 “惜曦，先吃点东西”，说完我把巧克力派、沙琪玛和牛奶拿给惜曦。

 “噢！惜曦那里还有饼干、蛋卷，要不要？”

 “够了，够了，手里的都吃不完。”

 “你慢慢吃，我做中饭去了。”

 “我要和你一起做。”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不行，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做饭。”

 “那也行，你把昨天泡泡龙那一关打过就可以。”

 “那一关太难了，我打不过。”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打过的，我在厨房等你。”

 “惜曦，吃饭了。”

 “干干，我打过了。”

 “我就知道你行的。”

 “还想着帮你做饭的，可……”

 “尝尝，看你喜不喜欢吃？”

 “喜欢！干干做的饭菜都好吃，以后要教我噢。”

 “喜欢吃就好！”

 “撑死我了，锅粑粥真好吃。”

 “芈……”

 “如忆干干，羊儿在叫呃！”

   吃完饭，我和惜曦一起去放羊，羊儿们自由自在地啃着青草，风像海浪一波接着一波。

 “惜曦，风大，你先回去吧！我再放一会就把羊子赶回去。”

 “没事，冷的话你给我暖手啊！”

   半个小时后，天突然下起大雨，我们赶着羊儿们狼狈不堪往回跑，可羊儿偏偏不听话，我拿来两根胡萝卜，我和惜曦一人一根，“连哄带骗”终于把羊儿赶到圈里。

   正当我和惜曦洗完菜，准备做晚饭的时候，妈妈打电话回来了。

 “忆，我和你爸正在回来的路上，一会就到家，我带了饭菜的，你不要做。”

 “唉，还想和你学做菜的。”

 “没事，我教你做个西红柿蛋汤。”

 “吃完饭喝个汤最好不过了，再说天这么冷，喝汤好。”

 “西红柿切成月亮状，葱、生姜切末，西红柿蛋汤要做好，关键在西红柿的汁有没有炒出来，所以你记着一定要把西红柿的汁翻炒出来，之后加水煮沸，均匀倒入蛋花，最后洒上姜沫、葱，再沸一次即可起锅。”

 “如忆干干，过来睡，你昨天睡在窗边，声音都冻哑了。”

 “真的？那我真的过去。”

 “好啊！”我把被子抱过去，我们一人盖一床，我们在床上用QQ互聊着，看对方空间的照片，一起欢笑，一起做鬼脸。这一刻，我们忘了性别，忘了时间，忘了你我，好似一个人。

 “你学校好大，好美！你的同学们好可爱！”

 “以后带你去我们学校玩。”

 “好啊！”

   天亮的时候，风还在继续着昨夜的嚣张，天空一片阴沉好像要塌下来，傍晚的时候绣姐打来电话，说惜曦姨爷明天去武汉，顺便把她带回学校。

   我和惜曦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我想步行送她回家，我们一边走、一边聊，那该多好，可我又怕爸妈、哥，还有周围的人说我，笑话我，必竟那么远。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惜曦也是这么想的。

   半夜，狂风像洪水一样怒吼着，淹没了整个村庄，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打开QQ空间，一下子蹦出六条留言。

 “今晚下了好大的雪！”

 “如你所愿！是很厚的雪！”

 “唉！不能跟你一起玩雪啦。”

 “这几天在你家玩的很开心！”

 “换了号就给我发个信息什么的说声哟！”

 “游戏还没玩完呢，下次看你玩到什么程度哈。”留言后面还不忘加一个笑脸。

  （五十）

   转眼就到了相亲的日子，爸妈一大清早就起来准备，几乎要敲锣打鼓，弄得我想多睡一会都不行。

 “快点，快点起来了。”天才麻麻亮，妈妈就催我早点起床。

   哥、嫂和侄子去襄阳还未回来，车上除了爸妈和我，装的全是烟酒，我们在接官街上过了个早，就直奔棚兴姑姑家。

   天空阴沉，不见一丝阳光，我和姑姑站在棚子后面的路口等刘梦贞和她母亲。刘梦贞和姑姑一个村，两家的距离不到两里路。

   等了二十分钟，姑姑叫商店的老板娘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了问，她们正出门，商店原来是姑姑的，后转给她了，她与刘梦贞家，与我姑姑之间还有一点沾亲带故。我不仅想到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孩，她长得高矮胖瘦我都不知道，难道她将是？有可能是我未来的爱人吗？

 “叫干妈，快把梦贞手上的东西拿着。”一路上，我也没说什么话，只问了一句刘梦贞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提着东西跟在他们的后面，对于一个陌生的人，对于婚姻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吃饭的时候，我们被安排坐在一起，我很不自在，姑姑还一个劲的叫我夹菜给刘梦贞，妈也是一样，叫我给她和干妈乘饭、倒饮料。吃完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姑姑还把我们拉到一起。

 “看看，他们俩多般配。”刘梦贞有点害羞的笑了笑，而我却低下了头。

   我给他们每人泡了一杯茶，就被姑姑和妈妈叫去。

 “如忆，带梦贞出去走走，不要老呆在这儿。”

   我和刘梦贞，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到了寿山脚下。那里有一个农场，养了许多鸡，还有山羊，正当我和刘梦贞看山羊的时候，突然冲出两条大黄狗，她吓得躲在我身后，其实我也害怕，但此时我是唯一的男人，我必须保护她，吓走了大黄狗，我们就去爬寿山。

   广水寿山与安陆白兆山一水之隔，涢水就像一带纽带，连接着两地人民的情谊。寿山山顶原本有一座寺庙，小时候我还看到过，那时我就感叹如此厚重的大石块，一块也有几十斤，是怎么一块一块运上去的？寿山虽不高，但却陡峭，上山的路布满荆棘，一路攀越直达山顶，放眼远眺，安陆白龙村的那条大道像一条白色的带子，身后徐家河水库碧波浩淼，光芒四射的水面像落下无数的星星，村庄、池塘、田野如星罗棋布的棋盘，而这一切都尽在我的眼底。

   寿山，我从小爬过很多次，关于它的传说也不少。龙生九子，寿山有九条长沟，从山顶到山脚，据说是天上的九龙留下的，也有人说曾经某朝有位皇帝在此驻扎过，还有寿山那边有一位妇女生下蛇女，最恐怖的莫过于每个月圆之夜会有一个少女在寿山脚下的徐家河水库梳头发，她是完全沉在水里的，她的四周闪着耀眼的光芒，她拿着一把小梳子梳她鲜血一样火红的头发……

 “刘梦贞，你爬过寿山没？”

 “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去过一次。”

 “你知不知道它有多高？”

 “不知道，你知道？”

 “以前在姑姑家玩时，我爬过好多次，但也不知道它有多高。你看别处的雪都化了，只有寿山山顶还有雪。”

 “张如忆，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还不错。”

 “张如忆，你抽不抽烟？”

 “不抽。”

 “不抽就好，我不习惯烟味。”

 “我是‘三不’，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但也不反感。”

 “我喝酒。”

 “喝酒也没什么，只要适量就好。”

 “我可以喝两瓶啤酒。”

 “喝多少无所谓，但不要逞强，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

 “你觉得怎样才算是一个好老公？”

 “这个……我觉得首先要尊重老婆，其次要相信老婆，以诚相侍、相互包容，然后是对双方的父母一视同仁，再然后……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你认为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责任感。”

 “我也这么想。你在外面呆了多少年？怎么没找女朋友？”

 “十年，年青的时候不懂事，喜欢我的不知道珍惜，当我知道珍惜的时候，爱情已远去，后来谈的不合适就分了。”

 “你呢？为什么没找男朋友？”

 “年青的时候只想着玩，这些年也许是缘分未到。”

 “你觉得朋友间该不该说谎话？”

 “说不说谎话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他好。只要你真心对他好，时间久了，就算有什么误会，他也不会怪你吧？”

 “如果一个男孩让一个女孩为难，你说该怎么办？”

 “你现在是一个女孩让一个男孩为难，我觉得真正的男人是不会让女孩为难的，男人生来就是解决难题的，不应该把难题留给女人。”

 “嗯！难题不该留给女人，我赞同。”

 “张如忆，我们回去吧。”

 “好。”说心里话，许多年都没爬了，真想爬到山顶，但现在不是我一个人，要为别人想一想，再说山中的寒风异常冰凉刺骨。

 “如忆，我要你的态度？”姑爷问我道。

 “如忆，你今天必须给姑姑表个态，给个板凳让姑姑坐。”

 “妈，你作主。”

 “这个不行，不能让你妈作主，你必须表个态。”姑爷非要我一个答案，说心里话，我第一眼看到刘梦贞的时候就想扭头走，并不是因为她好不好看，她的确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我要给姑姑一个面子，毕竟是她介绍的，后来三家人个个欢喜，包括刘梦贞，我发现现在更难开口，再说我也不小了，他们都是为我好，算了吧。

   晚饭过后，爸爸用车送刘梦贞和干妈回去，我和妈妈也在车上，妈妈把2000块钱放到干妈的手中，我本想拉妈的手，但没拉住，我知道这下更难回头，我觉得太快了，大家应该慢慢谈，可长辈们太心急，我们有时也没得多少选择和考虑的时间。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  

         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整个城市的孤寂

         不止一个你

         ……”

 “惜曦！”

 “如忆干干，好想你！”

 “我也是。怎么样，刚开学习不习惯？”

 “我现在在武汉金银潭，小姨这里，我昨天去学校报了名。学校初十到十四都可报名，要到十六才上课。”

 “我今天在你外婆家相了亲。”

 “那个女孩怎么样？”

 “我不喜欢。可他们都喜欢，我爸妈，你外婆都满意，那个女孩和她妈、二妈也同意。”

 “你呢？”

 “我不想让他们不高兴。”

 “你好好说，我想你爸妈会明白的。”

 “来不及了，我不忍心说出口，有的事情错一步就难以回头。”

 “我觉得你还是说出来，就算他们一时不开心，以后也会想通的。”

 “还是算了，牺牲我一个，成全三家人的欢笑。不谈这个了，过段时间我会去武汉，你把学校的具体地址发给我。”

 “好的，我马上发给你，记得一定要来找我，我带你到我们学校逛逛。”

 “武汉市洪山区创业街文华路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反正738可以到我们学校门口，然后光谷步行街离我们只有二十几分钟，你来之前就跟我说，我说不定可以帮你看看怎么过来！”

   我把手机放进裤袋里，开始回忆武汉，多少年了？上一次去武汉，还是那一年的元霄节，那一天我和妮芳相约江汉路，那一夜的江汉路很美，那一夜的江滩很美，往事如那一夜的烟花，早已淹没在滚滚江水中。

 “惜曦，睡了没？我现在睡在倩倩的床上，她的房间布置得好可爱，书柜的书也不少。”

 “倩倩，早开学了。她读书很厉害，全校第一。”

 “真的？看不出来，倩倩挺厉害！”

 “天很冷，你晚上一定要盖好，小心感冒！”

 “好的，你也要盖好，不要着凉了！”

   我和惜曦聊完，又给梦贞发了几条信息。“梦贞，睡了没？天冷，要盖好啊！”“在被窝里了，更正一下，我叫刘梦珍，记住啦！”“好的，我记住了，好好睡觉吧！”“嗯！真的很困了，先睡了，晚安！”

   第二天上午，刘梦珍发来信息，“张如忆，在干吗？”

 “梦珍，昨晚睡得好吗？今天很暖和，太阳也大，我刚把被子放到竿子上，现在在看电视剧，你呢？”

 “睡到七点多醒的，我跟爹爹、婆婆和老爸打麻将。”

 “手气怎么样？赢了多少？昨天看你总在摸双腿，多穿点，不要冻着了！”

 “昨天是你姑姑家太冷，我穿的也不少啊，看什么电视剧来着？”

 “‘男亲女爱’，港产喜剧片。”

 “有钱不一定养你一辈子，帅气不可能炫耀一辈子，男人是拿来过日子，而不是拿来比较的，日子过得好，才是真的好，所以不找帅不找富，找个能包容自己的，如果他不能包容你的情绪和缺点，就算条件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这是刚在网上看到的，正是我现在所想的。”

 “的确如此！吃饭没？梦珍。”

 “还在战斗当中，老妈在做饭。”

   这几天，天气忽然变的怪里怪气，像得了神经病，爸妈却像喝了蜜一样，脸上整天挂着笑容，也不再说那些让我心烦的事，我去湾里玩，他们知道了我相亲的事，都问我今年什么时候结婚，五一还是国庆？

 “忆，明天早点起来，要上街。”

 “上街干什么？”

 “反正明天上街，你早点起来。”

   忧郁了好久的天空终于放晴，我摇下车窗，风儿温柔吻着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手，春天悄悄睁开她的眼睛，慢慢向我走来。爸爸把车子停在天桥下，我们就进了商场。

 “忆，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我不喜欢这个款式。”

 “那一件呢？”

 “颜色有点深。妈，我不缺衣服，干吗今天要买？”

 “过两天你要去梦珍家上门，姑姑昨天打电话来了。”

 “这么快。”

 “快点好，你也不小了，妈巴不得你明天就把梦珍娶回家。”

 “妈，你又来了，才几天没说。”

 “我已经听你们的话去相亲了，就不要再催我，娶得晚总比娶错好。”

 “大清早，不要乱瞎说。”

 “哥和嫂都要闹离婚了，我……”看妈的眼神好恐怖，我立即闭上嘴巴。

   妈给我挑了一套西装，我最讨厌的服饰，可也没办法。买完衣服，妈又去买包和化妆品，老爸买了几千块的烟和酒。

 “妈，你不是很少用化妆品吗？我给你买的都快过期了，你才用了一点点。”

 “不是我用啊，化妆品和包包都是买给梦珍的。”

 “啊？！妈，现在女孩的眼光你懂吗？你知道梦珍喜欢什么牌子的化妆品？什么颜色和款式的包包？到时她不喜欢怎么办？留着也不是，扔掉也不是。”

 “唉，是一片心意！”之后，老妈非要我去理个头发。

 “张如忆，在做什么呢？”

 “正在理发。”

 “你也觉得要理发了？”

 “怎么，我的头发很长吗？你在打麻将还是？”

 “嗯！正准备打。天又冷，在家也没什么事做。”

 “在家也要多穿点，不要冻着了。”

 “好，开始打了，不聊了！”

 “嗯！祝你财运滚滚来。”

   路过药店的时候，我称了称，又长了几斤，现在都128了，家乡的水土就是养人，想想外面除了挣钱多点也没有什么好的，满街的地沟油，连大米也有问题，真不知这个世界何时变得如此疯狂？唉！到底是人主宰金钱？还是金钱主宰人？

 “惜曦，我又到姑姑家了，一航真烦人，手机都被他摔了好几次。”

 “外公外婆好吗？”

 “很好，你外公去平林还没回来。”

 “我明天早上和你外婆去刘梦珍家上门。”

 “这么快。”

 “你舅婆恨不得只要是女人就愿意，巴不得我明天就结婚。”

 “也是，干干不小了，舅爹爹舅婆也是为你好。”

 “好想和你一起去上大学。”

 “我也好怀念在你家的日子，干干做的饭菜真好吃。如忆干干，什么时候来武汉啊？”

 “快了，等双方都上门了，我就去武汉看你。”

 “我等你！”

   晚上下起大雨，敲得琉璃瓦砰砰响，雷声震耳欲聋，春风一下子变得暴躁，像压抑许久的女人发起脾气，床上却很暖和，姑姑给我加了一床新棉。

 “梦珍，睡着了没？晚上一定要盖好被子呀！明天见了。”

 “在被窝里啦！还不赶紧睡，你明天不是要过来吃早饭吗？”

 “好的，我马上睡。”

   天亮时，风停雨止，满地狼藉，我爸送给倩倩家的两颗香樟树依旧碧绿一片，生机盎然。我和姑姑去梦珍家上门，我一一拜过梦珍的爷爷奶奶、二爷二妈、三爷三妈、舅爷舅妈，姑姑和他们打麻将，我在一边倒茶递烟，跑上忙下，吃饭我还得一一敬酒，已经多年未沾酒的我难受死了，再说我的病不允许沾一滴酒，但我知道今天在所难免。

   吃过饭，我陪梦珍斗了会地主，她就把我带到她的房间，她拿出从小到现在的照片，共有三个相册，我一边看她一边讲，干妈的菜做得好吃，不过还是老妈的第一，干妈做的卤鸡爪，真是绝味，一盘被我吃了一大半。

   回到姑姑家已经九点多，姑姑和我都喝了不少酒，我头痛得要命，姑姑的话却越来越多，我知道她今天高兴，所以不管她说什么，我都笑着点头。

 “梦珍，我到了！今天在你家玩得很开心，干妈做的菜很好吃，真辛苦干妈了，你也早点睡啊！黄姐的孩子一直要玩手机，再不给哭了，就说这么多了。”

   晚上，我睡的很香，连梦也没有，要知道我每晚是伴着梦入眠的。

 “忆，姑姑煮了鸡蛋，快趁热吃。”

 “姑姑，我想先给刘梦珍送一碗过去。”

 “吃了再送也不迟。”

 “吃了再送跟不吃先送，性质有差别。要对别人好，就要彻底的好，更要细心体贴，不管什么事？只要为她好，都要极积去做，先对她好，她好我自然就好。”我把鸡蛋装进保温桶，加好糖和猪油并化开，提着就往刘梦珍家匆匆跑去。姑姑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跑慢点，我等你回来吃早饭。”

   我到的时候，刘梦珍刚洗完头发，正在吹风。

 “梦珍，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鸡蛋，就给你送过来了。”

 “喜欢啊！”

 “喜欢就好，我帮你吹头发吧？我以前在理发店做过半年。”

 “是吗？还是不用了，马上就好，下次你来帮我洗头吧。”

 “好的，到时你打我手机。”

 “梦珍，干妈我走了。”

 “留下来吃饭，一会就熟了。”

 “不了，我走了。”

 “就在这里吃”，梦珍的爸爸也说道。

 “姑姑的饭已经熟了，她还在等着我。”

 “张如忆，我等会去应山，晚上过来我们一起放烟花。”

 “好的，我一定来。”

 “你去应山多穿点衣服，围上围巾，外面风大挺冷的，还要记得带把伞，以免下雨。”

 “嗯，知道了。”

   今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风，也没有雨，但有这美丽灿烂的烟花，点缀得夜空也不寂寞。

 “梦珍，睡了没？”

 “已经在被窝里啦！正在玩连连看。”

 “我到家了，在你家玩得很开心，干妈做的菜也好吃，你早点睡，晚安！”

 “嗯，晚安！”

 “如忆哥哥，元霄节快乐！什么时候来武汉啊？在你家等了那么久，没办法我要上班，先回武汉了。”

 “伟明，元霄快乐！我也挺想和你一起去武汉，不是要相亲吗？等刘梦珍到我家回门了，我就下去。”

 “好的，来时提前说，我去接你。”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转眼又是元霄节，早上上街，下午太扫除，爸妈买了特别多的菜，昊天太磨人了，弄得老妈还掉了一包菜。明天就是刘梦珍回门的日子，但爸妈像娶媳妇一样，请了三亲四婆，村里湾外，足足三桌人。妈妈今晚亲手做汤圆，好多年没吃妈妈做的汤圆，特别怀念。由于吃的时候太心急，不小心吞了一个，烫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如忆干干，元霄节快乐！你怎么还没来武汉呢？”

 “惜曦，元霄快乐！快了，再过两天，我就去看你。”

 “好的，来了一定要给我电话。”

 “忆，爸妈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十一点了却没有一点睡意，我打开QQ给惜曦发了一条信息。

 “惜曦，睡了没。”

 “还没，我一般都是过了十二点才睡的，整个宿舍都是这样。”

 “以后，你不可这么晚睡觉，不然上课哪有精神，再说睡得太晚对身体也不好。”

 “好的，我现在就睡觉。”

 “晚安！”

   正当我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手机又来了一条短信。

 “张如忆，睡了没？这门亲事是家里人安排的，包括明天的上门，我想听听你个人的想法。”

 “我想我此时的想法和心情跟你差不多，我也说不清，我们只相处了两天，觉得你还不错，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是可以交往的对象，能不能过日子那就得以后再说，男儿三十而立，你都二十八了，得好好规划，明天见面再与你详谈吧。”

 “梦珍，早点睡吧，盖好！”

 “你也是，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五十一）

   天终于腿去黑色的外衣，露出洁白的身躯，我站在定门山上的T字路口等他们的到来，从来都没有如此迎接过谁，都是爸妈要求的，说是要有诚意。

   今天的天气忽然变冷了，昨晚下了寒霜，草地像刷了一层薄薄的乳漆，我的手和耳朵早已冻得不耐烦。

   约摸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了，我满脸笑容的向干妈、梦珍和姑姑问好，并递烟给司机。为了我相亲的事，舅妈刚回武汉没几天又匆匆飞到我家。家里虽不是人山人海，但也热闹非凡，三桌麻将，一副扑克，小孩们东奔西窜，厨房香气四溢，除了我妈，还有二婆和婆婆三位厨师。

 “张如忆，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的！你等一下，我拿两瓶饮料，你喝营养快线？旺仔？还是果汁？”

 “随便啦！”

 “那就喝旺仔。”

   我们从包头洼出发，转过新塘洼，檀山包来到张家山，我们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

 “如忆，我觉得我们将来在一起会很幸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梦珍，你真的想好了？我是‘三不’之人，也是‘三无’之人，只是人有点好。‘三不’你知道，‘三无’是无钱无房无车，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也没有，只要你人好，对我好就好。”

   风吹动了她的发丝，也扰乱了我的思绪，两个人慢慢靠近，两颗心呢？

 “如忆，我有点困，借你的肩膀靠一会，好吗？”她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臂上，而我却不知道能不能担得起我们的幸福。

 “如忆，我下午要去珠海了。”

 “这么快。”

 “店面到期了，我要清货，然后再做点别的生意，我不想再卖工艺品。”

 “想好做什么没有？”

 “还没，一个朋友想与我合伙开家化妆店。”

 “换换也好，关键要自己喜欢做。”

 “如忆，真有点舍不得走，但……”

   我们下了张家山来到定门山，我们在定门山上拍照留恋，梦珍说这里的空气真好，还说哪一天厌倦了城市的生活，就回到乡下，养些鸡鸭羊，再种一块菜地，过田园生活。

 “如忆，我听说男孩子都会趁过马路的时候牵女孩的手。”我知道她的意思暗示我刚才该牵她的手，下定门山时，有个坡比较陡，我怕刘梦珍滑倒，想去牵她的手，可快到她手旁时我又犹豫一下，收了回来。

 “我是想牵着你的，可……可又怕你为难。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从来都不会勉强别人，更不会让别人为难。”

 “真的？！那还不把手伸过来。”我看见梦珍略带羞涩，甜甜的笑了。

   吃完中饭，我送梦珍去天河机场，在车上，梦珍躺在我的怀里睡觉，我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脸。

 “司机，可以把音量调小一点吗？”我看见梦珍在我怀里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她很瘦弱，我不仅想到一个女孩子在外做生意有多么不容易。

   约二个小时后，车子到达武汉天河机场，我帮她把旅行箱拿了下来。

 “我真的好像现在就嫁给你！”我愣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我还是说道：“梦珍，保重！”

 “保重！”

 “一路顺风！到了给我电话。”

 “好的，你回去吧。”我目送梦珍慢慢消失在人海里。

             来时    两个人

             回时    一个人

             刚才的欢声笑语

             现在却寂静无声

             我在你坐过的位置

             寻觅

             你已经远离

             甚至连一根发丝也没有

             我的心渐渐变得冰冷    

             只是   脑海一直闪现着你

             就在上午

             我们走过的山间小路上

             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出口

             有你的时候   那么

             轻松快乐

             没你的时候   处处

             写满相思

             唯有手上  袖口

             还留有你淡淡的清香

             我开始    回忆

             相识的点点滴滴

             回忆你的样子

             你的声音

             回忆说过的话   走过的路

             直到黑夜把你带进我的梦里

 “张如忆，我到珠海了，突然感觉心里有点堵。”

 “不要想太多，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不要睡得太晚。”

 “忆，大家都说这个女孩不错，都羡慕说我好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你要好好珍惜，一定要对梦珍好，还有多给她打电话，发信息。”

 “妈，您又来了，他们都还没走呢。” 忙碌了一天，总算睡在床上，我打算明天就跟舅妈去武汉。

 “如忆，这个女孩真不错，皮肤白，身材好，人又精，通情达理。”睡觉的时候舅妈也说道。

 “知道了，我妈都说了一天。”

 “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把握，我和你舅舅还等着早点喝喜酒！”

 “嗯！我会的，舅妈早点休息。”

   刚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打开一看是惜曦的短信。

 “如忆干干，睡了没呢？今天过得怎么样？还顺利吗？我决定啦！以后不会转钟了才睡，然后今天我也买了水果和面包，我尽量养成好习惯！呵呵！”

 “还好，快十一点了，该睡了。”

 “嗯！我听你的马上就睡，干干，晚安！”

 “盖严被子，好好睡觉，晚安！”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和舅妈就起来了，妈妈做了最美味的猪肝汤。回想上次，2008年的时候，那天天很冷，妈叫我和玉玲姐睡着不要起来，待妈把猪肝汤送到床边时，我们再也睡不着，妈妈的猪肝汤让我回味无穷。由于那年的秋天哥结婚，出嫁四川多年的表姐终于回到了安陆，记得那些天家里忙着准备哥的婚事，还是表姐去车站接的我，那个秋天也是我最难忘的一个秋天，还记得我为此写了一首小诗。

   若不是有喜事临近

   若不是汇聚的亲情

   我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与你相逢

   在车站  于千百人之中

   你已变得憔悴

   但你熟悉的声音   依然亲切

   你的笑容和从前一样

   只不是多了几条深深的皱纹

   但这一切   并不改变

   你在我心目中的美丽

   我还是和从前一样  爱你

   我们漫步在安陆的大街小巷

   回忆着我们在一起甜蜜时光

   只不过多了一分心酸

   坐在车顶的沙发上

   我们呐喊  游览

   寒风在我们身旁吹过

   我们却感觉不到冷  因为

   我们的心是温暖的

   在别人看来我们疯狂

   我知道   这一瞬间

   我们

   是快乐的  是幸福的

   自从2008年走后，我四年多未回家，未尝到猪肝汤的味道了，今天的猪肝汤让我感概万千，也让我想起了那个秋天。

 “张如忆起床没有？我做的蛋酒味道真差，腥。”

 “我刚才外出吃早点了，手机没带在身上。梦珍，昨晚睡得好吗？吃早点没？”

 “七点多就起来吃早餐啦！鸡蛋加牛奶，昨天打坐飞机过来的鸡蛋，呵呵！真有点舍不得你，不过来日方长不急一时啦！我们还有一辈子。”

   从安陆汽车站出发的时候下起小雨，到云梦时雨越下越大，窗外一片模糊。

 “司机，你走的哪条路？现在到哪了？”

 “过了云梦，已进入孝感，前面的路还未修好，过不了天桥，只好从村庄穿过去。”

 “哪到武汉要多久？”

 “还得两个小时吧。”此言一出，车上怨声一片，议论纷纷，我半坐半躺地听着音乐。

 “秀琳，我是二姐，你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还在孝感。”

 “怎么还在孝感，你不是一早就坐车了吗，我以为你快到了。”

 “本来是，前面在修路，要绕道。”

 “到了武汉打电话给我。”

 “秀琳，到哪了？”

 “大姐，快到武汉了，我带了如忆来。”

 “如忆，好啊！一定要把他一起带来，不准先送回家，今天大家在沌口聚会，到了马上过来。”

 “好的。”

 “秀琳，我二姐，现在到哪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到，等你过来打牌。”

 “到走马岭了，刚下车，正在拦的士，马上赶过去。”

   他们都是和外婆一个湾的，一个湾里的人几乎全包了沌口所有的废品回收，听舅妈说，他们多的有几百万，最少的也赚了40、50万，我从来没想到收废品、收垃圾的能赚这么多钱，比打工强多了。

   吃完饭，我和舅妈叫了一辆的士，在经过长江大桥的时候我打开车窗，远处江水奔流不息，灯光星星点点，空气里充满江水的味道，一点泥味，一点腥咸，火车从桥下呼啸而过。

  （五十二）

 “如忆，到了！”

 “舅妈，几楼啊？”

 “五楼，这边乘电梯。”

   房子三室两厅，进门左边是餐厅，餐厅的墙上是一幅全家福，旁边是厨房，客厅和餐厅连着，客厅向前是三间卧室，向右是阳台，卧室对面是洗手间和浴室，卧室和厨房之间的墙上挂着十字绣红粉色双喜圆钟，客厅上方挂着琳琅坠花嵌珠水晶大吊灯，八马奔腾十字绣框匾在客厅墙壁正中央，对面摆放着玻璃台桌，后面是米白色U形沙发，台桌上放着玻璃鱼缸，沙发旁立着木质镂空双层桌几，桌几下面放着假山，上面放着台灯。褐色香樟木质实心大方桌立在餐厅中间，半透明雾色落地玻璃门，莹光粉玉色帘子，阳台上种着一盆芦荟，一盆仙人掌和一盆梳杉。

   晚上我等到十一点舅舅还没回来，就睡了，第二天醒时他已走了，舅舅每天早出晚归，第二天舅妈照旧是去聚会，他们每年一次，一个湾的人轮着来，今天这家，明天那家，她走的时候叫我煮腊排（地方菜，均匀抹上盐，然后挂在屋檐下风干的排骨），厨房还有灌肠，青菜和萝卜。

 “如忆，我还是把腊排跺好煮着，呆会你就可以吃。”

 “舅妈，您赶快去，不要让他们等急了，我别的不会，做饭炒菜的水平还是可以的，你不必担心我饿肚子。”

 “我知道，那我走了，你无聊就玩玩电脑、看看电视，巧克力、面包和糖果我放在客厅了，牛奶在茶几后面。”

 “舅妈，多赢点钱喔！”

   我打了电话给伟明，他现在刚上班不能请假，知道我来了很高兴，说明天放假就回来。”

   舅妈走了一会我就起来了，我吃了几块面包，喝了一瓶奶，就开始跺腊排，舅舅每年都会托妈妈给他割猪肉，来做腊肉、腊排、灌肠，舅舅说城里的猪肉不好吃，又是饲料，又是污染的，还是农村的猪好，吃的都是红薯、南瓜，肉质甜美、鲜嫩。

   跺好腊排（腊排有盐，煮时切记不要再放盐），萝卜切滚刀块，放入适量的水（料与水的比例大约1：5），几大片生姜，盖上瓦罐，打开燃气，先开大火，煮至沸腾，然后改为小火炖几个钟。

   我打开电脑，登上QQ。

 “如忆哥哥，真抱歉，刚上班，新工作，请不到假。”

 “没事，工作重要。”

 “哥哥，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好的，好好工作吧！”

 “嗯！我下了。”

   窗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风刮得玻璃滋滋响，我翻着QQ看见惜曦在线。

 “惜曦，我来了。”

 “如忆干干，你来武汉了？”

 “是啊！你在学校吧？”

 “嗯！正在上‘毛概’，我都不想上了，太无聊了。今天就这一节课，明天休息，直到星期天晚上才点名，要不一会下课我就过去找你？”

 “我也想早点见到你，但现在外面下着雨，又冷，我怕你冻着了，再说我有点流鼻涕，可能感冒了，等天气好点的时候再去找你吧！”

 “没事，我现在就过去。”

 “舅舅买的新房子，具体位置我还不清楚，只知道是汉阳。”

 “花园的名字叫什么？”

 “好像叫……恒大绿洲。”

 “我用百度搜索了一下，没有直达的车，要转两躺车。”

 “算了，待天气好点了，我去你们学校。”

 “不，我现在就要去。”

 “外面真的很冷，下雨又刮风。”

 “我不管，我要去。”

 “那好，你来吧！记得多穿点衣服，小心冻着了。”

 “嗯！一定要等我。”

 “好的，我做好汤，煮好粥等你过来吃。”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二个小时，惜曦怎么还没到呢？不会坐错车了吧？

 “惜曦，到哪了？”

 “已过王家湾，马上到十里铺，十里铺有公交到恒大绿洲。”

 “辛苦了！”

 “路上车堵得厉害。”

 “肚子一定饿了吧！汤和粥我都煮好了，等你一起吃！”

 “你还没吃啊！你先吃，不用等我，留点给我就好了。”

 “不行，你又冷又饿，又坐了这么久的车，我不能先吃，一定要等你来，与你一起吃。”

 “如忆干干，手机快没电了，留点待会到了好打电话给你。”

 “好的，等你！”

   正当我盛好汤，摆好碗筷时，手机响了。

 “如忆干干，我到恒大绿洲大门了，你住在几栋几楼多少号？”

 “直接进来，X栋508。”

 “如忆干干！”我在接到她的电话时就把门开着，她一到门口就看见了我。

 “惜曦！快来坐下，先喝口热汤，我给你盛粥去。”

 “如忆干干，我买了感冒药，你先吃了吧。”

 “谁叫……我马上就吃。”看着她冻红的脸蛋，我不忍心再说什么。

 “饿坏了吧？还冷不？”我边说边伸过双手去温暖她已经冰冷的手。

 “不冷了，汤真好喝！”

 “慢点，好喝多喝一点。”

 “把碗给我，我再盛一点。”

 “如忆干干，我吃饱了。”

 “把这半碗粥吃了吧？”

 “好，干干你也吃啊！”

   雨把这个世界一分为二，窗外的世界，充满了喧扰和杂乱，窗内的世界，充满了温馨和安谧。夜幕渐渐降临，灯光洒满整个房间，兰紫的帘子把黑夜阻挡，碎花的波纹帘摆，漫画情侣被褥把房间装点。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  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空白格”的音律回荡在房间，回荡在我们之间。一刹那，仿佛一切都已静止，都已忘记。

  （五十三）

 “如忆干干，这首歌好不好听？”

 “还不错。”

 “我最喜欢这首歌。”

 “你不知道，现在最红的就是杨宗纬，我们学校常常放他的歌。”

 “我对杨宗纬不是很熟悉。”

 “他参加‘我是歌手’而红的。”

 “噢！‘我是歌手’我看过，只是没看到他那一场，以后多多留意。”

 “还有王乃恩唱的那首‘慢慢’也好听。”

 “‘慢慢’不是张学友唱的吗？”

 “他翻唱红的。”

 “惜曦，你星期天上课？”

 “星期天晚上18：30点名，星期一上课。”

 “学校的伙食怎么样？好不好吃？”

 “还行吧，种类很多，可以自由选择。”

 “惜曦，时间不早了，我做饭去了，你玩会电脑。”

 “下午两点才吃的，我还不饿，不想吃饭。”

 “五点多了，那我下楼买猪肝，晚上做猪肝汤好不好？”

 “如忆干干，我们一起去。”

 “外面冷，菜场就在旁边，我一会就回。”

 “我不管，我要去。”我拗不过她，拿了一把伞就出门了，半个小时后我们回来。

         “其实很简单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的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其实很简单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的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

   惜曦在房间反复播放这首“空白格”，直到我把热气腾腾的猪肝汤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本来想在厨房帮忙，我说她今天坐车这么累，让我来伺候她好了。

 “惜曦，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嗯！很好吃。”

 “真的，那就好。”

 “我觉得还是没有我妈做的好吃，下次去我家，让舅婆给你做，她做的才是绝味。”

   第二天上午，我、惜曦和舅妈一起去了沌口，舅妈说昨天没带我去被他们骂死了，我想着也没事，问了问惜曦愿意不，惜曦说只要跟着我，去哪儿都无所谓。吃过中饭，舅妈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打麻将，我和惜曦玩了一会电脑，打算出去走走。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  

               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整个城市的孤寂不只一个你

               ...  ...”

 “伟明，你不是今早就回来吗？我早上打你手机一直关机。”

 “本来今天是要放假的，但老板要我临时加班，早上手机没电了，我今天下午五点下班，你在沌口等我。”

 “嗯！早点过来，一起吃饭。”

 “好的！”

 “你好好上班，晚上见！bye-bye！”

 “bye-bye！”

   我们从沌口的洪山小学出发，绕过一大片工业区，就到了碧波山庄，在碧波山庄的长桥上我们照像留影，远处正在如火如荼搞开发，一栋栋新楼直冲云霄，再向前走是一大片的菜地，菜农正在除草、灌溉。

 “惜曦，你说是城市好还是农村好？为什么？”

 “各有各的好吧！”

 “城市交通发达，购物快捷，就医方便；农村环境淳美，空气新鲜，吃得健康。但如果选择的话，我还是愿意住在农村，因为我的根、我的心都在那里。”

 “干干说得对。就业，找工作还得去城里，但城市的污染越来越严重，十水九浊。”

 “那如果要你选择，你愿住在哪？”

 “我现在读大学，大学毕业还得在城市里找工作，我想年青的时候在城市赚钱，老了就回农村养老。”

 “惜曦，你真这么想？”

 “也不一定，要看将来爱的人在哪？只要爱的人在身边住哪儿都无所谓。”

 “也是。我只是觉得住在城市里太压抑了，什么都不属于你，房子是租的，一花一草一木也不是，连一个路灯也与你不相干；在农村，池塘、山，大片的地，花草树木都是自己的，随性、随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个人的天地是多么宽广啊！”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聊，到底走了多久？多远？在哪？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我们早已忘了这些。

 “干干，我现在有点烦。”

 “什么事？跟我说说。”

 “有两个男孩追我，一个是大二的学长，另一个是当兵的，我现在很苦恼。”

 “那你喜欢哪一个？”

 “学长对我很好，我不想伤害他；那个当兵的对我也很好，有时还跑到学校来找我，他是河南的，我爸妈不会同意。”

 “你喜欢那个当兵的？”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他人比较好。但有一天他趁我不注意，强抱过我一次，我非常生气。我想以学业为重，不想谈恋爱。”

 “学生，当然以学业为重，可你也到了自己选择的年纪，路要怎么走自己要选择好，要对自己负责。虽然大学里恋爱成风，但要把握好度，自己不要迷失，一切随缘吧！”

   今天下午的阳光格外灿烂，在阳光沐浴下的江城生机勃勃，风和日丽。

 “干干，前面有一所大学。”

 “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一路到处都是牵手的大学情侣。”

   果然不出惜曦之料，前面真有一所大学，走近一看是武汉商业服务学院，我们决定进去走走，大门向右是一个长长的山坡，广场中央有一个环形钢球建筑，从教学楼的中间穿过是图书馆，“敢为人先追求卓越”八个大字非常耀眼，我让惜曦帮我留影两张。黄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临，我们在学校匆匆逛了一圈就过马路乘公交返回。

 “如忆干干，我们照张合影。”

 “好！”我调整电脑的摄像头，一连拍了数张，留下最好的一张。

 “惜曦，今天玩得这么开心，不如我们合写一首诗吧？”

 “啊！我不会。”

 “没事。你把自己想说的，或心里话等等，总之想写什么就是写什么，写在这张纸上，我再根据你的意思加上我所想所思成诗一首，最后我们一起修改。”

 “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把纸拿着，还有笔。你慢慢想，慢慢写，写你最想写的，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等等都可以。”

   约摸半个小时，惜曦把纸交给我，我拿过一看。

 “幸福，什么是幸福？幸福在哪里？懂你的人，不需要说什么彼此都已明了。不懂你的人，说再多也无用。家是什么？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什么也没有，也开心。不用等待来生，珍惜眼前，把握现在。”

 “就这么多，都写完了？”

 “嗯！不好写吧？”

 “没事，我只想知道你最想说的东西，让我思考一下，如何结合我们俩的意思。”

 “有了，马上就写好。”

            幸福在哪里  在你我眺望的眼神里  

            幸福在哪里  有你的地方就有幸福

            有的问题    不需要答案

            不用太多的表达 我们都已明白

            不用期待下辈子

            不用等待来生

            曾经的一切

            只为  你的出现

            只要你在身边 就有家的味道

            静静的 我们看着对方

            慢慢的 你靠着我的肩膀

            没有你  世界只剩下黑白

            我眺望  你离去的方向

            好遥远 好迷茫

            风起了  想起你

            雨来了  想起你

            白天  黑夜

            我被你的身影包围

            我寻找路的尽头

            幸福只剩下  零点零一的距离

            忽然想起

            我和你

            早已种在彼此的心里

 “惜曦，看看怎么样？我把我们想说的结合在一起了。”

 “‘就有’改为‘才有’，‘明白’改为‘明了’，‘不用等待来生’删除，这里加一句‘今生你已是我的唯一’，还有这里也加一句‘只要你在身边，时间已静止’，干干觉得怎么样？”

 “改得很好，但我认为‘不用等待来生’不能删，你可能觉得它与前一句‘不用期待下辈子’有些重复，对吧？”

 “嗯！”

 “其实并不重复。‘期待’与‘等待’意思虽相近，但韵味却不同，‘等待’侧重于等，等是个中性词，感觉上比较消极；而‘期待’侧重于期，‘期待’中的期有期盼，向往之意，感觉上比较极积，而‘等待’却没有。再者‘来生’与‘下辈子’，‘来生’多指死后，‘下辈子’既可指现在，相对于上辈子，也可指死后，‘下辈子’包括‘来生’，‘来生’不包括‘下辈子’。”

 “不是很懂。”

 “其实这样解说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比较喜欢思索、对比各种事物，包括文字。惜曦，你不会觉得我有点神经吧？”

 “不会，不会，我虽不是很懂，但仍觉得有道理。”

 “在外面打工时，身边的人大多以为我神经有问题，老是说些奇怪的话。”

 “是他们不了解你，我喜欢听你讲。”

 “真的！我很欣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几个人比较懂我，爱听我讲的。‘静静的，我们看着对方’，这句后面总觉少了一句，惜曦你说呢？”

 “那我们想想看。加一句‘恍如一生’，怎么样？”

 “还不错。你等一下，我把修改好的写出来看看。”

             幸福在哪里  在你我眺望的眼神里  

             幸福在哪里  有你的地方才有幸福

             有的问题    不需要答案

             不用太多的表达 我们都已明了

             不用期待下辈子

             不用等待来生

             今生

             你已是我的唯一

             曾经的一切

             只为  你的出现

             只要你在身边 就有家的味道

             只要你在身边 时间都已静止

             静静的 我们看着对方  

             恍如一生

             慢慢的

             你靠着我的肩膀

             没有你  世界只剩下黑白

             我眺望  你离去的方向

             好遥远

             好迷茫

             风起了  想起你

             雨来了  想起你

             白天  黑夜

             我被你的身影包围

             我寻找路的尽头

             幸福只剩下  零点一秒的距离

             忽然想起

             我和你

             早已种在彼此的心里

                         （如忆，惜曦合诗一首，为纪念2013年这个美好的春天）

 “这一句是你，这一句是我，这一句是刘梦珍。”

 “你不是写我们两个吗？怎么又写刘梦珍。”

 “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觉就写到她了。”

 “我也感觉一半以上写的都是她，如忆干干，你怎么能这样？说好写我们的，但又把别人写进来？”

   我一心只想着写诗，没注意惜曦的表情，当我把我们的合影连同此诗一起发给梦珍，并跟梦珍说哪些诗句为她而写时，惜曦可爱的脸上写满愤怒，我以为她生气只是为诗，后来才知道不仅仅如此，也许……只是当时的我却觉察不到。

  （五十四）

 “如忆哥哥！”

 “伟明！终于看到你了，都等一天了。”

 “不好意思！”

 “飞，芹芹也来了。”

   我们相互问候了几句，舅妈和几位妇女就上来了，我凭着儿时的记忆，她们都是外婆湾里的人。

 “这个小伙子是谁？长这么帅。”

 “如忆啊！他从小还到你家玩过的，如忆叫干妈。”

 “干妈新年好！干妈一点都没老，还是那么年青，那么精神！”

 “如忆，不但帅，还蛮会说话。”

 “走，大家都下去吃饭！”

 “干妈您们先走吧，我和惜曦等会伟明，他上洗手间，待会我们三人一起过去。”

          “把你捧在手上

            虔诚地焚香

            剪下一段烛光

            将经纶点亮

            不求荡气回肠

            只求爱一场

            爱到最后受了伤

            哭得好绝望

            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

            只期盼你停住

            流转的目光

            ……”

   华灯初上，初春江城的晚风还含着丝丝的寒意，伴着杨幂那首“爱的供养”，构成春天的夜曲，就在我们准备过马路时，一对“情侣”的大吵大闹让躁动的夜更加不安，引得路人纷纷避让，直到我们从“瓦岗寨”出来，他们还在“战争”着，突然女的伸手在男的脸上连扇十几个耳光，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我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有的说肯定是男人不对，也有说女的太离谱，一点面子和尊严都不给。

   在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没有对与错，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没有一个人的错。不过我做男人不会做到这个地步，而这样的女子我肯定也不会与之相伴，我们可以因为爱情而美好，却不能因为爱情而变贱。

   回到汉阳恒大绿洲的时候，时间不到九点，我给舅舅写了一封Emell。

我无比敬爱的舅舅舅妈：

   您们好！首先送上一句祝福：愿您们全家永远幸福、健康，事事顺心、如意！

   好多年都没看见舅舅、舅妈和伟明，真的很想念您们！正月初二那天我兴高采烈直奔您家，后来知道那天您们也正好去我家了，初三、初四我去了姑姨家，因为多年没去，不歇一夜她们是不会让我走的，好不容易初五到家，您们已回武汉，还好伟明在我家，那天夜里我们久别重逢，谈天说地，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聊到凌晨3点才睡觉。在这之前，他在我脑海中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小时候的模样，因为上次见面到现在已隔6年多，6年后的第一面，他长相有些变化，但变化不大，和当初一样，我们有说有笑，和从前的我们一样密不可分，要不是相亲的事，我正月初九就跟伟明下来给舅舅、舅妈拜年。正月十八相亲结束，我和梦珍都已到对方家中上过门，我们都同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结婚就在今年，您们就不必为我担心了，祝福我好了。其实我今年已给舅舅拜了三次年，第一次初二您们不在家，初七舅妈接的电话，十七伟接的电话，直到昨天您深夜才回，半夜三更您早该休息，既使有话我也不能说，只好等第二天早上，可第二天早上我七点半起来时，舅舅您又走了，于是现在就托这封信给您再拜一个年，新年快乐！

    在外多年，很少打电话给您们，但您们的好，点点滴滴我都铭记于心，伟明虽然是表弟，但我从来没有把他当表弟，而是当亲弟弟看待，舅舅的一生很不容易，一个人撑起一个家，真是辛苦您了！舅妈也很难，被病痛折磨了半辈子，还把家里打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有条不紊，没有你的支持舅舅也走不下去，现在伟明长大了，您们也在武汉安了家，虽说还有一些账，但一家人其乐融融，健健康康，再说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呢？

    最后再次祝您们全家在新的一年发大财、行大运、有大福！！！

                                                 如忆

                                                       2013年正月二十一

   写完Emell，我就洗澡去了，伟明开始玩他的“地下城与勇士”，表弟虽喜欢玩游戏但不至于沉溺，而我对这些网络游戏不感兴趣，仅有个别简单的单机游戏，在我极端无聊的时假会玩一下，平时是不沾的，而我对那些废寝忘食，几天几夜不离游戏的，甚至举刀向亲人的人始终不明白？我想起了几天前CCTV-12播放的那一个个网瘾少年的家庭悲剧。但有一点我明白，不管一个人做什么，永远记住一点尽量不要伤害身体，因为身体不只属于你自己，也属于父母，属于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更不能伤害亲人，因为他们生你，养育了你。

   过了会，表弟洗洗就睡了，房间只剩下我和惜曦，我陪她说了一会话，她说还不想睡，我们一起看恐怖片，看了一会觉得不好看，于是我叫她休息，我也打算去睡。

 “如忆干干我睡不着。”

 “那怎么办？”

 “我们听歌吧？”

 “空白格？”

 “嗯！”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    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空白格”一遍又一遍，淹没了房间，淹没了我们。

 “干干，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几个人比较懂你？”

 “一个是我，另几个是谁？”

 “一个是妮芳，我不想再提了，还有一个是在深圳打工时认识的。”

 “妮芳，我知道，我以前看你写的文章里多次提到她。”

 “另一个，她已经嫁人了，当初我不明白那种情感，等我明白一切的时候，都已晚了。既使她没嫁人，我也不可能娶她，对她的这份情，我只能一辈子藏在心里。”

 “为什么？是她家里不同意？”

 “不是。”

 “是你们年纪相差太大。”

 “这些都不是关键。”

 “这个世界不会允许的。”

 “不会是亲戚吧？”

 “你不要再问了。”

 “究竟是谁？你告诉我好吗？”

 “你真的想知道？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打算把这份情感永远埋在心底，你要答应我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嗯！好的，你说吧。”

 “你或许听你妈妈和外婆说过，她就是我的玉玲姐姐。”

 “听说过，但没见过，听妈妈说她在四川过得不好。”

 “如果她过得好，我一辈子也可以心安。但她过得不好，我不能守着她，也不能保护她，几次梦里，我都梦见我带着她逃跑，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离开这个喧哗的城市，离开所有的一切，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快乐自由、幸福美满的生活。每次和玉玲姐打电话时，她都哭得很伤心，她也说经常做这样的梦。但为了小孩，她还太小，她不能，也不忍心。”

  “干干，你很爱她？”

  “其实我与她之间已不是亲情，或爱情，而是另一种情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她对我很重要，我也很关心她，这种重要和关心超越一般的人。惜曦，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人生有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干干，对不起！我不该一直问你。”

 “干干，不要再难过了。”

 “惜曦，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惜曦！”

 “干干，有么事？”

 “看你睡下没？”

 “噢，刚睡下。”

 “惜曦！”

 “干干，怎么了？”

 “盖好被子。”

 “嗯！”

 “惜曦……”

 “干干？？”就这样我也不知为什么？我连续三次来到惜曦的床边，最后我轻轻地在惜曦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匆匆离开，我看见我亲她的时候她闭上了眼，但脸蛋一片绯红。

   我本来和伟明一起睡，可今夜的我想一个人睡。我抱了一床被子躺在沙发上，我的思绪一片凌乱，翻着手机里一张张她的照片……

   每当回想和玉玲姐在一起的时光，都是那么美好，那么难忘！我们一起放牛，一起下花蒌，一起逛街，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一起坐在三马（一种农用小货车）顶端的沙发上呐喊、欢呼，一起有说有笑，一起……只要我们在一起，处处都是欢乐，只要我们在一起，世界上的一切都已忘却。

   今天早上总算见到舅舅，他今天休息，不过他要陪舅妈去聚会，家里就剩下我、惜曦和伟明，过了一会伟明打电话，飞也来了。他们打麻将，我做饭。我做的饭菜他们都吃了，没有白忙，看到别人吃得好，累点心也是甜的。

 “刚才做什么呢？打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洗完碗，我拿起手机一看有一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打开一开是刘梦珍的，忙回道：“不好意思！刚才在做饭，没注意到。”

   虽然我第一眼看到刘梦珍时，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相处几天，发现她人很好，又细心，但我并未对她动心，我只是试着去爱，并希望有一天，我能像诗中写的一样牵挂她，并爱上她。我在空间发表了一条说说，说我有点感冒，她就又打电话又发信息，挺关心我的。

 “惜曦，你今天晚上不是要点名的吗？”

 “我已打电话给辅导员说了，不用去。”

 “明天最早的课几点？”

 “十点。”

 “惜曦姐，该你出牌了，伟明开始催惜曦了。”其实对于伟明应该叫惜曦什么我也不清楚？虽然我与他们都是亲戚关系，但他们没什么关系，我与伟明同辈，可我又长惜曦一辈，只好让他们随意称呼，惜曦比伟明大，伟明便叫姐。

 “张如忆，在忙什么呢？都没空想我。”

 “做晚饭。”

 “做几个人的饭啊？准备开吃了没有？感冒好了没？”

 “还有点流鼻涕。”

 “多注意身体，有客人来了，先聊到这吧！”正当我和梦珍发着信息的时候，惜曦走过对我说：“干干，晚上吃药没？”

 “忘了，一会就吃。”

 “什么？一会再吃？现在就吃”，说完她把一杯开水端到我面前了。

   （五十五）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大家都起来了，伟明、飞在武昌火车站附近的一家贸易公司上班，从汉阳恒大绿洲到那要转几躺车，迟到又要扣奖金，要是平时，星期天晚上他们就过去，惜曦虽是上午十点的课，但我们还是约好早上一起走，他们每人吃了一碗热干面，也许是太早了我没什么胃口，总以为深圳的公交最堵，没想到武汉也不弱，不到六点，站台已站满等车的人。

   飞在武汉跑了五、六年的业务，对路是相当的熟悉，可对路了如指掌的他今天却带我们坐错了车，幸好下车的那个站台有一辆车到武昌，不然准迟到。

 “干干，到了！看到那个路牌没有？”

 “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

 “嗯。”

 “惜曦，走快点，都9点58了，马上就要上课了。”

 “算了，上午的课我不去了，就一节课。再说从这里走到教室至少也要十几分钟，已经来不及了。”

 “上午的课，重不重要？”

 “不怎么重要，是管理学，下午还有一节。”

 “惜曦，要不要……”

 “干干……”

 “搞么（湖北方言，类似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吃菠萝？”

 “干干我也正准备问你。”

 “大姐，来两块菠萝。”

   火车从桥上飞驰而过，奔向下一个目标。

 “火车怎么从你们校门上过去？”

 “我们学校的校门是武汉所有大学中最牛的，既是校门也是火车道。”

 “难怪。”

   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的校门是一个三孔拱桥，中间的孔比较大，供车辆行驶，两旁的孔较小用来行人，“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十个溜金大字立在拱桥正中央。走进校园首先映于眼帘是幽幽的湖畔，湖畔四周种植了一圈杨柳，让湖畔不致于太寂寞，杨柳随风轻曳，湖水微波初皱。向前走几步，就到了“著名”的情人坡，情侣们三三两两，依依伴伴，有的打羽毛球，有的看书，有的……情人坡的右边是行政楼，行政楼旁边是一大片绿色植物，还有一些花卉。情人坡左边是两个饭堂中其中的一个，饭堂右侧是一些小店和营业厅，饭堂左边有一个蓝球场，饭堂与湖畔之间的小路上开着粉红色的花儿，花儿深处有几栋宿舍。从情人坡向上是实验大楼，转过弯就到了第二个饭堂，饭堂里有商店，饭堂左边是小百货、柜员机和理发店等等。饭堂斜对面也有几栋宿舍，但被白花绿树遮了大半，正对面是偌大的操场，操场对面是雄伟的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图书馆，图书馆与十栋、十一栋宿舍之间是新植的树木，另一边正在扩建中。

 “惜曦，你们学校挺大的。”

 “还行吧，学校现在还在扩建。”

 “你住在哪一栋？”

 “十栋。”

 “在哪？还要多久？”

 “在最里面，再转个弯就到了。”

 “干干，你在外面等一下，我一会就出来。”

 “慢点，我背包有瓶蜂蜜给你，还有霉豆腐。这可是金钱蜜，家里最好的蜂蜜。”

 “什么是金钱蜜？”

 “就是黄荆楂（一种植物，多生长在河南、湖南、湖北一带）的花蜜，还有刺槐和菜花，但都不及它的蜜好，你每天早晚要记得用温开水冲饮，不能用太开的水。”

 “嗯！我记住了。”

   我站在十栋楼前的小树下，望着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从我身边，来来往往，我打开酷狗一边听歌一边等。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    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如忆干干，喝水。”

 “我包里还有香干和蛋黄派，你没有过早，现在一定很饿吧？”

 “一点点而已，我喝点水。”

 “干干，现在不到十一点，吃饭还有点早，我们去学校后面逛逛。”

   学校后面正在搞开发，到处都是黄土、石头，水泥块、钢管和砖块，来往的车辆把尘土扬起。学校后面还有一个小山坡，新种了很多花草、树木，我们用手机在一个山口的石堆上拍照。

 “干干，那边是火车道，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和蔼号来了，我们老师说我们学校每天和蔼来和蔼去。”

 “干干，我想下去走走。”

   我们左看右瞧，只是一路都有护栏。走过一片荆棘和杂草，终于找到比较合适的斜坡，便下了去。我们站在单轨上比看谁走得远，我自认为陆地步行在我所认识的人之中没人比得过我，可在轨道上我却不如她。惜曦向我摆鬼脸，让我给她拍照，回到学校时已经12点多，我们去饭堂吃了一个饭。在大学饭堂吃饭的感觉真的很不错，我点的番茄炒蛋，惜曦吃的地三鲜。

 “级长呢？在哪里？”一位30来岁的女教师一边问，一边用飘渺的眼神把教室扫了一遍。

 “到！”一个个头矮小，身材瘦弱的男生迟迟的答到。

 “一班班长，二班……四班班长。”

 “到。”

 “现在开始点名。”每天都有人请假，也有人旷课，但旷课的人多半让人顶替报到。下面哄笑声此落彼浮，我在心里纳闷，一个大学讲师竟然念错了十几个名字，总共才百余人，当然每个人都有不认得的字，作为一个讲师至少可以先查查字典，做好准备，另一方面，大学生都是成年人，应该知道什么是自我约束和管理，我虽然对此有些意见，但仍然期待接下来的课程。

 “我叫赵娟，今天是管理学的第一节课，首先讲讲什么是管理？管理的定义、起源及相关历史等等。”

 “上课之前，先说几句题外话。上课要做到三到：“功到、人到、心到”，功到是提前预习；人到是考勤，不要老是请假；心到是人在教室心也在教室，不能走神，想别的，独立完成作业与发言。还有，我与别的老师记分是不一样的，我的是考试成绩=40%平均成绩+60%期末成绩，40%平均成绩=15%考勤+10%作业+15%回答（问题）。”

 “现在开始正式上课，管理分为四部分：决策与计划，组织，领导，控制。在讲这四点之前先来说说管理两个字。管，上为竹，下为官，意为文官，通过文化来统治，管制；理，里为多少地，土地之王，条理。”

   不知为什么？坐在大学的教室里我非常紧张，感觉身边总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我，虽然我是冒牌的大学生，可我听课很认真，几次我都想站起来回答问题，因为老师问了半天都没有人愿意回答问题，惜曦说我回答问题要加减分，到时老师问你几班几号就麻烦了。

 “在干吗？”我打开一看，刘梦珍来短信了。

 “我在大学上课。”

 “上什么课？”

 “管理学。”

 “这么好学。”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就做回大学生呗！”

 “我也想体会一下，谁能给我机会啊？”

   下午伟明打电话给我，说晚上过来吃饭，大家约好在光谷广场见。

   （五十六）

   武汉，留在我印象之中最美的是江汉路，直到遇见光谷。夜幕下的光谷步行街，星光灿烂，璀璨辉煌，仿佛嵌在天空中一颗耀眼的明珠。水晶般的天桥，幸福的摩天轮，美丽的喷泉，红灯闪烁的火树，还有那如潮水一样流动的人海。

   我们在光谷世界城吃了饭，就一起逛步行街。逛累了我们来到一个公园，刚才路过公园的时候，有一群爷爷、奶奶们在跳舞，现在只剩下我、惜曦、伟明和飞，伟明躺在椅子上休息，惜曦在玩手机，飞在公园里跑步。

 “你们要喝什么？我去买。”

 “绿茶。”

 “橙汁。”

 “我要吃冰淇淋。”

   我买了两瓶绿茶，一瓶橙汁，就去寻找冰淇淋。我一连问了两条街都没有冰淇淋，但我没放弃，仍然继续着。

 “老板，有没有冰淇淋？”

 “现在天还这么冷，谁卖冰淇淋？”

 “老板，有没有冰淇淋？”

 “不好意思，没有。”

 “你好，请问有冰淇淋吗？”

 “没有，还要过几天吧。”

   我突然想到麦当劳和肯德基肯定有，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正当我有点绝望的时候，肯德基跳了出来，我一口气跑了过去，都差点撞到车，谁料肯德基的冰淇淋已买完，最后我在华莱士买了一瓶奶酪。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半天。”

 “惜曦，我没有找到冰淇淋，给你买了一瓶奶酪，尝尝看，好不好吃？”

 “噢！勺子在这里。”

 “怎么样？”

 “挺好吃的。”

 “那就好，总算没白找半天。”

 “我刚才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啊！你打过我电话？”我拿出手机一看，两个未接电话。

 “伟明和飞还以为你走失了，迷路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

 “所以你要把奶酪吃完。”

 “傻瓜！没有，就随便买瓶水，下次不准这样了。”

 “就是想买给你吃，我以后尽量不让你担心好了！”

 “什么尽量？是一定！”我笑着点点头。

   我们去星时空KTV时，里面包间已满，还有排队的人，转过一条街，我们看见星期天KTV，星期天KTV装修繁华，里面卫生、整洁，听说此处是附近第一家有氧KTV，我们四人点了红酒和糕点，水果拼盘是另外送的，一杯红酒开怀，大家开始尽情歌唱。

  “走过岁月我才发现世界多不完美

成功或失败都有一些错觉

沧海有多广 江湖有多深

局中人才了解

生命开始情不情愿总要过完一生

交出一片心不怕被你误解

谁没受过伤 谁没流过泪

何必要躲在黑暗里 自苦又自怜

我不断失望 不断希望

苦自己尝 笑与你分享

如今站在台上也难免心慌

如果要飞得高 就该把地平线忘掉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前途漫漫任我闯

幸亏还有你在身旁

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

忍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那些不变的风霜早就无所谓

累也不说累

我不断失望 不断希望

苦自己尝 笑与你分享

如今站在台上也难免心慌

如果要飞得高 就该把地平线忘掉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前途漫漫任我闯

幸亏还有你在身旁

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

忍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那些不变的风霜早就无所谓

累也不说累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前途漫漫任我闯

幸亏还有你在身旁

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

忍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那些不变的风霜早就无所谓

累也不说累”

   当刘德华的歌曲从我的噪子中流出的时候，他们震惊了，我看见惜曦和伟明都瞪大了眼睛。

 “如忆哥哥，你说话和唱歌简直是两个人，别人唱歌多少会带一点自己的的声音，而你却没有，就好像刘德华本人在唱。”

 “我经常练习华仔的歌，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

 “如忆干干，你真的唱得很好，和刘德华一样。”

   飞也不甘示弱，他唱的都是快歌、辣歌，伟明唱的是一些柔情歌曲，惜曦唱的歌调都比较高，我们也偶尔合唱，渐渐伟明和飞都睡着了，慢慢的我也闭上眼睛，最后只剩下惜曦，她成了我们中的麦霸，而我、伟明和飞都唱得声音嘶哑，只有惜曦没事。

   早上五点多我们叫了一辆的士一起回卓刀泉，伟明和飞在卓刀泉租了一个单间，他们困得不行就睡了，我和惜曦去外面开了间双人房。我们睡到中午起来，那时伟明和飞早已上班了，伟明说晚上下班了来找我们玩。

   我和惜曦从卓刀泉坐车到光谷步行街，然后沿着步行街往下走，连绵的大树像长长的绿伞，今天的江城处处沐浴在阳光下，我们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一抬头，又到了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的那块路牌下。

 “大姐，来两块菠萝。”

 “如忆干干，跟我来一个地方。”

 “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唉！这几间教室都有人，我们去那边看看。”

 “2203有人，2202有人，2201没人！”她带着我找了一间没人的教室。

 “惜曦，我好久都没写过粉笔字了。”

 “这里粉笔多得是，随便写。”

 “如忆干干，我以为自己的字还算不错，和你的比起来差远了。”

 “哪里？你写得很好！不管什么字，能认得就是好字。”

 “你教我写字。”

 “字是由一笔一画构成的，要写好字，首先要写好横坚撇捺折这些基本的笔画，就好比作文要把字和词搞透，字有五笔组成，文有字和词组成，你要学的是找到最好的方法把它们结合起来，变成你自己的。”

 “万字不离楷，‘永字八法’为写楷书的基本法则，当然再好的字都是练出来的。你看着我把每个笔画写一遍，然后再写一个永字给你看，平时买一些字帖，多多练习。”

 “买谁的字帖好？”

 “这要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字体？你可以买柳公权的字帖，我最爱他的字。”

 “不好练。”

 “这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慢慢来。”

 “如忆干干，我们来画一幅画，好不好？”

 “好啊！但我画画不怎么样。”

 “没事，我们画着玩。”

 “这里是梅花，这里是山峦，这里是蓝天白云……”

 “这里是竹子，这里是农场，这里是围栏……”

 “惜曦，你的竹子画得真好看。”

 “如忆干干，我要一个秋千。”

 “好，我来画，秋千两边还要有花藤。”

 “这里再画一条河流。”

 “上面再画一个太阳。”

 “农场要有马有羊。”

 “家门前还要有可爱的小猫和小狗。”

 “如忆干干，我们用手机把这幅画拍下来吧！将来某一天我们老了，再拿出来看，一定很有趣。”

 “嗯！”

   春天永远都是那么让人心动，就像初恋一样。情人坡的风儿吻着情人的脸和手，我和惜曦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待我睁开眼睛时发现惜曦不见了，我赶紧站起来扫视了一圈，还是不见她的身影，我开始着急起来，拿出手机发现上面有条短信。

 “干干，等我一会，马上就回。”

 “你去哪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当我刚发完短信时，一抬头，惜曦的一只手已经伸到我面前。

 “冰淇淋！快拿着，过会就化了。”

 “惜曦，你跑去买冰淇淋？”

 “拿着啊！你上次为我满街去找冰淇淋，这回让我买给你吃。”

   对于有的人，时间很无聊，对于有的人，时间很美好。黄昏的阳光透过一栋栋教学楼，透过一排排的树林，透过教学楼和树林间的粉红色花儿照在行人的身上，现在刚下课，青春飞扬的大学生们像长江水一样涌向各处，“空白格”的旋律回荡在校园的上空。

         “其实很简单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的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其实很简单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的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

 “伟明，下班没？”

 “刚下班，我洗个澡就过去。”

 “我和惜曦在学校等你，到时打个电话。”

 “好的！”

 “同学们，今天的校园广播就到这里，感谢您30分钟的温暖陪伴与聆听，明天这个时候再会。”

 “如忆干干，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吃吧？”我又给伟明打了一个电话。

 “伟明怎么还没到啊？”

 “堵车太厉害，你们先吃吧。”

 “那好吧，到了打电话给我。”

   惜曦说带我去校门口的堕落街吃饭，可我却喜欢和她在学校吃饭，最后我们还是选择了学校，我习惯了和惜曦一起坐在学校的饭堂里，周围都是大学生，那一刻我仿佛和他们一样。

 “如忆哥哥，我快到了。”

 “伟明，你到哪了？”

 “创业街佳园路，现在怎么走？”

 “一直向前，那里有块路牌，写着‘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

 “找到没有？”

 “看到了。”

 “现在转弯向上走。”

参与这项研究的志愿者潘乔20岁时中风，导致身体大部分瘫痪，只能发出呻吟和咕哝声，无法说出清晰的单词和句子。潘乔30多岁时，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神经外科医生爱德华·张与其合作，研究中风对大脑的持久影响。在2021年发表的一项开创性研究中，张的团队通过手术将电极植入潘乔脑皮层以记录神经活动，并将其翻译成屏幕上的单词。

 “我们在情人坡等你。”

   我们带伟明去校园的饭堂吃了一顿饭，还给他加了一个汤，我问他合不合口味？他说还不错，吃过饭我们三人去听课，因为我记得伟明说想做一回大学生，我们一起上了两节课，第一节销售，第二节写作。对于懒惰的人，对于只想混张文凭的人来说，大学是个避风港。伟明上完课后，对大学有点失望，就像我上完大学的第一课时一样的感受，或许想象永远比现实要美好，可后来某天我发现并不是这样。

   （五十七）

   我们之所以留恋一个地方，往往不是因为那里的风景有多美，而是那里曾经有一个让我们难忘的人。

   一个星期后，我在光谷附近找了一份理发的工作，当初选择理发并非我愿，从十七岁到二十七，我一直想着学什么？我知道“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找不到方向，我也知道时间不等人，于在在一个初夏的夜晚，经过反复的选择无果后，我采取了抓纠的方式，我把化妆、摄影、美甲、美发、学车、厨师等等每写一个，第一次抓的是美发，我不喜欢，我又抓，一连抓了三次，都是我不喜欢的，我知道没有一项我喜欢，但又必须选择，于是我以第一次为准。

   虽然我并不喜欢美发这个行业，但人得先生存下来，然后才可以坚持自己的梦想，所以每天我工作都很认真，不管你选择什么行业，做什么事，都要有认真负责的态度，对别人负责就是对自己负责，对社会负责，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社会是很可怕的，地沟油、毒胶囊、三聚氢铵、瘦肉精、铬大米、苏丹红……这样的社会如果恶性循环下去，不用战争，将来某一天，人类也会自取灭亡。

   我上班的地方离惜曦和伟明都很近，下了班我经常去惜曦的学校玩，我们坐在情人坡自由自在的聊天，一起看月亮、数星星，一起听那首“空白格”。不上班的时候，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在学校的饭堂吃饭，一起随意的走着，没有目的地，就这么一直，不停的走啊走。

   我在光谷上班，却和表弟伟明一起住在卓刀泉，飞也住在那，伟明不上班时也常常和我一起去惜曦的学校，我们三人无忧无虑，轻松、快乐。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

 “喂！梦珍！”

 “张如忆，发了几条信息你都不回，打电话你半天才接，在忙什么啊？”

 “不好意思，梦珍！我刚才给客人做头发，没注意到！”

 “你在工作，那情有可原，不会还没吃饭吧？”

 “做完这个客人就去吃。”

 “都七点多了，以后不能这么晚才吃饭，太晚吃饭对胃不好，不管忙什么先把饭吃了知道吗？”

   ……

 “你安好吗？我很担心你！”

 “照顾好自己，晚安！”

   ……

 “三天不给我一个信息，我想知道原因。”我看完没回信息，直接把手机又放了回去。

   春天的雨像伤心人儿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来来往往的车子把雨水带走，却不能带走那些忧伤，没带伞的人们都躲在商场、店铺的屋檐下避雨。

 “如忆，你和梦珍最好五一把婚结了，那时家里也不忙，六、七月份天气又热，尽量早点结。”

 “妈，我已经答应你们相亲了，本来我是万万不愿相亲的，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也不要逼我这么紧。”

 “不行！你，妈还不知道，给你一个号码，一年只有一个电话，从来不愿意主动联系别人。”

 “那我总得买个戒指跟她求婚吧？”

 “你不小了，一晃就到三十，得抓紧，只有你结婚了，爸妈才安心。”

 “好！”

   晚上，躺在床上，我思来想去睡不着，人为什么非要结婚呢？难道别人结婚，你也必须结婚？那么多人结婚，少一个也不少。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性（生理需要）？为了有个依靠？还是……？？？人说到底只是一个动物，一个有点思维，有点情感的高级动物，关键是前一点，我认为人以外的生物也有感情，只是人类不懂而已，不懂不代表没有，不管是人，还是其它的生物只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如果一滴水是一个人，那么所有的人就是一片海，人对于大自然是多么渺小，为什么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一个人曾经，现在或将来都会成为某个人，某些人的私有物品。

   对于自己爱的人，当然希望他能时时关心自己，可对于自己还没爱上的人就未必，我是非常讨厌黏人的人，看完刘梦珍的短信，我并未回应，为什么就非要我联系你呢？别的方面也许不能人人平等，但是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当然仍有人说现在这个社会有钱才有爱情，我永不认同这个观点，我觉得有钱只能说有女人，女人多，你得到的只是无数美女的肉体，并非爱情和灵魂。

  “如忆干干，我在宿舍学纸艺，我现在会折很多种形状了。你工作忙不？要注意身体！”

 “不忙，我知道。”

 “你晚上几点下班？”

 “一般十一点。”

 “那么晚，算了，还是我去你那吧。”

 “惜曦，有什么事吗？要不我跟店长说一下，提前下班。”

 “没什么事，干干你忙吧。”

   都说雨天不好做生意，只有卖伞的除外，今天并未下雨，从早上到现在我只洗了两个头，剪刀都未动过，没办法竟争太激烈，一条街到处都是理发店。可偏偏到快要下班的时候，来了一个要烫头发的女子，待我忙完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正当我拖着略有疲惫的身子走出理发店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    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

 “如忆干干！你总算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呢？”

 “我不想打扰你工作，怕你分心，就一直在这颗树下等你。”

 “惜曦，以后不准这么傻了，知不知道？”

 “你先转过身去。”

 “什么事？”

 “不要问，你先转过去。”待我转过身来，看见惜曦手中拿着一大把花。

 “干干，送给你！我折了几个小时，手都折痛了。”

 “傻瓜！折一朵就好了。”

 “你喜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让我看看你的手。”

 “你看你的手……都起泡了。”我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手，然后低下头在她手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而我心像被针刺了一下。

 “本来不会起泡的，只是平时折花的那些纸我觉得不够好，太单薄，容易坏，就买了一些比较硬，比较厚的纸才会这样。”

 “下次千万不能再这样了。”

 “惜曦，我们去吃霄夜。”

 “不想吃。”

 “我知道你想吃什么。”我迅速跑到小店买了两个冰淇淋。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想吃冰淇淋？”

 “因为我也想吃啊！”我微笑着说道。

 “惜曦，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738已经下班了，其它经过学校的车也没了。”约十分钟后，来了一辆出租车，我招手它却不停。

 “干干，上面有人，再说这会不好叫的士。反正这儿离我学校也不是很远，我走回去好了。”

 “这怎么行？十二点多，万一……？”

 “这条路很安全，我以前跟同学在光谷玩得晚了，都是走回去的，都走了好几次，没事的。”

 “那我和你一起走。”

 “我不要你送，你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回去休息吧。”

 “不行，干干决定了。我是长辈，你得听我的。”

 “干干欺负我！好，算了吧，我听长辈的。”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灯光，夜渐渐深了，也渐渐冷了，我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而手上那白色的、粉红的、紫色的纸玫瑰好像在对我诉说着她的心事？

  （五十八）

   蓝天似海，白云如雪，这是一个容易动情的季节，也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季节。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都渴望不平凡，可每天我还是与平凡相伴，虽平凡但我仍然坚持着，也许经历过无数个平凡的日子，生活才能不平凡。

   每天都是24个小时，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但每天这个世界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或喜或悲，或明或暗，我每天还是拿着梳子和剪刀飞跃在我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一个世界，只要你有个乐观的心态，人生处处是晴天。在别人眼中理发师经常和美女打交道，女朋友不少，其实这是错的，虽然烫染的主要客人多为女性，理发最主要就是赚女人的钱，但是当一个人认真的时候你看到的只有头发，就算她有一张精致的脸，我也只当作是一处风景，风景只会给人以美感，而不会有其它的感觉。就像一个男医生给一个女人做隆胸，他想的是如何做挺做美做大，而不是想其它的。

   美发是一个美丽的行业，和美容、化妆、摄影并称为“四大美业”，近年的美甲也是美容中的后起之秀，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变不美为美，美为更美。虽然赚钱很重要，但首先以德为先，有的理发师看见来了女顾客就劝人家烫啊染呀，怎样嫌钱就怎样吹，这样是不对的。你首先要看客人的头发、脸蛋、脖子，以及她的气质、身材，甚至可以问问职业，当然不要反复问，点到即可，然后根据这些来确定她适合哪样？比喻额头宽的从两旁脸颊下手，可以把头发放在胸前，两颊的头发像中间梳，让脸尽量变小点，额头窄可以把刘海留宽一点，脸大的千万不要把头发扎起来，脸小的和头发少的可以把头发弄得蓬松，也可以烫烫，眉毛不好看就把刘海留到眉毛下，眼睛大而好看就要把刘海留到眼睛上，皮肤不好看可以通过染头发来改善，达到柔和的效果，总之还是那句好，隐藏缺陷，变不美为美，美为更美。

 “如忆哥，生日快乐！二十八年过去了，这还是第一次对你说生日快乐，只想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好好吃一顿饭，好好的陪你度过，我想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今天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以后的路也要开开心心的走过！今晚好好的自由一次吧！”

 “谢谢！谢谢你的祝福！”

 “如忆干干，生日快乐！天天HAPPY！”

 “谢谢！你也要天天开心！”

 “表哥，生日快乐！”

   ……

   早上一起来就收到亲人，朋友们发来的短信，我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心里想我是长大了一岁，还是老了一岁？每一天是全新的，又是唯一的，因为每一天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回想上一次过生日还是我22岁的时候，那一年我在深圳坪山打工。一晃6年过去了，这是我第一次在湖北，在家乡过生日。晚上，惜曦、伟明、晓莉和我一起过的，我们约好去楚河汉街逛一逛。

   楚河汉街有现代“清明上河图”之称，被誉为武汉中央区的眼睛。汉街因楚河而生，沿南岸而建，总长1.5公里，不仅是中国最长的，也是世界最长的商业步行街 。汉街设有5个以湖北地区历史名人命名的大型广场，分别为“屈原广场”，“昭君广场”，“知音广场”，“药圣广场”，“太极广场”，每个广场按照广场主题布置一处整石雕刻的名人雕塑。世界最著名的杜莎夫人蜡像馆，世界唯一室内电影文化公园，近百家奢侈品牌，200多家国内外一流商家，内容包括购物、餐饮、文化、休闲、娱乐等，是中国商业内容最丰富的城市商业步行街，楚河汉街以民国风格建筑为主体，极具时尚元素的现代建筑和欧式建筑穿插其中，汉街的炫丽夜景与楚河景观带、四座跨河大桥交相辉映，五艘超豪华游船，用于东湖、沙湖、楚河的水上旅游观光，每当夜幕降临，倒映在东湖、楚河之中的汉街如同一座天宫，流光溢彩，富丽唐皇。

   出了如诗如画、川流不息的楚河汉街，仿佛梦中醒来。因为大家是第一次来楚河汉街，所以出来后我们就迷失了方向，周围都是新建的摩天大厦，灯光和月光一样一片皎洁，路也无边的宽广，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一个站台，伟明和晓丽都在用百度搜索着，最后他们听了我的见意，找到一条大道然后朝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因为我们东转西转反而更迷乱，过了十几分钟我们终于看到公交站台。我们在离汉口江滩不远的饭店吃的饭，吃完饭，大家一起去江滩走了走，今天的江滩格外冷清，像个孤独的老人，在灯光的照耀下，江面闪烁着黑珍珠般的光泽，却照不亮我寂寞的心，2004年的那个元霄节多美，那夜的她多美，那夜的烟花多美，那夜……可现在，只剩我孤身只影。

   今天虽然是我的生日，但对这个世界来说是极其平凡的一天。出了江滩，伟明先回了卓刀泉，晓莉也要回学校。

 “如忆干干，你在情人坡等我，我回宿舍一下。”

 “好。”我躺在情人坡的草地上，仰望天空，今夜的月亮很圆很满，像小孩的脸蛋一样可爱，星如眼睫，此闪彼眨，晚风吻着黑夜，吻着我。

 “干干，你闭上眼睛。”

 “干吗？”

 “你先闭上眼睛……

 “好！”

 “睁开眼睛！我亲手用夜光粉画的，好不好看？”

 “好看极了，我非常喜欢！我从来没有收到这么美丽的礼物，谢谢你，惜曦！”我坐在草地上看着手中的夜光玻璃瓶，玻璃瓶闪着蓝色的光芒，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他们周围落满心形和星星，玻璃瓶里装着我最爱吃的棉花糖。

               关了灯    爱上夜的黑

               心形和星星

               围绕在我们身旁

               亲亲捧起夜光瓶

               世界被点亮

               我牵着你

               走在春天的梦里

               我用双手温暖你冰冻的心灵

               你脸上露上幸福的红晕

               你的笑容很甜蜜

               你的声音很温柔

               就像  棉花糖一样

               温柔又甜蜜

               曾经    

               我的世界  写满灰暗

               直到  你的出现

               在   那一天

               我看见你的脸  

               那么甜蜜  那么温柔

               在这一刻    

               我的世界 洒满阳光

               我想 我醉了

               醉在你棉花糖一样的笑容里

   我静静地看着夜光玻璃瓶上我们的身影，进入到无限的回忆当中，惜曦拿出两颗棉花糖剥开一颗放进我嘴里，也就在今夜惜曦向我表明心意。她依然记得2001年的夏天，我亲吻了她，可我的印象有些模糊，我只记得后来她趁我睡着了在我的指甲上涂指甲油的画面，我没想到这平凡的一吻，竟然像一颗种子一样在她心中生根发芽，直到长大，也许那一年的夏天我的确亲了她。我突然想到QQ空间几乎都是她的留言，从她有了我的QQ后，她一直都在默默关注我，关心我，只是我没察觉到，我只是把她当作亲人一般，一个比较了解我的亲人。

 “干干，我也不能确定从哪天开始喜欢你？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你吻了我，从此你在我心里有了一个特别的位置，过年的时候去你家，我说过要是能天天和干干在一起那该多好，回到家时我的心还在你那，那时我就想着要嫁给你，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谁？前些天，我们一起步行去武汉商业服务学院，那一天我好开心，你本来要为我们写诗一首，可是你写着写着就把刘梦珍写进来，还把我们的合影发给她，我当时生气极了，也许我早已爱上你，也许是那一刻，只是未发现。”

 “惜曦，你既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知音，可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已经相亲了。”

 “你爱上那个女孩了？”

 “没有，我只是试着去爱她，再说我也不小了。”

 “我觉得自己比她更适合你。”

 “你当然比她好，可我们是亲人，不可能的，没有人会同意，还会被人嘲笑。”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也许我们的父母会同意的。”

 “不会的，除非我们不是亲人，或者都是孤儿。”

 “如忆干干，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当然喜欢！可我们真的不可能。”

 “如果我们不是亲人，在刘梦珍和我之间你愿意选择谁？”

 “当然是你。”

 “如忆干干，今晚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当作亲人？”惜曦慢慢把额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幸福？是忧愁？

   第二天早上家里打电话叫我回家，我和惜曦一起乘738到了武昌火车站，车上我们静静地靠在一起。本来我想一个人走的，惜曦非要送我。我们在武昌火车站旁边的麦当劳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惜曦，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事？”

 “你先等会。”说完我买了一个冰淇淋和一杯可乐。

 “如忆干干，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你先把冰淇淋吃完，吃完了再说。”

 “惜曦，你现在还在读书，三年后毕业了找个好工作，我相信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人，然后……”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刚才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可能要说这些话。”

 “对不起，惜曦！我……”我抬头发现我们的眼泪都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如果你觉得等三年太久，我不读书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可我不想你为我这样，你应该好好的读书。”

 “等你毕业了……将来一定能嫁个好男人。”

 “你不要讲，我不想听，不想听。如忆干干，我们出去吧。”我们来到车站一根硕大的柱子下，身边是来来往往奔波的人们。

 “惜曦，你回学校了要好好读书，把我忘了吧！以后我们还是亲人，是知音。”

 “你怕别人说三道四？”

 “这不是关键的问题，问题是我们是亲人，不可能的。”

 “你没努力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惜曦，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

 “也许我嫁给谁都会后悔，但不嫁给你我会终生后悔！你希望我一辈子伤心吗？”

 “不希望。”

 “可是我嫁给别人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你放心吗？”

 “不放心！”

 “既然我嫁给谁你都不放心，这不就得了，你非要纠结。”我们看着对方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伸出手替彼此拭去脸庞的泪珠，紧紧抱在一起。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

 “干干，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从今以后，不想再接她的电话了。”

 “是不是刘梦珍？你还是回一下人家。”

 “不需要了。”

   我们牵着手买了车票一起回家，我们商量好先回家偷偷把结婚证领了，其它的事再慢慢打算。

 “惜曦，那以后你怎么称呼我？”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还是叫你干干吧，已经习惯了以后再慢慢改口，我想吃鸭脖。”

 “和我想的一样，干干也想吃，你等等，我去买。”

   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每次坐长途车也希望有个人在我身边。我们依靠在一起，聊天，听音乐，吃我们爱吃的东西，我好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窗外的风儿和阳光相依相伴，温柔缠绵，而今天的车也到的特别快。

   不管离开多久，走了多远，每次回到安陆的感觉都一样，对它的感情也从未改变。我们一直坐到莲花路口，下车时惜曦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车上那么多人，弄得我满面通红，可我心里却甜蜜蜜的。

   （五十九）

 “妈妈，昊天的药在背包里。”

 “嗯！放着吧，先吃饭。”

 “惜曦，到了没？吃饭没有？”

 “到了，我爸妈在外婆家，一会儿回来带饭我吃！”

 “你先吃点水果和零食。”

 “呵呵！我刚刚吃了一个苹果。”

 “决定没？我们明天几点集合？在哪集合？”

 “我正在找户口薄，我们明天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太白广场见。”

 “好的！太白广场中间的喷泉见吧？我们还回来吗？”

 “我不想回来啦，你呢？”

 “那好吧。”

   ……

 “惜曦，你找到户口薄没有？”

 “早找到了。”

 “只要自己那页就可以了，还有一定要带身份证，其它明天见面再说吧。”

 “嗯！我知道了。”

 “如忆，你在找什么？”本来我想瞒着妈妈的，还是被她发现了，我只好说：“妈您不是想我和刘梦珍结婚吗？那还不把户口薄拿给我，妈妈听了眉开眼笑，我们把楼下找了个遍都不见，于是又到楼上，我特别着急，后来妈妈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放在一个铁盒里，妈妈连说自己老了，记忆很不好，经常忘记把东西放在哪里？我听完妈妈的话，心里酸酸的，这是我第一次骗她，骗我最亲爱的妈妈。

   拿着户口薄在手中，我乐忧参半，乐的是明天就可以和惜曦登记结婚，忧的是妈妈还以为我要向刘梦珍求婚，然后结婚，可我骗了她。

   深夜，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眠，拿着户口薄反复看了看，心想我真的要和惜曦去登记吗？明天我就要结婚了？我怎么感觉好似在做梦一样，拿了证我就是别人的老公，我也有老婆了，就像一支筷子终于找到另一支筷子，从此以后他们一起共尝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可我真的想好了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过了今天一切都晚了，我又想到上午在车站，我说过不会让她再伤心，再为我流泪，在这之前我问过她许多次，想好没有？如果后悔还来得及，每次都让她伤心落泪一回，想到这里我把未播完的号码删了，还是什么也不要想，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反反复复，瞻前顾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干干，睡了没？我睡不着啊！想着明天拿了证我们就是夫妻了，心情激动、紧张！”

 “我也睡不着，明天是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以后有任何的风雨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你不要想其它的，我们都好好睡一觉，不然明天拍结婚照就不好看了。乖，睡吧！”

 “嗯，干干晚安！”

   虽然昨晚睡得不是很好，但天刚亮我就起来了，因为今天是特别重要的一天，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哪一天有今天这么帅气、激动，虽然拿证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但我仍然十分高兴，抛开一切结婚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

 “惜曦，我出门了，你呢？”

 “怎么办啊？我爸爸妈妈今天也要去安陆。”

 “没事，到了安陆给我打电话，看情况随机应变吧。”

 “我现在和妈妈一起洗被套等东西，洗完再到安陆去，爸爸刚才又说不跟我们一起去，妈妈让我陪她逛街，唉！怎么突然这么复杂，我看到时得想办法离开一下，然后去找你！你现在到哪了？户口薄找到没有？”

 “找到了！我早已到了洑水，知道你晚点，现正陪家人买菜，吃早点，一会去安陆，户口薄找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老妈帮我找到的。”

 “舅婆没发现什么吧？”

 “没有，她心里只有我什么时候跟刘梦珍结婚这件事，别的那会留意。”

 “我在晾衣服，妈妈在洗洗脸什么的，应该一会就可以去安陆啦！到了，我给你电话。”

 “好的！我先找找婚姻登记处在哪？你到安陆发信息给我，我再打电话给你，到时你就说去女同学那，然后和同学一起回武汉，你也可以想想其它的办法。”

   多少年了，再次见到太白广场的时候，内心依旧不平静，像如镜的湖水总被风儿缠绕，记忆对于某些人总是会轻易的打开，就在刚刚，路过天桥的时候，所有的记忆都被点亮，我们一起走过太白广场，站在天桥的画面；还有我淋雨时，芳芳为我撑伞的情景，我捧着鲜花在这里等她，我们一起吃荅粑糖，我们在这里离别……

   有的事情有的人转身就可以忘记，可有些人、有些事注定点点滴滴在心里，就像流动的血液一样。那怕是任何一个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晰，无论过了多久，只要再见到那个地方，所有的，一切与她的故事都会情不由己的从脑海跳出来。可是我打算从今天，试着把她从我心里，脑中删除，因为有另一个人慢慢占据我的心。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的心一直都激动的跳着，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一起手牵手，心连心，走进婚姻的殿堂，我以为我会孤独一生，我以为我不会再为谁而心动。

   今天的天气虽然有点忧郁，不那么阳光，但我的心里洒满阳光，我们十指紧扣着走进婚姻登记处，彼此的脸上写的是满满的甜蜜和幸福。

 “请把身份证和户口薄拿给我，户口薄只要自己那页就可。”

 “那边是照相的，你们先去照相。”

 “你们俩坐在那两张凳子上，男左女右。靠近一点，对！男的手搂着女的腰，脸也要靠近一点，女的额头的发丝弄到耳后，看镜头，微笑，好！很好！”

   照完相，我们的手心都渗出了汗，在填表格时由于紧张过度，我俩都写错了，惜曦竟然把出生年月日写成今天，我们结婚的日子，而我把上下两个名字都写成她的了，我取笑她那么着急，一生下来就想嫁给我，她生气的说：“你真讨厌让我自己跟自己结婚”。

   终于拿到结婚证，我们忍不住看了又看，好似在欣赏一件无价的艺术品。

 “老公！老公！老公！……”

 “老婆！老婆！老婆！……”

   此时的我们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突然明白世间最醉人的是爱，而不是酒，酒只能醉一时，而爱可以醉一生。

 “老公，你还没有向我求婚呢？还有戒指你也没买？”

 “对不起啊，老婆！我一心想着领结婚证，什么都忘了。走，我们现在就去，你喜欢哪一款，我就买哪一款，好不好？”

 “跟你开玩笑，对我来说，嫁给你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有没有戒指并不重要，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一生别无所求。”

 “老婆，我爱你！”我发现自己的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老公，我也爱你！”

 “老婆，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身体有病，多年来都没治好过，现在也要天天吃药，那次在火车站我就很想对你说，但……”

 “我知道！我有次看你偷偷服药，本来想问你，但我明白你是不想别人为你担心。”

 “其实连我家人也不知道，在家的时候我都是偷偷服药，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每次看到爸妈那么辛苦的为这个家而操持，我没拿一分钱给他们用，岂能还花他们的钱来治病，我的内心无时无刻不煎熬，有时我真想不再治了，把钱都留给他们，让他们不那么劳累，可我还有梦想没完成，我不能那么快就离开这个世界，离开……”

 “闭嘴！不准再说这样的话，病必须坚持治下去，要有信心，再说我已是你老婆，你要对我负责！”惜曦边说边用手捂在我嘴上，我抓起她的手，一双修长而圆润的手，白里还透着浅浅的红，我轻轻地吻了一口。

 “老婆，你不是陪你妈妈逛街吗？怎么脱身的？”

 “老妈本来想先逛街再做头发，是我叫她先做头发再逛的，然后她做头发我就有时间溜出来。”

 “老婆真聪明！肚子饿了没？我们去吃饭吧？”

 “有点早啊！”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要找个好点的地方，我们早一点吃了待会好给你妈妈带饭啊！”

 “不是我们的妈妈吗？”

 “我还不习惯，从前一直叫她绣姐的，一时改不了口。”

 “我知道，跟你开玩笑，瞧你紧张的，待会给我妈妈送饭时，你要叫姐，不要一下喊成妈了，毕竟我们结婚她还不知道。”

 “嗯！我记住了。”

 “老婆，我们去哪儿吃？”

 “我知道有个地方，菜炒得还不错，以前读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去过的。”

 “在哪？”

 “就在太白广场对面的一个巷子里。”

   那是一家较小的菜馆，总共才三张桌子，我牵着惜曦就想走。“不准走，今天就在这儿。”

 “太简单了，换一家吧。”

 “你不是问我去哪儿吃吗？那就由我来作主，再说这儿比较实惠，你不要乱花钱，把钱省下治病。”那一刻，我什么也没说，我的心里充满对她的愧疚，还有爱意。

   我突然明白一个真理，当一个女孩要为你省钱，时时心痛你的钱时，她已经真正的爱上你了。

 “妈！”我和惜曦几乎同时叫出口，幸好理发师在吹头发，不然准露馅，看惜曦的脸都吓得灰白。

 “绣姐！”

 “如忆！？”

 “妈，我刚才逛街的时候碰到如忆干干了，他非要请我吃饭，还给你带了一份。”

 “绣姐，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就点了一个喜头（喜头，一种鱼，为安陆五大鱼系之一，另四种为草鱼，家鱼，鳑头，红鱼），这儿是饭，还打了一份粥。”

 “惜曦，你看你如忆干干每次都那么客气。”

 “绣姐，那我走了。”

 “待会去我那儿玩，惜曦最喜欢和你玩了，她在家天天说你这儿好，那儿也好，不停的唠叨。”

 “不了，绣姐，还是以后吧！”

 “那也好！惜曦，送送如忆干干。”

   我们出了理发店就手牵着手，穿过如织的人群，慢慢走向最近的那个站台。

 “老公，刚才好险啊！把我吓死了。”

 “惜曦，我刚才太紧张了，从昨天到现在我的心一直未平静过。”

 “不是叫我老婆，怎么又改口了？”

 “还不习惯，你看人来人往的，人多的时候叫你惜曦，只我们两个的时候叫你老婆，好不好？”

 “好！如忆干干，其实叫了这么多年你干干，要改口叫你老公真有点不自然。”尽管我们走得很慢，很慢，可那个无情的站台还是到了。

 “惜曦，你回吧！你妈妈还等着你。”

 “不，再走一会。”

 “走到哪？”

 “下一个站台！”我笑着点点头，我们开始回忆，回忆那一天，我们从沌口洪山小学一直走到武汉商业服务学院，我们发现我们爱上了走路，我们就那样没有目的，随意的走着，聊着，忘了所有，唯有彼此。

  （六十）

 “惜曦，我到家了，你呢？”

 “还在陪妈妈逛街，她在买衣服。”

 “那你们慢慢逛吧！我要帮妈妈剥花生。”

   我的人在家里，心却不在家里，手虽然剥着花生，但脑海全是今天领结婚证的情景，老妈一边剥花生一边看她的“橘子红了”。我已记不起上次和妈妈坐在一起剥花生是哪一年？只记得以前最讨厌剥花生，每次弄得手都起了水泡，现在想来我希望所有的水泡都在我手上，让妈妈少一点苦，少一点痛。

   晚上，为刘梦珍的事情，我和爸妈吵了一架，刚吵完我就非常难过，我很矛盾，我很纠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的内心叫我坦白，可我的大脑告诉我不可以说，也许对一个人来说最难过的不是伤痛，而是内心与大脑的对立，不统一。

 “老公，睡了没？有没有想我？”

 “惜曦，我刚才和爸妈吵了一架。”

 “怎么回事？”

 “他们老是逼问我的想法，问我和刘梦珍是怎么商量的？什么时候结婚？我被问烦了就说时候未到，他们就很生气，大声说我，说不再管我了，我感觉家里的气氛变得让我难以呼吸，我不想再呆在家里了，我打算走，在家我再也难开心，爸妈也不会有笑容。”

 “那怎么办啊？你准备明天跟我一起走吗？还是？不能在武汉呆吗？

 “惜曦，我明天送你去武汉。”

 “老公，不要想太多，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吧！晚安！”

   我拼命的想睡着，还是睡不着，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跟惜曦结婚了，瞒着他们？我很想说出来，但我和惜曦是亲戚不能说，可现在爸妈又逼我早点和刘梦珍结婚，他们叫我去珠海刘梦珍那，可惜曦在武汉，我舍不得离开她，还有……就这样想来思去，后来也不知何时进入梦乡。

 “老公，你起来没？”

 “起了一会，拿着手机正准备给你发信息，家里来了好多人。”

 “我刚醒，我想早上早点走好啦！你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走的，你家今天有客，就呆在家里吧！我能理解的。”

 “你早上就走吗？今天天气比昨天下降了七、八度，一定要多穿件衣服，小心身体！”

 “嗯！的确有些冷。我想早点走，不然下午可能会下雨什么的，然后上午走就不用赶忙。今天心情好些没？”

 “我想去送你，一定要等我！早上不要走，吃了早饭再走。”

 “好吧！我吃了早饭再走，听老公的！但我不想让你走的太累啊！我可以慢慢等，你不用赶忙，不能送我也不要紧。”

  ……

 “十分钟后我就出发，你坐到莲花路口。”

 “好的！”

 “老婆，出门没？你坐到洑水，然后我们一起再坐车去安陆。”

 “没有！好的！我爸接海洋，所以我准备马上走到路口。”

 “我爸突然要到洑水，你到了，下车就给我电话。”

 “好的！我到了洑水就给你打电话。”

 “干干，你把我送到安陆就可以了，家里来了客，舅婆还在等你呢！”

 “我想送你回武汉。”

 “你要把我送到学校？我也不是小孩，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想送！我真的好想送你到武汉。”

 “老公，我也舍不得你啊！”

 “那我们一起走！”

 “嗯！”

   我们在安陆买了两张动车票，50多分钟就到了武昌火车站，我们在车上拍了几张亲密照，还特意把安陆两个字也留在手机里。

 “如忆干干，你回吧！”

 “我把你送到学校。”

 “这么近，我自己坐车就可以了。”

 “还是让我再送送吧！我想在你身边多呆一会。”

   738，一个很平凡的数字，可它在我心中却有着不平凡的意义，它记录着我们一起走过的路。武汉的大学太多，大学生太多，每辆738都塞得满满的，幸好公交车没有弹性，不然非胀得像个大汽球，而人就是汽球里的空气。等了20多分还是没能挤上去，惜曦带我离开火车站，她说火车站对面有个站台，那里有车到光谷，多半有空位，我们坐在上层，惜曦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们一起欣赏江城的春天，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经过雨水沐浴后的江城，树木更绿，花朵更艳。

 “干干，饿了吧？”

 “有一点，我们去吃饭吧？我背包里有霉豆腐、萝卜丝，我还带了一瓶香油。”

 “干干，你上次带的霉豆腐我还没吃完呢！”

 “那次忘了放香油，没那么好吃，这次我特意带了一瓶香油。”

 “很好吃啊！舅婆做的菜最好吃了。”吃饭的时候，惜曦买了两串肉丸子，两个热狗，吃完饭她又点了一个汤，我以为她还没吃饱，谁知她把汤端到我嘴边，“快喝吧！”惜曦知道我爱喝汤和吃粥，这点她从来都记着，就在这时学校的广播又不知不觉飘来那熟悉的歌曲。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 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我们十栋有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有一个男孩深爱着十栋里的一个女孩，他在网上写了十六万字的情书，这封情书在网上火了，最后这个男孩终于鼓足勇气向女孩表白，女孩虽然十分感动，但仍然拒绝了她，这就是‘十栋（动）缘（然）拒”，听说后来凡是追十栋女孩的男生都以失败告终，没有一个成功的。”

 “真的？！不会吧？”

 “我们学校别的一般般，只是经常出这样的奇葩。”

 “惜曦，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么快，你又要走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把你送过来，你再把我送回去，送来送去送到什么时候？你就在学校呆着。”

 “就只准你送我，我就不能送你，我只把你送到武昌火车站就回学校。”

 “不行，你就在学校，我自己走，我不想在车上看着你离去的背影。”

 “我也不愿意看着你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让我送你吧！如果你不愿意，那我等你走后，再一个人坐车到武昌火车站，然后再从火车站坐车回学校。”

 “好了，我同意了！”我们俨然一对大学里的情侣，相依相伴相牵，走过林荫小道，走过情人坡，走过莫忧湖，走过无数的目光。

 “阿姨，来两块菠萝。”

 “干干，你鞋带松了。”

 “你怎么那样系，又慢又不好看，我教你打蝴蝶结，看好，会了没？”惜曦一连教了数遍，可我怎么也学不会。

 “干干，原来你也有笨的时候啊！我一次就学会了，以后有空，我还要教你，一直到你学会为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人会的我往往不会，自行车我不会骑，拼音不会打，甚至连蝴蝶结也难到了我。”

 “干干，你是干大事的人，何必计较这些小事呢？你若想学，我以后教你。”

 “738！”可惜慢了一步，我们只好等下一辆，时间在等待中，一秒一秒的溜走。

 “都快3点了，再没车就来不及了。”

 “你这么着急回家啊！我还希望车慢点来。”

 “不是，我怕从武昌到安陆的车过会没有了，那该怎么办？”

 “来了，你看，在前面一点，那个加油站旁边。”我们依旧坐在上层最后一、二排的位置，依旧她靠在我肩头。

   今天一天都不见阳光，但见风雨，现在风和雨都已停歇，只是天空始终展不开灿烂的笑容。平时只要40多分的车程，下午却要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几乎逢十必堵，有的地方还在修路，扩建，搞拆迁什么的，到达武昌火车站的时候已经过了4点20。

 “惜曦，你看都快4点半，可能来不及了。你先回学校吧，我去车站问问有没有到安陆的车。”

 “我等你！等你买了票上了车，我再回去，反正今晚只是点一下名，也没课。”

 “惜曦，我去问了，动车只有上午一趟，火车要么是晚上，要么是明天早上5、6点才有，这下怎么办？”

 “干干，既然没车了，咱们回去呗！”

 “不行，我再去宏基汽车站看看。”

 “干干，就算宏基现在有到安陆的车，可坐汽车要3个小时，到家也太晚了，我不放心！”

 “那我……唉！”

 “干干，看来你今天走不了是天意，既然是天意，那你就不要走，我们一起回学校吧！”

   （六十一）

   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无法预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就算事先想好的临时也有可能变卦。本来今天送惜曦到安陆上了车就回家，没想到七送八送送到武汉了，更没想到送来送去，送得都来不及回家。

 “干干，我们去‘户部巷’吃晚饭吧？要不去‘麦当劳’也行。”

 “下次吧！晚上我们去‘真功夫’吃。”

 “好！听老公的！”

   对比麦当劳、肯德基和永和大王，我更喜欢真功夫，其次是永和，真功夫的汤和永和的豆酱真的很美味。昨天央视曝光的北京麦当劳门店食品卫生问题让我记忆深刻，包括过期肉制品在保温箱里继续待售；香芋派被人工更改保质期；掉在地上的牛肉饼被继续烹制等等，而近年麦肯兄弟因为“速生鸡”、“药鸡”安全问题而被推上风口浪尖，现在又爆出两家采购的鸡肉滥用抗生素和抗生素残留超标等黑幕，让我实在难有口味，望而却步，我在心里想首都尚且如此，其它的地方更不必说了。

   夜已经黑了，灯渐渐亮了，远远望去，两旁的路灯像一条弯弯曲曲延伸的水晶河，耀眼而动感，风继续吹，叶子窃窃私语。

 “老公，今夜是让我陪你？还是我回学校？”

 “你想留下，还是？……”

 “我回学校吧！”

 “你忍心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吗？”

 “当然不忍心啦！我开玩笑的，走吧！老公大人！”

 “遵命，老婆大人！”

   灯光熄灭，红烛摇曳，伴随着那首熟悉的歌谣，房间变得暧昧而朦胧，两颗心像两处跳动的火焰一样，滚烫、炽热，慢慢地靠近。淡淡的薰衣草玻璃杯，浪漫的红酒映射着烛光，红酒的香味变得迷离，变得充满欲望。我们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已静止，只听得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我慢慢地打开一层一层的花瓣，花瓣泛起片片初红，我拼命地亲吻着花蕊，吸吮着那甜甜的蜜汁，吸吮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爱的潮水将我们包围，淹没，一次一次又一次，最后我看到了那一抹血色，映在今夜的星空。

   早上醒来的时候，惜曦还像个婴儿一样睡着，微微闭上的双眸，像鸡蛋脱了壳般可爱的脸庞，樱色的小嘴还向上撅着，我忍不住把嘴贴了上去。

 “老公，你醒啦！”

 “对不起，老婆！我把你弄醒了，我实在忍不住想亲亲你。”

 “傻瓜！我的人我的心全部都是你的。”

 “老婆，要不你再睡一会？”

 “不了，上午还有课要上。”

   惜曦脱下半透明的薄纱睡裙，前拱后翘，香肌玉骨。红润娇羞，如琬似花的脸蛋，雪白修长的大腿，丰盈挺拔的双峰被蕾丝花边的文胸紧紧箍在一起，臀部的曲线似高高隆起的沙丘。过了一会，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透过浴室的玻璃门，我看见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头顶向下滑，滑过颈脖，滑过双乳，滑过神秘的桃花源，最后滑落在地上。

 “老公，我教你系蝴蝶结。”惜曦仔细而耐心地教着，我也认真地学，几遍下来，我兴奋的叫了起来，“老婆，我会系蝴蝶结了！”

 “那你帮我系鞋带。”我的左手快速绕了一个圈，可右手的圈总也绕不好，我以为会了，却还是一知半解。

 “你看好，我再教你几遍，你今天必须要学会，加油啊，老公！”

 “这次我真的会了，你看着，我3秒就打好蝴蝶结。”

 “老公，真棒！”

 “不好意思，老婆！好像用了5秒。”

 “老公还是蛮聪明的吗！”

 “你不要取笑我，一个蝴蝶结我学了无数遍，你一遍就会了。”

 “老公，以后我的鞋带你来系。”

 “好！但是今天我会，这会我会，明天，再过会说不定就不会。”

 “不会吧？我现在把鞋带解了，你再来系一遍。”说也奇怪，我刚刚快速的手，一下变得沉默，不知道往那儿转，我拿着带子绕来绕去就是没法系成蝴蝶结。

 “老公，你真是个怪才。一会会，一会又不会，上午有课，只好下次再教你。”

   我深深相信，你学一样东西有多慢，你的记忆就有多深，直到有一天蝴蝶飞走了，而蝴蝶结却紧紧地系在我的心里。

   我们下了楼，在蔡林记吃了一碗热干面。热干面面条爽滑劲道，芝麻酱香飘四溢，令人回味无穷。过完早，我送惜曦回了学校，她拿着书本匆匆进了教室，而我却要离开。

   我走过冷冷清清的林荫，走过寂寞的情人坡，连莫忧湖畔的杨柳也不再缠绵，而我的心却不能如湖水那么平静无澜。

 “卖菠萝，卖菠萝哟！又甜又新鲜的菠萝，2元一块，3元二块，快来卖啊！又甜又新鲜的菠萝……”

   每次经过文华学院下坡的时候，我都会看见那个卖菠萝的阿姨，而几乎每次我都会买上两块菠萝，而现在只有孤孤单单一个人，我脚不由衷的走向站台。

 “738来了！”身边的人争前恐后地上了车，就在我慢慢走向车子的时候，突然一个大胆又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蹦了出来，我把向前的脚退了回来。我开始沿着街寻找花店，不知怎的，花店好像一下子都躲藏起来了，最后我打算坐车去光谷。

 “老婆！你在不在宿舍？”

 “不在，我现在还在上课。”

 “我在你楼下。”

 “你还没走啊？！”

 “你想我走吗？我舍不得你，想再多看你一眼。”

 “你等一会，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我打开酷狗又听那熟悉的歌。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    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    

   在如织的人群里，我终于看到了她，她手里拿着两本书，黛色的发丝被清风拂到额前。我向她招手，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匆匆奔向我。

 “惜曦，嫁给我！”我一边单膝跪下，一边双手捧着玫瑰花举向她。

 “嫁给我！”她先是一脸的惊愕，然后露出满面的甜蜜和幸福。不一会，十栋楼下人山人海，他们议论纷纷，有的女孩们还笑出声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我，好像我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一样。

 “快点起来，你好意思啊！这么多人看着，快点……”

 “不，除非你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你！”惜曦笑中含羞地接过玫瑰花，四周的人有的鼓掌，有的一哄而散，我抹抹额头都冒出了汗，连手心也湿湿的。去饭堂吃饭的时候，他们还像看见“明星”一样看着我们。

 “都怪你，现在我都成了学校的‘名人’，不知要被他们笑多久。你怎么想到在我楼下求婚啊？”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惊喜？！都惊得我差点……”我看见惜曦害羞的低下了头，脸上一片潮红。

 “我不是还没有向你求婚吗？你说过凡是向你们十栋表白的男孩，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到现在还没一个成功的，我要我们打破‘十栋缘拒’（十动然拒）这个梦咒，我要让所以的人都来见证这一刻！见证我们的幸福！”我看见惜曦高兴地抬起头，泪花在眼眶闪烁，她还撅着嘴向我送了一个飞吻。

 “老婆，真舍不得你！谢谢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爱！好好照顾自己。”

 “好的！你也是，回家了好好照顾自己，遇到什么事都要跟老婆说，不要一个人扛！我们现在是一个人啦！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告诉我哟！”

 “嗯！我们是一个人，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

 “老公，现在到哪了？”

 “刚出了武汉，现在进入孝感境内，看见恒安了，这里是一大片工业区。”

 “老公，药要按时吃，要对自己有信心，到家了一定要打电话或发信息给我。”

 “好的，我一定听老婆的话。”

   车子带走了我的人，却遗失了我的心，我的心遗失在每条我们曾经走过的路上，去过的地方。

 “老公，我好想你！怎么办啊？我看会计的时候总是想到你，才走一天就这样，以后咋办啊？”

 “安心学习，好好学习，我就在你身边，在你心里啊！想我的时候就把手放在心口，我就在那里，我昨晚还梦见你，梦见你躺在我怀里，我们拥抱，亲吻……”

 “老公！老公！老公！呵呵，我就是想喊喊你！”

 “老婆，吃饭没？”

 “我们要去选课，还不能吃饭，大家都抢课啊！激烈哟！”

 “那你去吧！晚上再聊吧！”

   高家湾的婆婆建房子，我连续去了几天，每天和灰，提泥桶，有时也抱砖，传瓦，我干活很卖力，手上虽然擦破了皮，身上也酸痛，但我心里却很开心，大家每天有说有笑，欢乐与汗水交织在一起。

 “大姐，你毕竟是女的，女的细皮嫩肉，不似男的精糙，把手套戴上吧？”我脱下一支手套递给身边的大姐。

 “右手要接砖，捡砖，戴上手不会痛。”她拒绝了一下就戴上，剩下一只我也给了另一个大姐。

 “如忆，我给你介绍一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

 “二姐，如忆已经相了一个。”

 “那个女孩怎么样？”

 “如忆相的，一定不会错的，绝对是个好女孩。”

 “可惜了！本想介绍一个给如忆的。”

   人多房子做的很快，上午就开始上漂板，钉棱子，钉椽子，之后又把厨房的瓦重换了一遍。

 “老公！怎么办啊？我们班同学都舍不得我不当班长，我刚决定不当，但却感到心痛，然后大家决定让我和另外一个男生共同当班长，我如果有时间就照顾下大家，没时间就忙我的，准备问辅导员同不同意，你觉得这样行吗？我处于纠结中啊！”

 “两个人共同当班长我赞同，再说你会心痛，证明你还是舍不得，毕竟这么久了，或多或少会有感情的。”

 “老公现在还忙吗？在做屋吗？”

 “不管你做任何决定，老公一定支持你的！嗯，快忙完了，也不是很累，只是脏一点而已。”

 “老公，在家做屋，要多注意安全，小心身体呀！”

 “嗯！我知道。”

   忙完高家湾的，老爸老妈准备做一个车库，还要做厕所，装修房子，但天气时好时坏，一会睛一会雨的，帮工只有我和妈妈，我知道他们准备我随时结婚。

 “老公，是不是手机没有话费了呢？都没有你的消息，有点担忧和不习惯，还是太忙呢？今天下雨，帮家里做厕所时要小心哟！”

 “一会下雨，一会不下，这会和老妈在剥花生，过几天要种，厕所差不多做完，明天还要做个车库，之后再弄弄羊栏。

 “老公，有没有想我啊？”

 “当然有啊！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奶罩，想念你粉色内裤，和你丝袜的味道。”

 “讨厌！老公坏坏！老公做房子一定很辛苦！多注意身体，不要让自己太累哟！我在上管理学但却总是想着你，都不能认真学习哟！但我自己在控制。”

  ……

 “老公快打开QQ，我给图片你看。”

 “怎么样？好不好看？”

 “老婆，你真厉害！编的发形很好看！”

 “将来我们开一家理发店，你剪头发，我编花形。”

 “夫唱妇随啊！时间不早了，老婆早点休息！”

 “呵呵！老公晚安！”

   忙了快一个星期，又经过断断续续的雨季，天总算安定下来，爸妈今天去姨妈家了，我一个人在家剥了一天的花生，手上都打了两个泡。

 “傻瓜！你手上的泡好了没？你爸妈知道也会心痛的。”

 “你看到我的说说了？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我都剥了，老妈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你只知道心疼爸妈，不知道我也心疼你啊！以后不要那么傻了。”

 “嗯！嗯！老婆大人！”

  （六十二）

   夜间下起暴雨，暴雨像瀑布，像洪水，从窗外涌进来，涌入我的耳中，我起身关上窗户，闪电、雷声，交替出现，让不安的夜，更加恐怖、可怕。天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风儿轻柔的抚过山间、村庄，抚过桃花、梨花，抚过一望无涯金黄的油菜花和碧绿的麦田，麦子们和油菜花都在翩翩起舞。雨季后的春天，空气宁静美好，万物苏醒、重生，像一个个刚刚出浴的婴儿，阳光还躲在云儿的后面，我一个人走在春天的田野里。

 “惜曦，家里的油菜花开得好美丽，好灿烂，要是你在身边就好了。”

 “那我现在就回来！”

 “你不是要上课吗？”

 “我请假啊！”

 “不行，上课重要。”

 “呜……呜……”

 “那你过几天，星期六再回来。”

 “嗯！”

   羊儿们在草地上，自由的奔跑、放牧。空气中混合着清新的麦香和淡淡的花香，云彩像大片的棉花飘浮在天上。

 “老公，我到安陆了。”

 “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过两天吗？”

 “我请假了，我想陪你一起看油菜花，我现在坐到接官的车。”

 “老婆，在莲花下车，我去接你。”

 “好的，老公！”

   我快步跑回家，换了一件衣服，就匆匆赶往莲花，从家里到莲花的这条路我走过多少遍我自己也不清楚。三年的初中，半年的高中，每次离别，重逢都要经过这条路，只是现在裸露的路终于穿上外衣，而我的习惯却一直没变，我还是习惯步行，一个人相处久了会爱上他，一条路走得久了也会产生感情。

   路两旁一点也没变，只是当初的小树都已长大，大树都已变老，可春天依旧很美丽，很可爱。梨花似天空飘落的雪花，洁白灿烂；桃花像接开盖头的新娘，娇羞而甜蜜；太阳也露出红彤彤的脸蛋。

 “老公！”

 “不是说好啦，过两天休息的时候再回来吗？”

 “我想你了，所以早点回来啊！”我打开一罐旺仔给她，“老婆！包里还有蛋黄派、巧克力和花生，你饿了就先吃一点。”

  “谢谢老公！”

  “对老公不用这么客气。”

  “什么时候坐的车？”

  “上午看见你的短信，我就坐不住了，一下课我就请假，还好赶得上去安陆的动车。”

  “你呀！还像个小孩。”我边说边用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我们坐在山坡上，身后是两条公路，一条过马安，宋冲，到我的家，另一条通往刘铺，土门和李冲。山坡下面有一个很大的池塘，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点点星光，风一吹，星光此起彼伏，光芒四射，耀眼非常。池塘的旁边，沿路种着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浪漫的油菜花把春天涂得金碧辉煌，蝴蝶妹妹你追我逐，多情的蜜蜂也奏起春天交响曲。油菜花一直延伸，无穷无涯，只是到有人家的地方转个弯，然后继续延伸着，远远望去就像一条流动的金色的花海。我们欢呼，奔跑，我们在油菜花中不停的拍照，好似这个世界只有油菜花，好似春天只属于油菜花，好似最美的一切都属于她。这是一个属于油菜花的季节，也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季节。

   我突然有一种冲动，好像亲吻这些花儿，好像亲吻春天，亲吻她，是的我的嘴唇已经吻到了她的齿香，她细软的耳坠，雪白的脖子和酥香的胸，我们紧紧抱在一起，密不透风，就像一个人一样。我们静静地躺在油菜花的怀里，好像一睡不再醒，好像……好像，永远藏在这个地方，好想时光在这里停留，为你我而停留。

             多少个春天

             你把我等候  而我

             却从未出现

             直到今天  你

             把一生最美的时光  开在

             我经过的小路上

             也许只为  我能看你一眼

             历经严寒  走过雨季

             终于进入我金黄的世界

             我轻轻拥你入怀  热吻

             千遍  万遍

             也不够

             在希望的田野上  在美丽的山村里

             你感染了整个春天

             春天打开长长的睫毛

             用温柔的目光 点亮

             点亮 这爱情的火花

 “老公，谢谢你！我今天玩得很开心！我已经到学校了。”

 “你不是今天回家明天再去学校吗？”

 “我是准备回家，但想想还是回了学校。”

 “你呀！到了学校才跟我说，我还以为你在家里呢？”

 “不好意思，老公！我就是怕你又要送我，虽然想你陪在身边，但又不想你跑得太累，所以……”

  “所以你就哄我，骗我了？我还在想你说到家了给我短信，怎么半天没消息，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

  “就是怕老公担心，所以实话直说。”

  “老婆，吃饭没？”

  “刚准备去吃，你呢？”

  “记得带上霉豆腐，霉豆腐里一定要放香油，不然不好吃。我还没呢，正和老妈在做饭。”

  “嗯！舅爹爹和舅婆还好吧？”

  “他们很好，你不用担心！每天还要记得化蜂蜜喝啊！一定要温开水。”

  “记住了！我先眯一会，晚上还有两节课。”

  “好的，你睡吧，定好闹钟不要迟到了。”

  “知道了，老公！”

   晚上，老爸老妈劈头盖面就问我什么时候去珠海？不要让人家女孩等久了。

  “老爸老妈，我还没有向刘梦珍求婚呢？”

  “那你敢紧呗！再说梦珍也挺喜欢你的，你这回得听爸妈的。”

  “戒指还没有买。”

  “那去买啊！”

  “好，好！我去珠海。”

  “明天叫爸给你买票去，明天就走。”

  “妈，您赶我走啊？明天太急了，过两天吧？”

  “你总说过两天，过两天，都过了几年了，赶紧，赶紧！”

  “妈，我在家可以帮您做家务。”

  “我不要你做，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结婚，别的结了婚再说。”

   天亮的时候下起小雨，雨一直下着，中午我吃了一碗豆折（豆折，湖北民间小吃），包里满满的全是老妈装的，到了安陆火车站前面的广场，我叫老爸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就好了，谁知他非要看着我买了火车票才愿意走，眼看着就要到我了，我本来想趁买火车票时瞒天过海，不去珠海去武汉，现在老爸盯着我怎办？来不及了，先买一张武汉的车票。

 “忆，你咋买去武汉的车票？”

 “爸，安陆没有直达珠海的，我先坐到武汉再转车去珠海。”

 “真的没有？那可以坐汽车啊！”

 “票都买了，到武汉转车一样的。”

 “路上多注意安全！先给梦珍打个电话，到了她那也给我和你妈来个信。”

 “知道了，爸！您先回去吧，火车还有一个多小时。”

 “那我走啦！”望着老爸离去的背影，我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们满心期盼着我去向刘梦珍求婚，然后结婚成家，完成他们多年来的心愿，可我却欺骗了他们，我欺骗了一生我最重要，最亲爱的父亲母亲，这是我第一次欺骗他们，虽然我不想，可人生有很多事往往身不由己。但愿，有一天他们能理解我，原谅我！

   别了，我亲爱的油菜花，别了，我美丽的故乡！对父母我有些内疚，可现在我的内心充满激动，车子每前进一步，我就离她近一步，那一幕幕的幸福像电影一样浮现在我脑海里，那些走过的路，那些说过的话，那一首我们的诗，那一幅我们在黑板上的画，那些……还有那首熟悉的音乐—“空白格”。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    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    

 “老公，我们从现在起，只有下午还有一节课，然后一直到周日晚上才有课，真不知道怎么安排啊！好想你，要不我回去找你，一个多星期没见啦，好想有点疯狂，呵呵！的确挺想你的！”

 “想我，想我哪里啊？”

 “哪里都想！唉！一个人在寝室，好冷清，电脑不知道怎么弄的，好慢啊！老是卡，都不想玩，我现在在折纸花，编头发。”

 “你知不知道老公最喜欢你哪一点？”

 “每一点，呵呵！”

 “不是每一点，是很正点。你真的很想我？”

 “当然，每天都想！”

 “我现在就在你学校的情人坡！”

 “骗我！你真的来了？”

   ……

  “老公咋不回信息呢？”

  “老婆，我在你楼下，你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我。”惜曦打开窗户，小嘴笑得像初一的月亮。

 “干干，你决定留在武汉吗？不去广东了？”

 “你想我去广东，还是留在武汉？”

 “当然想你留在武汉啦！”

 “我要是去深圳三个月不回来，你会怎么办？”

 “三个月？一个月见不到你，我就去找你，不管你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舍得离你那么远，我要天天看见你！其实我爸妈叫我去珠海刘梦珍那，我骗了他们。”

 “干干受委曲了！我相信有一天，双方的父母能接受我们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但愿有那么一天！”

 “干干，我先把你的行李拿到宿舍，你等我一会。”

 “嗯！”

 “干干，先喝点开水。”

 “好甜！”

 “干干，是你带的蜂蜜水啊！我刚才打电话向辅导员请了假，下午不用去上课了，明后休息，后天晚上要点名。”

 “你啊！又‘逃课’。”

   我们依旧去饭堂吃的饭，然后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吃饭的时候惜曦对我说伟明好像喜欢她，自从第一次见面了，他跑业务时经常来学校看她，还给她买东西，问我怎么办？

 “他是有点喜欢你，但还没有爱上你，我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伟明跟我们两个玩得最好，又能交心，他慢慢喜欢你也是可能的，再等几天吧。

 “老公，既然不走了，留在武汉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但不想再剪头发了，我想找个比较自由的工作，暂不管这些了，先陪你好好玩一个星期再说。”

 “真的？老公对我真好！”

 “当然！老公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老公，我们去武汉大学看樱花吧？我一直都想去。”

 “好！老公也想去，可总是错过了花开的季节。前几天我从湖北经视新闻上知道武大的樱花正灿烂，那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能和老婆一起去武汉大学看樱花那该多好’，所以老公就来了。”

  “那我们明天去吧！”

  “老婆，还是今天去吧？今天星期五，人少点，要是明天肯定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嗯！听老公的。”

  （六十三）

   武汉大学以樱花最为有名，有樱花城堡、樱花大道、樱顶、珞珈广场等相关景点。每年3月中旬樱花盛开的时候，都会吸引海内外数百万的游客前来赏花。武汉大学环绕东湖水，坐拥珞珈山，山水共一色，天然饰之，校园中西合璧，古今相溶，四季如春，建筑典雅，巍峨壮观。

   大片大片茵茵的草坪，古典的亭子，浪漫的小桥，如城堡般美丽的行政楼，一排排碧绿如洗的树木，武大与东湖相依，气势磅大，景色怡人。现在正是樱花最美丽，最灿烂的时候，樱花星星点点，有的洁白如雪，有的粉红如唇，如漫天的彩霞。站在樱花树下向上看，感觉整个天空如樱花那样洁白，好似樱花都印在天上，又如少女洁白细腻的皮肤，诱人，让人心动。微风拂过，花香阵阵，吵吵作响，樱花好像浮在天空的雪花，瞬间就要飘落下来。

千树万树雪花飘

彩霞漫天羞人面

不见雪花落下枝

但见彩霞上人衣

  “惜曦，看这边，好！笑一笑，一，二，三。”

  “等等，再来一张，摆个姿势，好。”

  “干干，我也帮你照几张？”

  “帅哥，可不可以帮我们照个合影？”

  “可以啊！”

  “谢谢，谢谢你！”

   今天的阳光很温柔，风儿也清爽，我们坐在樱花树下，清风伴着花香像海浪一样将我们包围，就像樱花树下络绎不绝的人们。远处，学子们在操场上踢着足球，太阳照在他们汗透的衣衫上，看台上的同学为他们加油，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武大的树笔直挺拔，高耸云霄，让整个武大显得更宽广，更博大，更空旷。

 “老公，我们明天去找房子，住在旅馆太贵了。”

 “明天我们去东湖，后天再去找。”

 “后天也好，那天不上课，只是晚上点一下名。”

 “老公，黄鹤楼怎么样，好不好玩？”

 “多年前和伟明去过，黄鹤楼之所以著名是因为文化和历史沉淀，那里比较适合学习，不过站在黄鹤楼顶举目四望，视野开阔，大桥雄伟壮观，江水滔滔不绝，整个江城的美色尽收眼底。”

   浴室传来熟悉的声音，把电视机的声音淹没，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浮现出我们的第一个吻，第一个拥抱，第一夜。我们激烈的热吻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两条紧紧缠绵在一起的蛇，我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我摸到她像沙丘一样的臀部，弹性而高耸的胸部，光滑、细腻的小腹……我们就像两个小星球剧烈的碰撞，撞得火花四溅，燃烧，爆炸，融为一体，慢慢飘在云彩上，最后无影无踪。

   东湖是中国最大的城中湖。东湖旅游风景区面积八十八平方公里，由听涛、磨山、落雁、吹笛和湖北省博物馆五个片区组成，素有“楚韵山水、大美东湖”的美称，同时也是中国最大的赏花胜地。东湖风景区景观景点100多处，12个大小湖泊，120多个岛渚，百余公里曲折湖岸线，环湖34座山峰绵延起伏，港汊交错，素有九十九湾之说。东湖有10000余亩山林，林木葱郁，东湖荷园是中国荷花研究中心，有荷花700多种，是世界规模最大、品种最全的荷花品种资源圃，东湖樱花园与日本弘前樱花园和美国华盛顿樱花园并称为世界三大赏樱胜地。

   东湖湖山秀美，景色如画，她就像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少女，让人留恋，令人向往。东湖的岛屿星罗棋布，磨山、枫多山、吹笛山……山峰紧紧环绕东湖碧水，这里有雪松、水杉、樟树、樱树、百褶树、姗树等等多个品种，如果说东湖是武汉的一面镜子，那么这些树木就像一条环绕东湖的绿毯。东湖不但是绿色的宝库，更是鲜花的海洋，奇花异卉比比皆是，一年四季花香不断。其中梅花建有专门观赏园林，园内培育种植了几百个品种的近万株梅树，是中国第一大梅园。东湖不但是中国的梅花中心，也是荷花中心，东湖还建有世界三大樱花园之一的东湖樱花园，全国第一座寓言雕塑园，以及鸟类的乐园——鸟语林等多种景园100多处。东湖一年四季风情万种，优美的自然风光使其春来山明水秀、樱花飘香；夏来万人湖滨戏水赏荷，复问莲花过人头；秋来枫叶满山红遍，桂花十里飘香；冬来梅花傲立风雪，万千候鸟满湖觅食欢唱，概括一句就是‘春樱夏荷秋桂冬梅’。

   我和惜曦先来到寓言景区，寓言园是全国第一座以中国古代寓言故事为题材的雕塑园，位于东湖听涛区的南端，占地4.4公顷，已建成“狐假虎威”，“愚公移山”，“自相矛盾”等十一组寓言雕塑。

   出了寓言园不远就到了东湖听涛风景区，这里也是东湖最大的湖泊郭郑湖的西北岸，主要景点有行吟阁、屈原纪念馆、鲁迅广场、九女墩、湖光阁和楚风园 。行吟阁位于东湖西北岸中部的小岛上，四面环水，由荷风、落羽两桥与陆路相连。阁名出自“游于江潭，竹吟泽畔”，行吟阁三层四角攒尖顶，古色古香、富丽堂皇，颇具民族风韵，阁前立着屈原的全身塑像，像高3、4米，造型端庄凝重，屈原翘首向天，款款欲步，阁中还有离骚碑。  

   湖光阁与行吟阁之间不足十分钟的路程，是一所具有民族特色的宫殿式建筑，为砖木水泥结构，翠瓦飞檐，分上下两层，面阔七门，进深两间，游人凭窗远眺，碧波万顷，风景入画，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感。

   现在正是春天时节，千树万枝逢春生绿，连林中的风也含有丝丝暖意。树林里还有音乐喷泉，我和惜曦在林里来回奔跑追逐着，东湖在夕阳的映照下更加美丽动人、令人神往。当最后的一缕阳光也坠入江中时，我们乘轮渡去了汉口。

 “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晚上我们点了盘清蒸武昌鱼，还有排骨藕汤、菜苔炒腊肉和一盘竹叶菜（即空心菜）。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精武路逛了逛，精武路是中国鸭脖第一街，精武鸭脖又是鸭脖的鼻祖，虽然武汉人发明了鸭脖，但全中国2/3的鸭脖销量却来自别的品牌，我不由得想起了汉正街，以前是小商品批发的龙头，而现在却被义乌给打败，唉！真是成也武汉，败也武汉；乐也武汉，忧也武汉。

   武汉的房子太难找了，比深圳贵，更比深圳少，想想也是武汉的大学生数量全球第一。我和惜曦，还有伟明，我们从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里面开始，几乎每个大街小巷都不放过，一直找到武汉体院对面，在经过一个长长的斜坡，左一拐，右三拐，踏过两个垃圾坑，终于找到最便宜的单间，400元一个月，是旧房子，刚刚粉刷，还有很重的石灰味，房间还算大，只是厕所还没搞好，需要几天才能住，于是暂住在二楼。由于找了一天的房子，弄到很晚，而伟明的表哥已退了卓刀泉的房子，搬到武昌南湖，晚上我们三人凑和睡了一觉。

  “Personal。”

  “Personal。”

  “Adverthsement。”

  “Adverthsement。”

  “Fluently。”

  “Fluently。”

  “Reference。”

  “Reference。”

   星期一，我和惜曦一起去上英语课，讲师一般读完新的单词后，就会让同学们轮流着读一些句子和段落，还好从右边开始，没轮到我一篇文章就完了，但要命的在后头，讲师提问也是接着往下来，看到快要到我时，趁她转身不注意时，我悄悄溜出了教室。

 “干干，星期四要上瑜伽课，第一次用学校的又旧又脏，我想买一个新的。”我打开笔记本在网站上搜索。

 “惜曦，你喜欢什么颜色？”

 “紫色吧！”

 “这个紫色，还有花纹，原价99元，现在才39，你看看怎么样？”

 “还不错吧！”

 “那就这个啦！”

   晚上，我和惜曦，还有伟明一起去上了一节写作课，讲的是一些写作的技巧，因为是选学课去的人不多，我听了一节也没吸收到什么营养，于是听完第一节都出来了，我们在情人坡找了一块比较静一点草地聊起天来。

 “伟明，我这次来武汉的事，一定要替我保密，谁也不要说。”

 “好的！如忆哥，这次来武汉有什么打算？”

 “是啊！干干，你不去外头打工了，在武汉总得有个事情做。”

 “我想找个自由自在的工作。”

  “哥，你本就学过理发，还是去剪头发。”

  “不想了，理发店挺无聊的，累的时候累死人，连上厕所的时间也没有，闲的时候闲死人，有时一天坐在那里发呆。”

  “干干，要么你自己开家店？”

  “一个人的店很少人去，好像没什么实力一样，除非手艺很高，要么开在深圳、东莞某些城中村或是工业区聚中的地方，生意还不错，再说在武汉一个人开店，不但资金有点问题，压力也大。据我观察了几天，你们学校外面摆摊的不多，又从未见过城管巡逻过，所以在你们学校外面摆地摊应该还不错。”

 “也是，我们学校除了一，二个卖水果的常年在此，其次是卖伞和卖盆景的，后两者都是临时的，人也不固定。”

 “我打算在此长期摆地摊了，当然同学们放假的时候，我就去武大和华师之间的天桥附近摆，或是卓刀泉体院天桥附近，我看过这两处人多，关键摆地摊没人管的，我也想去光谷天桥上摆，那里人流量特别大，但我没看见任何人在上面摆过，虽没见到城管，但心想应该不准吧。”

 “城管很奇怪，有时一直追着你赶，有时看见你又像没看见一样”，伟明说道。

   我不由得想起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城管事件”，强拆、打人、暴力截访，过度执法等等，而去年城管打死瓜农的事件让我记忆犹新，类似的矛盾可谓层出不穷，一但出了问题，领导就说这些都是“临时工”，人民都听烦了，能不能换个新名词？想个新理由？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一系列事件，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有没有人撑腰？有没有……？是谁给了他们如此多的权力？又是谁纵容了他们？想想法国某届的奥运会，一个城管由于给运动员指错了路而内疚自杀，在中国绝不会有这样的事，也许还有很多人笑那个人是傻B。不是说中华一家亲吗？就算不是亲，但同为人类，如果那些人是你亲人朋友，你也会暴力执法拳脚向向吗？

 “惜曦，你是女生，比较了解女孩的心思，你说卖什么东西好？”

 “虽然我是女生，但女孩子们的心思千变万化，各不相同，但有点都相同，她们都爱那些能让自己变美，或是更美的东西。”

 “伟明，你也说说，哥要是摆地摊适合卖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别人在卖的东西，你就不要再卖了，要卖就卖别人没卖的。”

 “干干，女孩子都喜欢一些精致而又漂亮的小东西，像耳钉啊，小饰品什么的。”

 “那我就卖耳钉和饰品，现在流行美甲，我看卖点指甲油也不错，还有夏天快来了，顺便再卖点丝袜。”

 “哥，你卖丝袜？还是不要了。”

 “没事啊！这有什么，你没见惜曦学校女生为主，再说现在的女生都爱穿丝袜。”

 “干干，指甲油不错，我们宿舍的女孩子没事都爱涂指甲油玩，如果干干要卖丝袜就要卖些与众不同，比较有特点的丝袜才行，不然没有竞争力。”

 “我也想过，夏天女孩子们一般穿凉鞋，脚指甲都是露在外面的，手指甲上涂指甲油的不多，不方便学习，工作和生活，再说有的场所不准或不好，但涂脚指甲油没事，不但美观，又对生活等毫无影响。”

 “干干分析得很对啊！看来你还是很了解女孩子的吗？”

 “没有啦！只是我平时观察还算仔细。”

   惜曦向我不停地递眼神，我知道他要我向伟明说我们秘密结婚的事，以免他陷得太深，看看时间不早了，我对伟明讲出我和惜曦一切的故事，伟明先是有点伤心，后来一脸的惊愕，他对惜曦的确动了心，但还没有爱上她，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伟明劝我想清楚，还说不管怎么样，一定站在我这边支持我！过了一会，伟明骑电单车走了，他明天还要上班，我和惜曦回到卓刀泉体院对面的家。

   （六十四）

 “老公，我们结婚已有半个多月，这件事迟早要被我们的父母，还有亲戚们知道，不如我们每人写一封信给父母，告诉他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想他们会同意的。如果不同意，我们再说双方已领了结婚证，你看好吗？”

 “虽然他们不知道，但在法律上我们已经是夫妻，结婚表面上是两个家庭的事，甚至跟亲戚们也有关，但归根结底是两个人的事，我也觉得写信比较好，如果我们面对面跟他们讲，恐怕还没说完就闹出什么事来。”

 “就是。”我们拿起笔，开始写了起来。

亲爱的爸爸妈妈：

   您们好！首先要谢谢您们一路以来，一直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但人生有些事情总是无法预料的，而这些无法预料的事情往往是一、两句话所不能说清的，故写下此信道明一切。

   虽然爸妈对我很了解，但我还是要说说您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和我的某些想法，这都是心里话。

   我是“一无是处”，除了人品正点，还算孝顺，偶尔还会写几个大字，弄几篇酸文外，别的什么也不会。对别人来说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打工十几年应该存了一大笔钱，但由于我一直都生活在病痛上，打工的钱多半用来治病。治病需要很多的钱，往往发的工资不到几天就没了，病也断断续续的治，但从来没有完全好过，我不想你们担心，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只有一个人扛着。我常常上夜班，还要学习，写小说，我一直都没有放弃我的梦想。长年累月，身体越来越瘦了，有一年病刚有起色又没钱了，只好放弃治疗，还要找工作，后来没钱吃饭，连垃圾桶里别人吃剩的东西我都想捡起来吃，只是面子放不下，看见周围有那么多少人，整整一个星期，由于没钱，每天只能用两元，在深圳这个地方，两元就是我一天活命的钱，我一天要么吃两包泡面，要么吃四个馒头，总想着先活下命来，不能就这样死去；还有一年出来在广州坐进黑车里，身上的钱分文不剩……所以到现在我一直都恨广州，想当年多少外出打工的人被害广州，这是我们的痛，这是时代的痛。

   由于工资不高，治疗费用很高，常常半途而废，每次去医院，挂号，排队，交钱，诊疗，取样，化验，拿药……有时好不容易等到我，不到三分种就结束了，医生不耐烦，说后面人多，这个麻烦，改天人少点你再来，有时竟然出现两家人民医院诊断的结果不一样，这个说没事，多喝水，多注意休息，那个医院却说这个病易复发，不好治，一时间弄得我恨不能自学医术，自己治病，我真的这么想过，要不是我快30岁了，学历又低，真想学医，再说我第一个梦想都没实现，那敢再为另一个梦想而分散精力，如果可以，下辈子学医。

   去年好不容易攒下3万6，准备下狠心把病治好，而此时您们刚在洑水镇上买了房子，我真想把3万6一下都寄给您们，寄给爸妈，我知道您们急着用钱，可我的病……那时的我时时挣扎，天天痛苦，不知该治病还是把钱寄给您们？常常想到晚上失眠，我很想为您们分担，减轻您们的负担，最后我还是留下钱治病，我不想一次次半途而废，那时我伤心难过的要哭了，泪水只在眼眶打转，因为您们以为我不听话，乱花钱，也是我这么多年也没寄什么钱回家，可您们怎么知道我的痛苦，您们应该知道我是“百善孝为先”，除非我有苦衷。

   有时我也想干脆不治，我好多次都想放弃，心想拖到哪一年，死了就算了，但又想想爸妈为我从小所吃的苦，所受的累，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还有那些亲人们的恩情呢？我如早死，谁将来照顾您们？亲人们的恩情谁来还？虽然说我挣钱不在行，但洗衣、做饭，做家务样样都行，再说我自学多年，努力多年写的那些诗词，小说还未修改，还未出版，如果就这样离去，我会死不瞑目！于是我留下钱，一心一意治病，直到今年初病已痊愈，只需调理。

   本来还想再打工一年，挣点钱回家，但您们望眼欲穿，我也很牵挂您们，于是以前只在忙月回家的我，十余年来第二次过年回家。

   为了不让您们，让大家操心，我还是去相亲了，初次见面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但我不想让您们生气，让三家人伤心，相亲那天，个个笑逐颜开，欢欢喜喜，我又怎么忍心让大家失望，上次付丽欣的事您们说过我，我再也经受不了，于是我妥协了，默认了。当天妈就给了2000元的见面礼，我想拉可拉不住，第二天早上爸妈上街又买了1000多的上门礼，我生气了，什么都不跟我商量，逼得我来不及思考，想着我骑虎难下，又想着我年纪也不小了，干脆就这样吧。于是我试着对梦珍好，我感觉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心肠好，这是我最看中的，还有一点她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三次见我就说很喜欢我，还说恨不得马上嫁给我，弄得我当时都有点害羞了，后来我只好笑着说我什么也没有，只是人好，不过性格脾气有点特别，梦珍说跟我在一起心很安定，这是她以前没有的，觉得呆在我身边好像找到家的感觉。

   也许是漂泊太久的缘故，我也想有个家，再说爸妈满意，又是姑妈介绍的，既然这样我就以对待“老婆”那样对梦珍好，虽然我心里还没有完全接受她，但牺牲我一个，成全三家人的欢笑。所以那天早上大姑妈煮了鸡蛋让我吃，我捧着鸡蛋碗就往她家里跑，跑得我满头大汗，我还亲手倒开水为她化好，那时梦珍刚起来，对于这她笑了，我看见她眼中有感动的泪花在闪烁。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就跟她结婚了。

   可惜曦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改变了我的想法，我们在一起形影不离，除了亲人，我们更像知音，像朋友，她身上有玉玲姐的影子，也有我的影子。我们东走西逛，不知烦，不知累，永远都那么开心，自在，幸福，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从没觉得无聊，我们常常无话不谈，也常常静静地什么也不说，只看着对方，脸上是笑容，心里也甜蜜蜜的，渐渐地我们产生了爱情，因为我们早已心意相通，其实那些天我也矛盾过，犹豫过，我心想这一辈子也许只能和她做亲人、做知音了，再说我已相亲了，直到后来再到武汉，我们重逢才发现彼此更加难舍难分了，再也离不开对方，也明白惜曦不但是亲人，更想嫁给我，做我一生的爱人。我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她说了，她对我表白了，我那一夜辗转反侧，最后我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其实我心里也想娶她做我的新娘，可理智和我们的身份让我们只能做亲人，不能结婚做夫妻，那天在火车站我们都哭得很伤心，我对惜曦说：“你还年轻，我不想耽误你，再说这世上没人会同意的，我又比你大七，八岁，你也还在读书，以后几家人怎么相处？我叫她冷静一下，不要做傻事，说怕她将来后悔，虽然这样的话我说了好多遍，虽然我爱她，但我更希望她过得好。可惜曦却流着泪说：“不嫁给我会后悔一辈子！还说自从正月从我家走后，就想着要嫁给我，以前她从来没这种感觉，如果我等不了，她现在愿意放弃学业，放弃一切！”我不想让她一次次痛哭落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流泪更心痛的画面，我想着她做这样的决定多不容易，她多么勇敢，为了我，为了爱情，我又岂能辜负她，她迈出了第一步，我又怎么能后退呢？

   我们在经历了漫长又痛苦的挣扎后，艰难的做出要在一起的决定，当天我们就回家领了结婚证，在法律上我和惜曦已是夫妻了，这些日子我们既开心又痛苦，开心的是我们终于在一起了，痛苦的是怎么对您们说明一切，求得您们的理解，支持，还有大姑妈，梦珍家，惜曦家，又该怎样处理好这一切的一切，而此时您们老是电话逼着我去向刘梦珍求婚，我真不知怎么办？我感觉有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着我们。

   人的一生总会因为一些人而伤害另一些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伤害任何人，但人生总有些坎坷荆棘，虽然您们是为我好，但这一次是我一生的大事，一生仅此一回，就让我自己选择，决定吧！希望爸妈同意我们！祝福我们！

   我知道爸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您们的一生很不容易，但我还是要跟惜曦在一起，惜曦也是这样的想法，如果您们想通了，我和惜曦就回家接客（接客即摆喜宴），惜曦也写了一封给她爸妈的信，我们走到一起不容易，希望爸妈支持！

   我想您们最终会想明白的，顺祝您们身体健康！！

                                               不孝子：如忆

                                                    2013年春

   星期三上午，惜曦去上课，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两封信投进邮局门前的信箱，就在投递前我还犹豫不决，我又打了看看，生怕把信放错信封，或是寄错了。自从星期三的上午投完信，我们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除了激动外，更多的恐惧和害怕，就好像寄去的不是两封信而是两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而且会伤害很多人。虽然于此，日子照旧要过，毕竟现在信他们还没有收到，不然不会如此风平浪尽，周末下午我们、伟明一起去汉正街批发了一些指甲油。我们三人分头行事，把汉正街及附近的指甲油店看了个遍，然后三人再找个地方商讨了一番，发现同样一款指甲油价格相差几块钱，比喻雪花的同一款式，同一容量，同一颜色有一家3元一瓶，也有4元的，最贵的5元，我们权衡了一下，第一次摆摊做生意，当然要控制成本，还有数量，于是我们挑了雪花、七彩、夜光、透明等等十个款，每款多则4-6瓶，少则2-3瓶，之后我们又一起去附近的地下风情街，法国街逛了逛。地下风情街非常长，直通到江汉关，风情街除了购物，还有游乐场，酒吧，各种美食应有尽有，沿路还有供游人歇息的秋千。正当我们荡秋千的时候，伟明接到一个电话，就去公司了，我们也坐车回到学校。

   我们坐在情人坡的草坪上，微风拂着她的发丝，夕阳照在上面，闪着朦胧的光泽。

          “心  慢慢疼  慢慢冷

            慢慢等不到爱人

            付出一生  收回几成

            情  不能分  不能恨

            不能太轻易信任

            真爱一回  尽是伤痕

            泪 慢慢流  慢慢收

            慢慢变成了朋友

            寂寞的夜  独自承受

            爱  不能久  不能够

            不能太容易拥有

            伤人的爱  不堪回首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心变成铁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泪慢慢流   慢慢收

            慢慢变成了朋友

            寂寞的夜  独自承受

            爱  不能久  不能够

            不能太容易拥有

            伤人的爱  不堪回首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心变成铁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干干，除了‘空白格’，我最爱这首‘慢慢’。”

 “我也很喜欢！”惜曦半躺在我怀里，我伸手抚起她的发丝，慢慢编起花形。

 “干干，要是永远能这样躺在你怀抱里该多好。”其实我心里也在想，也在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在这一刻停留！

 “春天总是这样美丽，相聚的时间总是这样短暂，伴随着这首好听的音乐，今天的广播又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请同学们明天继续收听校园之声，再会！”

   第二天我们又找了个教室，打开WiFi，我和惜曦在网上订了一些耳钉、头饰、发夹和丝袜。

“干干，我觉得普通的丝袜女孩们一般在店里买，不会过问地摊，所以你要是卖丝袜，就卖些特别的，和别人不一样的丝袜，现在的女生们都喜欢特别的东西，那样才能吸引她们的目光。”

 “作为女孩子，我也爱穿丝袜，我看到市面上的丝袜几乎都是以下的款式，像连裆，包芯，裤袜，鱼网丝袜，露趾丝袜等等，大多比较单一，可以卖些有花纹的，当然主打还是黑色，肉色，这二色占了大半的市场，再进少量夸张的颜色，上面的款式我们不要了，我们进些此处没有的款式，网上刚流行的无裆丝袜，透气不夹裆，舒适又时尚，我看了附近的都还没有卖，连汉正街也没有，我宿舍的女孩们也没见过，卖这个肯定能火，然后”……突然惜曦用手抚着肚子，我急忙问道：“惜曦，怎么了？”

 “干干，我肚子好痛？”

 “要不要紧？我陪你去医院吧？”

 “没事，可能是那个要来了，你在教室等一会，我去趟洗手间。”

 “怎么样？好点没有？喝点开水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今天那个还没来，要是以前早该来了，最多相差一、二天，这次都过了四、五天，咋还不来？”

 “会不会是怀孕了？”

 “你乌鸦嘴？如果真怀孕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就第一次没有戴。”

 “假如怀了怎么办？”

 “我们不是夫妻了吗？怀了就生下来。”

 “可我在读书啊，呜呜，千万不要啊。”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

 “喂！”

 “你好！请问是张如忆先生吗？你在网上订购的东西已经到了，麻烦你到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饭堂旁的小店签收。”

 “好的，稍等，我马上就到。”而就在我们收到快递后，惜曦也接到一个电话，我们担心的那颗‘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

   （六十五）

 “惜曦！”

 “爸！”

 “惜曦，你太自私了，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你不管要什么我和你妈什么时候没满足你？你读大学每次打电话要500我们给1000，要1000我们给2000，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对不住你了，你说说？你怎么能这样呢？”

 “爸，我们是真心相爱！”

 “什么？你这是要你爸爸妈妈的命，你如忆干干是你长辈，他爸妈是我和你妈妈的舅舅、舅妈，你外婆和干干的父亲是亲姐弟，你说说这怎么行呢？你叫我和你妈以后怎么为人？我还怎么再去教育学生，教育别人？你要是自私，只顾自己的幸福，那就去吧，就当我们没有你这个女儿。”

 “爸，爸！我不是这样说，我……”惜曦的眼泪顺着脸颊如小溪流淌。

 “惜曦，你说妈妈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我和你爸走不出世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姐不听话，你也这样，我咋那么苦的命。”

 “妈……妈！您别这样，是我对不起您们！”

 “惜曦，你现在呆在学校哪也不要去，我和你爸马上坐车去你学校。”

 “爸妈，您们不要来，我明天就回家。”

 “要不叫你姐过去，她就在汉口。”

 “爸妈，我明天一定回家，您也不要叫姐过来了。”

 “对了，你如忆干干在不在你身边？他爸妈很担心他，希望他能和你一起回来，有什么事，大家回家讲清楚，说明白。”

   我一直在惜曦身边，看到她早已哭得泪眼模糊，我心如刀绞，可我又无能为力，只有默默地看着心爱的女孩伤心落泪，我突然发现自己好懦弱，好没用，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只能像个“侏儒”一样躲在她后面。

   我们静静地靠在一起，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惜曦一句话也没对我说，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过了一会她拿出一个日记本，我们在上面写出几行文字。

 “是我害了你，我知道。我真的没有当初的勇气走下去了，我爸妈还没有告诉外婆，刘梦珍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们回家离婚吧！然后你跟她在一起，你不是说希望可以有两个自己吗？我真的做不到一个人活，让爸爸妈妈不活，外婆不活！就当这一切是个梦吧！

 “你爸妈也会保密的，就当是我们大家之间的一个秘密吧！”

 “是我害了你！我不应该和你领结婚证，是我害了你一生。我今生不会再和任何人结婚了，我也不想回家，我会一直去漂泊，去哪都行，再也不想回家。”

 “此时此刻，我感觉没心了，似乎连感觉也在渐渐消失，全身如同形尸走肉。”

 “我感觉有流不完的泪，却还是有个信念，希望你不要再去漂泊，不要让家人担心，然后过上安定的生活。这样我才有勇气活下去，但愿下辈子我们不是亲戚，在最好的年龄遇到彼此，并永远在一起！”

 “我真的不愿意你再漂泊，你安定下来，我才能过得好，或许今生无缘在一起，但我感谢你曾陪在我身边。”

 “如果真的爱我，就为我再做一件事吧！不然你爸妈会担心你的，跟我一起回家，然后跟刘梦珍结婚，过安稳的生活，只需时不时记得有我就好，写你想写的书，改你想改的诗！”

 “我好想躺在你的腿上睡次觉，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可以答应你回家，但我绝不会和刘梦珍结婚，甚至任何人，至少现在。”

 “干干，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的校园，今天的情人坡，今天的莫忧湖，连湖畔的杨柳也在伤心，落泪。

 “卖菠萝，卖菠萝哟！又甜又新鲜的菠萝，2元一块，3元二块，快来卖啊！又甜又新鲜的菠萝……”

 “大姐，来两块菠萝。”

 “我不想吃！”

   说心里话我也不想吃，只是我们每次路过这里都习惯去卖两块，有的习惯养成了就改不了，可是以前每次都是充满欢乐，而此时呢？我们找了一个四面环树，中间长满小草的地方坐了下来。

 “老公，我想你为我涂一次指甲油。”我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指头，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涂着，我突然想到2001年的那个夏天，她趁我睡觉时在我手上涂指甲油的画面，那么甜蜜的一刻，现在想起来却一片心酸。

 “老公，可以帮我系鞋带吗？”我的心情异样沉重，可我什么也没有说，感觉总有什么堵住了我的内心的声音。

 “老公，你终于会系蝴蝶结了，以后你要自己系了，也许过了今天我不能再帮你了。”

   我知道她伤心欲绝，可此时她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痕迹，但她的心却在滴着血，她掩盖的很好，她不想给我太大的压力，不想让我难过，可我的心却感觉到了。

 “惜曦，我们回去吧，一会天就要黑了。”

 “回哪？我不想回去……”，她打开手机，让“慢慢”散满天空。

           “心 慢慢疼 慢慢冷

             慢慢等不到爱人

             付出一生  收回几成

             情 不能分 不能恨

             不能太轻易信任

             真爱一回  尽是伤痕

             泪 慢慢流  慢慢收

             慢慢变成了朋友

             寂寞的夜 独自承受

             爱 不能久 不能够

             不能太容易拥有

             伤人的爱 不堪回首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心变成铁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泪慢慢流  慢慢收

             慢慢变成了朋友

             寂寞的夜 独自承受

             爱 不能久 不能够

             不能太容易拥有

             伤人的爱 不堪回首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心变成铁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

   晚上，我们一起去了长江大桥，我们是第一次去，在我从小的时候一直有这么一个心愿，能够一步一步把长江大桥走完。出门前下了一场小雨，雨后的夜晚更加凉爽，清幽，树叶散发着淡淡的哀伤，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叶子的哀伤，却带不走我们的哀伤，灯光都已点亮，像很多情侣一样，我们手牵着手慢慢走上大桥。

   万里长江第一桥，雄跨长江，气势磅礴，我站在大桥上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万家灯火又有多少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江水涓涓，涛声依旧，灯光把一夜的温柔倾泻在江的怀里，而我呢？突然一辆火车从桥底呼啸而过，我们看着远处的火车，慢慢从眼中消失，我的心也好像随它而去，真想带着她一起坐上这辆火车，消失在夜空，消失在远方。

 “老公，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了。”我什么也没说，开始疯狂的吻她，从她的额头到脸颊到嘴唇再到脖颈，然后一直向下，我要在她身上每个地方都留下我的唇印，我要把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绣在记忆中，刻在心里。

 “老公，不要。”

 “怎么了？”

 “我那个来了？”

 “没事，我们不做了，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你，我也很开心，很幸福！”

 “可我想给你，给你最后一夜，可……对不起！”

 “真的没事，我们睡觉吧！”

 “我不想睡，我想多看看你，我怕睡着了，一觉醒来再也看不到你了。”

 “傻瓜！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睡吧！”

   今晚的夜，特别安静，可我的心，我的思绪并不安静，动物虽没有思维，但比人类开心，也没有烦恼，人可以杀动物，但人也往往会被大自然毁灭，比如地震，海啸，洪水，雪灾，泥石流等。

   （六十六）

   最快的一夜？最慢的一夜？最难忘的一夜？最平凡的一夜？

   白天和黑夜紧紧连在一起，却永远也看不见对方。还是738，不管你想没想好，它还是来了，有时人的思想跟不上脚步，于是我们上了。我们又一次到了武昌火车站，我们在饭堂吃的中饭，上车的时候并不饿，我们买了彼此都爱吃的菠萝和鸭脖子。

           “心 慢慢冷 慢慢冷

             慢慢等不到爱人

             付出一生  收回几成

             情  不能分  不能恨

             不能太轻易信任

             真爱一回  尽是伤痕

             泪 慢慢流   慢慢收

             慢慢变成了朋友

             寂寞的夜  独自承受

             爱  不能久  不能够

             不能太容易拥有

             伤人的爱  不堪回首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心变成铁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泪慢慢流   慢慢收

             慢慢变成了朋友

             寂寞的夜  独自承受

             爱  不能久  不能够

             不能太容易拥有

             伤人的爱  不堪回首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心变成铁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窗外的阳光很温暖，风也柔和，惜曦躺在我怀里，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一起听着我们的歌曲，似乎我们会随着歌声一起消失在窗外。

 “惜曦，我们离开这儿，我们不回家了。”

 “去哪？”

 “去哪都行，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当初我也以为，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放弃，现在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如果你真的想跟我走，我们马上就可以下车，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终生不回家。”

 “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虽然我心里也很想。”

 “从这里到安陆，那怕是到家之前，只要你改变了主意，想跟我走，我都愿意。”

   车子在晚上八点左右到达安陆车站，我们在超市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我买了一支冰淇淋给惜曦。

 “惜曦，你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只要我们把手机卡一扔，全世界没人找得到我们，过一会我爸的车来了，再想走就没机会了。”

 “我想好了，你回家跟刘梦珍结婚，然后好好过日子，只要你偶尔记得还有我，我曾经深深的爱过你，就已足够。”

   风突然变得很大，树枝都东摇西摆，似乎连灯光也摇晃起来，车子断断续续，来来往往，最终那个熟悉的人影，车影出现了。爸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我们就上了车，车子一直开到接官的路上，惜曦的爸把她接了回去，当天晚上爸妈“风刀霜剑”直逼得我泪如雨下。

   爸爸急得躺在床上大哭，从小到大，从我有记忆、有思维以来，我从未见爸哭过，他是个非常坚强的人，如铁如石，这次因为我，他流下了第一滴眼泪，老妈一夜没睡，眼睛肿肿的，肯定也哭了一夜，开始我的心也很痛，我也流泪，可后来我渐渐麻木，看着爸妈在那里伤心落泪，心里却没有半点感觉。

 “忆，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我是惜曦妈妈的亲舅舅，惜曦的外婆是我的姐姐，你说你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一起？你是她的长辈啊？你知不知道？你绣姐收到惜曦的信，知道她和你领了结婚证，当时就昏了过去，她有心脏病，要不是及时送到医院，就……你既然是瞒着我们就知道是要谨慎思考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从小以来你在大家心里，不管是湾里还是亲人们眼里是多好的人品，这次彻底毁了。”

 “你哭什么哭，你哭病了谁开车？”爸爸哭得伤心欲绝，妈妈也无可奈何，打来水用毛巾帮他拭着，似乎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变得憔悴，变得陌生。

   天终于亮了，家乡的阳光还是那么灿烂，山还是那么秀气，树还是那么绿，水还是那么清。阳光像金色的小溪从山间流躺而下，雾还没有散去，可我的心却在流泪，在滴血。我和惜曦在爸妈的陪伴下去安陆办了离婚手续，惜曦的脸上一片苍白，没有一点血丝，眼睛浮肿，办了离婚手续惜曦转身就跑了，我和妈妈都没追上，不知她躲在哪儿？

   清明节那天，我去妮芳的坟墓上了坟，当天晚上就坐上去珠海的车子，刘梦珍对我很好，只是我们永远也无法走进彼此的心里。第二天，她奉两家父母之命带我出去玩，我也买了一大把玫瑰花给她，我们去了珠海渔女，到那的时候下起大雨，大雨夹着海浪向我袭来，我也在那留下几张照片。

 “看看想吃什么？”

 “辣子鸡。”

 “张如忆你还敢吃鸡，你不知道现在禽流感啊！”

 “应该没事。”

 “没事？全国已发生多例H7N9病毒感染，都死了好几个人。”

   第三天我与刘梦珍告别，突然好想深圳。我在想如果离开了家，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也许就只有深圳了。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比较怀旧的人，常常想起过去的事，思念从前的人，有时甚至听到一首歌，看到一片落叶，我都会在内心生出一段缠绵之意，而无限感慨，感慨过去的岁月再难寻，感慨离别的人再难逢。

   时隔十余年，我终于再一次踏上了去西乡固戌的路。我想去寻找曾经的身影，寻找往昔的甜蜜，寻找那时的真情，那怕是能遇见一个相似的背影。曾经多少次我都想回来看看走走，多年的梦今日终于圆了。当我再次走在曾经，多年前走过无数次那条路上，却什么也找不回了，找回的只是淡淡的哀愁。

   不知道双青，晓丽，玉碧，主元一……他们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但我知道终其一生，我们也许都见不了面，但我仍在心里祝愿，祝福他们过得好，过得幸福！

   我一个人走在固戌的大街上，现在的路变得宽广开阔，连地铁也通到这里了，我先前的常营公司已变成百货商场，而公司对面的十里摊点早就无影无踪，立在上面的是一座公园，连曾经去过无数次的沙边投影厅也不见了，变成了鞋店和麻将馆，而那条沙边夜市街却变得破旧不堪、冷冷清清。当时我茫然了，不知何去何从？也不知身在何处？我以为重温旧梦会很温馨，我以为还可以寻回最初的那份真情，可我什么也没找到，找到的只有陌生的美丽和繁华。飞机从头上呼啸而过，白云被一分为二，公园的树下，一个女孩把头枕在男孩的怀里，就像当初的你和我。

   夜幕渐渐降临，入夜的西乡固戌亮如星光，灿若银河，街上还是如十年前一样人山人海，只是人山人海的街口，我再也找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如此我知道我还是会怀念这个地方，因为那时的真情这片天空可以作证。

   任何人的一生终久会变成过去，化成回忆，只是属于我的回忆在谁的心里？我的心情一片沉重，我的思绪纷乱迷离，我感到呼吸困难，我痛到无以泪流。

 “北京时间2013年4月20日8时02分46秒，在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北纬３０．３度，东经１０３．０度）发生里氏7.0级地震，震源深度13公里，受灾范围约18，682平方千米，截至１６时４０分，雅安芦山地震已造成１１３人死亡……”

   我从深圳都市频道“第一现场”上知道今天，就在今天早上我站在西冲那片如同蓝宝石一样美丽的大海面前的时候，我的祖国却正在流淌着鲜血，我想起了汶川地震，玉树地震，舟曲泥石流，想起那些死难的同胞们，想起了我的那首诗。

   （记念512汶川，愿生者坚强，死者安息！）

    那一刻大地在流血     山河在哭泣

    那一刻母亲在呼唤     在找寻

    那一刻我们被巨大的伤痛包围了      淹没了

    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们的双眼       心被撕裂

    当灾难来临时

    祖国想到了我们

    当家园破碎后

    全国人民想到了我们

    当所有的欢笑被哭泣代替

    是你的爱把我包围

    孩子   要坚强

    汶川   要坚强

    祖国   要坚强

    只要有爱就有希望

    如果不是灾难      

    我们不会如此团结   如此勇敢

    如果不是灾难

    我们就不会生离死别       痛哭流血

    如果不是灾难

    我们就不知道祖国的伟大和人民深深的爱

    即使家园变成废墟

    我也不再哭泣

    飞扬的绿丝带

    舞动的五星红旗

    无数的志愿者

    无数的爱在漫延

    来吧   让所有的人

    心连心   手牵手

    大家一起走

    那一瞬间

    我们泪如雨流

    不是说好了不再哭泣

    我想一滴眼泪   是

    一份感动   一份希望    一份爱

    不然我们为何都一样

    众志成城    抗震救灾

    不要放弃

    每一个孩子   每一个家

    不要放弃

    爱与希望

    我相信雨后的彩虹更美丽

    我相信我们的祖国可以创造奇迹

    我相信所有苦难的人民都会

    站起来   不再流泪

    只要有爱在   就有希望在

    让我们点起生命中的烛光

    照亮每一个前进的步伐

    留下人间永恒的爱

   当天晚上我买了一张去四川的火车票，因为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2008年汶川地震我心里很想去尽一点微溥之力，但……

 “天下兴亡，人人有责”，抗震救灾又何尝不是人人有责？早上，爸妈打来电话问我和刘梦珍怎么样了？有没有买戒指向她求婚？什么时候结婚？”我只是说快了，快了，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在经过近三十个小时的颠簸，我终于到达雅安，每天我都和救援的人民，战士们一起，找寻，挖掘，救灾，那些天还下着雨，汗水和雨水把我们冲湿了一遍又一遍，每天天刚亮，就着榨菜，我们吃两个馒头，一碗稀饭，就跟着救援的队伍出发，只要他们有需要，我总冲在前面。我忽然发现一个内心有阳光，充满爱心的人，是永远不会累的，就算累也是甜的。

   有时我也帮助搭帐蓬，由于不小心，我的大腿和手臂被划了两道口子，可我感觉不到痛，和我的祖国，和这些受苦受难的人民相比，我这点伤又算什么呢？偶尔我也和大姐们一起烧火做饭，教孩子们写写字，我突然发现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时光，除了芦山外，我还去了附近的宝兴、天全和邛崃等地，虽然我对中国的贪污腐败深恶痛疾，但我没法不爱我的祖国和人民，毕竟人类的祖先是共同的。虽然这些天我心里很难过，很伤心，但我却爱上这里了，这儿就是我的家。

   当一切慢慢都恢复平静的时候，我心里留下的只有湖北，只有家，六月的某天，那个荷花盛开的季节，我坐上了回武汉的火车。武汉，一个注定让我一生铭记的地方。

   （六十七）

   我买了一个精致可爱的杯子，从邮局寄给了惜曦，我记得惜曦的那个杯子被我摔了好几次，惜曦说以后叫我买一个，我那时笑着说没问题，可是直到最后离开我也没能兑现。我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也没写地址，我不想让她知道，自从那天办了离婚手续到现在，两个月十三天，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再联系谁，但谁又曾忘记过谁？

   惜曦送的手表，张如忆每天都戴在手上。还有那个美丽的夜光玻璃瓶，瓶上是我们两人的身影，是她用夜光粉亲自画上去的，那画面每天夜里都会进入我的双眸，走进我的梦里。而‘空白格’和‘慢慢’的声音总在脑海，耳边想起，还有她用电脑制作的两人的合影，我们每人手中都有三张。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

 “小姐，请问去哪？”正当我开着车在鲁巷广场附近漫步的时候，不远处的灯塔下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向我挥了挥手。

 “拜托，请不要叫我小姐！”

 “对不起！美女，请问去哪？”

 “雄楚大道梦颜酒吧。”

 “美女，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她用眼睛斜视了我一眼，说道：“是不是我回答了，车费就免了？”

 “当然！”

 “这首歌谁唱的？”

 “辛晓琪。”

 “噢！难怪歌声有点耳熟，她有一首歌叫‘味道’很好听，这首歌的歌名是？”

 “俩俩相忘。”

 “可以问一下你的芳名吗？”

 “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我从来不会在同一天回答一个人三个问题。”

 “不好意思！”

 “我到了！多少钱？”

 “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不是说了这次免费。”

 “那谢谢你啦！bye-bye！”

  “bye-bye！”

   江城的夜依旧很美，光谷还是那么耀眼、迷人，只是再美的夜晚总带着丝丝的忧伤，忧伤像风一样从未远走，如同我的心已破碎，但每片破碎的心里都装着同一个人。今晚这个女孩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她和妮芳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直在心里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像的人？

   她匆匆下车进了梦颜酒吧，只留下一路随风飘散的香水味，但是我还不知她的名字，我也在想如果一开始就问她的名字，她会不会告诉我？其实我问前两个问题就是为了第三个问题，我觉得一开始就问人家的名字好似不太好。入夜的雄楚大道车水马龙，一片繁华。而在我的脑海，她和妮芳交织出现，我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一切，为什么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是来自遥远的她吗？

   第二天傍晚，我把车子故意开到梦颜酒吧，也许是我有好多问题想问她？也许只是想知道她的芳名？也许想再看她一眼？也许……我不知道自己心中装着多少个问题？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心，也许她在我心里从未真正的离开过。

   时间一点一滴顺着屋沿滑落，像雨水。我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只是生平第一次很想抽烟，我下了车在中商平价买了一包红金龙和一个打火机。生命和烟最终的命运是一样，那就是化为灰烬。

   一支，二支，三支……我还不习惯抽烟，直被烟气薰得流眼泪，我必须继续，因为此时的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寂寞和等待的漫长，可我的眼睛却死死的钉在梦颜酒吧的出口处。就在我有些困倦的时候，突然一记沉闷的轰隆声把我惊醒，天空像被炸开的水库，雨水如奔腾的洪水直倾人间。

   正当我打算把车窗摇高一点，以免雨水灌进车子的时候，她再一次闯入我的世界。

 “美女，去哪？我送你。”

 “怎么是你？”

 “去哪？”

 “武汉大学。你等在这里不会想问我第三个问题吧？”

 “你的名字？”

 “我也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没多久，才一会。”

 “是吗？车里的烟味这么浓，我看最少有一顿饭的时间吧。”

   我微微一笑，说道：“你真厉害！”

 “说吧，是不是我老爸叫你跟踪我？”

 “跟踪？怎么可能？我没有！”

 “那你为何总盯着我看？想不到老爸这么快又换了一个。”

 “我真的没有？如果我是你老爸派来跟踪你的，我还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真会演戏！”

 “看来我不说真话不行了。其实我今天的确是故意在这里等你的，因为你长得太像我一个朋友，所以……”

 “是吗？那她人在哪里？我到想见识一下。”

 “我们已经……”我沉默了，不想再说下去。

 “把你手机给我。”她伸手接过我的手机，就在那一刻我碰到了她的手，瞬间一种久违的、温暖的、熟悉的感觉流遍全身，而此时武汉大学也到了。

 “我叫林婉真，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明天晚上十二点给我打电话，不要忘记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张如忆。”

 “明天见。”

 “林婉真！”

 “啊？”

 “等一下，伞……”

 “谢谢！”林婉真微笑着接过伞。

   雨一直下，她随着那首动人的歌消失在雨中。我打开手机一看，上面留有一个号码136198702XX，想着她刚才的微笑，望着她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仿佛慢慢苏醒。

   （六十八）

   夜里，窗外风雨交加。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一直闪现“梦颜酒吧”，闪现她的影子，林婉真，十二点，136198702XX，这个号码是真的还是假的？到底要不要拨呢？如果……？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还有十分钟就十二点，可我的大脑控制不了一颗心，离十二点还有一分的时候我终于拨了那个号码，因为我实在没法再等下去了。

 “张如忆，还真准时啊！你现在到梦颜酒吧接我。”我不知自己为何那么听她的话？好像她用一种我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我，我把车子开得飞快，夜很静，路上空荡荡的，只听得见雨声，灯光还在不眠不休地闪烁着，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还有它陪伴着这寂寞的路。

 “林婉真，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把她扶上了车，在我的手碰到她的腰时，我浑身像触了电似的一颤，就像当初妮芳教我跳舞时，我扶着她一样，那种久违的心动在此时又袭我而来。

 “喂！喂！林婉真！”我一连喊了两声，然后闭上了嘴，我想让她好好睡一下，可我又不知她住在什么地方？我转过身，慢慢靠近她，想仔细看看她，林婉真有一双长长弯弯的眉毛，眉线很细很柔，双眸微闭，隐约还有一丝目光在看着这个世界，小巧坚挺的鼻子，和妮芳一样樱红的小嘴，只是她脸上打了太多的粉底，显得整张脸过于苍白，她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早已充满车子的每个角落。

   我把车子开到一家旅店，开了一个房间。我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帮她脱掉高跟鞋，正当我把被单轻轻盖向她的小腹时，她“哇的一声”……

 “对不起！我不小心……”

 “没事！”我脱掉上身的衣服，然后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上。

 “林婉真，你先喝杯温水濑濑口，我去把衣服洗了。”

 “真不好意思！这是哪儿？”

 “一家旅店，我本想送你回家的，可你一上车就睡着了，我就……”

 “你就不忍心叫醒我，是吧？”

   我点点头，“现在好点没？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喝那么多酒？”

 “怎么啦！关心我？心疼我？”

 “是心疼你，更心疼你的父母，他们会担心你的。”

 “谁叫你提他们？不准提，我没有父母！你滚，滚出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滚啊！”

   我漫不经心的开着车子，脑海里不知出现的是妮芳还是林婉真？她们是如此的像，但又是如此的不像，可林婉真像妮芳一样牵扯着我的心，我感觉自己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慢慢在缝合，慢慢有了温度。

   第二天，天刚亮，我买了各种早点直奔旅店，因为我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于是我把户部巷有特色的早点都打包了。可当我赶过去的时候，林婉真已经走了，我拿出手机准备拔她的号码时，客人来了。

 “师傅快一点，送我去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当我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全身的神经似乎扭在一起，这是一个我想去又不能去的地方，就如她是我想去爱却又不能去爱的人，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回到那个地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两个多月过去了，这里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熟悉，亲切，只是这种亲切和熟悉已经埋藏在记忆里，就像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的下坡处，甚至连卖菠萝的阿姨也还在那儿，不同的是在阿姨身边多了一个少女，她们应该是母女，我想到了惜曦，那天她还在这条路上教我系蝴蝶结。莫忧湖的荷花像怀春的少女亭亭玉立，杨柳更加绿，荷花的香气随风飘入车中，情人坡的早上寂寞一片，我生日那天，惜曦在这儿把夜光玻璃瓶送到我手上，那夜多么的美丽，再也不会有这样难忘的夜晚。

 “司机，再向前一点，到十一栋楼下。”车子经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我看到了饭堂，那个我和惜曦一起吃饭的地方，还有那一栋栋教学楼，我们一起上课，我们在黑板上画的那幅画。十一栋在十栋对面，中间仅隔着一条小道，惜曦就住在十栋，我想起当初在这里一边听歌曲，一边等待她的情景。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    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    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也许你不是我的

           爱你却又该割舍

           分开或许是选择

           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    

 “司机，多少钱？”

 “19块。”学校慢慢苏醒，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起床了，一路上我多想看到那个身影，那怕是背影，也许我只能看背影。但真正看到了我又能怎么样？装作不认识？还是漠不关心的打个招呼？又或是露出一个笑脸？突然，我还是看到了她，她正从十栋走出来，我多么想从车里冲出来，我都已打开把手，车门也轻轻开了一条缝，可是我还是用理智战胜了这个冲动，我在想，我冲出来，然后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我看着她慢慢走远，走近那栋我们曾经一起上课的地方……

   早晨的操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我想起那天惜曦躺在我怀里，我给她编发形的画面，夕阳把金色的光芒洒在她的发丝上，风儿吹着她的长发扑打着我的脸，而那时的广播正放着她爱听的那首“慢慢”。

   我的心像被钻子在钻着一样，锥心剜骨的痛，这种疼痛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我似乎闻到了鼻孔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当车子开到华科文华的路牌处我停了下来，打开车窗买了一块菠萝，我一边吃着菠萝，一边回忆着属于我们的这个春天。可惜春天不会再回来，既使回来也不会是2013年的春天。我不知不觉把车子开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就在我们回家前的那个傍晚，惜曦要我最后一次为她涂指甲油。我下了车，又一次走上那块被树林拥抱着的草地……

   草还是草，树还是树，它们一直都守护着彼此。可我呢？我们的爱情呢？我终久还是弄丢了我们的爱情？

   我是一个孤独的人，却有一颗害怕孤独的心。我的车子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客人，可我最多只跟每个人交流一句话，就是去哪？我习惯每天开车的时候放着音乐，听音乐对我表白，倾诉一些心事。我觉得有音乐陪伴的人生不会寂寞，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一首歌，每一首歌都有一个故事，或许在听音乐的时候我才可以忘记一切，忘记时间。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

   我在车里反复放着这首歌，就像当初惜曦不停放着那首“空白格”，同时我又在想，这个林婉真和妮芳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又是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关系，她们为何如此像？难道世界上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一连串的疑问立即填满着我的大脑。

   晚上，我把车子开到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的情人坡。我躺在草地上，静静地看着满天的星星，六月武汉的夜晚依旧很热，虽然没有白天的热浪滚滚，但也是汗如雨下，只是偶尔的一阵风，带来丝丝凉意，莫忧湖的深处传来阵阵蛙声，它在对荷花诉说着心事吗？我忽然想起老家此时正是插秧的时候，还有那洁白芬芳的栀子花也在盛开，依然记得从小的时候，每当栀子花盛开时，男孩总爱把它别在衣服的钮扣上，而女孩喜欢把它和头发一起扎在橡皮筋里，在所有的花中我一直认为栀子花的香味最好闻。而2001年的那个夏天，栀子花盛开的季节，她为我画指甲油的画面却永远在记忆中定格，只有这里离她近，我似乎能闻到她的味道，听见她的声音，感觉到她的气息，好似她就坐在我身边。

  （六十九）

 “喂！”

 “张如忆，快点来救我啊！救……”

 “林婉真！林婉真……”我立即跳上车子向梦颜酒吧飞去。我心急如焚地打开每个房间的门，终于看见了她。房间灯光昏暗，烟雾弥漫，音箱像个疯子一样发出震耳欲聋声音，一个男人正在疯狂地撕扯她的衣服，我怒发冲冠，浑身的力量和血液都涌入紧紧的拳中，我左手一把拉起他肩头的衣服，右手向那个畜生的脸上重重挥了一记侧勾拳，他惨叫一声从沙发滚到地板上。

  “婉真！你……”

  “如忆！”

   突然，那个男子站起身拿出一把匕首向我刺过来，我们扭打一团，我的手已经受伤了，我死死抓住他那只握有匕首的手，痛疼的汗水从额角顺着脸颊滑落胸膛。一秒钟，二秒钟，匕首渐渐靠近我的胸口，我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手越来越痛，手上的伤口似乎要裂开一样，此时匕首已紧挨着我的衣服，我能感觉到刀锋的寒意，就在这千钧一发时林婉真抡起桌上的酒瓶朝那个男子头上重重地砸了下去……

   我忍着疼痛，加足马力，像点燃的神州十号一样，飞驰而去。

 “如忆你的手流了好多血，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没事，我先送你回家，你住在什么地方？”

 “东湖知音小区。”

 “停车。”

 “干吗？”过了几分钟，林婉真提了一包东西回来，我什么也没问，继续开着车子驶向目的地。

   我们乘电梯上了十一楼，那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装修挺精致，有独立的卫生间，厨房，阳台也很大，正当我说出告别的时候，林婉真拉住了我。

 “唉哟！我的手……”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那你还拉着我的手。”林婉真赶快松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她打开方便袋，我一看有酒精，纱布，棉签，创可贴和云南白药，我才知道她半路上下车是为了买这些东西。

   林婉真微微地托着我的手碗，用沾着酒精的棉签小心翼翼清洗着伤口处的血渍，我用力咬着嘴唇，希望用一种伤痛来转移另一种伤痛。

   人们往往害怕伤痛，可人世间有哪一种伤痛不是自找的？或是心甘情愿的？用一种伤痛来转移另一种伤痛是不可能的，除非第二种伤痛比第一种要大，但如果这样，转移就没了意义，可人的行动和情感有时是不受思绪，头脑控制的。

 “张如忆，是不是好痛？你再忍一会，马上就好啦！”

 “没事！”

 “绑得紧不紧？还是松？太紧了不舒服，太松容易掉。”

 “没有，刚刚好。”我突然发现她和妮芳一样善良，一样可爱。

 “张如忆，现在好点没有？还痛不？”

 “好多了，我该走啦。”

 “你看会电视，我看看冰箱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有西红柿和鸡蛋，我做碗面条给你吃吧？”正当我准备说我最讨厌吃面条时，可这个念头在脑海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像消失在夜空的流星一样。

   当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时，我才发现肚子真有些饿了。“快点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西红柿的酸爽，鸡蛋的浓香，都溶入这碗面条里，浴入美味的汤中。

 “林婉真，我从来不吃面条，除非是热干面，其它类型的做法一律不吃，但你做的面条真好吃，你是怎么做的？”

 “真的吗？可能是平时我做的比较多，我很少做饭吃，因为我炒的菜特难吃，做面吃又快又方便，还可以加青菜，鸡蛋，西红柿，榨菜，肉丝等一起煮，时间久了，就学会好几种面，下次我亲手做热干面给你吃。”

 “真的？！你说话要算数，我会记住的。”

 “只要你来。”

   夜渐渐深了，我突然想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甚至为我停留那怕是几分钟，可我知道时间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它的速度是永恒的，不快也不慢，它不可能为任何人而停留，我起身说出离别。

 “张如忆，有些晚了，你手上的伤还没好，不宜再开车，还是留下歇息一晚，明天再走。”说心里话，我此时真的很想留下来歇息一晚，我甚至想到我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又或许期待能发生点什么？但我还是下了楼，开着车消失在夜幕下。

 “喂！张如忆。”一天下午我接到林婉真的电话，她说向我借五万块钱，她的声音很着急，我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却不回答，我叫她不要着急，我晚上把钱送过去。我开着车赶回住处拿上存折就向银行急奔，还好银行并未下班，在去银行的路上我犹豫了一下，这是我多年打工的积蓄，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在深圳买不到几个平方，即使武汉最多也只是买个厨房，现在可以用来帮助别人何乐而不为，而且这个人不同于别人，虽然我说不出什么，但我知道我此时，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很关心她，她就像我的一个朋友，一个亲人。

   到了她的楼下，我拔通了号码，“林婉真，我在你楼下。”

 “你等一会，我马上下去开门。”

   一进门，我就把钱交到她手上，我什么也没问，因为不想让她为难，我相信她一定有难言之隐，她一定像妮芳一样善良，她绝不会骗我，可就算骗我，我也心甘情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张如忆，你不怕我骗你？”一进门她就说出了这句我脑海中曾经闪现过的话语。

 “如果能帮助你，让你度过难关，或是……既使你骗了我，我也不会怪你。”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从这之后，我一个月没有林婉真的消息，我甚至去了梦颜酒吧，去她楼下，几次都失望而归，我失望的不是她拿了我的钱消失了，而是她到底在哪？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我开始后悔那天去她家送钱时没有问她出了什么事？如果我问了或许不会这样，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茫茫人海我又去哪儿找寻？

   大学生们都已放假了，校园一下子人去楼空，可公交车还是一如既往的挤，路还是一如既往的堵，我从车窗中忽然看见了738，它就停在我车子的旁边，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它就像一个日记本，记载着太多太多的回忆，还有忧伤。

   人生有些记忆就像一瓶要漫的水，只要轻轻一碰，它就会溢出来，淹没自己。

   红灯停，绿灯行。它终于起动了，慢慢开远了，就在它快要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我又跟了上去，我跟着它就像重走当初我和惜曦走过的路。

   今晚月亮正圆，繁星满天，可荷花渐渐凋零，但还能闻到淡淡的余香，莫忧湖在月光的照耀下光滑似镜，温柔如丝。我坐在情人坡的那颗大树下，想起我的生日时惜曦送我夜光玻璃瓶的那个晚上，那夜也如今夜一样，月正圆，星满天。我那时还说等她生日时，我一定要给她一个惊喜，一定要好好陪她一天。可今夜，她的生日，我却一个人坐在这里，我开始拼命的喝酒，喝到几点我不知道，最后我醉了，只到第二天的早晨才醒来。

   不知是什么愿因？也许是昨晚喝了太多的酒，也许是担心林婉真，在转弯的时候我的车子撞了人，以致怎么撞上的我没看清楚。

 “嗳哟！我的腿啊！……”

 “大叔，真对不起！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你看我这腿能动吗？赶快赔钱。”

 “那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不去医院，医院的味道太难闻。”

 “那您的脚这么痛，万一骨折了，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赔钱。”

 “多少？”

 “一万！”

 “大叔，我没那么多钱。”

 “你一个开车的，连一万块也没有？”

 “我前些日子都借给别人了。”

 “我不管，你再想办法，你也可以去借啊，你要再不赔钱，我打电话叫人来收拾你。”

 “喂！你们在干什么？”正在此时一位交警走了过来，最后我们被带到派出所，其实那人是行骗的，已不是第一次进来了，我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就被放了，他却被扣留审问，正当我走出派出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

  “女儿，你到了没有啊？”

  “刚到派出所门口。”

  “林婉真！”没错，就是她。原来那个人是她老爸，她做了担保并交了罚款，保证她老爸再不出来行骗，毕竟她老爸年纪不小了，派出所就当场放了。

  “林婉真，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啊？怎么联系不上你？我好担心你！”

  “张如忆，你不是担心我，是担心你的钱吧？你放心，过些日子我一有钱就还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钱也不多你不用着急还，我想知道你出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

  “你很烦人，也很笨，我是骗你，骗你的钱，我也没有打欠条给你，你怎么证明我借了你的钱？”

  “臭小子，刚才的帐还没算呢，就算我女儿借了你的也抵消了，再不滚，老子揍你！”说完他挥起拳头向我打来，但被林婉真紧紧拉住。

   林婉真就像小鸟一样飞过我的天空，而我的脑海和耳中却停留在她的影子和歌声里。

   （七十）

   晚上，我刚洗完澡，房间的手机响了，我拿条浴巾随便一裹，就冲进房间，我有预感，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林婉真！”

 “张如忆，张如忆……”

 “喂！喂……”我急忙穿上衣服，就冲了下去，驾起车直扑梦颜酒吧。其实刚开始我也不知是去她上班的地方，还是她家里，只是在手机里听到那震耳欲聋且嘈杂的声音，猜想可能是酒吧，我心急如焚，差点追尾，惊出一身冷汗，我不想她出任何事，狠不能一秒就飞到她的身边。

   果然还是上次那个流氓，自从那晚我们打了他，让他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他出院之后每天都在这里等我们出现，林婉真请了一个月的假就是躲他，可林婉真没想到她第一天上班又遇到这个人，这个流氓看见她抓起她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在这个人身边还有几个男女在那里笑着，看着，漠视着这一切，我被他们打掉一颗牙齿，左手骨折，而我准备报警的手机也被他们摔得四分五裂，后来林婉真的爸爸来了。

 “天哥，我欠你的钱一定还，只是你要再宽限几天，我现在手头紧。”

 “什么？还要叫老子宽限几天？都像你这样，老子还要不要出来混啊？”

 “天哥，现在钱真的不好挣，再宽限三天，三天后一定把钱凑齐。”

 “三天？你***什么东西，老子的钱就好挣，还跟我谈条件，今天就要把钱还上，不然我今晚就把你女儿……”

 “你敢？”我义愤填膺的握紧双拳。

 “你妈个婊子养的，不想活啦！”他话意刚落，拳头像雨点一样向我袭来。

 “求求你们饶了他，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你们上次合伙打破老子的头，我还没算帐呢。我出来混一向最讲公平了，他敬我一个满江红，我也送一个挂头彩。”

   林婉真突然一下子跪在他的面前，梨花带雨地哀求道：“只要你放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啊！我也很同情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太没用的老爸。兄弟们把那个女的衣服给老子扒了。”他一挥手，那群饿狼就扑了上去。我眼看着林婉真就要被这群畜生侮辱，却因为痛疼而浑身无力。

 “住手，都给我住手。天哥，求求你饶了我吧，你的钱我一定还，加倍还？”

 “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留下你女儿，要么留下你的一只手？”

   时间一分一秒，艰难的向前爬行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那个男人一挥手，一把长长闪着寒光的砍刀离婉真父亲的手近在只咫……

 “爸！爸……你们这群王八蛋不得好死！”此时，豆大的汗水已顺着婉真父亲的两颊哗哗地流了下来。

 “全部不许动……”突然一群警察冲了进来。那个男人被带走了，警察在现场还找到几包白粉和半箱***，原来这个被称为“天哥”的男人不但放高利贷，还贩毒。

 “老爸，以后不要再赌啦。”

 “女儿啊！老爸也不想这样，老爸想给你买房，买车，攒嫁妆，我想我的宝贝女儿过好一点，不要像老爸一样让人看不起！这个世界很现实，没钱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

 “老爸，只要你不再赌了，我去挣钱，我给你买房子，将来咱们的日子一定能好起来。”

 “嗯！爸答应宝贝女儿，以后再也不赌了。”

 “婉真，你的头还痛吗？”

 “如忆，你的手和牙……”他们几乎异口同声说出关心对方的话。

 “医生叫我一个星期不要洗头发，不能湿水，你呢，要不要紧？”

 “那你多注意，我没事，手已打了石膏，就是还要来换几次药。”

 “如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

 “傻瓜，什么也不要说，回去好好休息，小心身体！”

 “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婉真，我一直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吧。”

 “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妹？”

 “怎么可能？反正从我有记忆以来，我记得的只有老爸，我从来没见过妈妈，每次提到老妈他就发火，不许我提。”

 “你为什么在酒吧上班？那里鱼龙混杂，还是换一份工作？”

 “我什么也不会，别的挣钱太慢了，反正我只是在酒吧推销红酒，偶尔做个兼职，也没干别的。”

 “兼职？”

 “你想那里去了，我还有一份家教的工作。”

 “总之，我始终都不赞同你在酒吧上班，不是嫌弃那，而是有些危险，那里什么人都有，好复杂的。”

 “那你养我啊！”

   我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好啊，我养你。”

 “跟你开玩笑。”

 “林婉真，你肚子饿不？我们吃饭去吧？”

 “去哪儿吃？”

 “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你作主吧。”

 “那好，我带你去一个特别一点的地方。”

 “汤好不好喝？”

 “嗯，我还要吃毛豆。”

 “老板再来一斤毛豆，二条鸭脖。”

 “我鸭脖还没吃完……”

 “我吃啊，毛豆你拿着。”

 “你明天还要去酒吧上班吗？”

 “当然要去啊，不然怎么办？借你的钱还没还呢！”

 “但你答应我，要小心点，还有不要老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我也不想，生活总有很多无奈的地方，我尽量吧！”

 “以后不准玩失踪了，这样别人会担心你。”

 “别人？别人是谁？是你吗？”林婉真忽然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有种想躲又舍不得的感觉。

   出了吉庆街，我开着车子驶向东湖知音，她就坐在我身边，我习惯性的打开音乐，让歌声在车中环绕。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

“张如忆，你很喜欢听辛晓琪的歌？”

“只喜欢她的‘味道’和这首，你喜欢谁的歌？”

“只要是好听的我都爱听，你呢？”

“我最喜欢的是黄家驹和陈慧娴，首首经典。当然刘德华、张学友也非常厉害，邓丽君的也很经典，别的歌手也喜欢，只是每个喜欢的只有几首歌而已。”

“陈慧娴有一首歌叫‘飘雪’，我读初中那会特爱听”，林婉真笑着说道。

“是吗？我读初二那年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用单放机放的，单放机是老妈从上海寄回来的，那时一下课，同学们，尤其女同学围着叫我放这首歌，那会还流行送小燕子，还珠格格的小卡片。”

“是啊！那些卡片最后都遗失了，一张也没有，只有这些记忆还是那么美好！不曾忘记。”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

“张如忆，要不要上去坐坐？”

“天不早了，我就不上去，你也早点休息吧！”

“bye-bye！”

“bye-bye！”

  （七十一）

 “喂！星凌，什么时候回湖北啊？”

 “快了，最迟下个月初，也有可能是这个月底，我老爸打算把公司迁回武汉，广州的生存压力太大了，厂房、人力、成本什么都长得特别快，自从08年金融危机后，行业竟争越加激烈，公司也是举步维艰。”

 “回武汉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们兄弟好久没见面了，我要为你接风。”

 “客气了！好的，一定。”

   一晃又到了另一天的黄昏，从今天起我每天都会接送林婉真上、下班，她对我来说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我会心不由已的想到她。

   一个深夜送林婉真回家后，我忽然有种想法，想回安陆去看看妮芳，这个想法缠绕着我直到进入梦乡。梦里我看见芳芳，我们在跳舞，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她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她依旧耐心地教着我每一步，之后我又梦见阿姨，她在厨房做着菜……                  

   清晨，天蒙蒙亮，我开着车子向安陆的方向驶去。城市，大厦，长江，慢慢在视线里消失，山峦，村庄，田野渐渐进入我的世界，而我却成了这幅图画一部分，好似它们是一座座山谷，我就是那条小溪，一直在它们的怀里流躺着。

   油菜籽和麦子不像以前一样静静地睡在稻场（稻场是农家打晒麦子、稻谷、油菜的地方，也是麦杆，稻草的堆放场所）上面，懒洋洋晒着太阳，而那个一头大一头小的圆柱状石磙像一座石雕立在那里，也许它早已在这片土地生了根。由于城镇化进程的加快，种田的人越来越少，既使种了也是用联合收割机，许多农家的稻场早已杂草从生，而童年记忆中的它却深深印在脑海里，那时老爸扬谷，我和老妈就用蛇皮带装，起初都是用牛脱着石磙碾麦子和稻谷，后来改为神牛（一种大型拖拉机，一般做农用），而现在联合收割技术的出现，稻场越来越失去其存在的空间，但在我的童年的记忆中它依旧难忘。

   我从车里拿出那些百合和玫瑰，放在墓前，墓上的小草青翠欲滴，微风拂过，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夏天的雨总是来得那么匆忙，往事如连绵的潮水向我涌来。

   离开芳芳的墓，我又开车去了李园，问了问附近的人，阿姨早已搬走了，到底去哪了没人知道。芳芳家门前一片狼藉，碎叶洒落一地，杂草从墙角沿着壁子往上长，有的从地上的残枝中穿越而过，有的从砖缝中冒出头来，厨房的锁早已锈迹斑斑，大门的锁已坏，只是开着挂在上面，我打开门，轻轻的走了进去。

   里面的家具，桌椅摆放整齐，堂屋，房间一点也没变，只是落下不少尘埃，那些墙上妮芳画的画，有的已经变黄，有的已经褪色。我翻着她的书架，突然发现了几本日记，我拿起一本翻了翻，从中掉出一张照片，那是我们的合影，照片上还有许婷和星凌，我忍不住泪珠唆唆往下落，一页页看了起来。

   2002年11月1日 晴  微风

   今天过早的时候遇到一个男孩，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现在我躺在床上还在想着早上的一幕，外面的风刮得树枝呼呼响。

   ……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个男孩，我也很奇怪？我都不认识他，他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却如此牵挂他，我是不是有点发神精啊？

   2002年11月8日 阴  

   不知是不是我们有缘？我在荡千秋的时候看到他了，他那时也正看着我，他还对我微微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原来他也来惠风学电脑了，怎么这么巧？呵呵！

   今天仍然不见太阳，不见阳光，但遇到他，我心里突然觉得好温暖！只是我仍不知道他的名字？

    2002年11月23日 晴 狂风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好些天都没写日记了，发现自己有点懒了，有点赖床，天气一天天冷了起来，前几天，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张如忆。后来，我们还被分到一个小组，他和我都是辅导员。他人很细心，我还知道他表姐也住在天桥那边，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走了，今天在天桥上他说了好多话，但是我并没有听明白，但我看清楚，他看我的眼神跟别的女孩不一样，这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我有特别的意义呢？

    好了，时间不早了，不去想了，明天还要早起呢，先睡了。

    2002年12月1日 小雨

   今天，学校请了一位老师来教舞蹈，我又可以跳我喜欢的舞了。就在我跳舞的时候，我看到他了，那时他就在窗外。我叫他，他来了，彩云也过来了，我觉得彩云好像喜欢他，但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彩云？可有些人老是喜欢拿她和我比较，我讨厌那些人，我承认我是没有彩云漂亮，可我也有可爱的地方。

    ……

    我们终于跳舞了，他不会跳，总是踩到我的脚，他的手不敢放在我腰上，几次都滑下去了，没办法我只好把他的手按在我腰上，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擅抖的很历害，就像我的心一样！

    2002年12月6日 大雪

    今天，我没有去学校。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肖老师来看我了，肖老师刚走没多久，他们也来了，他送了一个小熊给我。

    那时，我正在床头看书，他告诉我说外面下了雪。雪很美，到处一片洁白，但雪并未停，还在不停的下着……

    我对他们讲了爸爸的故事，我感觉张如忆强忍着泪水，我也是，他们走后，我抱着他送给我的小熊大哭了一场，哭完之后我觉得心里好多了。

    2002年12月30日 阴  大风

    今天学校的老师，辅导员聚餐，他喝了一瓶白酒，真担心他喝醉了。他还老往我碗里夹菜，他满脸通红，一双眼睛就像要喷出火来，后来他真的醉了，我和晓艾扶着他走的……”

     2002年12月31日 阴转多云

    准备了一个月的元旦晚会开始了，我看到了他，他是主持人，今天的他神采弈弈，非常帅气，我也表演了自己的歌舞蹈，今天是难忘的一天，我很开心！

     2003年1月16日  

    今晚，他约我出来了，这是我的第一次约会，我们绕着太白广场转了几圈，又去了开业不久的乾丰商业步行街，他买了一条紫色的围巾给我，还亲手给我围上了，我以为他要抱我，吻我，但他没有，他不是随便，轻浮的男孩，我感觉他有什么话对我说，可始终没有说出来，我也不好意思问。

    唉！我是不是谈恋爱了？他是不是也爱上我了？不知道？我在等着他表白吗？”

    还是？……

    2003年2月11日

    开学三天，还没看到他的身影，他走了吗？去了哪里？我问了好多人，没有人知道，好想知道他的消息，他叫我为他画的画己经画好了，但他呢？

     ……  

    2004年1月21日 阴 大风

    今天是除夕，我坐上了回家的车。回到家里老妈说有一个男孩前些天来找过我，还留给我一封信，他终于回来了。看着他的信，我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可我的病一天比一天恶化，在武汉治了那么久，看来没什么希望了，但他的回来带给我另一种希望！我在等他，等他跟我表白，我好想马上就穿上婚纱，他能明白我的心吗？晚上我给他打了电话，他的声音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熟悉、亲切！就像我第一次听到的一样。

    我们约好1月29日，正月初八太白广场见。

    ……

    2004年1月29日 雪

    时隔一年多，我终于见到他了，他的模样一点也没变，声音没变，笑容没变，连发型也还是当初的样子。他买了一大捧鲜花给我，我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孩送的花。而我一直都在等着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可直到离别他也没有说出那几个字，我开始怪他，他怎么就没有勇气向我表白？我是女孩啊！

    雪，一直都在下着，而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2004年1月30日 阴 大风

    我们说好的，可他还是跑来送我了，他的手都冻红了，我把自己手上的手套脱下给他戴上，我真的不想离开安陆，离开他，但是我要去医院了，我的病还要继续治疗，而我还要坚强地面对以后的路。而他，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我的病呢？还是不要了……

    下午，我到了医院，我又闻到了那害怕的味道，但生活仍得一步一步走下去，但属于我的爱情，我的春天在哪里？

    ……

    2004年2月4日

    今天打电话给他，是他妈妈接的电话，原来他也来了武汉，我好高兴。

    ……

    此时，我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只盼望着时间过得快一点。

    2004年2月5  晴

    今天是元霄节，我在小姨的影楼里玩，我和张如忆约好今天七点见面。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早上七点就来找我，也是我没说清楚是晚上七点，而那时我用公用电话打的，他也不知道我具体的位置，我也稀里糊涂把这点忘记了，结果他在江汉路找了我一天，我真的很感动，虽然他未说什么，但我知道他深深的爱着我，虽然他仍然没有表白，可我却很幸福。

    他买了一只小白兔和一只小牛，我懂他的意思，后来逛街他又买了一件我喜欢的裙子。

    ……

    我们来到江滩看烟花，烟花下的江城很美，美得醉人。送他去站台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我感觉这一次离别今生也许不会再见了，我隐隐约约听见他在车上说出了那几个字。

   是我爱你，三个字吗？

  “2004年11月17日 大雪

    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前些日子我又去了那些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那时已经下过一场雪，只是没有今天的大。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害怕冷了，一夜都睡不着，我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好想他，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真希望他现在能立即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大声地说他爱我，向我求婚，然后我穿着洁白的婚纱

    ……

    我用手来回抚摸着床边的婚纱，感觉眼前的一切忽暗忽明，我拿起笔开始写信给他    

    ……

   我一口气看完厚厚的三本日记，而我的泪水始终没有停止过，就像一条小河流向一个地方，我的心早已痛得麻木，应该说心早已没了灵魂，那已经不是心，只是一块没有知觉的肉块。

   我到厨房找来一支桶，去附近的池塘打来水，把妮芳家里里外外重新打扫清洗了几遍，直到干干净净，我又开车到安陆买了一些东西把家里装饰了一下，重要的是我找人换了门，换了锁。

   （七十二）

   当一切结束，我回到武汉的时候，林婉真生气我为什么不接她上班，为什么关机，害她迟到被老板骂，我想说手机没电了，但想想没说出口，女人生气的时候最讨厌男人找借口，虽然她说以后不要我接送了，但到她下班的时候我还是去了，我给她买了一个小礼物，并说了一些歉意的话，然后请她吃夜霄。

   如果一个女人还愿意为你生气，证明你有得救；当她不再生气的时候，或许到了分手的路口。人如人之间最遥远的距离是从此不再开口说一个字。

   车子到达林婉真的楼下时，下起暴雨，她一不小心，差点滑到，我急忙扶住，但她手中的伞却掉落地下，不知怎的，我的双眼慢慢变得模糊，我感觉在我面前的不是婉真而是芳芳，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在雨中我们的双唇渐渐靠近……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

 “喂，星凌！”

 “如忆，我明天的飞机，准备到了武汉再打电话给你，想想还是提前一点告诉你，免得你骂我，这算不算一个惊喜？”

 “的确是个惊喜，广州那边的天气怎么样？这边在下暴雨呢！”

 “广州这边很闷热。”

 “你明天几点到天河机场？我去接你。”

 “知道不叫你接是不行的，大概十一点半到。”

 “知道就好，那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我又一次进了林婉真的小窝，没办法，我们全身都湿了，接完电话那会我准备走，她却大声叫道，把我吓了一跳，“张如忆，你全身都湿了，这样会感冒的，快点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我没带衣服，总不能穿你的衣服吧？”

 “哪儿那么多费话，赶紧啊！”我让她先冲凉，她递给我一条毛巾让我先擦擦头以免感冒。过了片刻林婉真从浴室中出来，她的身子只裹着一条粉红的浴巾，露出青葱似的胳膊，白净而光洁的颈部和修长匀称的双腿……她宛如一件精致的陶瓷。她走进房间忙了一会拿出一套衣服，“张如忆，这衣服是我老爸穿过的，应该不会小，你将就穿着”，说完她用夹子夹住一侧的头发，用吹风机吹着还在滴水的发丝。

   我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还不快去。”她的话就像一道圣旨，我在浴室里闭上了双眼，任由温柔的水儿冲洗着我。水珠一颗颗顺着我的肌肤滑落，冲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只听见林婉真在外面喊了我几声，我才缓缓醒来。

 “张如忆你是不是暗恋我啊？不然你钱包里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谁叫你翻我钱包的？你怎么能随便翻别人的东西？”

 “谁稀罕啊！只是刚才替你烫衣服时，你的钱包掉到地上，我捡起来时从里面看到我的照片，我还在莫名其妙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对不起！其实照片上的人不是你，是妮芳，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真的很像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长得如此像的人，她是你的女朋友吧？”我没有作声。“她现在在哪里？改天也带我见见面。”

 “我和她永远不可能再见了，她……她……”，说到这里我的手指好像被利刃扎了一下，一种痛苦像血液一样从指间流了下来。

 “她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对不起！”

 “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她！”。”

   我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几个字，那几个比我爱你三个字更难说出口的话语，就像努力挣脱伽锁的人一样，可我内心的伽锁呢

   自从妮芳离去，我就把自己尘封起来。我就像是被压在千年冰川下面的一具尸体，虽没有腐烂，却没了思想和情感，直到遇见惜曦，可惜曦也注定只是我的一个梦。一个已经醒了，一个已逝去，我的未来还会有第三个梦吗？我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痛，它总藏在身体里最脆弱的地方，如果我们无法抚平，或丢掉心里的痛，那就试着遗忘，但某一天，突然有一个人再一次闯进你的世界，触摸你最脆弱的地方，你会发现所有的努力，只是一场梦，因为记忆从遇到你的那一天起就已种下。

   长长的沉默，长长的叹息，“婉真，你这里有烟吗？我想抽一口。”

 “没有，但有酒，啤酒，要不要？”是的，我需要酒，需要麻醉，需要忘记自己。酒是个好东西，喝了酒后，痛疼的伤口没那么痛，还可以壮胆祛寒，喝醉了就会忘记一切，不快与苦涩，虽然只是短暂的忘记。但酒有时也是个坏东西，它会闯祸，它会让你做出一些意料不到的事情。

 “来，干杯！”

 “干杯！”

   雨一直下，伴着风儿飘飘洒洒，水滴似一串串的珠帘顺着屋檐滑落，灯塔成了一个个孤独的身影，像身处异乡的游子？像迷路的孩子？还是像被海浪敲打的小船？也许，我们都不知道下一站在哪里？只是，今夜请将我遗忘。

   天亮了。

   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窗洒到我身上，我努力睁开迷糊的双眼，之后是一连串的咳嗽声，更要命的是我的头像孙悟空被唐僧念了咒语一样痛。

 “完了……完了，这下……”我怎么在林婉真的床上？莫非？……我不敢往下想。

 “你醒啦！快把这碗姜汤渴了。”

 “对不起，林婉真！我……我昨晚上……”

 “昨晚上？”

 “唉！”我叹了一口气，用手遮住眼睛和大半张脸，我知道我闯祸了，我该怎么办？

 “瞧你紧张的，好像自己吃了亏一样。”

 “可……”

 “可事实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啊！”她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的羞意。

 “你是说我没对你做什么？”

 “你昨晚睡在我床上，我在客厅沙发歇了一夜。”

 “噢！”我讪讪的笑笑，在心里想到幸好，幸好，不然我又要伤害别人。

   张如忆，自认为是个害人精，不管是自己爱上别人，还是别人爱上自己，最后都会伤害别人，他想关心别人，但不想伤害别人，他宁可受伤害的总是自己。就在张如忆想着还好没发生什么的时候，林婉真把手伸到他的额头上，短短几秒钟，他感觉好似有一股电流遍及全身。

 “张如忆，你发烧了，你的额头好烫。”

“我还在想头怎么这么痛？以为是昨夜酒喝得多了，没大在意。”

“你的酒量好低，才喝一瓶就胡说八道了……最气人的是你半夜还说梦话，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敲门呢？”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

“好了，好了，看你都成结巴了，快吃早点，给你做的热干面。”

“真的，天下的面，唯爱热干面！哇，真香！还是武汉的芝麻酱正宗。”

“我上次说过要给你做的。”

“谢谢！谢谢你的热干面！”

“你呢？”

“蛋糕加牛奶啊！”

  我大口的吃着，回忆起我的第一碗热干面。那年的冬季，我从二千里外的深圳归来，经过一夜的颠簸和闹肚子，到达武汉的时候又冷又饿，那天早上还下了霜，寒风无比锋利。老爸去接的我，那一年爸妈在舵落口的快生队卖早点，看到我的那一刻，妈妈赶紧放下手中的活，打来一盆热水，然后把一碗醇香、劲爽、温暖的热干面端到我面前，“吃完面再把鸡汤喝了，鸡汤在煲罐里。”我风卷残云，不到几分钟全扫光。“本来想和你爸一起去车站接你，没办法走不开，知道你今天早上就到，三点钟煮热干面的时候我就开始熬鸡汤。”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碗热干面，一碗鸡汤，还有爸妈满满而伟大的爱。自此以后，从不爱吃面的我独爱热干面，而那年的冬季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从那一刻我知道，幸福又多了一种味道，那就是热干面的味道。

   吃完热干面，在林婉真的再三要求下，我们一起去了医院，我平时感冒发烧都是自己随便去药店买点药，而这一次我却听了她的话。我一向讨厌去医院，受不了那种特殊的味道，更受不了长长的队伍，等了几个小时，医生不到几分钟就让你“滚蛋”，有时甚至还不到一分钟，交给你的病历没人看得懂那上面到底写的什么？你问多了，他们的脸上立即露出不悦的表情，我不禁想到什么时候看病的质量大过数量？而又到什么时候中国医生的工资能和医术医德成正比？而不是一天看了多少个病人，卖了多少药？或许那时中国的医院才能正名，医改才不会成为“空谈”，更不会有越来越严重恶化的医患关系，而所谓的医疗保险能报效多少的政策虽好，但只是表象，而非本质，真正规范操作还有一段长远的路。

   中国，有三个地方永远都“繁忙”，车站，医院，学校，中国当今最根本的问题都起源于此。

 “39.5度，都烧这么高了才到医院，你们年青人总喜欢扛着，再烧下去就成了肺炎，到时更麻烦，如果……”

 “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我心想本来烧38.5度，但医院的人太多，东排队西挂号，再南找找，北等等，轮到我的时候自然又升了一度，想完我自己也笑了。

 “咳嗽不？”

 “有一点，只是头特别痛。”

 “还笑呢？先给你输两瓶液，再开点药，你拿着单子去下面交费。”本来我要自己去交的，可林婉真非要抢着去，她上来时娇喘连连，一脸绯红。

 “谁叫你跑那么快的？不能慢一点啊！”

 “不是……”

 “怎么了？”

 “刚才有一个人老看着我笑，不知什么意思？弄得我好尴尬，交了费就一口气跑上来了。”

 “人家没追你啊！”我笑着问道。

 “你……”

 “谁叫你长得那么引人注目！”

 “什么？你再说说看？”我看见她的手指离我的耳朵越来越近了，我已经闻到从她衣袖处散发出来的香味，赶紧说道：“谁叫你长得那么如花似玉，是如花似玉，刚才用词不准。”

 “下次你生病，我再也不陪你了。”

 “那你以后可要天天烧香拜佛。”

 “为什么？”

 “保佑我一生一世不再生病，哈哈……”

  （七十三）

  我低下头时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好笑又让我不敢笑的秘密，我只好强忍着笑意，但我的表情没有逃过她的双眸。

 “张如忆，人家尴尬死了，你还在笑，亏我跑上跑下的，呜……”

 “你过来，把耳朵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你裤子的拉链忘了拉。”一刹那，林婉真从脸上羞红到耳根，转过身……

 “林婉真，怎么办？我过会要去机场接一个朋友。”

 “女朋友？”

 “不是的，我的好兄弟！现在十点了，一瓶还没输完，你帮我跟医生说说，第二瓶下午或明天再来输。”

 “不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怕医生又说你吧？还是乖乖在这里呆着。”

 “那我的兄弟怎么办？‘人无信不立’，我总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可以打电话给他讲明原因。”

 “要不我偷偷溜出去。”

 “不准！”林婉真说完后，竟然用手拧我耳朵，我的耳朵终久还是没有躲过，正在此时护士进了来。

 “等会完了，叫一下我，也可以按床头那个红色按钮。”说完立即退了出去，轻轻关了门。

 “张如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替你去接啦！”

 “你去？你都不认得他，怎么接？”

 “那你跟我说说他的模样。”

 “这样？这样行吗？”

 “你说呗！”

 “那好吧！”我突然想到了妮芳，我相信朱星凌一眼就可认出她……

   随着一声长鸣，飞机宛如一个巨大的神鹤在展翅飘落，它在轨道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尊敬的各位旅客您们好！欢迎光临武汉天河机场……”

   朱星凌走出机场，把两手交叉于头顶然后顺着两肩慢慢放下，放下的时候两手紧握着，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又好像在说青春就在自己的手中。他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城市，内心激动，充满自信，他与多年的兄弟就要在这里重逢，他还要在这个城市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地。他抬抬头，天高云淡，睛空万里，甚至连花草树木也在向他微笑，招手。

   林婉真在人群中左觅右寻，而另一边，汗水早已浸湿了朱星凌的那件格子短袖。太阳特别的辣，呛得整个地球都很难受，虽有风，但风都带着热气，像从蒸笼里冒出的阵阵白烟向人袭来，正当朱星凌准备用手臂拭眼角的汗水时，一个鲜活的生命闯入他的世界。

   细而淡淡的眉毛，眼睛虽小却似一泓清水，红润的上唇微微上翘，下唇极轻的依了上去，她的眼睛很特别，对一切好似都漠不关心，又好似对一切都充满疑问，她的眼神扑朔迷离，让人难以捉摸，让人总忍不住去思考她到底在想什么？

 “妮芳？！”朱星凌感到万分惊讶，正如张如忆说的那样林婉真和妮芳简直像一个人。

 “你是朱星凌吧？”林婉真看了看他头上的墨镜说道。

 “嗯！你是林婉真？”林婉真笑着点点头，朱星凌感觉如沐春风，好像那笑容瞬间又变成夏日里的冰泉直流进他火热的胸膛。

 “抱歉！路上堵车，所以晚了一会。”

 “没事，我也是刚刚到，如忆他还好吧？”

 “还在医院，估计得一会。”

 “哪家医院？”

 “同济。”

 “喂！星凌，你们现在到哪了？我过去接你们。”

 “如忆，身体好点没？”

 “没事，已经输完了，我在楚天大酒店订了位子，你们到中山公园站下。”

 “嗯！我们已过航空路，马上就到中山公园。”

 “我在站台那等你们！”

 “好，到了再聊。”

 “嗯，等你们。”

   朱星凌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只是看起来更成熟，更有男人味，多年未见，彼此相见还是聊得“涛涛不绝”，仿佛时间一下子返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喂！喂！……”我们这时才发现，忘了还有林婉真在身边，我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肚子早饿了，你们还在那儿聊啊，笑啊，都当我是空气，不存在一样，气死我啦！”

 “林家大小姐请点菜吧？”我和星凌边说边把菜单递到她面前。

   翌日，我陪星凌去看房子，他打算在武汉买一套房子，我们一连逛了大半天，房价有些高，但比起广州，深圳要便宜不少，好不容易看上一套，但附近的配套设施还没跟上，绿花带也没搞好，购个物还要走二十分钟。终于在黄昏的时候，星凌看上了江滩旁边的一套房子，房子在二十八楼，三室两厅，站在二十八层的阳台欣赏江城的夜景别有一番滋味。

 “如忆，这次回武汉，我就不打算出去了，我要在这儿扎根。我准备自己开一间公司，我爸已经同意了，他说我这么大了，应该自己去闯，应该抓紧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开什么公司？关于哪一行？”

 “还没想好，可我很想我们俩合伙开一家公司，至于做什么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开公司？你不会开玩笑吧？我没钱，没钱怎么开公司？”

 “开公司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看你有没有胆识，有没有勇气，很多人还办贷款开公司，对自己要有信心，钱我出，你来管理，不要小瞧了自己，我觉得你一定行。”

   这天夜里，我们促膝长谈，饿了就叫外卖，还拿笔在纸上写写点点，经过长长的沉默，激烈的争吵，大家最终选定了一个方向——健康，我们都认为人的一生没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强壮、健康的身体更重要的，于是打算在武汉开一家健身中心。

   健身中心位于武大、华科和光谷三角交叉处的天地大厦。我们租下天地大厦整个五层，除了基本的健身外，还开设交际舞、钢管舞等舞蹈课程。

 “你好，我是来应聘……”

 “许婷！”

 “张如忆！”我们既惊喜又惊讶，不曾想到事隔多年又一次巧遇，更没想到第一个到公司应聘舞蹈老师的竟然是她。

 “无巧不成书”，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巧合，有的巧合是必然的，而有的仅仅只是巧合，难就难在似乎所有的巧合都发生在我身上了。

  （七十四）

   世界很大，大到从未遇到；世界很小，一转身就遇到了你。

   许婷的脸蛋还是那么可爱，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并未迷失，唯一改变的是她的身材，变得非常挺拔和性感，特别是她高耸的双乳像对活泼乱跳的免子一样，黑色丝袜一直延伸到大腿深处，浑身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过了一会，朱星凌回来了，他见到许婷还有些不好意思，而许婷却没有一点尴尬，也许所有的尴尬都隐藏在她雪白身体的最深处，只有打开她的外衣，走进她内心的人才能够看清楚。

   自从许婷的到来，刚开始门可罗雀的钢管舞班一下子门廷若市，其中也有不少的男生，许婷的舞姿很美，很诱人，动作轻如薄纱，快如清风，却又优雅，动感，时尚，只是小短裙根本挡不住她走光的下身，而她总笑着说，为艺术而献身，就应该无拘无束，不要想那么多。

   其实关于朱星凌和许婷的事，我始终都没问过，就像他们在我面前只字不提妮芳。对于某些事，别人要说的你不问他也会说，不想说的又何必去问？

 “星凌，这个星期吕颂贤要来武汉！”

 “真的？！”

 “我在网上看到的，为某品牌搞代言活动。”

   想想那年在惠风，我们一起去网吧看笑傲江湖，看令狐冲与小师妹、任盈盈的儿女情长，看令狐冲与东方不败、田伯光的快意恩仇，然后抢着做令狐冲，不做东方不败，其实我也超喜欢万里独行——田伯光，有次在网吧，趁星凌去洗手间的时候，我把他的网名改为东方不败把他给气死了，非得把我的水晶之恋也改了。

   都说八十年代的人最到霉，一出生就赶上了计划生育，回想那时计划生育搞得“风风雨雨”，“有声有色”，这家牵牛，那家拖粮，弄得整个村子鸡犬不宁，有的人为此还东躲西藏，至于被强行引产的不计其数，现在老龄化越来越严重，不知是谁之过？当我们都长大了，房价又高得离谱，同样一套房子，同样一个人，美国工资是中国的五倍，美国的房价却是中国的1/3到1/2，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国人选择移民，不是人家不爱国，是爱不起啊！再爱就要吐血了！教育和医疗就不提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越演越烈的食品安全问题，同样的品牌，同样的一款东西，中国的标准就是不能与其它的国家，与国际一致，好似中国人好欺骗，中国人不是人！

   我的国家，我的人民是否能在食品安全方面做到零容忍，不制造，不流通，不默视，而这一切都得从道德，良心开始改变，而我们的法律是不是还不够“狠”？不过我已看到，从前我的国家对此是责令，是罚，而现在是关闭，是判刑，也许未来还有更好的措施。

   虽然我的祖国有许多方方面面不好的地方，但就我个人而言，我仍深深地爱着我的祖家，就像一个母亲一样，儿女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儿女，不能因为他不好就抛弃他，所有的中国人应该正视这些问题，努力去改变，而不是处处埋怨，或是漠不关心，甚至“躲”到国外去，而国外就是天堂了吗？别的不说，就说98年印尼屠华事件，我华人同胞数万人惨遭印尼暴徒的凌辱、奸杀！为什么中国选择沉默，翻开历史，看看那年，那年前后中国和世界都发了哪些大事件，你或许会明白，但归根结底是中国不够强大。而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一步步强大起来。

   昨晚雷电交加，暴雨倾盆，搅得整个夜晚不得安宁。天亮的时候暴雨依旧，暴雨连着狂风把大街扫得空无一人，躲藏在屋沿下的人们，裤子、裙子都湿了，头发还滴着水，此时伞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因为它早已经不起狂风暴雨的摧残。连阳台上的芦荟都被吹倒，正当我准备把芦荟拿进房里时，我的毛巾一下子被风雨卷走了，来不及看清楚，它已消失在无影无踪。

 “喂，婉真！”

 “张如忆，我在光谷世界城，外面下着暴雨，回不去了，你过来接我，好吗？”

 “嗯，我马上过去！”

 “张如忆，这次怎么这么快，不到十分钟就来了？”

 “我现在住在朋友家里。”

 “噢！你和朱星凌开的健身中心怎么样？”

 “人很多，有空你也来看看，我觉得你可以报个健身项目，也可以学个舞蹈什么的。”

 “如果哪一天我想去时，最少也得打个五折吧？可现在我连你的钱都没还呢？”

 “林婉真，你怎么老说钱，跟你说我不着急用钱。”

 “你不着急，我着急。”

 “我又不是放高利贷，你急什么？算了，不谈这个，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还好，就是晚上睡不好，老失眠。”

 “那你晚上睡前泡个脚，再喝杯纯牛奶，听说这样有助于睡眠，当然我每次运动之后，睡得特别香，你也可以打打羽毛球，登登山等等。”

 “真的有效吗？”

 “不知道，我在网上看到的，也听别人这样说过，你试试看吗？”

 “好的，我从今晚起试试看。”

 “我觉得你应该重新找个工作，女孩子喝酒多了对身体不好，你换份工作，戒掉酒，然后多运动运动，跑跑步，也可去我那里健健身。”

 “换什么工作？”

 “你改天过来，我和星凌给你安排个文职。”

 “那谢谢你啦！”

 “没什么，要不要上去看看？”

 “好啊！”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

 “张如忆，你还在听这首歌啊！”

 “嗯！就觉得这首歌好听，我每天都要听一听，不然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你还记不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手机里放的就是这首歌。”

 “当然记得，那时在车子上你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还以为遇到色狼了，心里砰砰跳。”

 “不会吧，我只是偷偷看了你几眼，因为你长得太像我一个朋友了。”我们继续谈着，雨继续下，风继续吹，眼前的城市混沌一片，只有这歌声飘向未知的世界。

 “到了，就在这栋，二十八楼。”

 “张如忆，你很喜欢水晶制品啊！”

 “嗯！”

 “房子装饰的很美！阳台大，客厅亮敞，房间开阔。”

 “这个是我的房间。”就在我拉开房间的玻璃门时，突然的一阵风扰乱沉睡的风铃，风铃的声音回荡在房子里。

 “这串紫风铃好漂亮啊！可以送给我吗？”

 “这……”

 “跟你开个玩笑。”

 “其实这串紫风铃是别人留给我。”

 “谁送的？是你女朋友吗？”我开始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多少年来，我一直把这串紫风铃装在木盒中，珍藏在某个地方，妮芳走后，还好有这串风铃一直陪伴着我，只要有它在我身边，就像她一直陪着我，每当想她的时候，每当孤独的时候我都会拿出这串风铃，静静的看着它，和它说话，就像当初的芳芳一样，一样深情的看着它。直到这个春天，我与惜曦再次的重逢，我就把它彻底的锁在盒子中，再也没打开，前些天整理衣物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它，它让我平静的心变得不平静起来，于是我把它挂了起来，也许它代表不了什么，唯一能代表的是我曾真心的爱过一个人，就像惜曦送我的夜光玻璃瓶我一直把它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突然闪电的光芒穿过窗口，紧接着雷声响彻天空，外面的世界又一次陷于无尽的迷茫之中，就像一锅煮烂的饺子。

 “砰！砰！砰……有人吗？”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

 “张如忆，好像有人在叫你。”顺着隐约的声音，我快速跑到客厅，打开阳台的门，雨水像子弹一样扫遍我全身，原来是邻居收被子时被锁在阳台上了，她的衣服全湿透了，就像刚刚落水的人。

 “帮我开一下门。”我赶紧跑到她的家里，死劲的扭她阳台的门，弄了好几下都没反应，我用力猛撞了几下，还是不行。我用刀、用起子，连拉带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门终于开了。原来她家在阳台安了防盗门，但防盗门的锁已经坏了，她老公上班还没回来，她刚去收东西，门就被风带上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楼下有人在喊什么呢？”

 “我刚开始叫楼下的大姐，可她听不到。”

 “没办法，这雨大，雨声也大。”

 “是啊！谢谢你啦！”

 “不客气！”

   而在这个过程中，林婉真一直在哄邻居家床上的婴儿，那个小家伙好像知道妈妈遇到麻烦了，不停的哭呢？我跑回家，拿起吹风机又匆匆跑了回去，我示意她赶紧把头发吹干，她笑笑说她家里有，小家伙重新回到妈妈的怀抱，顿时露出了笑脸，一对珍珠一样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全身粉嘟嘟的像个肉球，我忍不住亲了一口，准确的说是亲亲的咬了一小口，对于这样可爱的小宝贝，谁不喜欢呢？

 “张如忆，你很喜欢小孩？”

 “我喜欢小孩，但不喜欢带小孩，太麻烦了，又整人，常常弄得我头痛不已。”

 “你衣服也打湿了，赶快换一换。”

 “没事，我洗个澡好了。”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

 “张如忆，电话。喂！……”

 “喂！你是？麻烦叫张如忆接一下电话。”

 “我是林婉真！他在洗澡，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

 “噢，婉真！……没什么事了。”

 “真的没事？要不你待会再打过来。”

 “真的没事。”

 “那，再见啦！”

 “再见！”

   当林婉真放下手机时，一抬头就看见书柜上层相框里的照片，令她着实吃了一惊，她又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张如忆透过车镜不停的看她，那时她还以为……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

 “如忆，刚才有你一个电话。”

 “谁打的？”

 “朱星凌。”

 “他说什么事没有？”

 “刚开始好像有什么，过会又说没什么事。”

 “完了……”

 “怎么啦？”

 “没什么？”我心想那家伙一定是误会我了。过了一会，我又笑了，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什么也没有，怕什么。

 “张如忆，你没什么事吧？”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对了，我上午去超市买的肉和蔬菜都很新鲜，本想着包好饺子打电话给你，没巧你就打电话叫我去接你。”

 “饺子！”

 “怎么啦？”我看见林婉真本来平静的天空，一下子晴转多云，不由得猜想起来。

 “没什么。”

 “你不喜欢吃饺子？我们可以出去吃，如果你觉得下雨不方便，我们也可以叫外卖。”

 “没有，我想说我来帮你包，我也会做饺子，只是好久不曾做了。”

   我把玻璃桌擦得干干净净，油光可鉴，然后洒上面粉，就像老妈一样在桌子上和起面来，和好面，我们才发现没有擀面杖。

 “都怪我上午去超市忘了买，这下咋办？”

 “张如忆，你这里有没有酒瓶？”

 “我平时很少喝酒，没有啊！”

 “塑料瓶子行不行？”

 “塑料瓶子一擀面就瘪了。”

 “没事，我灌满水就不会瘪了。”

 “真聪明，亏你想得出来。”

 “再不行，就只好用我的手臂来擀面了。”说完我握紧拳头，把手臂亮了出来。

 “切！去死。”

  饺子皮都弄好了，我把芹菜、瘦肉、木耳，香茹洗尽切末，葱蒜姜也切末，然后盛到盆中再加入适量的盐，调以大桥鸡精，十三香，最后包进饺子皮。我们包的饺子各式各样，有的大，有的小，有月亮形的，也有星星形的，也元宝形的，也有花形的，大家边做边玩，我们像两个小孩“过家家”一样。我看见林婉真的手臂，脸颊，鼻子上都是面粉，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见我一直看着她笑，知道了怎么回事，也不生气，等我笑声止住的时候，她突然一个袭击，弄得我一脸的面粉，眼睛都睁不开，这回轮到她笑了。

 “啊！……”

 “怎么了，张如忆？”

 “面粉弄到我眼睛里了。”

 “你等等，我马上用毛巾沾水给你擦擦，好点没？”

 “没事，还好不是辣椒粉。”

 “谁叫你笑人家的。”

 “我只是觉得你的样子很可爱。”

 “你还笑！”她又抓了一把面粉作了一个向我投来的手势。

 “不敢，不敢了，求求林妹妹饶了我吧？”一瞬间，所有的画面嘎然而止，林婉真把手中的面粉轻轻放入碗中，低着头，一声不响的包起饺子，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想说什么却又哽噎在喉。

   一直到我们吃完饺子，我送她回到东湖知音，她都没有开口讲话，我问了两句见她没回答，再也没开口，而开车时必放的那首音乐我也没放，车里很静，静得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窗外的雨小了许多，两旁的水杉越发挺拔，青翠。我把车窗稍稍摇低了一下，空气夹杂着清新的叶香滑过车窗，流了进来。不知何时，林婉真的泪珠顺着白若皓雪的脸蛋滑过，像微风抚过清波……

  （七十五）

 “张如忆，可以把车子开到武汉大学吗？”我迟疑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我本想问她现在为什么要去武汉大学呢？更何况还下着雨。

   武汉大学，一直都是我读书的梦想，可我终久没能在这里读书。我对武汉大学有着不可磨灭的记忆，我想到了惜曦，想到我们一起到这里看灿烂浪漫的樱花，在武大的亭子里闭上双眼听风吹来的声音，闻花飘过的味道。

   我停好车子，拿出伞，陪着她再次踏进武汉大学。到现在我才明白，人的一生最美好，最难忘的时光是在校园！只有到了校园，我才感觉真正的放松，真正的自在与惬意。我们顺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校园中人很少，也许是放暑假的原因，雨中的武大显得静谧、安宁、亲切，还有一点点的神秘。突然在一个教室门口，林婉真止步了。

  “张如忆，我以前在这个教室读过书，那边是饭堂和宿舍，我和他就是在饭堂门前的那颗大树下相识的。那天也如今天一样，下着很大的雨，我一不小心差点摔到，是他一把扶住我，把伞举到我面前……后来，毕了业我跟他去了四川，可这一去，他再也没能回来。我们本来相约好在我生日那天，一起回武汉大学拍婚纱照，可那场无情的地震永远夺去了他的生命。”

  “每年我的生日，我都会来这里，我奢望有那么一天，他会奇迹般的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如忆，你说这个世界，有没有奇迹？”

   一路上，我仔细地听着，对于她的问题我一时真不知如何回答，但我知道她还在等，她需要怎样的答案。

 “有，一定有奇迹！你要相信自己！”

 “你骗人，男人都是骗子。他说过要和我在这里拍婚纱照，我等了这么多年，他为何没有出现过？李若来，李若来……你这个胆小鬼，你跟我出来，出来啊！骗子，骗子，你们男人都是骗子！”林婉真一把推开我，我向后退了两步，伞掉落地上，被风刮到一边，她冲进雨中，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想追，可双脚却没有半点力，我知道她此时只想一个人，一个人慢慢走出来。

 “如忆，什么时候结婚啊？兄弟可等着喝你的喜酒。”

 “结什么婚啊？跟谁结？”

 “林婉真。”我猛然想到他给我的那个电话，就问道：“星凌，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想去看吕颂贤，哥们拖关系找到那个请他代言品牌的公司，得到一个跟他零距离接触的机会。”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们换个位置想一想，如果你打电话找我，是一个女的接电话，并且她还说你在洗澡，你会怎么想？我是不想破坏你的好事。”

 “好你个头，吕颂贤这次离开武汉，何时会再来啊！”

 “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笑傲江湖。”

 “你打开封面。”

 “是吕颂贤的签名！”我惊喜万分。

 “兄弟知道你去不了，特意去书店买了一本笑傲江湖，然后再求令狐冲，噢，是吕颂贤在上面签上名字，我够意思吧！怎么了？不说话，是不是很感动？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啊！感动，感动！可惜你不是女的，不然我娶你。”

 “你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

   吃过晚饭，我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上次和惜曦去看“泰囧”的画面依然清晰出现在脑海里，那时多么开心，笑声多么甜，转眼间，物是人非，电影院没变，只是那欢笑的画面不会出现。突然一阵极细的抽泣声引起我的注意，我抬起头，那个背影竟是如此熟悉，我慢慢的走了过去，是林婉真，真的是她，我在她身边坐下，今天下雨，看电影的人并不多。

 “林婉真，怎么啦？没事吧？”

 “只是电影好感人，不知不觉就哭了。”

 “跟我妈一样，看个电视剧也哭得稀里哗啦，那都是骗人的。”其实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

 “谁说电影是骗人了，电影也是取材于社会，取材于生活，没有那样的阅历，是写不出这样感人的剧本，电影属于用心生活的人。”

 “对不起！刚才嘴巴说得太快了。”

 “还好意思说，今天你怎么不追我？害得我全身湿透了。”

 “怕你生气，再说伞都掉到地上了。”

 “你不会捡起来啊！”

 “你说所有的男人都是骗子，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啊！有时很机灵，有时像根木头，跟李若来一样笨。”

 “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打的。”

 “再见！”

 “再见！”

   我沿着雄楚大道慢慢行驶着，车子走走停停，像卡壳的磁带，水已经漫过轮胎，远远望去车子好似飘浮在大海上。好不容易出了雄楚大道进入光谷，路面依旧拥挤，再说又到了十字路口，逢十必堵啊！交警正在前面查酒驾，我能理解，车祸逐年呈上升趋势，和食品安全一样成为我国的“二高”。

   武汉的夏天雨水特别多，像失恋的人儿，不知不觉落下泪来，叶子被雨点浇得抬不起头，灯光变得朦胧，变得迷离，但一个数字突然闯进我的世界。

 “738！”仅仅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又被重新翻起，一切，一切都那么清晰。我打开钱包，拿出两张动车票，就在前一天我们领的结婚证，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武汉。

        安陆   D5234次   武昌              安陆   D5234次   武昌            

        AnLu   ———   WuChang            AnLu   ———   WuChang

       2013年3月X日10：36    15车13B号    2013年3月X日10：36    15车13A号

       XXXXXXX                XXX        XXXXXXX                XXX

       XXXXXXX                           XXXXXXX

       周惜曦                            张如忆

       4209821992XXXX1949                4209821985XXXX1959

   我一手拿着一张车票，然后让他们慢慢地靠近。我仔细看了几遍，让思絮跟着两张车票飞跃。过了一会，我又把他们合在一起，轻轻抚摸了一下就放进钱包，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发现好像抽一支烟，当我眼睛再次看向前方的时候，738早已经走远了，车子到达家乐福的时候我看见了许婷。

   （七十六）

 “这么晚了，还在逛街啊！”

 “下班了没什么事做就逛逛街，再说家里的灯管坏了，去超市买了一只。”

 “在健身中心做得还习惯不？”

 “还不错！”

 “真看不出来，你的钢管舞跳得那么棒！”

 “那你要不要去学，我亲自教你。”

 “饶了我吧！我跳跳交谊舞就可以了，钢管舞太火辣了，不属于我。”

 “什么属不属于，喜欢就好，你看我的学生有男有女，有十几岁的，也有二、三十岁的，趁年青喜欢什么就赶快去做，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再考虑考虑吧。许婷，你住在哪里？”

 “森林公园上面，要不要去坐坐？”

 “好啊！反正也没事。”

 “换了灯管亮多了，喝点什么？果汁还是饮料？”

 “有白开水吗？”

 “没有，有纯净水，要不我现在烧，一会就好。”

 “不用烧，我喝纯净水。”

 “怎么了？担心色素、塑化剂啊？连饮料都戒了。”

 “那里，习惯了喝白开水。”

 “这边是两个房间，那边是阳台，阳台上有一个小花园，我种了几种花草，要看电视自己开，我给你做夜霄。”

 “我不吃夜霄，再说比较晚了，吃了睡不着。”

 “我也不做别的，只是做两碗糖水而已。”  

 “好，好，好！以前在深圳，东莞的日子，天气一热人就吃不下饭，还只有这糖水百吃不厌。”

 “哟，哟！才会不想吃，这会又……”许婷笑着说道。

 “那是一般情况下，现在情况有变。”

 “二般情况啊！好了，不跟你贫嘴，你就等着吃吧。”

   我打开她的房间，当灯亮起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她，她就站在许婷的身边，那时的她笑得多甜，多真，多美！就像嵌在夜里的一颗恒星，点亮我漆黑的天空。

 “怎么了，还在想着她吗？”

 “婷婷，你说那时的日子多美好，多灿烂啊！”

 “是啊！幸好，还有这些照片来追忆，来怀念。你要想看，我还有几个相册。”

 “好啊！快点拿出来。”

 “先把糖水吃了。”

 “不行，我等不及，我们边吃边看好不好？”

 “白兆山，太白公园……钱冲的银杏真美。”

 “这是我们四个人的合影，我也有一张。”

 “这张相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2005年初，那天下很大的雪，芳芳说这么美的世界，应该留下点什么来，于是我们就拍了很多雪景，那场雪很大也很美。”我的心像鸡蛋壳一样慢慢裂开，总以为我的那一颗心包了一层又一层，会像核桃一样硬，突然发现它依旧很脆弱。

 “这几张可以送给我吗？”

 “喜欢就拿！其实芳芳手里还有好多照片，那些照片都是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我和阿姨陪她照的，她说想把你们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遍，只是遗憾没能和你一起去圆大学梦，不能与你相守一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早已忘了她。”

 “张如忆，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在东莞桥头金港湾百货相遇，你还送我一串风铃。”

  “你还记着。”

  “就在阳台上。”

  “这么久了，你还留着啊？”

  “嗯！就是很喜欢，就一直留着，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再找一个？”许婷见我沉默不语，也就不再问了，我只是低下头吃着糖水。

   夜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我把我们的“一生”都回忆了一遍，从第一次见面，到我与她漫步舞中……我发现她可以让我的心一次次跳动，一次次破碎，但那颗心已经不痛了，难道这种痛我早已习惯？早已麻木？

 “咚！咚！……”

 “请进！”

 “林婉真？”

 “怎么啦，不欢迎我啊？”

 “哪有？请坐！找我有什么事？”

 “求你给我安排个工作啊！”

 “你辞了？”

 “嗯！听你的，我已经不在酒吧做了。”

 “那好，你等等我给星凌打个电话。”

 “张如忆，早就想给你配个秘书了，从今以后林婉真就是你的秘书了。”

 “啊？！秘书？”

 “怎么了？有意见吗？”

 “没……没有！”

 “没有就好！”

 “林婉真，这边是健身房，健身房旁是跳交谊舞的地方，向前走左转是教钢管舞的，这是所有学员的资料……”

 “妮芳？？”在许婷推开我办公室的一刹那，我看见她一脸的惊愕。

  （七十七）

 “婷婷，我第一次看见她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真的很像。”

 “什么很像，简直一模一样。你说她会不会是妮芳的双胞胎姐妹？”

 “起初我也这样问过她，她说不知道。”

 “这里面肯定有秘密，我觉得她们一定有关系，而且不是一般的关系。”

 “你从那看出来，或许世界上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凭女人的直觉，不仅仅是像，总觉得她身上有妮芳的影子，她的名字？”

 “林婉真。”

 “你知不知道她那一年出生的，几月几日？”

 “不知道，人家是女孩子，我怎么好意思问她多大？”

 “张如忆，我刚才问了她，她和妮芳都是1987年月2月初3。”

 “真的！？”我的内心升起一阵阵的喜悦，甚至怪自己怎么不去调查一下呢？

 “林婉真，我可以见见你父亲吗？”

 “什么时候？有什么事情吗？”

 “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问他？这样吧，下课了，叫上伯父，咱们一起吃顿饭。”

 “老爸，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

 “女儿啊！老爸现在很忙，晚点吧，晚点再说。”

 “爸，你老是说忙，忙，忙，也不知道忙什么？”

 “宝贝女儿乖，晚些时候我再打给你……”

   宝岛咖啡丝滑浓香的咖啡伴着钢琴清丽优雅的声音，像晚风拂过水面，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林婉真再一次拔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你拔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拔……”

 “也不知老爸怎么搞的？说好了晚点给我打电话，这会又……”

 “算了，婉真，也许伯父手机没电了，我们先吃吧，看看菜单喜欢吃什么？”

 “放心，我不会客气！对了，到底你找我爸有什么事？”

 “林婉真，我知道问女孩的年龄是不礼貌的，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是不是87年2月3日出生的？”

 “你怎么知道？”

 “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只告诉我是不是？”

 “是啊！”

 “你知不知道妮芳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真的？！我不相信。”

 “所以我想问问伯父一些事情。”

 “每次问到我妈，老爸总一言不发，有一次老爸喝了很多酒，骂我妈，说她跟别人跑了，后又说老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失血过多，不幸……”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那么多？”

 “没什么，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没有妈妈的日子，可是每当看到别人一家人快快乐乐游玩，吃饭的时候我就好羡慕，特别是童年的时候，老爸一天到晚不回家，除了喝酒就是挣钱，不过老爸还是很疼我的，每次回来都会买些衣服和好吃的。”  

 “喂！”

 “喂，是林婉真吗？我是明叔。”

 “明叔，什么事啊？”

 “你父亲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

 “我爸出什么事了？”

 “你马上坐车到医院，到了再说。”

 “如忆，我爸出事了，我要立即赶过去。”

 “走，我跟你一起去。”

 “婉真，你爸爸……”

 “我爸怎么了，明叔？”

 “他……”

 “医生，我爸怎么样？”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爸！……”

   几天后。

 “张如忆，你过来看。”

 “什么？”一张黑白的照片映入眼帘，我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孔。虽然这张黑白照片有些破旧，边角已经发黄，但我确信绝对不会错。

 “爸爸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从来都没听他提过，如果不是整理老爸的东西也不会发现这张照片。”

 “伯父放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可见伯父很珍惜这张照片，你爸爸身边的这个女人就是妮芳的母亲。”

 “什么？！这不可能……”

 “叮……”突然，门外传来一连串急促的铃响声。

 “你好，请问是林大彪家吗？”

 “我是他女儿林婉真，您是？”

 “林婉真小姐您好！我是你父亲的代理律师，你父亲在汉口中华路叠翠清风有一套房户主是你，以及10万人民币的农业银行存折一张。你父亲说如果有一天去世了，全身所有器官都无偿损献给有需要的人，这是他留下的遗嘱，您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

   林婉真用颤抖的手接过遗嘱，“婉真！”我把鼓励的目光投向她，我看见她闪烁的泪光慢慢变得灿烂，她收起泪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用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爸爸，您好好安息吧！女儿已经遵照你的遗愿，记得下辈子我还要做您的女儿。”出了扁担山墓园，我把车子驶向梦里的水乡。

 “婉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儿？”

 “妮芳的家，安陆李园。”

   银杏树，那光滑细腻如同姑娘家胳膊一样浑圆的树干，它用无数把嫩绿的小扇子向路人招手，阳光透过农家的房舍，透过亭亭青翠的禾苗，透过金黄的麦场和连绵的银杏投射下来。

 “到了，婉真。”

   我打开车门，看了看四周，一切似乎变得陌生，这里再也找不到熟悉的人，但记忆中的路，房舍，银杏树，记忆中的她依旧清晰。

   我轻轻推开妮芳的房间，墙上镜框里的相片，是妮芳和她母亲的合影。林婉真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后呆呆站在那里，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眼眶。

 “这就是妮芳的母亲，除了墙上，抽屉里还有一个相册。”我们一边翻，一边看，突然林婉真在房子里疯狂地寻找着什么？

 “婉真，你在找什么？说说，我好帮你找？”林婉真仍然低着头不停地寻找着，一句话也不说。

 “找到了”，在一个朱红的木箱底部，她颤抖地拿出一堆信笺，“这是我爸爸的笔迹，每封信后面都有我爸的落款。”我接过一看，收信人的名字为妮秋花。

 “妈！姐姐！……我母亲现在在哪 儿？”

 “婉真，伯母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已多年未见过伯母了。”

 “上车吧，我带你去看芳芳。”

   小草铺满坟地，天空还是那样蔚蓝，白云还是那样清纯，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快乐地成长着，石碑上的字迹像刀一样，一字一字刻在我心里。

 “姐！姐姐！”我想去安慰她，可我发现自己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只好让眼泪与雨水交织一起。

 “你怎么认识我姐姐的？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我把多年堆积的心事和情感第一次毫无保留地讲给另一个人听，我以为这个故事会伴我到老，永远埋藏。

 “你是个痴心的胆小鬼！”

 “一切都怪我胆子太小，没有勇气向她表白，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在人生最后的时光一个人慢慢的离去，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都这么多年了，我姐姐要是知道你曾经深深地爱过她，她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了。”离开墓地，我们又一起回了芳芳的小家。

 “肚子饿了吧？我做饭你吃。”

 “什么都没有，怎么做？”

 “你跟我来。”我带着林婉真来到一个农户人家。

 “大姐，我可以跟你买点菜和米面吗？”

 “那里用买，你要多少？”

 “就做一，两顿饭。”

 “你等一会。”

 “大姐……”我把钱递向大姐。

 “再扯，就见外了，这值几个钱，要不你们就在我屋里吃饭吧？”我接过大米和面粉说道：“不用了，谢谢大姐！我们自己做就可以啦。”

 “不用客气！我带你们去菜园，你们想吃什么菜自己摘。”

 “谢谢！非常感谢！”

 “妈妈，你快点做饭啊！我待会还要上学。”原来，大姐的小孩放学了，事后我买了一箱花生牛奶送到大姐家里，毕竟我是一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

   （七十八）

   红彤彤的西红柿挂满枝头，像小孩的脸蛋一样，菜苔亭亭玉立，绝代双椒红绿相映，有的低下头，有的朝天仰望，豇豆如少女的辫子挂满架子，黄瓜有的爬上山坡，有的伸入田间，白白嫩嫩，茄子一身紫衣……

   我们一起择菜，洗菜，正准备做时，突然发现没有柴火，我们又一起去房屋的四周捡了一些木头，树枝，然后就在邻家的稻闯抽了两把松毛（即松叶，松针）燃火。

 “张如忆，你做饭，我着火。”

 “婉真，你出去吧，厨房脏，油烟大，饭熟了我叫你。”

 “真的不要我帮忙？”

 “有松毛，我自己架柴就好啦！你已经帮我择菜，洗菜，剩下我来做，再说我做饭时不喜欢有第二个人在厨房。”

 “怕我偷学吗？”

 “那里，只是个人习惯。”

 “也罢，我就等着吃好了。”

   炒菜的时候，我想到了母亲，从前在家的时候她每次做饭，我都在灶下帮着着火，而多少个我不在家的日子，她又是如何一个人忙里忙外？母亲留给我的永远都是忙碌的身影。慢慢的芳芳和阿姨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仿如空气，从未离开我。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我匆匆跑到芳芳的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没有来电，才发现婉真一边拖地一边听着音乐。

 “张如忆，面熟了吗？”

 “还没，谁叫你打扫卫生的？”看着林婉真额头的汗水，我拿出纸巾替她轻轻拭去。

   晚上，我们又一起做饭，这次林婉真在灶下帮我着火，炒完菜，立了饭，我又打了一个鸡蛋，然后盖好锅盖蒸。

   当然蒸饭是一门学问，要蒸好饭不容易，要多想多用心多做，虽然现在是一个电器泛滥的时代，各种电器产品给人的生活带来方便，但电器泛滥造成了大量电子垃圾，这些垃圾正在中国，在世界某个角落吞噬着我们的生命，再说如果有一天人类必须离开这些电器呢？一样要用柴生火做饭。最理想的社会是人类远古混沌的时期，当然这个只对于环境，最美好的世界是天下大同，世界不应该有国家之分，这个世界最惨忍的就是人类以人为标准制定一些管理世界，管理人类的制度和方法，这些是严重违背自然法则的。

 “婉真，吃饭啦！”

 “终于熟了，我都快饿死了。”

 “你先吃，我去煮锅巴粥。”

 “锅巴粥！好多年都没吃了，好怀念锅巴粥的味道。”

   晚上，我们吃的饭不多，一人一碗，但我们都抢着吃锅巴粥。

 “锅巴粥真香！”

 “那是！只有锅巴粥百吃不厌。八宝粥，花生粥，绿豆粥，红豆粥……还是抵不过用铁锅，用木柴煮成的锅巴粥，好比可乐二雄，七雪姐妹，果汁酸奶，人最后还是会回到白开水。”

 “现在地沟油的泛滥，添加剂的乱用和塑化剂的问题让人也不敢放心吃喝了。”

 “林婉真，如果用锅巴粥和白开水作两个比喻，你会把它们比作什么？”

 “初恋和爱人。”

 “为什么？”

 “锅巴粥只留在当初，它出现在不懂却纯真的年华，它让人回味，但一去不复返，过了就难以找寻；而白开水就像一生的爱人，当你经过可乐的的爽快，果汁的酸甜，你才发现它一直守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

 “婉真，挺历害的吗！说的真好。”

 “那你呢？”

 “流星和恒星吧！锅巴粥就像流星，会偶尔出现在你的星空，美而短暂，好而无常；白开水就如恒星，它永远守着你，但你不一定会觉得珍贵，也许到你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

 “婉真，你一生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西藏，你呢？”

 “有两个地方，一个和你一样，另一个是深圳的西冲和杨梅坑。”

   我们静静地坐了几分钟，白天终于也闭上了疲惫的眼睛，月亮和星星开始约会，远处的田野传来一片寂寞的蛙声，还有那清纯得一尘不染的栀子花香、淡淡禾香。

 “那我姐姐是流星还是恒星？”

 “什么？……”

 “我姐……”我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答。

 “算了，我不该问的。”

 “没有，我也不知她现在在我心里的位置，她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天空里……”

 “但她却一直在你的记忆里，而你心里也一定有一个位置为她而留。”

   洁白透明的蜡烛渐渐亮起，烛光散发着哀愁的眼神，蜡滴像泪珠一样流淌而下。

   半夜。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门窗被刮得呼呼响，树枝发出哀怨的惨叫，雨滴砸得瓦片叮当响，让人担心，瓦片随时都有破烈的危险。

 “张如忆！”突然一个尖叫声穿过无数的阻隔，在我耳旁响起，我光着脚跑到林婉真的房间。

 “张如忆，你看那个地方。”借着闪电的光亮，我顺着婉真手指的地方看去。但见墙头上方有一块发亮的地方，那光线很弱，像是从墙里映出来的，奇怪的是当我们点燃蜡烛后，那发亮的地方马上又消失不在了。可我们吹灭了蜡烛，那个地方又发出淡淡的光，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点着蜡烛，而那一夜我在林婉真身旁守到天亮。

   天亮后，我们驱车安陆过了早，路过天桥的时候，我又望了望。自从妮芳走后，我再也未踏上过这座天桥，它早已不是从前的那座桥了。

   人往往这样，习惯了一条路，当这条路变了的时候，或某个人离开了以后，你再也不想去走曾经走过的那条路，因为没有当初的感觉了。感觉是个奇妙的东西，一旦过了，再去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回了。

   回到武汉的时候，我匆匆拿出手机充电，手机昨晚就没电了。当我开机的时候，一下子看见十几个来电提示短信，都是星凌的，我隐隐若若感觉发生了很大的事情，赶紧回了电话过去，一个惊天的消息炸开了。

   （七十九）

   星凌的爸爸自杀了，在2013年全国掀起的反腐风暴中，他终于为自己的罪恶付出血的代价。

   一个星期后，我陪着星凌和伯母回到安陆，回到枣林村，同去的还有许婷和林婉真。朱星凌和许婷那天哭得很伤心，林婉真不停的安慰他们，我又看到了那童年中熟悉的枣子树，满山遍野，和那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们。

   人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时周围的人都笑了，而一个人走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却都哭了，来的时候一丝不挂，走的时候空空如也，最后变成了大地母亲的一部分，而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吗？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父亲，母亲，我好久没跟他们打电话了，我也很担心他们，我想他们现在也一样。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为了我相亲的事，他们一定伤心欲绝吧！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为了我，我终于拔了那个熟悉得快要陌生的号码。

 “喂！？……”

   多么熟悉，只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又多了几分沧桑。

 “爸，妈！我是如忆。”

 “如忆！如忆……你终于给我们打电话了，这么久了，我和你爸吃不下，睡不着，天天为你担心，你爸为此连病也发了，我都不知哭了多少回。”

 “爸妈，对不起！让您们担心了，其实我也很担心您们，我也没办法，我和刘梦珍是不可能的。”

 “爸妈知道了，再也不逼你了，你在外面多注意身体，我和你爸很好，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一切都好好的，我和你爸就放心了。如忆，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回家，我和你爸都很想念你！妈知道你不想我提相亲的事，但有件事我还是要讲给你听听，你知不知道刘梦珍在家里哭了几天几夜，她说赚钱还有什么意思，要去武汉归元寺出家，她家里人都急死了，打电话叫她在武汉读大学的妹妹陪着她，又怕她想不开，到处带着她旅游散心。人家是那么爱你，人又通情达理，又会赚钱，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错过了，再到哪儿找这么好的女孩？前几天你二姐，就是绣芳姐说要是联系到你，叫你给她打个电话。”

 “嗯，好的！您把她号码发给我。您和爸在家好好保重身体，做什么事都不要累到自己了，一切慢慢来，一天做不完的事就把两天，您们也不用担心我，我在外面很好。”

 “那妈把号码发给你。”我挂了电话，可在我挂的时候总感觉妈还有话没说完，依稀还听见她在说什么，我想儿女跟父母打电话，先挂电话的永远都是儿女吧，只有爸妈永远是听不够儿女声音的，那怕一小会，几秒钟，他们总想再听听，再说说。

 “喂！是如忆吗？”

 “二姐。”

 “如忆，其实我这次给你打电话，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吧。应该说我不是长辈，没有那个资格说你，说多了你又不喜欢听，我是趁他们都出去才打电话给你的，如果不是最关心你的人谁会管你？说你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和惜曦谁都没有错，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有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知道你不忍心伤害惜曦，不愿她伤心，流泪，所以选择了她，但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血缘不允许，法律不允许，你们是至亲。前些天，我和惜曦说，她虽然哭得很厉害，但还是想通了，她还说过要写一封信给你。我和刘梦珍打过几次电话，我听得出她心里还有你，她还在等你，只要你向她认错，然后向她保证今后不发生这样的事，不冷落她，她会原谅你的，你和惜曦的事我们都瞒着她，她家人不知道，我们几个知道也永远不会说，就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你再好好想想，你爸爸妈妈一生多不容易啊！还有你玉玲姐，你舅舅，舅妈，姑妈……天天为你的事担着心。”

 “我知道！”

 “我不说了，他们回来了，再打给你。”

   当初的不忍心，竟然对这么多人遭成伤害，不想伤害任何人的人，现在伤了所有关心我的，最亲的人。其实这么久，我的精神和心理上的压力也很大，几乎快要崩溃了，我也要强忍着，苦撑着，我甚至想到过死，可我还有那么多梦想未实现，我不能死，而本来善良，孝顺的我，现在却要装作无情，冷漠，我何尝好过一天？ 都怪当初，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永远没有重来的一天。

   心软有时就是一把刀，一把温柔的刀，一不小心，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晚上，我又失眠了，回想我的世界里，那一个个与我擦肩而过的女子，我到底爱过谁？谁又真心爱过我？

   突然，我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夜光玻璃瓶，我和她手牵着手，走向春天，走向未来，那蓝白相间的心心和星星闪着光芒。慢慢的我们飞走了，飞得很高，很远……

   国庆虽过，武汉的天气丝毫不降温，社会如同一个偌大的炼钢炉，炼着各色各样的人，风扇，空调24小时运转着，像我们的心跳。

   我打开电脑，有一封电子邮件，我一看是惜曦写的，急忙看了起来。

   想了很久，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给你写这封信。

   这几个月过下来，我经历了许多，也懂得了许多。或许在其中有痛苦、悲伤、迷茫甚至绝望。但我发现真的是：生活中没有过不去的坎，经历了才会真的懂得。现在的我很坚强也会乐观，我也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向。

   还是那句我常常说的话：“生活有时候就在于一种经历、一种体会”。

   经历就是说：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奢望天长地久。就像我们两个人的故事，虽然有时我不太想去面对，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过，并不由我的意识去改变，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积极乐观的去面对它的存在，或者转化它存在的方式，现在对我来说，它的存在只是在告诉我：人真的不是单纯的为自己而活，我在乎的人从来不是一个人，只有两个人的快乐那并不是真的快乐，人不可能单纯的按照自己的意识独立的存在于世间，经历过后，我才变得更坚强，也开始明确今后的发展目标。现在说它存在，不如说它已经被我转化成一种力量，一种敢于面对错误，积极对待生活的力量。

   体会就是说：我们应该在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里都学习到一些东西，都能成长一些。在这件事里，我也学到了许多，什么事情都可以被时间冲淡，原本认为的唯一会随着其他事物或者人的存在而不再是唯一，原本以为无法承受的痛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长满老茧的手，在外人看着会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其实只有自己才真的知道，其实那个伤口已经不再作痛，它的存在对你来说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经历了这些事后，我希望我们都可以从中学到一些东西，学会成长，懂得责任，做一个有担当的人。

   现在的我很认真的过好每一天，我在班上认真做好班委该做好的事，在学校我也成为协会的会长助理，暑假的我也过得很充实，我的身体也很健康，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有意义。我们的故事对我的生活没有带来负面影响，要说影响只能说：它让我更成熟更珍惜生活。虽说我的生活是我想要的那种快乐和有意义的生活，但我还是有心结，而那个心结也只有你才能够打开它。

   还记得你最后答应我的那个承诺吗？ 是你不止一次的答应我，你在我们的事情结束后，你会和刘梦珍结婚的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不该就一个人离开不跟家里联系。难道男人的承诺就这样不值钱吗？难道你还没有学会什么是责任吗？你就觉得对我的承诺就那样不值得你在意吗？你知道那样会让我们都难受吗？你给我唯一的承诺却到现在都没实现，会让我开始怀疑我这个人的价值。

   还记得我让你不要浪费时间去等我吗？那的确是我所期待的，我从我们的故事里面体会到了，生活不可能像童话故事那样，我们最终要归于平淡的生活，现在的我也有自己的追求，我害怕羁绊，你懂吗？犯下的错，我们一起积极的去改正和面对，或许你说一切不会回到原点，但我们却可以回到故事没发生的轨道附近，那样期待着你，期待着我的人们才不会那样伤心，我的心才不会那样有负罪感。我也才能慢慢靠近甚至回到故事还没发生的轨道。

   现在的我能不能过回快乐而又意义的幸福生活就需要你的行动了，从这件事你应该会发现亲人对我有多重要了吧，所以也请你再次委屈也好，就为我或者你的家人做些改变吧！我这次也深深体会到做父母的不容易，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孝顺的人，你也希望孝顺父母，但由于一些事情，你变得不知道怎样去表达你的孝顺，但我坚信什么事都可能变，父母对子女关爱的那份心从来也不会变，我们犯错了，我们改正了，他们还会是那个爱我们的父母。

   而我们现在所能够做的就是马上改正错误，让我们和我们的父母都能够更好的走下去，不是吗?这段时间没有刻意去搜索关于你的消息，但却还是会不经意间知道一些你的境况，比较我们不管什么还是亲人不是吗？

   我不忍心看到舅婆和舅爹还有我外婆等一些在乎我们的人，为我们的所犯下的错买单，他们不该承受这些不该有的伤痛，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最后一次听我的，也为实现对我的承诺，你现在就去找梦珍，我知道那个女孩还对你有所期盼，她的家人也比较喜欢你，还可以回去的，你要知道此刻你若没有去用心执行，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侮辱，一种伤害，对我的不负责，这是你对我承诺，唯一的承诺。所以我希望你会做个负责的人，对你自己承诺负责的人。也不要告诉我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怎样，我通过其他方式已经知道那个女孩还是愿意跟你在一起的。所以不要让她成为最终为我们的过错承担的人，不要让我成为罪人，所以请你好好对待那个女孩，珍惜那个女孩，那样我们还可能是亲人。那样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希望在今年过年之前，你就已经有了行动，我要在2014年之前看到你已经回家结婚了，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想过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带着罪恶感过下去，也不想有心结，如果你已经到了不在乎任何人，或者已经不在乎我会不会受伤害的话，那你就坚持做你的，那样就让我一个人为这一切来承担，我会选择……现在对我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回家跟梦珍结婚

   我可以等待的时间也只有这么长，如果过年之前你还没有行动的话，那就等着听到我惊人的消息吧！

   我一口气看完惜曦的来信，我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激动，半年多，我们都没有联系了，自从办完离婚手续的那天上午，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我们做过二十多天的夫妻，我们曾经那么的相爱，那么……两天后的深夜，我回了一封信。

   年青，人人都有后悔的时候，人人都有如果当初……的时候，我以前也有过，有过好多年，但对于某些人却是一辈子！

   我经常回忆，曾经走过的路，对比现在与过去的我，发现人生每个阶段都有自己喜欢的一面，也有自己不喜欢的一面，什么都是有容量的，往往得到一部分就会失去一部分，虽然它们常常不成正比。但对于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后悔的了，那些应该，不应该，在我看来都是应该而必须的，没有前面那些曲曲折折的路，我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那一定不是真正的我，我喜欢现在的自己，因为它每一步都是真实的，都是顺着自己脚步，自己的一颗心走下来的。

   我以为理想的父母，理想的亲人是这样的，养育到成年，如果子女读书，依旧提供学费，直到他们毕业，但毕业后，除了生病外，一概不给钱，也不再管了，能教子女的最好是在成年之前全部教给他们，成年之后，除非他们向自己请教，否则，无需多言，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自己的方向，对与不对，那时的父母也不必干涉，也无权干涉。好比一颗小树，开始的时候它长歪了，人类总是用绳索布条，甚至木板固定它，但小树成年了，你就不必再管它，是不是杆不直，枝不美，或是它不是你们所喜欢的，非要它顺着人类的思维，照着人类的想法去把它又修又剪，这些都是毫无意思的，如果说有，那只是对某些人，如同一个个标本，可它早已不是它自己，我绝不是这样的人。

   一尘不染，刻骨铭心的爱情我都已经历，对于情这个字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只是在别人眼中那只是一个又一个悲剧，许多人都说电视剧是假的，电影是假的，但我却说那是真的，从来都没有从天而降的故事，只是那是你所未经历的，每个人的经历毕竟有限，虽然属于我的电视剧总以悲剧收场，曾经我也想要一个喜剧的，因为这个世界太多悲剧，不想我也成了其中一个，在别人眼里。

   天空有晴朗的一面，也有阴沉的一面，人生亦如此，只是常人往往都说晴朗的天空好，都不喜欢阴沉，其实晴朗和阴沉没有好坏之分，只是人类处理问题过于感情化，自我化，悲剧和喜剧都是别人加上的，悲和喜没有好与不好之分，就算有，那结婚的不代表不离婚，现在恩爱的不代表下一刻还恩爱，现在还没遇到的未来也不代表遇不上，每个成年人都应该顺心而活，任何人，包括亲人，乃至父母唯一做的就是支持他们的想法，做法，如果做不到，也不应加以干涉，否则那都不是他自己的路。

   我的父母一生很不空易，为我，为这个家吃了许多苦，生我育我，我已欠他们一条命，在我两岁不到的那场如同癌症的斗争中，他们再一次将我从死神手中夺过来，我已欠他们二条命，论恩情，我死两回都报答不了，如果到了要偿命的时候，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回他们，除此以外，别的我做不到。

   我本不想结婚，这个念头几年前就有了，今年回家相亲完全是为了尽孝，我也本不想再谈恋爱，看你为了我那么勇敢，我又疯狂了一回，虽然都是悲剧收场，这样也好，我再也心无它念，一心一意去做自己的事情，我不得不抛弃一些……我真的需要大家的理解，不理解也没关系，我更需要的是不被打扰，因为那样只会让我雪上加霜，我的苦痛无人知道，你所知道的只是很少的部分，你不必逼我，那样我们两个都将毁灭。

   你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平安，健康，快乐的走下去，我知道人生并不会如此，但我们都不要成为彼此的负担，也许互不打扰，是现在我们之间最好的开始。

   当我写完信的时候，我发现有一滴眼泪不知何时已滴落在键盘上，看看时间凌晨一点半，这段时间健身中心很忙，许婷陪着星凌去台湾旅游，林婉真这丫头又生病了，弄得我恨不得一天能有30个小时，总觉时间不够用，洗完澡躺在床上两点多了，我伸手从柜子上拿起那只夜光玻璃瓶，又看了几眼，往事历历在目，本想把它放在我枕头旁睡觉时，后想想还是放回柜上，因为我担心半夜它从床上掉下去。

  （八十）

   天亮之后，我努力睁开双眼，总感觉上、下眼皮好似被粘住了一样，去健身中心向教练们交待好了，就买了鲜花和水果去医院看婉真，她看上去很憔悴，脸色也没了昔日的光彩，我削了一个苹果给她，叮嘱她要好好养身体，更要听医生的话。

 “如忆，健身中心很忙吧，一下子少了三个人。”

 “还好。你要是担心我，就快点把身体养好，这样才能帮我分忧啊！好了，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嗯！”当我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没有问她想吃点什么。

 “婉真，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不了，已经很麻烦你了，这些天你过得也很累，算了。”

   我没说什么，我已经知道她想吃饺子，她现在心里还想着李若来。下了班，我去市场买了一只鸡，半斤瘦肉，一些香菇和芹菜，还有饺子皮，我先用高压锅把鸡焖了一下，然后用煲罐慢慢炖，但我又怕林婉真饿了，等急了。做完顾不上自己吃，开着车直奔医院。

   林婉真在看见那碗饺子时落泪了，泪珠顺着脸庞躺着，我没有安慰她什么，我知道我现在只需要像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一样静静地守护着她。

 “婉真，吃完饺子，再喝点鸡汤。”

 “如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的姐姐吗？”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也说不清。”我只是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小心吹了吹鸡汤，把勺子送到她的唇边。

 “如忆，我自己来好了。”

 “烫！我怕你烫到了，还是我喂吧！”

 “如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没法忘记他，就想你一直没有忘记我姐姐。如果我第一个遇到的是你，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你。”我沉默着，什么也没说，继续喂着鸡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正当我要走的时候，她问了一句我吃了没？我迟疑了一会，说我吃了。

 “你骗我，你明明没吃，又不想骗我，所以迟疑了一会。”我不得不承认林婉真的一双眼睛很历害，好像什么也逃不过她的双眼。

 “我怕你饿，怕你等急了，就……”

 “怕我饿，你就顾不上自己，熟了你不知道先吃点啊？真是个笨蛋！走，我现在陪你出去吃。”

 “不了，现在天黑了，我等会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

 “喂，你送一个快餐到……外加一个汤。你不愿意我陪你出去，那你就在这儿吃好了，还有一点鸡汤你先喝了。”我的确又累又饿，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就在我吃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婉真却哭了，她哭得很伤心，比刚才那会更伤心，我停下了筷子，慢慢抬头看着她。

 “那天，他为我做了最后一碗饺子……他用身体保护了孩子们，自己却永远的走了。”

 “我恨我自己早上还跟他吵架，那些天他身体不好，一直在咳嗽，就在那天下午的两点十四分，他走了，永远被埋藏在汶川的那片土地中。”

   我又想起了三毛的那句话 ，“在我们有生之年，既使我们失去心爱的人，如果我们一日不死，那人就会在我们的记忆中永存，直到我们死了，又会有其他爱我们的人把我们保持在怀念中”。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我又接到妈的电话，之后舅舅舅妈，姑妈，二姐……到晚上我接了十几个电话，他们都希望我能向刘梦珍道歉，和她在一起，表姐说尊重我的决定，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我在想梦珍真的有那么爱我吗？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可一听到她哭了好几天，还吵着要为我出家，我当时真的很震惊，也有感动，或许她真的很爱我。对于一个如此爱我的女孩，不管我爱不爱她，也不应该伤害她，至少要减少对她的伤害，于是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她，向她道歉，还说明我们不可能，如果愿意大家还是好朋友，足足千余字，我不奢求她能原谅，只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一个星期后，林婉真的病好了，星凌和许婷也从台湾回来，他们回来的时候十指紧扣，我知道他们又合好如初，我为他们高兴，在心中默默祝福他们！

 “星凌，婷婷欢迎你们回家！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说，我要回家了。我的亲人们都很担心我，尤其是父母，我也很担心他们。”

 “也是，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要呆多久还不知道，我要来时再打电话给你吧，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如忆，这些天辛苦你了！你放心好了，回到家打个电话给我。”

 “婉真，我走了。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带我妈做的腌菜，非常美味。”

 “嗯！等你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

 “一路顺风。”

   终于到家了，一路上还是那么熟悉，父亲比以前更加苍老，妈妈头发几乎全白，而我的心已经在滴血。妈妈烧了一锅开水，做了一桌好菜等着我归来，每次回家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十年如一日，我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开开心心的吃饭，妈妈做的菜百吃不厌，永远都是那么美味。

   煲罐里是白萝卜煮肉，汤汁依旧鲜美，萝卜是自家种的就是不一样，白花菜炒肉，香气扑鼻，还有……想想城市里，除了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高楼大厦，成堆的垃圾和成群的苍蝇，还有那花枝招展的美女，可惜美女不做饭，想到这里我笑了。

   当然的城里菜不好吃也不是菜农的错，而是环境污染，水污染，土地污染，随处可见的工业垃圾，电子垃圾，废水乱排等等。水土都有问题，怎能种出好吃的菜呢？个别工业区的村庄因为水污染，小孩都得了怪病，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些不幸，我除了叹气又能怎么样？

   回到家的当天，孝感的四姑爷、姑妈和五姑妈，以及她的外孙都来了，他们是前天来的，再加上我的侄子昊天，三个小孩把家都吵翻天了。上午的时候思思和倩倩也来了，请他们到绣姐家里玩，我大姑妈也在那里，也叫了我去，我没去，也许我和惜曦现在都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彼此，虽然两家的老人已经尽释前嫌。

   过了一会他们都随着车子消失在定门山上，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走了，我把衣服都洗了，然后扫地，喂猪，放羊，忙完又到了做中饭的时候，下午我整理衣物突然看见了两条围巾和一条青绿色的秋裤，这些都是惜曦的，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天，在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的时候，有一天天气特别冷，我冻得直发抖，惜曦回到宿舍挑了她最大一条秋裤给我，还把她的围巾，一条缠在我腰上，一条围在我脖子上，当时我有些尴尬，毕竟是女孩的衣服，那时惜曦生气的说，只要暖和，我不要你冻着，你冻着我会心痛的，再说秋裤穿在里面别人也不知道，没办法我只好去洗手间穿上了。

   睹物思人，只是物在眼前，人却在天边。

   我轻轻地抚摸着这些衣物，然后折好，放在皮箱里。就在今夜外面狂风骤起，气温一下子降了二十度，早起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用冷水洗脸了，地下满是树叶和残枝，但是太阳还是照常升起，让人间不那么寒冷。

   今天和昨天一样，依旧是那些事。其实晨光和夕阳是一样的，都那么红彤彤的，不同的是一个是一天的开始，一个是一天的结束，虽然我依旧被病疼折磨着，但我一直坚强的活着，只有活着人生才有奇迹发生。可我没有等到奇迹发生，却等来了又一个恶梦。

   （八十一）

   梦珍死了，还有她的妹妹也伤得很严重，车子是从高速公路上飞出去了，原因是转弯的时候开得太快。当姑姑把消息告诉爸妈，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呆呆地立在那里，感觉浑身动弹不得，想想她曾经是那么的爱我，若不是遇到我，她就不会……当天我买了白玫瑰，我知道她一向喜欢白色的东西，叔叔，阿姨看到我的时候很激动，是的，他们应该让我偿命。

   那天同去的还有我姑姑，舅舅，舅妈，我妈，我在她的坟前重重跪了下去，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埋藏她的地方，我感觉万箭攒心。一个多么年青的生命，一个多么美丽的生命。

   每天都是一样的，因为一切都在，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因为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晚上我辗转反侧，感觉五内俱焚，肉体的病痛也在折磨着我，我突然觉得好累，好想就这样，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悄悄结束……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

 “喂，婉真！这么晚还没睡？”

 “这么久都不给我打电话，不知道我会担心啊！你回家那天说很快回来，都半个月了，咋还不回来？连条短信也没有，我可等着吃阿姨的腌菜啊。”

 “对不起啊！我……”

 “算了，跟你开玩笑。现在天气变冷了，多注意身体，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

 “嗯！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晚安！记得要快点来啊。”

 “晚安！”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喜欢冷的感觉，就像我喜欢雪花一样，只有冷我才能找回曾经的感觉。一晃十年过去了，而人生有些东西却一直停留在当初，比喻记忆和思念。

   到达武汉的那天，碧空如洗，天朗气清，我除了给他们带了一些我妈的腌菜外，还给自己带了一些冬天的衣服，惜曦留给我的两条围巾我也随身带来。晚上大家吃过饭，我独自一人开车来到华中科技大学文华学院，来到情人坡的那颗大树下。

   风凉梭梭的，夜静得可怕，路灯好似要睡过去一样，也不如从前那么亮，我呆呆坐在树下，树枝由于狂风而咆哮着，哀怨着，让夜更加可怕。

   莫忧湖死一样的沉静，再也闻不到那淡淡的清香，柳叶退尽，只剩下长长的辨子在风中乱舞。我从车里拿出那只夜光玻璃瓶，在黑夜中它是那么耀眼，那么美丽，看着我牵着她的画面，一切仿佛又出现在眼前，那么那么近，又好像那么那么远，一个美丽的童话，一个春天的故事，它只属于2013年的春天，以后不会再有，而这2013也即将过去。

   今年的冬天过得特别快，转眼又到了春天。江河开始解冻，山川开始变绿，树枝，小草开始发芽，燕子也飞回来了，它们正在门前的香樟树上，竹里林歌唱，桃花，梨花开了，油菜花也开了，满山遍野，而属于你的爱情，相伴你一生的那个人会不会出现？

   春山如笑，花香人媚。妮芳墓前的银杏树又长高大了，无数双嫩黄的小手掌在随风歌唱，墓后依旧是满山遍地的油菜花，还有那一群群辛勤的蜜蜂。

 “芳芳，还好吗？我和婉真来看你了？你不要觉得孤单，觉得寂寞，你永远在我们心中，因为我们从未离开你，忘记你！我知道，你去了一个幸福的地方，那里没有疾病，只有快乐和笑容，我们祝福你！你好好休息，我们以后会常来看你！”

 “姐！虽然我没有机会亲口对你说这个字，也从未有机会和你说一句话，但我们仍然是血浓于水的好姐妹，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爱你的男人，你也应该可以笑着走了！妹妹羡慕你，更祝福你！”

   回到武汉的时候快中午了，这时天气开始转阴，不一会下起小雨，和风裹着细雨让春天变成无比缠绵和多情，樱花像少女的眼睛含着露珠。正当我陪着林婉真在武汉大学自由自在走着的时候，她突然向一个身影冲了过去。

 “若来！李若来！？”

 “你……？”

 “我是婉真，林婉真！”

 “婉真！你真的是婉真？！”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流下了幸福的眼泪，而我越走越远，我知道从今以后，她不再需要我了，有一个比我更关心，爱护她的人，她也会幸福一辈子，我要的是立即消失。

   我以为她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开心，我高兴，可为什么？我就一直想喝醉，我一刻都不想再清醒，也许是永远。天早已黑了，雨似小溪灌溉着大地，灌溉着我，路灯似一双双孤独的眼睛在暗暗落泪。

   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决定离开武汉，离开这个地方，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地方想去，现在我终于可以去了，去寻找自由自在的梦。

   在离开武汉的前一天，我来到了情人坡，坐在情人坡下的那颗大树下，感觉她离我那么遥远，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心   慢慢疼   慢慢冷

          慢慢等不到爱人

          付出一生  收回几成

          情  不能分  不能恨

          不能太轻易信任

          真爱一回  尽是伤痕

          泪 慢慢流   慢慢收

          慢慢变成了朋友

          寂寞的夜  独自承受

          爱  不能久  不能够

          不能太容易拥有

          伤人的爱  不堪回首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心变成铁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泪慢慢流   慢慢收

          慢慢变成了朋友

          寂寞的夜  独自承受

          爱  不能久  不能够

          不能太容易拥有

          伤人的爱  不堪回首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慢慢  慢慢没有感觉

          慢慢  慢慢我被忽略

          你何忍看我憔悴

          没有一点点安慰

          慢慢  慢慢心变成铁

          慢慢  慢慢我被拒绝

          你何忍远走高飞

          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

   （八十二）

   西藏的天空特别纯净，特别蓝，让人感觉天空离大地很近，伸手就可以摸到如棉的云朵，西藏的水特别清辙，就像小孩那天真透明的眼睛，山倒映在水中，水漂浮在山上，鱼儿自由自在地游荡在云端，那清脆而婉转的歌声，那绚丽多彩的服装，都显示着这个地方的独特，迷人和美丽。

   阳光下那一群群的小狗，有的自由自在伸着懒腰，有的觅着食物，它们一点也不怕人，人们对它们也很好，不打，不赶，不追，还给东西它们吃，它们笑着点点头，眼光充满感激和友善，仿佛它们和自己是一家人。不远处是起伏的山峦和连绵的草原，成片的羊儿，马儿迎着阳光在嬉戏，风儿吹着小草，像吹动着碧绿的波澜……

    “A。”

    “A。”

    “B”

    “B。”

    “C。”

    “C。”

   “来，再跟着我读一遍，A……”

   一晃一年过去了，我从一名代课老师转为正式的人民教师，每天教小朋友们读书写字，我发现和他们在一起，我一下子变得年轻了，也爱笑了，当然也更有耐心了，这些小家伙每个都可爱之极，但又很淘气，有时也惹得我怒心冲冲，当一看到他们一双双清水似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可爱的小嘴，肉嘟嘟的小手时，顿时所有的烦恼和怒气都烟消云散了。

   而此时，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我请了半个月的假，想看看父母，过几天又到了妮芳的生日，我待去看她，不然她会寂寞、孤单的。

   在芳芳的墓前，有人刚刚祭拜过，那里摆满了鲜花，我把火红的玫瑰和芬芳的百合也放在了那里，看着她，我轻轻地闭上眼睛，在脑海思索她的影子，我不知道我脑海出现的是妮芳，还是她？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

   我慢慢走向李园，今天下着雨，雨水像一帘雨帘，又像串串的泪珠，只是刚才缓缓滴落的泪珠现在变得匆忙起来。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人，曾经，现在，或未来，当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会想到他，但你不会流泪，因为他在你心里，你怕他也会伤心，难过，所以你会一直笑着走下去。

   突然，那个熟悉的歌声又一次响起……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一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

   我全身的每个细胞仿佛一下子全部苏醒过来，自从一年前离开武汉的时候，我再也没有听这首歌，那天晚上我把它和她，一起都删了，而现在一听到这熟悉的歌声，我的心为何如此激动，它砰砰砰乱跳，这久违的感觉，就如十年前一样，不是，比十年前更加强列。我顺着歌声，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怎么妮芳的家门开着？……正在我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她出来了。

 “如忆！如忆！……”林婉真丢下手中的扫把和斗立扑到我怀里，她紧紧地抱着我，眼泪如雨水湿透了我的肩膀。

 “婉真！”我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不叫林婉真，我已经改了名字，我叫妮芳，从现在起，你就叫我芳芳吧！”

 “芳芳！芳芳！”

 “婉真！婉真！”

   此时，我泪如雨下，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候咙哽噎了，我们抱得更紧。

 “哇！哇……”屋里，传来一连串婴儿的啼哭声，原来……

   太阳终于露出了笑容，桃花，梨花依旧美丽、迷人，而那一望无边的油菜花正在欢唱，欢唱那首幸福的歌声，而风透过风铃像在诉说着一个的美丽的童话。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西冲一望无际的海边，林婉真穿上妮芳留下的那件婚纱，向我奔来……

                             全书完

                                               初稿2005年初

                                               第二稿2008年4

                                               第三稿2012年冬

                                               第四稿2013年十月

                                               第五稿2014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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